侯工：《研究马克思》（24）——如何解决资本主义三大矛盾

      ——学习马克思《资本论》的一点感想

马克思在《资本论》里分析了资本主义原始积累时期的尖锐的社会矛盾，指出资本主义社会存在三大矛盾：

（1）“社会化大生产和资本主义生产资料私有制”之间的矛盾；

（2）“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对立”的阶级矛盾；

（3）“个别工厂中的有组织性和整个社会生产的无政府状态”的矛盾。

    马克思早前由于历史条件的局限，由于资本主义存在的三大矛盾，导致财富分配严重不均，社会购买力下降，产品大量积压而造成资本主义特有的经济危机，认为这是资本主义不可救药的致命痼疾。马克思在《资本论》中，站在劳动者阶级一方，强调工人劳动的重要性，认为劳动是创造价值的源泉，资本家通过残酷掠夺工人们创造的剩余价值而暴富，认为资本家对工人阶级的剥削是造成其日趋贫困的原因。据此，马克思认为三大矛盾决定了资本主义的必然灭亡。马克思说：

    “这种剥夺是通过资本主义生产本身的内在规律的作用，即通过资本的集中进行的。……资本的垄断成了与这种垄断一起并在这种垄断之下繁盛起来的生产方式的桎梏。生产资料的集中和劳动的社会化，达到了同它们的资本主义外壳不能兼容的地步。这个外壳就要炸毁了。资本主义私有制的丧钟就要响了。剥夺者就要被剥夺了。”[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831页]

    从而提出无产阶级以暴力推翻资产阶级，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并且设计了生产资料公有制的共产主义，以便使劳动者和生产资料重新相结合，实现共同富裕的人类理想。

资本主义的三大矛盾真是无法医治的死症吗？世事无绝对：世界是物质的，也是辩证的；自然界万物都是运动的；任何事物都不可能一成不变；办法总比矛盾多；人类总会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资本主义在吸取工人暴力革命的惨痛教训以后，随着生产力的发展，找到了解决三大矛盾的三个方法：

第一个是民主制，资本家们在学习了马克思《资本论》后，通过对马克思揭露的资本主义制度残酷性的反思，知道问题出在资产阶级政府的独裁专制：资产阶级政府将创造社会财富的重要力量工人阶级排除在执政理念之外，将工人阶级边缘化，造成财富分配的严重不均，贫富悬殊，导致工人阶级频频举行暴力革命，严重破坏了社会生产力和社会稳定，造成包括资本家政府在内的全社会的损失。实际上资产阶级本身是从反对封建主义的独裁专政中起家的，自由、民主、宪政、博爱也正是资产阶级追求的目标，因此资产阶级政府从血淋淋的事实中幡然醒悟，逐步完善民主宪政制度，最终使工人阶级获得选举权，工人阶级代表进入政府后，提升了工人阶级的政治地位，提高了工人的财富分配的份额，改善了工人的劳动环境，因而优化了他们的生活质量，健全社会福利制度，改良了弱势群体的生活条件，使工人劳动积极性得到更好的发挥，快速地提高了生产力。

第二个是股份制，随着社会财富的积累，具备了股份制产生的物质条件，于是股份制就应运而生了。由于股份制的普及，又进一步提高生产力。

第三个是社会福利制，生产力提高了，资本家的利润就大量增加了，国家征收到的税金也得到大幅度的增长，于是国家就有了实现社会福利的物质基础，福利制度和社会保障机制也就得到进一步的完善。

随着科学的进步和生产力的发展，马克思在发达的英国亲眼看到资本主义三大矛盾逐步得到解决（因此改变了初衷，修正了航向，提出民主社会主义新理论）：第（1）个矛盾通过股份制得到解决——社会化大生产需要的生产资料（资金）通过社会入股融资解决；股金归私人所有又解决了生产资料私有制的问题。这样，生产资料既是私人的，同时又是公有的，这个矛盾就基本上解决了。第（1）个矛盾解决以后，第（2）个矛盾也跟着解决了：无产阶级有了股票就成为公司的股东，也就成为有产者，这样，原来的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都成为有产阶级了，尤为重要的是资本主义国家实行民主宪政，政府由全体国民选举产生，国家政权在国民自己手中，因此，统治阶级不存在了，于是阶级对立的矛盾也就解决了。第（3）个矛盾随着提高工人的经济收入，增强了购买力，产品扩大了市场也就减少和减弱了经济危机，同时通讯技术的发展使信息得到广泛的传播，再加上民主决策减少错误，从而大大地减少了生产的无政府状态。

