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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刺刀与爱情》(19)

已有 1365 次阅读2010-11-18 02:52 |系统分类:文学分享到微信

(长篇小说)《刺刀与爱情》(19)

                                          (2010正在修改版)

                                                                           张凤林  著

                                               章 (19)

 

马丽娜心中惦记着她阿爸,回陆军医院病室去了。目送她回了陆军医院,你继续沿着人行道向前漫步,脑际里虽然充溢着马丽娜所讲述的那一幕幕情景,渐渐的,兰花花的音容笑貌又出现在你思绪的海洋里。马丽娜说过的,兰花花趁进城逛街的机会,顺路回家去了。按照兰花花的性格与生活习惯,她绝对不会在家里待的太久,一定会在医院开晚饭之前赶回医院的。如若回医院,只能是这一条道,你心想,只要在这条道上等待,一定会迎接上兰花花的。为了等着迎接兰花花,你在人行道上缓缓地向前漫步。

夏天的午后,阳光照在大地上,热辣辣的,没有一丝儿风,树下的小草,因了太阳的曝晒,在酷热中卷起了叶子,因为炎热而出窝的一群蚂蚁,秘密麻麻地形成了一条流动的黑色带子,在人行道旁那长满了杂草的黄土地上涌动着。你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把视线落到这群蚂蚁上的,是什么时候停住了脚步,成为蚂蚁队列的观赏者?不知过了多久,你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热,这才挪动着脚步,站到了树下荫凉些的地方,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儿,举目瞅着延伸向进城方向的街路。

街路是笔直的路,因为地处在城乡结合部,街路上常有马车骡车毛驴车通行,柏油路面上零星地散落着马粪骡粪驴粪的痕迹。时而有货运卡车开往市区,也有卡车从市区开出来,东来西往的穿行着,随着汽车穿行而过的马达声,总有飞驶的车轮扬起的细尘形成淡淡的尘雾,随着车轮飞驶时卷起的卷地风,形成了一股股旋涡,又轻扬着向马路两边波散消失。街路两边的白杨树、柳树、老榆树以及洋槐树上,总是灰茫茫的,就连路边的霸地小草,也总是土苍苍的。这情景,总给人一种干旱少雨,气候干燥的感觉。再向远暸望,街路已渐渐犹如瘦长的竿子直插进了被淡淡的灰色雾茫笼罩着的城廊里。虽说是省会城市,终究地处经济、文化都比较落后的边远地区。站在城乡结合部的人行道上向市区望去,能看到的建筑群体由近而远的依次是:收破烂的盲流、掏粪的农民搭建的窝棚,郊区农户和工资收入极低的市民自建的土坯房,城市居民的砖瓦房以及临街的商店铺面……只有沿着街路向城区行进,居住房的院落才越来越密集,房屋的质量,也越来越象那么回事儿,直到过了第一道十字路口,才初步显示出城廓的端祥——临街的铺面一家紧挨着一家,且都是砖瓦木质结构的二层楼了,沿着街区再向远处瞅,还可看到二层楼店铺那边的五层楼建筑物了。

你沿着林荫下的人行道向着市区的方向漫步了很久,已经临近那些杂乱的窝棚建筑部落了,阵阵酸困感从你双腿上传感到脊梁上,因了天气炎热,你也感觉到背上出汗了。你这才缓步来到街路北边的大河岸堤上,找块石头落座后,望着东流的河水,开始小歇,等候着归来时必将途经此地的兰花花。你坐北面南,除过嘹望街路,路南边的景色也无意间尽收你的视觉——这是一大片地处陆军医院与市区之间的开阔地。你听说过,早在解放前,这开阔地便是国民政府军的教场,供其操练演武。新中国成立都二十余年了,惜日的教场,因是公家的地盘,谁也无权去开发,仍然是处空荒地,因了失去了教场的效用,雨生的榆树,雨生的杨柳树,经过二十余年的风雨,已经形成天然树林子。因了荒芜,因了草木丛生,惜日干涸的教场,在常年的雨水浸漫中,也形成了湿地。由于修建街路时没有预留水道眼,从南山里流出来的山水,便在湿地的树林子里淌成了小河,常年累月从西向东流淌着,因为溪水潺潺,草青花香,林木茂盛,惜日的教场早就成了陆军医院的伤病员以及医护人员散步休闲的好去处……渐渐地,你有一种感觉,假若不是这条笔直的马路把大河与湿地以及树林子分割开,这地形地貌,何尝不是又一个科西河草原呢!

