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学枝叶与内在联系
包海山
所谓系统性是相对而言的,总有一个系统包含了所有的系统。就人类而言,是在同一片蓝天下,共同生活在大地母亲怀抱,天地人最终都道法自然。地方学,就是在这样一个框架和系统内,研究人类与自然界和谐共存的现象和规律的科学。
文化与科学的概念不同。广义文化是人类思维和行为的总和,包括科学;而科学所揭示的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科学研究是对人类认知去伪存真的过程,也是对文化的一种提炼。
地方学,是在地方文化研究基础上创建新的学科知识体系;地方学,是“地方”文化特色与“学”科普遍原理的辩证统一。
地方学研究不同于对地方经济社会文化生态的分门别类的综合研究,而是作为一个整体系统性研究,突出其科学性,并且因为揭示和遵循科学的普遍原理而国际化融合发展。如台湾学者郑道聪在《探讨台湾地方学与社区营造的发展及影响》中所言:与传统地方研究最大之不同,在于地方学崛起时,台湾史开始受到重视,社区营造运动如火如荼,因此有许多社造精神注入地方学研究,环绕着生态环保、古迹保护、环境美化、文创产业的议题,也带来台湾地方文史研究的新面貌,并使之朝向学科化和国际化发展。在民众参与地方学的建构过程中,也营造出公共性格,社区也成为真正的公共领域,此时台湾各地的地方学工作已经是社会重建的途径,亦是一个全新转变地方发展的过程。
地方学研究社区,也研究全球化。民众在参与地方学的建构过程中营造出公共性格和全球视野,社区也成为真正的公共领域而与世界相连,是社会重建的途径,也是一个全新转变地方发展的过程。由此可见地方学的作用、价值和魅力。
目前全球各地有很多地方学,国外有“伦敦学”“巴黎学”“首尔学”“东京学”等,国内有“北京学”“上海学”“晋学”“桂学”“内蒙古学”等。对“北京学”“上海学”“内蒙古学”以及“中国地方学”“日本地方学”“韩国地方学”等,可以分别看作是不同层级上的平行并列的关系;而鄂尔多斯学、内蒙古学、中国地方学、亚洲地方学、全球地方学则是不断扩展的局部与整体的关系。然而,就像每个地方都是地球自然村的一个组成部分一样,每个地方学也都是全球地方学的一个组成部分。
如果把全球地方学比作一颗参天大树,那么做一个剖面示意图来看,主要是由根基、主干以及枝叶这三个部分组成的跨学科、跨地域融合发展的学科知识体系。地方学的枝叶,是从全球地方学共同的根基和主干生成开来的各地方学。
如果从地球仪的平面展开图来看,那么无论是根据行政区域划分还是地理单元来划分,都会看到每个地方学的小网格相互连接成为全球地方学的一个大网络。只有在全球地方学学科知识体系的大网络中,才能看到每个地方学小网格所处的方位、范围、地理、生态、人文、社会等特点以及小网格之间的内在必然联系,从而看清当地与整个世界的密切联系和互动关系中的动态画面。
地方学是人类思维的产物,是对客观存在的包括人类自身自然在内的整个自然界的认知的提炼与系统化。就思维和存在的关系而言,客观存在是一个有机整体,对此的思维也可以形成一个有机整体,这便是地方学学科知识体系。地方学的连接,一方面是研究对象即客观存在的自然生态和人文历史的连接;另一方面是地方学研究者思维的连接,是对客观存在的自然界的认知的连接。对这些连接,可以从侧重于空间的横向和侧重于时间的纵向两个方面来探讨。
(一)横向连接
地球自然村这个地方,是目前宇宙中人类已知存在生命的唯一天体,是包括人类在内上百万种生物的家园。作为宇宙中一个星球,地球是太阳系八大行星之一,它有一个天然卫星——月球,二者组成一个天体系统——地月系统。46亿年以前起源于原始太阳星云。地球表面积5.1亿平方公里,其中71%为海洋,29%为陆地,在太空上看地球呈蓝色。
据有关资料,地球圈层分为地球外圈和地球内圈两大部分:地球外圈可进一步划分为大气圈、水圈、生物圈和岩石圈四个基本圈层;地球内圈可进一步划分为地幔圈、外核液体圈和固体内核圈三个基本圈层。在地球外圈即地球表层系统,由于存在地球大气圈、地球水圈和地表的矿物,在地球上这个合适的温度条件下,形成了适合于生物生存的自然环境。人们通常所说的生物,是指有生命的物体,包括植物、动物和微生物。现有生存的植物约有40万种,动物约有110多万种,微生物至少有10多万种。在地质历史上曾生存过的生物约有5-10亿种之多,然而,在地球漫长的演化过程中,绝大部分都已经灭绝了。现存的生物生活在岩石圈的上层部分、大气圈的下层部分和水圈的全部,构成了地球上一个独特的圈层,称为生物圈。生物圈是太阳系所有行星中仅在地球上存在的一个独特圈层。
