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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刺刀与爱情》(30)

已有 1070 次阅读2010-11-20 13:16 |系统分类:文学分享到微信

 (长篇小说)《刺刀与爱情》(30)

                                     (2010正在修改版)

                                                                           张凤林  著

                                             章 (30)

 

病区里,又有两个伤病员被送进太平间,一个是一车血泊中的伤病员之一,一个是在病区住了两年多医院的老战士。面对一个又一个伤病员被送进太平间的情景,在这里住院的伤病员,情绪越来越低落。马指导员的伤情进一步恶化,转入急救室不几天就昏迷不醒,更使住院的伤病员心灵上蒙上一层厚重的阴影。

你从急救室一回到病室,还没坐稳,老连长第一个侧身坐起来,开口就问马指导员的情况怎么样了。当他发觉你只是望着他,却沉默不语的神情时,便不由自主地长叹一声,又躺到病床上唠叨起来。他一会儿埋怨病区不早点拿出抢救方案,耽误了给马指导员的治疗,一会儿又责怪病区的医生护士工作责任性不强,治疗了十二年,都未能让马指导员康复出院。后来,他竟然又埋怨药厂只知道抓革命,不知道促生产,生产不出特效药,延误了给马指导员的治疗……他唠叨累了,才在叹息声中沉默下来。

面对老连长的烦恼,你什么也没有说,也说不出来,便黯然的回到病床跟前,拉个登儿坐下,出神的回想着马指导员临昏迷过去的前一天晚上,语重心长的给你说的那些话语。

数月来每天都来一次的那两个陌生军人,又进入你们病室,出现到二十三床病床跟前时,老头子仍然象平常一样闭着眼睛休息,两个陌生军人在他病床跟前默站了很长时间,其中一个出乎意料的给老头子杯子里添了一些开水,另一个关切的给老头子把压在胸脯上的被子轻轻地向下卷了卷,才又一块儿脚步轻轻地离去。

这两个陌生军人的举动太反常了,反常得反而引发了你的好奇心。你紧赶几步来到病室门口,直到目送这个陌生人出了病区,乘电梯离去,你才转身来到二十三床跟前:老头子仍然闭目默睡,不过,你觉得,他现在睡的比平时祥和多了。

 

老连长又翻个身,望着你问道:“你经常到马指导员那里去,依你看,马指导员的伤势……如果再想想办法,能不能再有好转的可能?”

老连长问你时,独眼龙和铁拐李都翻身坐起来,黯然地瞅着你,等着你的答复。

你轻声说:“现在……现在,马指导员的情况很不好,基本上处在昏迷状态,据护士长说,她们正想尽一切办法全力以赴给于抢救……”

“我是问你,马指导员有没有好转的可能?”老连长不满意你的回答。你为难了:“这个……这个……”

 铁拐李有些不满意老连长的逼问,说道:“二十四床同我们一样,也是住院的伤病员,他又不是医生护士,怎么能回答得清这个问题?依我看,别说二十四床回答不清,既就是护士长把主治医生找来,恐怕也不好回答。”

 老连长这才在叹息中再不吭声了。

 独眼龙打破沉默,他说:“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已经成了秃子头上的虱子明罢着,如果……如果有希望,马指导员不至于昏迷不醒。”

 铁拐李说:“马指导员都住了十二年医院了,在这十二年时间中,他的伤情时好时坏;因伤情引起的血液病,也时而控制住,时而又恶化;尽管是这样,他前些日子精神状况还不错,据护士长说:他的伤势,也有较大的好转,现在,他怎么就突然不行了呢?”

 独眼龙也跟着说:“我觉得……我觉得马指导员病情恶化,是从护士长那天在我们病室给我发脾气时,讲了批陈整风运动可能涉及中央军委某些领导人的消息后开始的……那天,他虽然当着护士长的面证前比后的说了不少为我开脱的话,他心里却压上了负担,也正是从那天开始,他的精神好似一下子垮了。”

“我也有这种感觉……”铁拐李低声说。

 独眼龙说:“我承认马指导员考虑问题比我们心细,看问题比我们远,可是,也不能把问题看得那么严重。批陈整风运动向纵深发展,陈达伯的案子既就是牵连到军委办事组织的什么人,就算我们这些人被树立为英雄和上了报纸,与军委办事组领导点头有关,他们跟着陈伯达反党,我们距离他们十万八千里,他们的错误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如果说把我们树立成英雄时,因他们这些人点头我们就得受连累,当年刘少奇也为向雷锋学习题过字,难道说因刘少奇题过字,就把雷锋也算作坏典型不成?”