往事是那么遥远,犹如遥远到往日的梦境里,可是,那一切终究不是梦而是人生在世的活生生的体验。那体验,何尝不是与信仰连结在一起呢?你清楚地记得,在那个遥远的年代,在那个沉重的岁月,河水也是这么清波涌流,岸边的牧草也是这么翠绿。那时候,你虽然还是个马背上的小骑手,每当如花的季节,你也曾孤身一人会在岸边的石头上,顺着岸边遥望着远方——在那种为信仰而降生,为信仰而活着的环境中,每户人家的男孩子中,必须有一人到寺庙里出家为僧,几乎成了不成文的法规。按习俗,你是你家唯一的必须剃度者,随着年龄的增长,距离你剃度的日子也越来越接近——尽管你阿妈不是佛教徒,也反对你出家为僧。可是,你们终究生存于以信仰为精神依托的环境里。剃度已成为你的人生必由之路——尽管你爱着奥西,也知道一旦剃度,终生只能伴着青灯去修行。可是,习俗终究是无法抗拒的法则,何况,既然属于剃度的对象,若拒绝落发,便会顿时被人们视为叛逆者,终生被人们指责为浪子,被生存环境所抛弃。你知道如果落到那种境地,你的父辈,你的亲友,还有你爱着的奥西,都将成为众失之的。你绝对不愿看着父辈以及亲友因为你的抉择而受委屈,正因为如此,你才选择了剃度,你已经做好了出家为僧的准备,就在这时,民主改革运动开始,工作组进住科西河草原,这种习俗被废除,你才有机会继续作一个马背骑手——始至今日,你仍然记得获得“解放”那天,你骑了快马,到百花盛开的放牧点上,把这一喜讯告诉奥西时,奥西因为兴奋而眼角溢出了泪花的情景,可是,后来……一想起后来发生在科西河草原上的那些不幸,你心里仍然犹如被插了一把刀子,浸在心肺上的,何止是苦泪?何止是碧血?何止是人生的愤怨呢?

你缓缓的低下了头颅,很久很久,你才把头抬起来,仰望着天际的远方,在那很远很远的天际上,似乎有只鹰在飞向更遥远的方向,鹰的前方,已是红云弥漫的世界——那世界犹如无沿的血海,波涌在苍苍血海中的浪峰,渐渐被大火点燃了,不多久,暮色苍茫的城廓似乎被笼罩在被天火沸腾了的血红色汪洋大海中了。

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了,仍不见兰花花归来,失落感蓦然间从你心头升起。,你扪心自问,到这个时间了,仍不见她归队的身影,是她留在家中吃晚饭,还是与同学相约,去讨论所关注的话题?……如若是这种情景,倒也罢了,你所担心的,是另一种情况,这便是,兰花花的病情终究在一步步恶化,象她这种情景,她的体质已经虚弱到极点,万一在中途晕倒,或者力不从心,挤不上公共汽车,该怎么办?难道说让她拖着病身子徒步走回来吗?……直到这时,你才后悔没有沿着长街去迎接兰花花,而是在这里瞎浪费时间。

尽管已经到了陆军医院给伤病员开晚饭的时间,作为伤病员,未按时归队,也可能会受到病区的点名批评,当你一想到兰花花可能是徒步归队,也可能在归途中遇到意外的时候,你根本顾不了那么多,唯一的思绪便是赶快沿着进城的街路向前寻找,尽快找到兰花花。

 

