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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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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刺刀与爱情》(20)
(2010正在修改版)
张凤林 著
第四章 (20)
你又开始喝酒了。你端起酒瓶,脖子向起一场,口对酒瓶,象喝凉水似的喝起来。眼看着半瓶子酒即被你喝光了,就在这时兰花花突然转过身,从你手中一把夺过酒瓶儿,连酒带瓶儿扔向了前边的水渠里。她恨恨地瞅着你,瞅着你,突然又转身离去。她哭泣着小跑着离开了你。你一愣,瞅着他的背影,此时,酒精的作用已经在你心灵深处搅起一层层浪花,你尾随着她追了过去。她向前小跑了几步,因了头晕,把身子依在了白杨树上,当你把脚步停在她跟前时,她又一头扑向了你,双手搂紧了你的脖颈,悲凉的哭泣着,泪水都洒在你胸襟上。你拥紧了她,用你的唇接住了她的唇,你们紧拥在一起相吻着,相吻着,你用你的吻为她擦干了眼泪,在这同时,你也感觉到了她心律的忐忑节拍。
她已经把身子依在你怀里,双手挽着你脖颈的同时,映着如水的月亮,你清楚地看到她那一双明亮而渴望的眼神……那眼神是一池秋水,是一对星星。你望着那双眼睛,情不自禁地弯曲下脖颈,她也趁着双臂的拉力,热切地把红唇向你递过来,你们相吻了。
这吻仅仅是一种尝试,你说不清是她吻你,还是你吻了她。在这种相吻中,她又双手勾紧了你的脖颈,浑身软软地滑落向你的膝头,斜依在了翠草碧绿的草坪上,你的身子也顺着她双臂的用力,依在她眼前。
你坐在草坪上,待你申展开双腿,她才把头颅枕在你腿上,用她那滚烫的红唇,热切地吻着你的手臂,吻着你的腿部……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松开胳膊,仰面平躺在草坪上。她沉默了很久,又缓缓地侧了身,用一肘支撑着身子,两眼仰望夜空。你俯身在她身旁,你从那她黑水晶般的眼睛中,看到满天的星星,也看到弯弯的月亮……月亮的世界就是天国么?这天国世界,这天国世界……忧郁的思绪使你伤感,当你用目光追寻着她的目光,把身子靠近她跟前的时候,你们才一同呼吸着从白杨树的嫩枝上散发出的清香的气息,一同默默注视着月亮在遥远的天际、在漆黑的白桦林后被云朵隐没时所拖着的最后一片银光……你已经渐渐忘却了即将临近的悲凉,只觉得现在的一切是多么充实和美好。当心绪中的那曲陕北信天游再次顺着你思绪的流波在你心灵上荡起涟漾的时候,你用胳膊拥住了你的兰花花的纤纤的细腰,她轻轻地把头转向了你,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又把脸颊偎在了你胸前,她半开半合的嘴唇紧贴在你嘴唇上,她那鼓鼓的小手,也在你腿上轻抚着,轻抚着……
这轻抚犹如乐师在弹拨琴弦,你的心绪在这种弹拨中形成了音律的节拍,这音律时而如鸟声啾啾,时而如流水哗哗,再后来,竟变成了山雨欲来的茫茫云天。在这音律中,你感受了电闪雷鸣,感受到了狂风暴雨,感受到了惊涛骇浪……你被这狂风暴雨和惊涛骇浪卷进了火的海洋里,卷进了火的旋涡里,整个的你已经燃烧起来,这烈火已使你无法自理……
她已经感觉到了你,她已经体味到了你。你能感觉到、你能体味到这烈火也在她体内燃烧起来了,她在这烈火中同样不能自理了……
你的感悟和体味,同样是她能够感悟和体味到的,你的烈火同样是她的烈火,你的燃烧同样是她的燃烧,烈火在燃烧中已开始卷起了狂风,已形成雷电……在这狂风与雷电中,你感觉到了大地的颤动,你感觉到了河水的喘流,你感觉到了海浪的起伏,你渐渐的觉得自己已经落进了火焰升腾的溶洞中,整个心绪和躯体,都被这溶洞吸入了,都被这火焰溶化了……你想呐喊,你想呼救,你却仍然犹如落水的沉物,被飞落的瀑布送向了更深远更灼烈的洞窟……
不知是什么鸟儿啼叫着从你们的头顶上飞过,鸟儿的啼鸣声使你猛然从陶醉中醒悟过来。原来,这鸟儿的啼鸣声,竟是从平躺在你身旁草地上的兰花花歌喉中倾吐出来的。你这才发现她哭了。
