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文明对话与亚洲地方学研究
包海山
对于亚洲文明交流互鉴以及亚洲地方学协同创新融合发展来说，2019年具有特殊意义：这一年有两个“首届”，而且都在“道法自然”，由此使亚洲文明对话与亚洲地方学研究彼此联系、相互促进。在国家层面，“首届亚洲文明对话大会”于5月15日在北京隆重开幕。在民间层面，“首届亚洲地方学与地方文化学术研讨会”也将于10月26—27日在北京举办，是由北京联合大学北京学研究所作为中国地方学研究联席会执行主席单位，与韩国首尔市立大学首尔学研究所、日本富士学会联合举办，并共同推动亚洲地方学学术联盟建设。亚洲文明交流互鉴以及亚洲地方学交流合作，都要遵循在本质上是同一的人类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即共同道法自然；也只有以道法自然为核心，才能把相关的所有研究组织成一个有机整体，从而创建跨学科、跨地域的系统性地方学学科知识体系。
习近平主席在亚洲文明对话大会主旨演讲中指出：“道法自然、天人合一是中华文明内在的生存理念”。我们深刻理解“道法自然”这个中华文明内在的生存和发展理念至关重要。鄂尔多斯学研究者奇朝鲁先生认为：“地方学研究的根本任务是探索规律，终极目标是道法自然”。可见，中国地方学研究对中华文明内在的生存和发展理念的认知和把握是精准的。我们要弘扬中华文明内在的生存和发展理念，努力使其成为中国地方学、亚洲地方学乃至全球地方学研究的共识，使“道法自然”成为地方学融合发展乃至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根基。
一、道法自然将会成为地方学研究共同的终极目标
作为“类主体”，人类是自然界的产物，人类的自身自然与外部自然都同样受自然法则的支配。不是人类想成为人类才出现了人类，而是自然法则决定了在自然界必然会出现人类，所谓“始生人者天也，人无事焉”；而出现了人类之后，自然法则依然在无形中决定人类的命运并支配事物的发展变化。
那么，在无形中支配人类命运以及事物发展变化的自然法则是什么？有灵性、善于思考的人们，从不同的角度、在不同的层次上探索，有不同的感悟和认知，例如神、佛、上帝等，而老子“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于是在人类文明中出现了“道”“大”的概念，人们意识到不仅有人间大道，而且整个宇宙也有其运行之大道。
根据老子道学，我们可以清晰地感悟和认知人类文明的来龙与去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人类及其文明是万物层面上的产物，由此可见人类文明之来龙；“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与天地因“法”合一，最终共同道法自然，由此可见人类文明之去脉。从人类文明的来龙与去脉，我们意识到，“道法自然、天人合一”不仅是中华文明内在的生存和发展理念，也是人类文明内在的生存和发展理念。因此，作为类主体，道法自然将会成为全球地方学研究共同的终极目标。
地方学，既有“地方”个性特色，又有“学”科的普遍原理，是在地方文化研究基础上创建跨学科、跨地域的系统性学科知识体系。只有以全球地方学这样一个大的视野，在各个地方学之间的联系和对比之中，才能对各个地方学有全面而深刻的理解。
从宏观上来看，在地球自然村，人类整体科学文化是由无数个网线和网结形成的一张网络，即“天网恢恢”；而全球各个地方文化是其中一个具有地方特色的网格，即“疏而不失”。无论是根据行政区域还是地理单元来划分，每个地方文化以及地方学都是人类科学文化大网络中的一个小网格。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和不同的民族地区，由于规律得以实现的表现形式不同而形成各具特色的不同地方文化，而支配历史进程的内在本质规律即自然法则是不受地域局限、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存在。
系统性是相对而言的，总有一个系统包含所有的系统。地方范围的大小也是相对而言的，一座城市是一个地方，一个国家是一个地方，而地球自然村也只是一个地方。系统性地方学研究，是“在地感”与“全球化”的辩证统一，是立足某个地方，以更开阔的视野、在更大的系统内研究与各个地方之间的必然联系和互动关系。我们构建系统性地方学学科知识体系，就是探索和遵循人类社会发展的内在本质规律，以此在全球科学文化网络上进行整体研究，在地方特色网格里进行微观研究，在各个网线和结点进行对比和平行研究，使这种网络、网格、网线、结点形成一个有机整体。当全球地方学都能够既立足当地、又跳出地方看地方，既研究小网格里的文化特色、又探索大网络的普遍原理时，就可以把个性特色与普遍原理有机结合起来，共同道法自然来描绘原本是完整的全球自然生态环境和人文历史发展的巨幅动态画卷。