在地球表层上的生态环境,自然界的万物,彼此都有内在联系,地方学所研究的是“我们所面对着的整个自然界形成一个体系,即各种物体相互联系的总体”。
自然生态和人文历史,是人们在其中生存和发展的环境的两个组成部分。
地方学研究既立足当地,又放眼全球。从自然生态来看,立足当地,有草原、森林、沙漠、山川、江河、海洋(岛屿)等;放眼全球,是草原、森林、沙漠、山川、江河、海洋(岛屿)等相连组合的生态系统。
在地域文化研究中,一般从生态环境角度划分为草原文化、森林文化、沙漠文化、山川文化、江河文化、海洋文化等。就各个地方与生态环境而言,有些地方有多种生态环境,例如内蒙古有草原、森林、沙漠、山川、江河等;而在同样的自然生态环境中,也会有很多地方,例如在中国长江流域有19个省、市、自治区,又如世界上有纽约湾区、旧金山湾区、东京湾区、粤港澳湾区四个大湾区。这些地方都在研究当地文化,而很多地方在研究当地文化基础上创建地方学学科知识体系,例如内蒙古学、鄂尔多斯学、上海学、南京学、杭州学、温州学、武汉学、三峡学、成都学、重庆学以及广州学、香港学、澳门学、岭南学等等。地方学研究,就是在研究当地文化特色的基础上,探寻各个地方之间的内在必然联系,从而在全球地方学这颗参天大树中,各个地方学作为枝叶彼此相连;在全球地方学学科知识体系的大网络中,每个地方学作为小网格相互连接。如果把全球地方学比作巨幅图画,那么各地方学是各具特色的点或片。只有不同颜色、不同明度的点或片的连接组合,才能呈现自然生动本真的巨幅画面。
(二)纵向连接
横向连接是在特定的历史时期,在同一个空间内自然生态和人文历史的联系、连接、融合等;而纵向连接是不同历史时期不同空间的自然生态和人文历史之间的联系、传承、演化等。
在一个巨系统内,横向连接与纵向连接是一个有机整体。以鄂尔多斯为例,在现代社会,自然生态有草原、沙漠、河流等,人文历史上是多民族活动、生存、交往、交流、融合的地方;在十万年前,自然生态有草原、森林、河流等,人文历史上在萨拉乌苏流域已经出现“河套人”。看更久远的地球演化史,距今36亿年前,鄂尔多斯是地史上最原始的古陆之一即“鄂尔多斯古陆”;距今6亿年前,古陆下沉,海水漫浸,形成了著名的“鄂尔多斯古海”;到古生代末叶,在海西造山运动的影响下,海水退出,古陆再次隆起,经过中生代近2亿年的稳定上升,特别是在燕山运动的作用下,逐步形成了鄂尔多斯盆地的雏形;到新生代渐新世晚期,随着喜马拉雅运动的巨大影响,直到距今1万年前才形成了现代鄂尔多斯高原。与此相伴,鄂尔多斯已有6亿年之久的生命发展史:从古生代初期,距今6亿年前起,在鄂尔多斯古海中孕育并产生了最古老的生命——海生无脊椎动物;到古生代末期,出现了最初的陆生植物;中生代的鄂尔多斯是脊椎动物“爬行动物的时代”,新生代是“哺乳动物的时代”;植物界亦由“蕨类时代”、“裸子植物时代”发展到“被子植物的时代”。
就人类的认知而言,在“人化的自然界”,在思维和存在的关系中,思维能够穿越时空,横向和纵向同时连接、融合;而存在是在特定的历史时期能够横向连接,而在纵向往往是不断产生、消亡、演化的过程。例如,在地质历史上曾经生存过的现在已经灭绝的5-10亿种生物,与现有生存的生物不能连接,而对曾经和现存生物的思维和认知可以连接、融合。
外部世界和人类思维运动这两个系列的一般规律在本质上是同一的,而人的头脑可以自觉地发现、认识和应用这些规律。恩格斯说:“对整个外部世界的有系统的认识是可以一代一代地得到巨大进展的”;“正如可认识的物质的无限性,是由纯粹有限的东西所组成一样,绝对地进行认识的思维的无限性,是由无限多的有限的人的人脑所组成的,而人脑是一个挨一个地和一个跟一个地从事这种无限的认识”。其中,人脑一个挨一个是思维的横向连接,人脑一个跟一个是思维的纵向连接。
在本质上是同一的客观规律,它“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因此,无论什么地方、哪个时代的人,所研究探讨的客观规律的相同性,使人类在无限的思维空间横向和纵向连接,能够“上与造物者游,而下与外死生、无终始者为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