于其说她在哭泣,还不如说她在哽咽。你望着她,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你侧过身再次吻她的时候,她才蓦然间翻身转过来,把头埋进了你的怀抱里……
你和兰花花是在听到陆军医院的息灯号声之后,离开草坪,踏着一地月光回到陆军医院里的。到了住院部楼上时,病室里已经息了灯,你把兰花花送到女病室门口后,她回过头对你甜甜的一笑,进了病室。
你回到你们病室,轻手轻脚地来到了病床跟前,坐到病床上后,你点了支烟,沉默了很久很久,这天晚上,你失眠了。
你们病室里住进来一位八十多岁的白发老头子,他是由两位现役军人送到医院来的。马车夫住过的那个病床一直空着,护士长便把他安排在这个空床上。老头子一住下,就来了好几个医生给他做检查。据送他入院的两位军人介绍,老头子因发生车祸,造成右臂和右腿严重骨折,肋骨也有损伤。医生给老头子做过检查后,低声交换了一下意见,决定立即拍片,立即做手术。接着,医生又与护士长低语了几句,由护士长征求两位陌生军人的意见,给首长换个单人间行不行,两位陌生军人脸上冷冰冰地说,不用了,就住二十三床。护士长也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只好把老头子抬上平板车,由姜护士与陈护士送他去拍片,检查的医生,直接去手述室做手术前的准备。
护士长把填写好的床签挂在二十三床上后,才转面当着两位陌生军人的面对你们说;“新二十三床是我们的特殊病人,把他安排到你们病室,是组织的决定,希望你们能与组织配合,也与医院医护人员配合,完成给新二十三床的治疗任务。”
护士长说罢又转面问两位陌生军人:“这样安排可以了吧!”两位陌生军人点头之后,护士长才陪同他们离开病室,脚步声也渐渐地由近而远的消失。
你瞅了一眼马指导员,马指导员正瞅护士长刚刚挂上的床签,你知道他因距离远不可能看清上面的字,便下了床过去取下床签一瞅,这床签竟然也填得简单,姓名栏中填着:“老头子”三个字,年龄,民族,工作单位,职务栏中全都空着。
你把床签给了马指导员,马指导接到手看了会儿,没吭声,又递给伸过手来的老连长,老连长看着床签,自语似的说了句:“填的这么简单,姓名还叫老头子,真莫名其妙。”
独眼龙要看床签,你又从老连长手中接过来转给他。独眼龙把床签看了好半天,才纳闷地说:“到底是个什么大人物,竟然这么神密。”
老连长说:“如果是大人物,怎么会不住高干病室,竟会被安排到这里来?”
独眼龙说:“哪你觉得他会是个什么人物?”
老连长说:“这老头的身份,有点叫人猜不透。”
你从独眼龙手中接过床签,重新挂好后,才坐到马指导员病床旁边的小凳儿上,问道:“马指导员,你觉得这老头儿会是什么身份?”
马指导员叹息着说:“护士长称老头子是首长,如果不是首长,护士长不会这么称呼。再者,从医生查房时的那种严肃谨慎而又有些紧张的表情上,也能猜测出这老头子不是一般身份;送老头子来住院的这两位陌生军人穿的干部服,年龄也不小了,在机关上,象这种年龄的干部,最少也是个团级,由他们送老头子住院,说明老头子级别比他们高得多。他们虽然亲自送老头子住院,表情却这么阴冷,既不象下级对上级的态度,也不象亲朋好友对长辈的表情,这就有点反常了。更反常的是,老头子既就是地位较高的首长,却不安排住高干病室,护士长提议给病人安排换个单间,他们都不答应。过去,护士长给病人安排床位时,从来不会征求送病人入院者的意见。还有护士长为何要当着那两位陌生人的面,给我们交待,让老头子住在这个病室,是组织的决定。这组织指的是哪一级?显然不是指医院,如果是省军区……医院根本不会理睬,这个组织,起码是大军区后勤部以上的单位。由大军区后勤部以上的单位研究安排一个伤病员的住院问题,这伤病员的身份,唉……咱们根本猜不透,等老头子回到病室,以后慢慢就会知道了。”
听罢马指导员的分析,你越发觉得这位老头子不是个简单人物。
给老头子作罢手术,已是下午五点多钟。护士长、姜护士、陈护士一道把老头子送回病室,抬着挪到二十三床上后,又开始为老头子作打了石膏的右臂右腿的牵引工作。
老头子还未从麻醉中苏醒,平静地躺在病床上,好似睡着了一样。
一切都安排妥当,陈护士为他数了数脉,调整了输液的速度,又急匆匆与护士长一道离去。姜护士是值班护士,负责照顾给老头子输液,她拉个凳儿坐在你的病床与老头子病床的空档间,拿起毛巾为老头子擦起前额上的汗珠儿。
你轻声问姜护士:“手术还顺利?”
