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鄂尔多斯学创立20年

         包海山

     2022年9月16日，将是鄂尔多斯学及其研究会创立20周年。近日收到《鄂尔多斯学20年》文集约稿函，主题是“鄂尔多斯学20年回顾与展望”。我有幸一直参与鄂尔多斯学研究，特别是驻会12年，可以说付出了十二分努力，对鄂尔多斯学的创建过程和未来发展有真切体会和不断思考，因此写《回顾鄂尔多斯学创立20年》和《展望鄂尔多斯学未来发展》两篇文章。

    回顾鄂尔多斯学创立20年，就个人的感受、体会和认知而言，可以从三个方面来谈。

      一、奠定基础与恰逢机遇

    鄂尔多斯学及其研究会创立于2002年9月16日。鄂尔多斯学研究会是经鄂尔多斯市委、市政府批准，市民政局注册登记的专门研究鄂尔多斯学的群众性学术团体。

    我最早知道“鄂尔多斯学”，是奇朝鲁先生于2002年5月30日在《鄂尔多斯日报》发表的《开掘鄂尔多斯人文资源 弘扬鄂尔多斯文明精华——关于开展鄂尔多斯学研究的思考》中的介绍：“鄂尔多斯学，是一门以鄂尔多斯地区为主，专门研究包括历史学、民族学、经济学、民俗学、生态学、宗教学以及文学艺术在内的综合性、系统性学科。鄂尔多斯学研究的主要内容既涵盖历史，也包括现实。”他说：“研究鄂尔多斯学，要用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观点，把握科学性，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表及里，由浅入深，明确重点，突出特色，逐步形成完整系统的鄂尔多斯学学术体系。”

    要用马克思主义辩证法，融合多学科研究，逐步构建新的学科即鄂尔多斯学学术体系，这在鄂尔多斯科学文化发展中是一个创举。对一个科学文化探索者来说，能够参与创建新的学科知识体系的理论研究和社会实践活动，可谓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机会往往留给有准备的人。说来也巧，奇朝鲁先生的文章发表之后过了一天，2002年6月1日《鄂尔多斯日报》刊发长篇通讯《包海山：通读马恩全集——<我们最喜爱的马克思恩格斯名言>选编纪实》。我是1980年毕业于内蒙古水利电力学校，分配到伊克昭盟勘探钻井队（后改称鄂尔多斯市水利工程局等），长期从事野外勘探、施工等工作。同时，在这期间到中国地质大学（武汉）、内蒙古大学进修，自学北京《语言文学自修大学讲座》，学过哲学、美学、逻辑学、地理学、地质学、语言文学、政治经济学等方面的知识，特别是读过几遍《马克思恩格斯全集》，选编出版《我们最喜爱的马克思恩格斯名言》《中国古代诗歌联艺欣赏》《以人为本，实现全面而自由发展》等书籍，为探索和构建鄂尔多斯学学科知识体系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二、探索经历与研究成果

     在鄂尔多斯学及其研究会创立之初，时任内蒙古文联主席、鄂尔多斯学研究会荣誉会长阿云嘎先生在《鄂尔多斯学研究》2002年第1期发表了《试论鄂尔多斯学研究中对几个关系的把握》一文。他说：“‘关系’，是世间一切事物的一个普遍属性，任何事物都有它的外部关系即这个事物与其他事物之间的关系，同时又有它的内部关系即其内部各要素之间的关系。要办好任何事情，首先必须了解这些关系，并且在具体操作中时常把握和处理好这些关系。”他特别强调“一个问题”：“我们究竟能不能寻找出一个角度、切入点或者方向，把所有这些研究组织成一个有机整体，而避免弄成‘论文汇编’”；“任何一个科学研究或者课题研究都应该有一个核心问题或者‘纲’，大家从各自的角度去深化它，推动它，最后又去突破它，这应该是任何一个研究工程的必然过程，以地区命名的学科研究也应该如此”。

     近20年过去了，鄂尔多斯学就是把握好内部与外部的关系，寻找一个核心把所有相关研究组织成一个有机整体来开展的。2002年，创立鄂尔多斯学及其研究会，把握和处理好内部各要素的关系；2005年，鄂尔多斯学研究会倡议成立了中国地方学研究联席会，并担任第一任轮值主席方，把握和处理好与国内其他各地方学的关系；2008年，由北京学研究所担任中国地方学研究联席会执行主席单位，近年来与韩国和日本地方学研究团体合作，举办“中日韩地方学研究理论与实践学术研讨会”“首届亚洲地方学与地方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等，正在将地方学研究工作逐步引向深入和走向世界，把握和处理好全球范围内各地方学之间的关系，而这一切都是围绕着探索和遵循在本质上是同一的人类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开展的。