你沿着街路边上的人行道,向着市区的方向走着,因了心中焦急,步子迈得快了些,加之你是伤病员,只行进了一公里多路,你不仅气喘嘘嘘,额头上也浸出了汗珠儿。自从开始下床练习走路,虽然一开始时,你的脚步还未曾挪动几步,就出现过腿关节巨裂的疼痛,经过这一阶段的锻炼,即便中途有过反复,你总算闯过了这一道难关,因为颈堆负伤而引起的截瘫症状,渐渐地消失了。自从康复到现在,你还从未出现过因为行进急促而造成心悬气喘和汗流浃背的情景。因为心律节拍的加快,你几乎有一种心脏都即将从胸膛里跳出来的感觉,嗓子也热得似乎要冒烟了。你只好紧忙,停住脚步,手托路边的白杨树,在喘息间暂做小歇。心中暗想,仅仅住了几个月医院,身子骨怎么就虚弱到这种地步,象这个样子,还怎么出院回连队工地呢!——一想到自己竟然如此不中用,你情不自禁间苦笑了起来。

出乎你的预料,竟有一双细皮嫩肉的棉棉汗手从你的肩背后悄悄伸过来,捂住了你的眼睛。由于这意外发生的太突然,你先是一惊,便很快回过神儿,猜想到是谁与你闹着玩儿。你双手握牢了她的手腕子,身子向前一躬,竟然把她背了起来,她双脚已经离开地面了,才甜笑着说道:“快松手,快松手。”果真是兰花花的声音。你松了手,回过头时,但见兰花花背着鼓鼓囊囊的军用小挂包,满脸汗津津地站在你面前。你乐呵呵的,那句“你怎么才回来”虽然已到嘴边,却换成了“你不会走慢点,看把你累成什么样子了?”

兰花花也笑起来:“还说我呢,你看你自己,汗水把衣服都湿透了。”说话间,她掏出手娟,把手伸过来准备为你擦额头上的汗,你从他手中接过手绢,先给她擦擦起面颊上的细汗珠儿。她接着说道:“没想到走了这么一点路,就出了这么多汗。”

你问她:“你从省军区大院徒步走回来的?”

兰花花望着你神密地一笑,算是对你的回答。她从你手中接过手娟,为你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她望你时那一对水汪汪的眼睛,都出神儿了……你情不自禁的望着她,望着她。她的神情,她的气息,在你心头渐渐地荡起了不息的波澜,她很快便发觉了你神情的波动,便开玩笑地在你额头上点了一指头,向着你把鼻梁一皱,作个怪脸,又咯咯咯地笑着双手搂着白杨树打个轮旋儿,躲到了白杨树那边,直到你绕过白杨树时,她才又身轻如燕地沿着林间小道跑了过去。她小跑了几步,才放慢脚步,回过头望着你一笑。你大踏步追了过去,直到你已经与她并肩漫步于林间小道上的时候,她才接着说道:“我本来是与马丽娜一道向回返的,后来又觉得,既然进城了,还不如趁机……我是把马丽娜送到公共汽车站,看着她上了公共汽车后,才回家去的。马丽娜早该回到她阿爸跟前了吧。”

你点了点头说道:“吃过中午饭后不久,我就离开了病室,正赶上桥跟前发生了交通事故,一辆卡车翻到河滩里去了,惨不忍睹。在救援现场临近的路上,我见到刚从城里回来的马丽娜,那场景,把她都吓得脸上没有了血色,差点晕过去。”

兰花花不再说什么,哑然无声地在林间小道上向前走着。望着她的神情,你收住了话题。你们就这么默默地向前漫步。过了好久,兰花花才伤感的说道:“人活在世界上,眼前头的道路总是那么不可捉摸,人的生命,也是那么脆弱,说不行,就转眼间不行了,活生生的人,突然间一场意外就改变了一切,命运一旦把一个人推到无法挽救的地步上,既就是神仙下凡也就回天乏术了……”兰花花自顾自向前走着,自语似的念叨着。正走着的她,突然又停住脚步,回头时见你用纳闷的神情望着她,她又犹如从茫然间醒悟了过来,望着你一笑,说道:“你看我,这是怎么了?”直到你到她跟前后,她才接着说道:“……在城里逛街期间,我与马丽娜累了,坐在车站歇息期间,马丽娜向我问起过她阿爸的伤情,见我说话含糊其辞,她才含着泪花说道,她已能感觉到她阿爸的情况不怎么好。她还说,她来到医院之前,根本预料不到住在医院里的伤病员,竟会都象她阿爸一样,伤情是这么严重——别说是马丽娜了,既就是生活在大部市里的人们,又能有几个人知道,陆军医院的伤病员,竟是一群通往天国车站的候车人呢!”