 独眼龙举的这个例子,却出乎你意料之外。一细想,你觉得他说的也有些道理,也最有说服力,没料到他在紧要关头,还会动这种脑子。

 经独眼龙一提醒,铁拐李也有了话题,他说:“龙班长这个例子举得好,我也想起来了,当年宣传董存瑞、黄继光、邱少荣这些英雄人物时,还是彭德怀当国部长,彭德怀被打倒,中央并没有否定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的英雄事迹。”

 老连长也有了说话的兴趣,他翻身坐在了病床上,很有兴致地说道:“对,对,你们举的这几个例子很能说明问题,除过雷锋、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这种例子还多着呢?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习解放军,中央作出这些重大决策时,刘少奇还是国家主席呢,把刘少奇打倒之后,中央并没有否定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习解放军的决策……马指导员是个聪明人,他难道就没想到这些?”

 面对独眼龙和老连长有根有据的谈论,你又回想起马指导  员给你说话时。关于罗瑞聊被打倒后,郭兴福受连累被判处重刑和刘少奇被打倒后,史传祥被红工兵批斗致死的悲剧……

 面对独眼龙,铁拐李和老连长关于雷锋、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解放军的议论,再对比马指导员给你列举的郭兴福和史传祥的命运的例子,你也觉得马指导员在医院里住的时间太长了,看到的社会阴暗面太多了,因而,对社会、对人生的看法,悲观色彩太浓了……

 独眼龙叹息着说:“马指员这个人,自从负伤住进陆军医院之后,一直靠用脑子捉模事情,所以,才谨小慎微,不到考虑成熟,从来不乱发表意见,没料到这次却……真是智者千里,也有一失,马指导员竟然也有……”

 

没料到就在这时,昏睡在二十三床上的老头子出乎意料的长长叹息一声,翻个身,面向着你的病床,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了句什么,不等你们听清楚,他又哑然无声了。

真奇怪,这位神密老头子自从住进医院,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举动。他是讨嫌你们的谈论声打搅了他的瞌睡?是报怨你们的议论超越了政治原则?还是你们的说话声触动了他的什么心事?……你们都把目光投向二十三床。老头子仍然闭着眼睛,睡得是那么平静,是那么安祥,完全是一幅与世无争的神情。望着这神情,你心中首先对他产生了不满情绪,觉得他把自己包裹得太严实了,也过于与你们不合群了。你把目光转向老连长时,老连长却沉默了会儿,情不自禁的低下头,过了会儿才低声说道:

“刚才……刚才我们例举的这些例子,说不定是我们乐观的自我安慰的理由,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些例子,全是我们从好的方面考虑出来的,马指导员他……我记得护士长讲了陈伯达事件牵涉到军委办事组成员的消息的第二天晚上,马指导员还给我低声说过罗瑞卿被打倒后,郭兴福被判重型和刘少奇被打倒后史传祥被迫害致死的事……”

你一愣:“马指导员也给你例举过这两个例子?”

老连长说:“那天晚上,快四点多钟了,我们都睡不着,低声谈起护士长白天说的那些时,马指导员就例举了这两个例子,没料到从那天起……”老连长若有所思的问道:“听你刚才问我的口气,是不是马指导员给你也例举过郭兴福和史传祥的例子?  ”

你回答:“例举过。”

独眼龙叹息着说:“马指员果真是在对社会、对人生的看法上太悲观了……”

“也难怪,马指导员在医院里住了整整十二年。在这十二年时间里,他耳闻目睹的都是流血牺牲,都是生离死别,所以,他才会……”铁拐李叹息着说道:“因精神负担太重,他的伤势才恶化得这么快……”

对面急救室里传来姜护士的呼唤声:“二十四床,你到急救室来一下,你赶快到急救室来一下……”听到姜护士的呼唤声,你们顿时都一愣,你急步向急救室跑去。

原来,是马指导员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了。他好似经历了一场长途跋涉,而刚刚歇缓下来一样,吃力地巴眨着失神的眼睛。他似乎对这个世界已经茫然,一切都那么朦胧,一切都那么遥远,朦胧得犹如在迷梦中,遥远得好象远隔千山万水。然而,他终究是这红尘世界的未亡人,他还活着,活着的,便有气息和生命,气息和生命渐渐从他惺忪的睡眼中抹去茫然和朦胧。他的眼神开始有神色了,那神色是他在与死神抗争中收拢了眼睛的瞳仁儿相聚成的光亮而体现出来的。

 

你一来到急救室,这光点的交距就渐渐的汇聚到你身上,而且很快就认出了你,马指导员便久别重逢似的向你伸出手来。你握住他那有些微微颤抖的手,那手是那么散软无力,是那么缺乏生命流脉,好象是从另一个世界中伸出来。

握住他的手之后,你尽力从这相握中体味着、寻找着往日相握的感觉,结果,一切都是茫然的,唯有他那失去血色的面庞在腊黄色中吃力的挤出一丝无限凄凉笑容的时候,你才蓦然间意识到,马指导员挣脱黑无常白无常的追魂锁链,逃出地狱之门,重回到人世间来了。