姜护士点点头:“伤得太厉害了。”她抬头瞅了一眼门口,见没外人,才低声说:“根据检查,根本不是翻车负的伤。”
“哦,那么,这老头的伤……”你低声问。
姜护士轻声说:“——全是硬器严重打击的伤痕,右腿三处骨折,右胳膊一处骨折,左侧肋骨断了三根,身上多处皮下瘀血,内伤也相当严重,没料到打人者出手这么重,心肠竟会这么狠毒。”
你接着问道:“这老头是干什么的?打手为什么把他打成这个样子?”
姜护士说:“我们只知道大军区后勤部长亲自把电话打给院长,说是北京送来一位特殊病人,让医院派救护车到空军机场去接,接来后安排在外科英雄病室,其他一概不知道。老院长也说:让我们只管抢救伤病员,为老头子治病,别的事一概不要过问。”
老头子被送回病室不久,那两位陌生军人又来了,他们在病床跟前站了一会儿,看过姜护士的护理记录,又匆匆离去。
晚上十一点多钟,老头子清醒过来,他醒来后,睁开眼睛把病室里打量了一圈儿,又闭上眼睛。
姜护士见老头子醒过来,赶紧通知了值班医生。值班医生来到老头子病床跟前后,轻声叫着首长,问他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问他伤口痛的厉害不,问他有什么要求,老头子一概未做回答,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又安详的入睡。输液已经结束,姜护士关了病室的灯,才与值班医生一同轻手轻脚地离去。
晚上,病室里很清静,你却睡不着,夜已经很深了,你才发觉马指导员也没有入睡,正在病床上轻声叹息。你轻手轻脚下床后来他的病床跟前,拉个凳儿坐下。马指导员你见坐在他跟前,他才叹息着说:
“夜已经深了。”
你轻声说:“刚二点多钟。”
“已经二点多钟?”马指导员翻个身说道:“这么晚了你还没睡着,是不是还在想着二十三床的事?”
你点点头。
“姜护士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马指导员轻声说;“看得出来,新二十三床是一位地位很高的老首长,他现在这种处境……说不定是一位遭受到错误路线迫害的老首长,要不然,他怎么会……”
你轻声说:“姜护士说了,老首长不象负伤,而是遭人打成这个样子,依我看,一定是在批斗会上被人打坏的。”
马指导员说:“可能是这样。这位老首长如果真是遭受错误路线迫害的大人物,怎么会被送到这里来?而且连个看护的警卫都没有?”
你默想了一会儿,说道:“如果是遭受错误路线迫害后在批斗会上被打坏,紧接着,正确路线一方的首长又站出来给老首长说了公道话,错误路线一方退却了,正确路线一方又暂时无法给受迫害的老首长做解放的结论,如果是这种情况……如果是这种情况……”
马指导员轻声说道:“也有可能是这样……没有警卫员,也没有看守,只能送出北京先在边远的部队医院里暂时养伤治病。”
你叹息着轻声说:“老首长年龄这么大,肯定是一位参加过长征的老红军,很可能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他流血流汗打下江山,现在却……当初,他们打江山的时候,绝对想不到今天会落到这种地步。”
马指导员也轻声叹息着。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过了会儿,姜护士进病室来查房,她见你还没有睡,劝你上病床去休息,你只好服从。你休息后,她才在新二十三床跟前站了会儿,又脚步轻轻地离去,出去后,又把门轻轻地关上。
新二十三床上的老头子是位沉默的人,第二天早晨一醒来,他只是把病室里的各床位瞅了一眼,然后又向值班护士问了问你们几位伤病员的受伤原因以及治疗情况,便又开始闭上眼睛默默入睡。吃饭时,护士给他递上药,他吃了药,接过水杯喝了水,又闭上眼睛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