     就我个人的经历来说，在探索客观规律方面，主要开展了“老子道学、成吉思汗文化、马克思理论比较研究与集成创新”专项研究。由此意识到：人，人所创造的科学文化，科学文化所揭示的客观规律，这是三个不同层次上的概念。相对而言，人的生命是短暂的，科学文化能够穿越时空世代传承发展，客观规律是永恒的。道、长生天、真理等，只是称谓不同，而对其内在本质可以统称为自然法则。自然法则是本体论层次上的客观存在，各种科学文化都是认识论层次上的表现形式。学习、研究和创造具有科学内涵的文化，是通过某种方式方法，形成某种个体或者群体表现形式，最终目的是认识和遵循客观存在的自然法则。

     马克思说：“真理是普遍的，它不属于我一个人，而为大家所有；真理占有我，而不是我占有真理。我只有构成我的精神个体性的形式”；“合乎真理的探讨就是扩展了的真理，这种真理的各个分散环节最终都相互结合在一起”。不管是否能够意识到，真理不仅占有马克思，也同样占有古今中外任何人。地方学研究，就是做合乎真理的探讨，以探索真理即自然法则为核心，把所有相关研究组织成一个有机整体。

     近20年来的探索，我也取得了一些研究成果，在有关书刊和网络媒体刊发逾百万字的文章。鄂尔多斯学研究会给出了《包海山论文集》《鄂尔多斯传奇故事》《比较研究与集成创新——鄂尔多斯学学科建设探索》三部著作；北京学研究基地和鄂尔多斯学研究会在“首届亚洲地方学与地方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印制了10万字的学术研讨会交流材料《地方学的构建与应用——以中国内蒙古鄂尔多斯学为例》；完成内蒙古学专项重点课题《鄂尔多斯学研究的经验及对构建内蒙古学的启示》；在中国地方学研究成果系列《地方学研究》辑刊等书刊发表《亚洲地方学内在联系与融合发展》《大视野下的海峡两岸地方学研究》《地方学学科建设的最大知识增量及其价值体现》等数十篇文章；在美国中文网等网络媒体刊载百篇系列博文“构建与应用鄂尔多斯学”以及数百篇相关博文。

     近20年来的探索和研究成果引起一定的关注，也得到一些学者的认同。例如，北京学研究基地学术委员会主任李建平研究员在《从北京学看地方学文化研究》中说：“一些地方学组织或机构开始探寻地方学的学科体系、发展规律以及服务地方的经验和教训，力求进一步完善这门学问。例如，内蒙古鄂尔多斯学研究会是成立比较早的地方学机构，其学术代表人包海山认为，‘地方学’是以‘人法地’为切入点、以探索客观规律为根本任务、以道法自然为终极目标的系统性学科知识体系。他还将地方学与地理学、方志学做了比较，认为地方学是一门具有鲜明的地域特点，同时又吸收了方志学实事求是、尊重客观事实的优良学风，客观、如实记述某一地域社会、经济、文化特色的学问。”

      三、对地方学的基本认知

     鄂尔多斯学是地方学。一处村庄、一座城市、一个国家乃至整个地球都是一个地方。就像每个村庄、城市、国家都是地球自然村的一个组成部分一样，各地的地方学也是全球地方学的一个组成部分。世界各地都可以构建跨学科、融学科的地方学，这并不是要把哲学、社会学、人类学、民族学、生态学、政治经济学等等学科分割为各地新的学科，而是各地的人们根据客观规律在当地得以实现的不同形式和特色，从不同角度全方位深层次探索和揭示普遍规律，共同促进人类科学文化的一体化融合发展。

    对地方学的基本认知，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是构建系统性学科知识体系，这是基础；二是应用学科知识体系来为社会发展服务，这是目的。

    （一）系统性地方学学科知识体系

     所谓系统性是相对而言的，总有一个系统包含了所有的系统。在“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演化以及“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回归中，人类作为自然界的产物，有相同的来时路以及一样的终归处。地方学，就是探索和遵循这种必然规律的系统性学科知识体系。

     全球地方学是一个大网络，各地的地方学是其组成部分的小网格。“地方学”研究，既注重“地方”的个性特色，又注重“学”即科学的普遍原理，努力把各自的小网格与大网络连接起来。例如，澳门学作为一个“联结点”，探索与全球沟通融合的方法；温州学作为“地球一角”，探索变“区域人”为“世界人”的路径。近年来，在广泛的学习交流中，我对国内很多地方学的个性特色、协同创新、融合发展也有感触和认知，在有关书刊和网络媒体刊发《海纳百川的上海学》《串珠成链的泉州学》《广州学研究的地方特色与全球共性》《从澳门学看全球地方学发展趋势》《从温州学看地方学与整个世界的内在必然联系》《对武汉学以及地方学发展前景的展望》等文章。