你急切的用双手握住那双既熟悉、又陌生的手,蹲在他病床跟前,当泪花溢满了你眼睑的时候,你颤声说了声:

“马指导员,你苏醒过来了……”

没有答复,没有反映。直到你再次重了一遍这句话语的时候,他那迷朦茫然的思绪好似才从空空苍茫中聚拢到一起,漂浮不定的把视点随着他那没有光泽的目光遥摆过来,接住你有些颤抖的再次问话的声波。

他望着你,极轻微的不易被人觉擦的点了点头,用他那散软无力的手拉住你的手,用眼角的散光轻扫一下床旁的小凳子,示意你坐。

你没有坐,也没有挪动身子,继续蹲在床跟前,轻声对马指导员说:

“马指导员,你总算苏醒过来了。连续几天,你都昏迷不醒,大家都为你而着急……现在,你总算苏醒过来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还有些头晕?”

“我现在……”他的声音好似从遥远的地方飘游回来的,这音波不但颤抖,而且也弱而无力,随着这弱而无力的声音,他的视线也似乎开始颤抖了,开始软散了,开始朦胧了,“我现在……现在…… ”他定了定神,犹如梦中初醒般地思索着,当他蓦然间想起让姜护士把你呼唤过来的意图后,他才把手伸向了枕头低下,抽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文件袋,他已经没力气把文件袋拿起来了。他在把文件袋向你跟前推过来的同时,望着你说道:“羊皮书,羊皮书在、在文件袋……给你。”你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乞求和渴望。当你双手颤抖着从他手中接过文件袋的时候,他脸上才出现了笑容。他缓缓地嘘了一口长气,说道:“十二年了,十二年了,总算为这件圣物找到归宿了……现在,我的心愿了了,也该走了,该走了……”

这微弱的,这颤抖的,这飘游不定的声波的余音,看似平静得似浮云,这浮云上却载负着游子思乡的无限深情……

面对马指导员发自肺腑的无力呐喊和颤声倾吐。你的心灵开始颤抖了,却无言以对。

值班医生和主治医生是什么时候来到急救室的,你没有发觉,护士长是什么站在你跟前的,你更一无所知。直到姜护士低声给他们介绍马指导员的病情时,你才发觉了他们的到来。在姜护士与主治医生的低语声中,你从只言片语中感觉到马指导员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你意识到你又面临着与病友的一次生离死别。你却无法面对这个现实。

马指导员那飘浮不定的声波仍在微弱的颤抖着:“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我想……”

这声音虽然微弱得不能再微弱了:仍然是那么揪痛人心。

护士长轻声问主治医生:“怎么办?”

主治医生说:“到了这种地步……”他把目光转向外科主任。

科主任沉默了会儿,果断地说:“马上进行抢救。那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都不能放弃革命人道主义的职责。”

科主任话音一落,护士长立即按响了通往护士值班室的警报。郭护士、兰花花、小王护士全来了,在护士长指挥下,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把马指导员挪到平板车上,就要推往手术室去抢救了。

你有预感,这是与马指导员最后诀别的时候了。这时,马指导员的神志意外的比刚才清醒了许多,他缓缓的把飘游不定的目光聚拢了后向你瞅过来。他认出了你,再次向你伸出了他那软散无力的手,你双手接住他的手,开始与他最后的握别。他谈谈的笑了,他的笑是那么坦然,是那么平静,在微笑中,眼角又溢出冰凉的泪花,渐渐的,这微笑化成了无限凄凉的神情,他断断续续的轻声对你说:“我走了……我要回家去……  你们……多保重……”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缓缓的闭上眼睛,被你握住的那只手,也突然象散了骨架一样,软散无力到极点,在护士长推动平板车的同时,从你手中滑脱出去。

 

马指导员被推出急救室,送往手术室。你从急救室跟了出来,紧追了几步,留下来整理房间的姜护士才跑出来劝住你,劝你回病室去休息。你只好停住脚步,望着护士长和兰花花、郭护士把平板车沿着长长的走廊一直推向手术室。

有不少伤病员闻讯后都跑出病室,站在门口默望着已被关了门的手术室。走廊里很静,没有说话声,也没有脚步声,整个长长的走廊里寂静得似乎连生命都停止了。

你一直站在原地没挪动脚步,你眼前头渐渐的茫然了,朦胧了,脑际里也幽幽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但见科主任和主治医生有气无力地从手术室出来了,他们什么也没有说。主治医生把目光在走廊里的伤病员中间瞅了一转儿,最后,他的目光才与你的目光相遇。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又长长叹息一声,才与科主任一同回了医生值班室……你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头也晕沉沉的,眼看着就要倒下去,姜护士跑过来一把扶住你,劝说着你的同时,又送你向病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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