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马克思》（6）：如何理解恩格斯“93字真言”

作者：侯工

    按：艾马恩先生对鄙人的拙作《党有多少人懂得马克思》发帖点评说：

侯工先生：因为你的《研究马克思》（5）：《党有多少人懂得马克思》不能评论，所以只好将有关评论放在这里。关于恩格斯的那段话，全文如下：

“共产主义不是一种单纯的工人阶级的党派学说，而是一种目的在于把连同资本家阶级在内的整个社会从现存关系的狭小范围中解放出来的理论。这在抽象的意义上是正确的，然而在实践中却是绝对无益的，有时还要更坏。既然有资产阶级不但自己不感到有任何解放的需要，而且全力反对工人阶级的自我解放，所以工人阶级就应当单独地准备和实现社会革命。1789年的法国资产者也曾宣称资产阶级的解放就是全人类的解放；但是，贵族和僧侣不肯同意，这一论断——虽然当时它对封建主义来说是一个抽象的历史真理——很快就变成了纯粹是自作多情的空话而在革命斗争的火焰中烟消云散了。现在也还有这样一些人，他们从不偏不倚的“高高在上的观点”向工人鼓吹一种凌驾于工人的阶级利益和阶级斗争之上、企图把两个互相斗争的阶级的利益调和于更高的人道之中的社会主义，这些人如果不是还需要多多学习的新手，就是工人的最凶恶的敌人，披着羊皮的豺狼。” 

因此，这段话不能证明恩格斯放弃了共产主义理想。

鄙人不惴冒昧，斗胆回复如下：谢谢你的点评。不过我不能苟同你的观点，有必要与你商榷一下。我引用恩格斯这段话是完整的句子，具有独立的意思，文字浅显，意思明白，稍有文化的人都能理解，基本上与下文没有关系。这段话就是恩格斯著名的“93字真言”，恩格斯在这里明白无误地告诉世人：“实践共产主义是绝对无益的，有时还要更坏。”后文恩格斯说“既然有资产阶级不但自己不感到有任何解放的需要，而且全力反对工人阶级的自我解放，所以工人阶级就应当单独地准备和实现社会革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这句话的关键字在“既然有”，显然是指只是“有部分”的资产阶级不但如何如何，而不是指全部资产阶级如何如何。马恩认为“共产主义”是一套解放全人类的理论，目前尚且有部分资产阶级不但自己不感到有任何解放的需要，而且全力反对工人阶级的自我解放，那么“共产主义”这一套理论显然是不符合目前实际的。资产阶级不会给工人阶级帮忙的，工人阶级只能靠自己了。由于这部分资产阶级不但不会帮助工人阶级解放，而且全力反对工人阶级的自我解放，所以工人阶级就应当单独地准备和实现社会革命。请注意，恩格斯这里的“社会革命”是指合法和平的议会竞选。理解这段话的关键是：工人阶级“就应当单独地准备和实现社会革命”，而不是单独进行“共产主义革命”。“共产主义革命”和“社会革命”在恩格斯的概念里是两种性质不同的革命。前者是暴力革命，后者是和平演进。正是在这个关键的地方，一般人搞糊涂了，误以为恩格斯在坚持共产主义暴力革命。

至于恩格斯在后面说的“现在也还有这样一些人，他们从不偏不倚的‘高高在上的观点’向工人鼓吹一种凌驾于工人的阶级利益和阶级斗争之上、企图把两个互相斗争的阶级的利益调和于更高的人道之中的社会主义，这些人如果不是还需要多多学习的新手，就是工人的最凶恶的敌人，披着羊皮的豺狼。”表达了恩格斯维护工人阶级利益的决心，他的意思是指，即使工人采取议会竞选的手段，仍然是与资产阶级针锋相对的，依然是阶级斗争，只不过是合法的和平的斗争，而不是以牺牲工人阶级利益为代价的，并没有坚持暴力共产主义的意思。

为了进一步证明，特引用以下的历史事实：1890年2月20日，德国社会民主党在大选中获选票1427298张，占压倒多数，3月20日铁血宰相俾斯麦下台，废除了用恐怖手段限制工人运动的非常法。恩格斯把1890年2月20日看作是“德国革命开始的日子。”[《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2卷372页]请注意，这就是恩格斯说的“社会革命”。这不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共产主义革命，而是“选票里面出政权”的社会革命。经过1871年巴黎公社血的教训，恩格斯认为暴力革命理论使人类付出的代价太大，因而否定了它的可行性。经过暴力革命后，欧洲资产阶级也普遍实行了让步政策。工人阶级有可能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在民主共和国的框架内选择非暴力的议会竞选道路。恩格斯在修改爱尔福特纲领时明确指出：

“我们党和工人阶级只有在民主共和国这种政治形式下，才能取得统治。”[同上，第22卷274页]

    恩格斯反复强调，暴力革命已经过时了，唯一的道路是议会竞选。恩格斯建立第二国际就是遵循这一原则的。还有一个有力证据是1883年3月恩格斯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只字不提共产主义，也不提阶级斗争和暴力革命，须知道，这是恩格斯对马克思的盖棺定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