你能感觉出来,兰花花的思想包袱太沉重了,因为她完全知道自己目前伤病的状况,任何一件细小的因素,都会在她心头搅起苦泪的波澜。你后悔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起交通事故以及死人的话题,却不知如何挽回这种局面。

兰花花似乎揣摸透了你的心绪,便望着你噗哧一声笑起来,说道:“你看你,一提起死人的话题,就变得如此无所适从,还是个赫赫有名的英雄模范人物呢——好了,我们换个话题……”她甜笑的望着你。

她虽然在微笑,脸色却仍然腊黄中透着灰白,没有一点儿血色。你能感觉得出来,她这是强颜欢笑,她是把悲哀与痛苦深深地埋藏到心里了。她向你跟前小小地挪了一步,那刚才还腊黄中灰白的脸上,蓦然间泛起了红晕。渐渐,那红晕已溢成桃花色。

你的心绪开始燃烧,因为燃烧,你的心房也开始忐忑加速。当你的目光与她的目光交织在一起的时候,你蓦然间迈开脚步走向她跟前的同时,也向她伸出了双臂……就在这时,身旁的白杨树林子里传来了一阵沙沙的声响,似乎有在树林子里藏身者向你们这边跑过来了。不等你回过神来,听到声响的兰花花,竟已经敏捷地后退了几步,佯装继续向前走路的同时,悄然间回头向传来声响的方向瞅去。这时,你也心里慌慌的收回了双臂,瞥了一眼沙沙声响的方向,但见一只灰色的野兔子旁若无人的从白杨林子里窜出来,来到人行道之后,悠闲地散步于白杨树下枝叶间,这声响,原来是这个小东西弄出来的。兰花花也发现是只小兔子,一想起刚才的举动,她噗哧一声笑起来,便满脸绯红的去追赶小兔子。小兔子听到脚步声后,不慌不忙地沿着人行道向树林子深处跑去,兰花花继续追赶着小兔子,你也就紧跟其后,一直向前追去。

已经来到白杨树林子里的小河畔上了,小兔子躬身一跳,过了小河,钻进了河对岸的草滩里。上气不接下气的兰花花,见小兔子过了河,才浑身无力地手扶身旁的白杨树,喘息着顺了顺气,指着河那边对你说道:

“你看、你看这个坏东西,竟然藏在那片马莲地里,向我们这边窥视呢,这个坏东西……”

你虽然喘嘘嘘地与兰花花同扶一棵白杨树,便也把目光顺着兰花花指给你的方向瞅去,果见那只小兔子藏身在那一簇马莲后面,向你们这边探头儿呢,你说:“没料到是这么一只小东西,这个捣乱分子——真是个捣乱分子。”一想起刚才听到沙沙声时,兰花花那惊慌失措的举动,你才把话题一转,说道:“没料到就这么一只小小捣乱分子,竟差点把有些人的胆给听吓破了呢?”

兰花花顿时被你说的满脸绯红,说道:“你才被吓破了胆呢!”说话间,她突然抓起一件物件向你丢过来,脱口说了声:“蛇,蛇,一条蛇……”

你跟本没看清她把什么向你丢过来,听说是蛇,你赶紧向后退着躲闪,一不小心,被身后的石头绊倒在地,一个屁股蹲坐在草滩上。兰花花这才兴灾乐祸地拍着双手笑起来。当你看清楚她丢过来的是一节破草绳的时候,不由得苦笑起来。兰花花望着你的狼狈相,开心地笑弯了腰,笑痛了肚子,直到双手捂着被笑湾的肚子,蹲在了白杨树下,连眼泪都笑出来,你才双手撑地坐起来。

兰花花笑够了,闹够了,便委身到你跟前,举目望着满目的翠绿,沉默下来。望着她的神情,你内心深处情不自禁地咯噔一下,心中暗自思忖,她的心绪又陷落到了对病情的绝望的悲凉之中了——过了很久,她才眼泪吧擦的叹息着说到:

“我知道……你心中——”泪珠儿从她眼睑中溢出来,她哭了。她哽咽着说道:“而我的病情——我不能让你在这条没有结局的路上陷得太深,我不能因我走了黄泉路,而使你蒙受一次精神打击,不能不能,我不能这么做……”