     在亚洲地方学研究领域，北京学研究所成为学术研究和学术联盟建设的“带头人”。2018年，在北京学研究所成立20周年纪念会上，日本富士学会理事长佐野充教授认为：“在当今世界，地方学作为以一个区域所有领域为研究对象，在综合研究中寻找更好解决问题办法的一门学问被广泛认可。我们富士学会所探求的富士学，是以富士山及其周边地区为主要研究对象，从人类的视野与跨学科综合研究的角度，解释明白日本文化本来的模样，摸索日本未来图景的学问”；“目前，我们正在以代表中国地方学研究最高水准的北京学研究所为带头人，和韩国首尔市立大学首尔学研究所一起，中、韩、日三方共同努力推进东亚地方学的研究。三方也应该更进一步地将地方学发展成为对全亚洲地区振兴和地方创生有所帮助的学科领域”。韩国首尔学特聘研究员李奎泰教授认为：北京学研究基地联合中国各地的地方学研究单位，形成了中国地方学研究全国化的趋势，促进交流合作，使中国地方学成为一个成功的学术领域。希望以此作为一个国际化的平台，构建中国的地方学研究界与韩国、日本地方学的合作网络，持续把中国的地方学研究的合作领域扩大为世界化。韩日地方学界各自国内学术联网，若由北京学研究所的中介与中国地方学研究界建立合作研究活动网络的话，我们大家期待的各个地方学的国际化的研究网络将会成功展现出来，一定会成为世界性的一流学科。

     从人类的视野与融学科综合研究的角度，解释清楚每个地方文化的本来模样，“促进全球化交流合作，构建世界性一流学科”，这是每个地方学研究者共同的愿望和努力的方向。全球各地的人们能够促进科学文化融合发展，共同创建世界性一流学科，是因为具有科学内涵的文化所发现、认识和遵循的客观规律“在本质上是同一的”，它不受地域局限、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它“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

     恩格斯指出：“辩证法归结为关于外部世界和人类思维的运动的一般规律的科学，这两个系列的规律在本质上是同一的。”虽然外部世界和人类思维的运动规律是“两个系列”，但是“人和自然都服从同样的规律”。无论是自然科学还是人文社会科学，都是人类思维的产物，而人类本身作为自然界的产物，其运动的自然规律“在本质上是同一的”，这是人类科学文化一体化融合发展的根本原因。鄂尔多斯学在地方学研究领域走在前列，是因为鄂尔多斯学的创始人奇朝鲁先生，在开展鄂尔多斯学研究的初步思考中就强调“要用辩证法”，这顺应了科学文化融合发展的必然趋势。

     （二）地方学构建与应用的系统工程

     地方学是系统性学科知识体系，而应用它来为社会发展服务，就能够使地方学的构建与应用成为一个系统工程。

     鄂尔多斯学研究会荣誉会长、专家委员会荣誉主任陈育宁教授在《对地方学的一点认识》中说：“鄂尔多斯学=知识体系+应用服务，这是我们对地方学本质特征的认识”；提出建立一个“学”相对容易，但要坚持下去，让这个“学”保持生命活力，并非易事，地方学“最终是要用社会的认可和它所起的作用来检验”。

     提出一个“学”相对容易，而长期坚持下去，不断探索和创新，构建起经得起实践检验的学科知识体系是非常艰难的社会事业。作为一个系统工程，如果说“知识体系与应用服务是地方学的两只轮子”，那么形成知识体系的轮子更艰难，因为这是基础，只有构建了经得起实践检验的学科知识体系，才能应用它来为社会发展服务。如果说地方学的构建与应用成为系统工程就可以靠两个轮子驱动发展，那么在探索和构建学科知识体系的发展阶段可谓是独轮艰难前行。

     在初步探索和构建学科知识体系的发展阶段，每个人都会有各自不同的感受和体会。例如在鄂尔多斯学研究中，有人认为，“十几年来，研究会还在原来的路子上踏步不前，学术研究水平没有很大的进步”；也有人意识到，“成员人数不断增加，但原来的130名也好，如今的170名也好，挂名的多，真正活跃的只是少数”，“就是那一二十个熟悉的面孔，而每位专家的专业、研究方向是相对固定的，不可能是万能的，这就降低了论坛和研讨的丰富性和学术观点思辨与交锋的就会”。学术团体的研究能力薄弱是普遍现象，例如杭州学研究者马智慧研究员也认为：“地方学基础研究的工作量之繁重，不是一个地方学会或者某个科研机构能够全部承担的。如果不能全面吸收社会各界的研究力量共同参与，就无法完成地方学研究工作的使命”。

      那么，通过什么途径、在什么平台才能全面吸收社会各界的研究力量共同参与？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主要是通过市场的力量，通过满足市场需求来拓展产、学、研、用的融合发展通道。真正的融合发展，是促进文化、教育、科技、工业、农业、服务业等各行各业的融合发展，还有城市、乡村以及不同区域之间的融合发展。相对而言，地方学的探索与构建，主要靠学术团体的力量，而得到社会认可，使具有生命活力的地方学走进并融入各行各业，特别是走进并融入市场主体，那就能够打破学术团体与市场主体的界限，使地方学成为促进各学科、各行业、各区域融合发展的系统工程，从而在应用学科知识体系为社会发展服务中创造和体现经济和社会价值，使地方学系统工程具有内在的生命活力。

      回望鄂尔多斯学创立20年，在探索和构建学科知识体系方面走在地方学研究领域前列；展望鄂尔多斯学未来发展，主要看怎样促进地方学的构建与应用成为一个系统工程，在应用学科知识体系为社会发展服务中创造和体现更多的经济和社会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