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海山

                                  二、文化交流第一人

      在促进文化交流中，对成吉思汗本人影响最大的是丘处机所讲的老子道学。文化之所以能够交流与融合，是因为不管什么文化，最终在本质上所揭示和反映的都是客观存在的唯一的自然法则。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和不同的民族地区，对于不同的人们来说，只是认识和把握规律的方式方法不同，只是规律得以实现的表现形式不同，才形成不同的文化。这一点，从成吉思汗文化与丘处机所讲的老子道学关系中，看得非常明显。

      1、成吉思汗与丘处机

      我们研究成吉思汗文化，一方面要研究成吉思汗怎样改变了世界，另一方面也要探讨什么文化改变了成吉思汗。彼此联系，共同改变，这是文化交流和融合的意义所在。内蒙古师范大学格·孟和教授在《蒙汉文化交流的奠基者——成吉思汗》中谈到成吉思汗会见长春真人的历史意义讲了三个要点。

           （1）、蒙古族接受汉族影响由来已久，从语言文字到名词术语的应用等都有明显的表现。但是，早期真正文化交流的完整文字记载却很少。从《成吉思汗封赏长春真人之谜》等资料来看，成吉思汗会见长春真人，这是第一次，而且是具有广泛社会影响力的深层次的思想交流和情感沟通。由此可见，成吉思汗是蒙汉文化广泛而深入交流的奠基者，而蒙汉文化广泛而深入交流主要是从长春真人丘处机所讲的老子道学开始的。邱处机与成吉思汗的会见，原本都有功利目的。前者志在平息战火，后者意在讨求不死之药。然而，两个性格绝不相同乃至于相悖的历史人物，在亲切的交流中各自显露其真诚、睿智及人格魅力，于是便有智者间的倾心，结下了至死不忘的情感，找到了文化交融的结合点。

       2、文化交流与融合的内在实质

              成吉思汗恭敬地“聆听”的是丘处机所讲的道学，而虔诚地“遵从”的是道学所揭示的自然法则。讲道学和道学所揭示的自然法则，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成吉思汗真正敬畏的并不是丘处机个人，而是他所讲的老子道学所揭示的自然法则本身。丘处机的宣讲和成吉思汗的聆听是认识论层次上的文化交流，而道学所揭示和成吉思汗所遵从的自然法则本身是本体论层次上的客观存在，是文化的核心内容。

          （1）、科学文化的核心内容是自然法则本身。

           人类之所以能够创造出科学文化，是因为科学文化所揭示和反映的事物及其运动规律本身客观存在。说到底，科学文化所揭示、反映、转化和体现的是不受任何地域局限、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自然法则。换句话说，不管人类是否能够创造出揭示、反映、转化和体现自然法则的科学文化，不受任何地域局限、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自然法则本身依然客观存在。

           那么，自然法则是什么？大概谁也说不清楚。老子虽然也“不知其名”，但他“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为研究自然法则提供了一个思路。老子之“大”“道”，主要有三层含义：一是万物本原，例如“天地之始”、“万物之母”等；二是自然规律，例如“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等；三是自然能量，例如“绵绵若存，用之不勤”等。本原、规律、能量，可以统称为自然法则。这对任何国家、任何民族、任何人来说，都是同样的客观存在，是科学文化的核心内容。

      从认识和应用规律和能量的角度来讲，道有两种形态，就是“同出而异名”的“无”和“有”，即无形的信息结构和有形的物质结构。人的一切社会活动，都是通过调控无形的信息结构来支配有形的物质结构的过程。哲学的“重大基本问题，是思维和存在的关系问题”，即无形的“思维”和有形的“存在”以及它们之间的“关系”问题。

              思维是“天下之至柔”的无形的信息结构，它可以“驰骋天下之至坚”，可以移入个体头脑并穿越群体头脑，从而调控和支配社会行为，即“观念的东西不外是移入人的头脑并在人的头脑中改造过的物质的东西而已”。观念不仅可以移入人的头脑，而且可以在人的头脑中改造物质的东西。马克思说：“劳动首先是人和自然之间的过程，是人以自身的活动来中介、调整和控制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的过程”；“最蹩脚的建筑师从一开始就比最灵巧的蜜蜂高明的地方，是在他用蜂蜡建筑蜂房以前，已经在自己的头脑中把它建成了。劳动过程结束时得到的结果，在这个过程开始时就已经在劳动者的想象中存在着，即已经观念地存在着”。可见无形的思维的调控能力有多么重要，所谓只有想不到的，而没有做不到的。

            天下之理一样，人间天道相同。以无形的信息形态揭示和反映自然法则的道学，不受门户窗牖阻隔，具有穿越历史时空的传承性、间接性、扩散性、创造性、共享性，因此“不出户”、“不窥牖”，就可以“知天下”、“见天道”。人为与道为不同。人想有为而难有为，“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而自然能量是无限的；人想有为，是“万物”层面上的有为，而道无不为是在本质层面上的有为。在通过调控信息结构来支配物质结构的过程中，圣人“不行”、“不见”、“不为”，这只是对有形的物质形态的“存在”以及违背规律、盲目行动而言的；但其“而知”、“而明”、“而成”，则是对无形的信息形态的“思维”以及遵循法则、顺其自然而言的。     

         （2）文化交流与融合的意义在于把真理的各个分散环节相互结合在一起。

           马克思指出：“合乎真理的探讨就是扩展了的真理，这种真理的各个分散环节最终都相互结合在一起”。真理是自然法则，而合乎真理的探讨以及各个分散环节最终都相互结合在一起，则是道法自然，是文化交流与融合。

           真理之所以能够扩展，是因为真理即自然法则本身有正能量；真理的各个分散环节之所以最终都相互结合在一起，即共同遵循同样的自然法则而使文化交流与融合，是因为真理探索者和文化交流者有吸引和传导正能量的自然属性。拍拉图说：“磁石不仅能吸引铁环本身，而且把吸引力传给那些铁环，使他们也像磁石一样，能吸引其它铁环”；磁石“首先给人灵感，得到这些灵感的人们又把它传递给旁人，让旁人接上他们，悬成一条锁链”。在这里，磁石是具有正能量的自然法则，而像磁石一样能吸引其它铁环的铁环，是具有吸引和传导自然法则正能量的真理探索者和文化交流者。

           人类文化是由无数个网线和网结形成的一张网，即“天网恢恢”；而各种地方文化和民族文化是其中各具特色的网格，即“疏而不失”。如果说自然法则是地球引力中心，那么文化交流与融合就是靠转化自然法则的动力环绕全球的轨道和列车，把各个网线、结点与整个网络连接起来，形成一个有机整体。当然，文化交流与融合，要有更广阔的思维空间，能够意识到“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风云变态中”；要有更长久的生命活力，努力穿越时空去“上与造物者游，而下与外死生无终者为友”。

             我们一旦清晰地意识到科学文化的核心内容是自然法则本身，文化交流与融合的真正意义在于把真理的各个分散环节相互结合在一起，那么就能够超越民族和地域的狭隘性和局限性。在文化交流与融合中，首先关注的不再是文化属于哪个民族和哪个地域，而是特别关注哪些文化更接近于自然法则，哪些文化是真理的各个分散环节部分。老子道学、成吉思汗文化、马克思理论等之所以能够成为不同时期人类智慧最高结晶，就是因为所揭示、反映和遵循的并不是他们个人的东西，也不是哪个国家、哪个民族的东西，而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在本质上是同一的”唯一的客观规律。也正因为如此，它们才能够自然而然地融合在一起。对此，我们将在第五章“创新发展的鄂尔多斯”中进一步深入研究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