马克思是真诚地为工人谋福利的，他根据客观形势的变化修正了自己的想法，因此，马克思在《资本论》第1卷末尾，提出了一个极其重要的思想：

“在资本主义时代的成就的基础上，也就是说，在协作和对土地及靠劳动本身生产的生产资料的共同占有的基础上，重新建立个人所有制。”

晚年的马克思意识到《资本论》第一卷只强调工人劳动创造价值的片面性，一个巴掌拍不响，只有工人的劳动，还不能形成完整的生产价值链，价值的产生还应该包括其他的生产要素：生产工具、生产场所、周转资金、生产技术、经营管理、产品营销等等，工人劳动仅仅是生产价值链中的一环，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环是产品的营销，产品只有销售出去才能体现价值，产品卖不出去，与废品无异。所以财富的分配还要顾及其他的生产要素和市场要素。所谓剥削，实际上并不是指资本家剥削工人，而是指分配不公平。参加生产的各方——工人、资本家、管理者、厂房所有者、产品营销者等都要获得公平分配，任何一方得不到公平分配都是受到剥削，而且任何一方受到剥削都会造成价值链断裂，使各方都遭到损害。例如工人受剥削，工人就会消极怠工、跳槽、罢工甚至革命，价值链断裂，任何一方都得不到利益而受到损害；同理，资本家受到剥削工厂就会倒闭，工厂都没有了，又何来利益？在工人政党执政的政府，也产生过税赋过重剥削资本家的现象，结果资本家破产了，价值链也断了，各方同样受到损害。马克思意识到这一点以后，变阶级斗争为阶级融合。为了实现阶级融合，他首先肯定和提倡股份制。在股份制出现以后，马克思敏锐地感觉到这是一种先进的生产组织形式。他认为股份制是对旧的私有制的扬弃，是公有制的一种新形式。马克思指出：

“（股份公司）在资本主义体系本身的基础上把资本主义的私有产业实行扬弃”。“这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本身以内的扬弃，因而是一个会自行扬弃的矛盾，那显然只是作为一个过渡点，以便进入到一个新的生产形式中去。”【马克思《资本论》第三卷504页]

马克思认为这种公有制就是个人所有制：股民拥有的股金，就是个人所有的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也就是私有财产，但是，各个股民的股金汇集在一起，却又形成了公有制，能够产生更大的效益。所以股份制既是公有制，又是私有制，真是一箭双雕啊。

在解决资本主义三大矛盾的过程中，实际上是资产阶级和马克思相互合作的结果：马克思诊断出资本主义的“疾病”，并且开出了“公有制”的“药方”，资产阶级了解了自身的“病情”，将“药方”里的“共产主义”换成了“股份制”，以股份制形式的公有制代替共产主义形式的公有制，结果使“病情”大有好转，马“医生”得知以后，马上将旧“药方”改为新“药方”，结果使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双双获益。

事实说明，资产阶级与马克思貌似敌对的双方却可以实现有益的合作，这才是真正的辩证法。马克思以肯定股份制的实际行动为以后的民主社会主义树立起光辉的榜样。

马克思毕竟高人一筹，他从股份制看到未来社会的模型——自由人联合体。他将股份制看做是自由人联合体的雏形。在股份公司里，参股人是自由的，参不参股？参股资金多少？都是由个人自由决定的。当这些自由人联合组成了股份公司，这个股份公司就是自由人的联合体。自从马克思提出了未来社会是个人所有制基础上建立的自由人联合体，实质上就是马克思对公有制和共产主义的重大修正。马克思将资本主义创造的股份制升华为社会结构模式，并且成为解决资本主义三大矛盾的法宝。这是因为马克思站在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共同利益的立场上了，体现了马克思解放包括资产阶级在内的全人类的人道主义理想。马克思这个修正具有伟大历史意义，第二国际就是根据马克思这个重大修正推进民主社会主义改良的。恩格斯在《资本论》英文版序言中转达了马克思这一新的重要观点：

“毫无疑问，在这样的时刻，应当倾听这样一个人[马克思]的声音，这个人的全部理论是他毕生研究英国的经济史和经济状况的结果，他从这种研究中得出这样的结论：至少在欧洲，英国是唯一可以完全通过和平的和合法的手段来实现不可避免的社会革命的国家。”