你早就考虑过她会这么说,没料到她会赤裸裸地把心里话和盘向你端出来。你猛然间拥紧了她,用你的唇吻着她,又双手捧起她的脸颊,说道:“……关于你的病情,我多少知道一些,从理论上讲,情况比较严重,按照医护人员的结论,也面临着生命危险。我刚入院的时候,医护人员不也是同样对我下过这样的结论吗?现在怎么样?我不但下床走路,还恢复得如此的快,几乎与常人差不多了。咱们都是同代人,都在同一个病区疗伤养病,我就不相信你不跟着我走阳光大道,会丢下我去走通住黄泉路的奈河桥——兰花花,你不能成天总是想着绝望的话题,你不能啊,不能啊!”

兰花花满脸是泪的望着你,望着你,过了好半天,她才把面颊贴在你胸膛上,说道:“……你说的,或许有些道理,可是,我的病情终究与你的伤情有很大的区别——据说,凡是患了败血症的病人,还没有活着从陆军医院出去的。”

在沉默中,你用心绪感悟着她的心绪,你用心律的节拍感觉着她心律的节拍。你们都默不作声了,在沉默中,你们只有凭着心绪,互相传递着双方的心声了。她在与你相拥间,用她烈火一样的唇,在你胸前轻吻着,吻着,后来,她那白豆子似的牙齿,又轻轻吻在了你的肌肤上,电流似的感觉渐渐传导向你的脊梁骨,传导向你的脑神经,你情不自禁地把手在她背部轻轻地划达着,划达着……就在这时,一声物体落地的声响蓦然间打破了寂静,接着,便是一阵沙沙响动。兰花花敏捷地从你怀抱里起了身,回头一瞅,但见跳过河的那只野兔,竟然又过河这边来了,它过来后,象看西湖景似的,后腿蹲地,前蹄捶落,坐在你们不远处定眼眼地瞅着你们。又是这只兔子前来捣乱,兰花花生气地捡起一块石头向兔子丢过去,没打着兔子,它逃跑了。她望着兔子逃走的身影,轻轻地叹息着,过了会儿,回头望着你时,顿时脸一红,含羞地一笑,扭头望着远处。你虽然也苦笑了,却不再说什么,你的视线跟着她的视线瞅着远方。

太阳已经落山了,残留在天际的晚露,已经渐渐淡化为桔红色——燃烧的天火,即将息灭了。晚霞的余辉映照在小河那边开阔地上的苇子林子里,有山雀在啾啾的啼鸣,两只黄鹂从苇子林边沿的那一簇簇树枝中飞起来,越过湿地上那一汪碧绿和开满着马兰花的堤岸,回归了树林子,不多久,树林子里传来一阵阵鸟儿与鸟儿相互问答的声响……你扭过头瞅着身后的白杨树林子,沿着鸟儿的语音寻找着鸟儿,左一棵树,右一棵树地瞅了好半天,竟然是只闻鸟声,不见鸟儿的踪迹。

你苦笑着回头瞅了兰花花一眼,这才发现,她意然变戏法似的,在身旁草地上铺了报纸,在报纸上摆放了开口的水果瓶装罐头,摆放两个苹果、面饼,还摆放了一瓶青稞酒。

兰花花说道:“如若不是住医院,如若不是伤病员,我就可以亲手为你做饭,现在只能凑合着填填肚皮。”说话间,她已经拆来杨树枝条当筷子,给你向饼子里夹上罐头里的果块,递给你。她自己也开始充饥。

能在夕阳下晚餐,完全出乎你意料之外。实际上,你早就饥肠咕噜,如若不是与兰花花在一起,你早就回病房吃晚饭去了。……正吃面饼期间,兰花花又把酒瓶向你递过来,说道:

“就用青稞酒当饮料吧,小心点别把你噎住了。”

“你先喝一口。”你瞅着兰花花。

兰花花笑着说;“先喝就先喝。”她端起酒瓶,红唇对准瓶口儿,脖子向后一扬,先喝了一小口,说道:“味道还不错。”又连续喝了两大口,才缓缓地嘘了一口气,望着你,甜笑着说道:“你喝不喝,如果不喝,我可就一个人喝光了。”