二、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地方学研究的两个抓手
地方学研究是为了解决实际问题。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最大的民生问题是劳动就业问题，社会大众的普遍需求是赚钱来养家糊口并在此基础上提高生活质量。因此，努力解决实际问题的地方学，必然要深入研究最大的民生问题以及社会大众的普遍需求。
怎样通过劳动就业提高民众收入是一个问题，而为什么要把劳动作为商品并且用金钱来衡量劳动者是否可以就业，这是一个更深层次的全局性重大社会问题。在商品社会，劳动被资本支配，劳动者是否可以就业，能有多少收入，都由资本的积累和增殖需求所决定。劳动是人的内在本质，而随着劳动力变成可以用金钱来购买的一种商品，劳动被异化，人性被扭曲。这是在商品社会涉及到每个地方、每个人的生存处境和根本利益的重大社会问题。所谓系统性地方学研究，就是探索、认识和把握人类社会发展的内在本质规律，汇集与融合更多的人类智慧，有效解决共同面对的全局性重大社会问题。
马克思指出：“劳动的解放既不是一个地方的问题，也不是一个国家的问题，而是涉及存在现代社会的一切国家的社会问题，它的解决有赖于最先进的各国在实践上和理论上的合作”。
作为类主体，以全球系统性地方学研究的角度来看，各个国家、各个地方的人们之所以能够在实践上和理论上合作，来共同解决涉及存在现代社会的一切国家、每个地方的重大社会问题，是因为产生和解决问题的客观规律“在本质上同一的”。是自然法则把地球自然村的大网络与每个地方的小网格连接起来，形成一个有机整体，因此地球人最终必然共同道法自然。
人类社会发展受内在的客观规律所支配，各种社会现象的出现与改变都有一个发展过程。马克思说：“一个社会即使探索到了本身运动的规律——本书的最终目的就是揭示现代社会的经济运动规律——它还是既不能跳过也不能用法令取消自然的发展阶段。但是它能缩短和减轻分娩的痛苦。”
资本的生产、发展、消亡有其内在的必然规律。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当资本和劳动的关系，是包括每个地方在内的“我们现代全部社会体系所依以旋转的轴心”时，每个地方都必然研究资本、劳动及其关系，通俗来讲就是人和钱的关系。因此，地方学研究能够把人的发展和资本运营作为两个抓手，就会提高效率，在全部社会体系所依以旋转的轴心中合理配置资源，充分发挥当地特色与优势。
根据马克思恩格斯的观点，从人的角度来看，顺应客观规律的未来社会的“基本原则”是“实现每个人的全面而自由发展”：一方面，“在真正的共同体的条件下，各个人在自己的联合中并通过这种联合获得自己的自由”；另一方面，“自由就在于根据对自然界的必然性的认识来支配我们自己和外部自然”，真正的人的自由是“那种同已被认识的自然规律和谐一致的生活”。以中华文明内在的生存和发展理念来理解，自由就是人类共同道法自然。从钱的角度来看，资本是一种集中的社会力量，只有全体社会成员在生产、分配、消费各个环节共同参与才能动起来，而社会总资本高度集中为唯一的单个资本才能使集中达到极限，使生产资料的集中和劳动的社会化达到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不能相容的地步，使生产力和生产关系所具有的资本属性的“外壳”“炸毁”，最终把人类劳动力从商品定位解放出来，还原人类世界和自然界原本是无价之宝的自然属性。
在这种历史的发展过程中，从人的角度来看，必然会构建人类利益和命运共同体；从资本的角度来看，作为一种集中的社会力量，社会总资本将会集中为唯一的单个资本。而随着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形成以及社会总资本集中为唯一的单个资本，劳动与资本关系将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资本的各种社会职能是人类所共同赋予的。资本关系因人而变，人因基本素质和综合能力的提高而变。人类将有智慧、有能力体现人的主体地位，发挥资本的工具作用，使资本的目的、构成、实质以及劳动价值评判体系、社会分配机制等发生系统性变化。这将是21世纪人类经济社会文化等融合发展的全局性变革，而这方面的理论探索和社会实践，将会成为全球系统性地方学研究的主体内容以及最大知识增量。
三、构建有价值的学科体系并在应用服务中体现价值
在商品社会，价值具有二重性，即使用价值与交换价值。马克思说：“劳动作为使用价值的创造者，作为有用劳动，是不以一切社会形式为转移的人类生存条件，是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即人类生活得以实现的永恒的自然必然性”；而“生产交换价值的劳动则相反，它是劳动的一种特殊的社会形式”。