在这里，马克思根据历史发展阶段论这个客观规律，推导出资本主义完全可以通过和平的方式进入社会主义，这就是民主社会主义道路。马克思在这里明确提出了非暴力革命的民主社会主义道路：英国由于实现了民主制，工人阶级可以通过和平的和合法的手段——议会选举来实现不可避免的社会（暴力）革命的国家，那么欧洲的乃至世界的民主制国家也是可以走这一条道路的；其他落后国家在物质条件成熟，实现民主制以后也是可以走这一条道路的。

马克思关于提倡个人的自由发展、肯定股份制、通过和平的合法的手段实现在个人所有制基础上建立的自由人联合体制度等创造性论述，综合为民主社会主义，体现了马克思深刻的人道主义和温馨的人文关怀。马克思为人类社会大力宏扬普世价值树立了光辉的典范。

人类社会的发展，果然没有违背马克思所发现的社会发展规律：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和生产力的发展，人类社会也不断从低级向高级发展。关于第（3）个矛盾，恩格斯指出：

“由股份公司经营的资本主义生产，已不再是私人生产，而是为许多结合在一起的人谋利的生产。如果我们从股份公司进而来看那支配着和垄断着整个工业部门的托拉斯，那末，那里不仅私人生产停止了，而且无计划性也没有了。”

恩格斯不愧是资本家出身的伟大的经济学家，随着股份制的出现，他敏锐地发现股份制已经化解了第（3）个矛盾——“那里（股份制）不仅私人生产停止了，而且无计划性也没有了。”这里的“私人”是指生产的无组织性，“无计划性”就是“无政府状态”。整段话的意思是说：“股份制使私人生产停止了，实现了有组织性的大生产，而且使无计划性生产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以市场为主导的政府适当调控的有计划的托拉斯式的大型企业。”以后出现了计算机革命，在全球健全了互联网，产品与市场的需求的信息得到及时的传播和沟通，各企业就可根据市场的具体情况及时调整生产，避免了生产的盲目性，也就是进一步避免了社会生产的无政府状态。再加上资本主义实行民主宪政，在民主监督下，政府保持廉洁高效。民主制具有强大的自我纠错的功能，当政府出现错误时，由于公民和舆论的监督，使政府得到及时的改正。——这样，第（3）个矛盾便得到完美的解决。当然，解决矛盾是一个追求更完美的过程，是一个永不停止的过程。

至于贫富不均问题，马克思早前只知道税收是国家财富的来源，他说：

“赋税是政府机器的经济基础，而不是其他任何东西。在存在于瑞士的‘未来国家’里，这种要求差不多已经实现了。所反复部是以不同社会阶级的不同收入来源为前提，就是说，以资本主义社会为前提。”[马克思《哥达纲领批判》]

“赋税是政府机器的经济基础”的意思包括了国家的福利经费支出。包含着税收一个重要的功能——调节财富平衡度：民主社会主义政府通过税收向富人征税，进行二次财富分配，建立完善的社会福利保障机制，惠及弱势群体，最大限度地实现公平、公开、公正，尽量做到缩小贫富差距。更重要的是：民主社会主义政府实行民主宪政，使代表工人阶级利益的政党可以通过竞选上台执政，制定有利于劳资双方的政策——不断调节税率和社会福利的平衡，找到两者契合的最佳点，做到兼顾效率和公平，既改善了福利太差造成的社会动乱，又避免了福利太好导致人们的懒惰。这样，在自由的环境中科学技术和文化艺术也得到快速发展。在解决了资本主义三大矛盾的过程中，工人走上了政治舞台，实现了与资产阶级的合作，以契约精神解决矛盾纠纷，实现双赢和多赢，获得合理的财富分配，有了自己的别墅和汽车，过上富裕的生活，终于甩掉了“无产阶级”的帽子，使阶级自然地消亡，从而使阶级斗争自动地退出历史舞台。

马克思恩格斯在晚年发现资本主义通过实行股份制已经解决了其原有的三大矛盾，因此，他们对自己原来基于三大矛盾基础上的暴力革命、消灭私有制、实行公有制最终实现共产主义理论进行扬弃和修正，提出资本主义和平长入社会主义的民主社会主义理论，体现了马克思和恩格斯超人的智慧和胆略，这才是马克思学说的精华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