你赶紧从她手中接过酒瓶儿,说道:“哪里有象你这种喝酒的?喝酒是个续功,既就是想喝,还得慢慢来。”说话间,你口对瓶口,喝了一口,嘘气的同时,说道:“味道真的不错。”说话间,你又喝了一大口。

她顿了顿,望着你,把手向你伸过来,说道:“让我再喝一口。”

你赶紧把拿着酒瓶的手举过了肩头。她扑过来夺酒瓶,扑了空,身子一斜倒过来,把头枕在了你的腿上。你说:“你确实不能再喝了,再喝,非喝醉不可。”说话间,你望着她,她已经双手抱在胸前,头枕你的腿部,一笑,凝神遥望着远方。

过了好半天,她才自语似的说道:“人生在世,真是个怪物,一个人过日子多么自由自在,干吗要结婚组成家庭?人活一辈子,为什么非要有个男人女人组成的小家庭呢……”她突然翻个身,望着你说道:“你能不能告诉我,男人女人关系相好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为什么非要结婚?”

你瞅着她,当你的目光与她的目光相碰在一起的时候,你赶紧把目光转向了另一边,为掩饰心绪的慌乱,你开始喝酒,几口老酒灌到肚子里,你心里开始发烧,浑身也开始出现了火辣辣的感觉。兰花花沉默着,不见你答话,她才双手挽住了你的一只手,爱抚的揉搓着,揉搓着……你能感觉到出来,她的双手已渐渐开始发烫,竟火辣辣的热。

过了好半天,她才接着说道:“我有时候心中还在暗想,人死了后,据说是去了阴曹地府。阴曹地府里的鬼魂,是不是象人世间一样,也有男女之间结婚、建立鬼魂的家庭呢?如若鬼魂也结婚,也建立家庭……我也就有盼头了。”

“兰花花……”你知道,病魔引起的绝望的阴影仍然笼罩在她心头上,死亡即将来临的恐慌仍然残酷地折磨着她。你握紧了她的手,你感觉到了她的颤抖。这情景再次揪痛了你的心。你伤感的说道:“何必把前景看得那么暗淡呢!”

她淡淡地笑起来,说道:“人生在世,谁都有一死。我的病情我自己知道,你也不必想着法儿尽给我说宽心话。对于死亡,我已经做好思想准备,这一辈子令我遗憾的是……”她轻轻吻着你的手,你能感觉到,她的唇不仅滚烫,还在微微颤抖。她说:“这辈子不能做夫妻,我到阴曹地府等着你,将来终有那么一天,你必定会走那条路,我一定到奈河桥头迎接你,就象你今天在进城的路上等着我一样,不过,我相信阴曹地府总不会有野兔子再出来捣乱吧。”

你的心开始颤抖了,你有一种心绪浴血的感觉。你弯下了腰伸胳膊挽住了她的脖颈,轻轻吻着她,说道:“你也用不着总是报怨那只野兔子,用不着……”

“可是,”她打断了你的话题,满腹哀怨的说道:“……你根本想不到,我今天虽然回了一趟家,不知还有没有再回家看看的机会,更不知道以后我们还有没有今天这种机遇……”她突然愤愤地推开了你的双手,把身子向后一缩,坐起来,背过身去,说道:“我已经是个把一只脚迈向黄泉路门坎的人了。你知道吗?我即将离开人世间了,可是……”她悲凉地哭泣起来,那哭声,再次使你心碎。

你知道她作为即将离开人世间的性情中人在渴望什么,你也知道,她一旦失望,因为失望而形成心灰意冷,其后果是什么?对你而言,她早就是你心中的太阳,是你心中的月亮,在你的人生旅途中,一旦失去了她,就犹如花儿失了光和热,就犹如夜行人找不见路径。你是真诚的爱她的,为了她,你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可是,她终究是个年仅十七岁的女孩子,而你呢,又是一位在陆军医院正疗伤的伤病员,一但越雷池一步,其后果可想而知,别说有前二十四床的田参谋和高护士的悲惨结局在那里摆着,就作人的基本准则而言,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何况,在你的人生旅途上,还有很重要的职责在等待着你,一步走错,不是满盘偕毁吗?……你的心绪烦乱到极点,也苦闷到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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