劳动包括体力劳动和智力劳动。生产交换价值的商品社会是一种特殊的社会形式，而生产使用价值的劳动是不以一切社会形式为转移的人类生活得以实现的永恒的自然必然性。一方面，无论在观念和情感上怎样超脱，每个人都是特定社会关系的产物，在商品社会只有适应交换价值评判体系，才能得到实际利益来保障自己的生存和发展；另一方面，无论在什么社会，每个人的自然天性依然存在，而且只有当人的自然天性得以充分发挥和展现时，才能有足够的能量冲击和改变违背人性的劳动价值评判体系。
商品社会是人类既不能跳过也不能用法令取消的自然发展阶段。资本的条件是雇佣劳动，雇佣劳动的实质使劳动成为一种商品。马克思说：“商品价值体现的是人类劳动本身，是一般人类劳动的耗费。正如在资产阶级社会里，将军或银行家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而人本身则扮演极卑微的角色一样，人类劳动在这里也是这样。”当劳动这个人的内在本质变成一种商品时，将军或银行家人本身也扮演极卑微的角色，而士兵或雇员人本身则处于更悲催的境地。
我们创建新的系统性学科知识体系，就是要打破传统的思维定式，不再局限和束缚于已有的学科知识，而“必定使整个经济学发生变革”。其中，有两点非常重要：一是弄清劳动的价值究竟是什么，二是通过人的全面发展来促进生产、体现价值。恩格斯指出：“工资之所以由供求关系来决定，由劳动市场上的偶然情况来决定，仅仅是由于直到现在工人还让别人把自己当做可以买卖的物品来看待。当工人弄清了劳动的价值究竟是什么，工人不再作为物件而作为一个不仅具有劳动力并且具有意志的人出现的时候，到那时，全部现代政治经济学和工资规律就完蛋了”；“只要分配为纯粹经济的考虑所支配，它就将由生产的利益来调节，而最能促进生产的是能使一切社会成员尽可能全面发展、保持和施展自己能力的那种分配方式”。在资本和劳动的关系中，不管是有产者还是无产者，也不管是体力劳动者还是智力劳动者，总之努力使劳动者成为具有意志的人出现，使人本身不再扮演极卑微的角色，不再处于更悲催的境地，就需要探索和构建跨学科、跨地域的综合性系统性新的学科知识体系。这是社会发展的需要，也是科学发展的需要。顺应这种必然趋势以及满足这种客观需要，系统性地方学应运而生。例如专著书稿《地方学的构建与应用——以中国内蒙古鄂尔多斯学为例》，主要包括“创立初衷与发展历程”和“未来趋势与重点突破”两个部分，在“地方学研究的主体内容和最大知识增量”“促进地方学研究、教学、应用形成一个有机整体”“就业是最大民生，通过劳动促进人的全面发展”“赚钱是普遍需求，通过资本促进资源优化配置”“地方学研究与学科普及”“地方学研究与智库建设”“促进地方学构建与应用的市场化运作”“在地方学的构建与应用中创造与体现科学价值”等方面进行着比较全面而深入的研究。
在商品社会重大变革时期，我们怎样以中华文明内在的生存和发展的理念和智慧，缩短和减轻分娩的痛苦？在满足个人利益与创造可共享的社会财富之间寻找某种平衡？老子感悟的自然法则是：“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圣人将自己放在众人之后却反而成为遵循规律引领大众的人，排除了个人意志却反而成为能够体现自身价值的人，并不是因为他完全无私无欲那么邪乎吧？是自然法则能够成全他作为个体顺其自然应该得到的一切。“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圣人不去积蓄财富，他总是尽力帮助别人，结果使自己可以帮助别人的能力越来越大；他总是尽量给予别人财富，结果使自己可以给予别人的财富越来越多。天之道，是造福万物而不为害；圣人之道，是只管成就事业而不去争夺果实。
总之，道法自然是亚洲文明对话与亚洲地方学研究的根基。习近平主席在《深化文明交流互鉴 共建亚洲命运共同体》的主旨演讲中指出：“人是文明交流互鉴最好的载体。深化人文交流互鉴是消除隔阂和误解、促进民心相知相通的重要途径。这些年来，中国同各国一道，在教育、文化、体育、卫生等领域搭建了众多合作平台，开辟了广泛合作渠道。中国愿同各国加强青少年、民间团体、地方、媒体等各界交流，打造智库交流合作网络，创新合作模式，推动各种形式的合作走深走实，为推动文明交流互鉴创造条件。”
地方学是在地方文化研究基础上创建跨学科、跨地域的系统性学科知识体系，例如北京学是基于“时—空—人结合”“过去—现在—未来贯通”的“全方位—多要素—立体化”研究的综合体，研究内容包括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生态、历史、科技、教育、体育、卫生、旅游、智库等多个领域。可以说，亚洲系统性地方学研究包含了亚洲文明交流对话的所有内容。亚洲文明交流互鉴以及亚洲地方学交流合作，都要遵循在本质上是同一的人类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即共同道法自然；也只有以道法自然为核心，才能把相关的所有研究组织成一个有机整体，从而创建跨学科、跨地域的系统性学科知识体系。
作者：包海山，鄂尔多斯学研究会副会长、草野思想库副理事长。
（本文系提交“首届亚洲地方学与地方文化学术研讨会”论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