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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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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刺刀与爱情》(12)
(2010正在修改版)
张凤林 著
第三章 (12)
上级领导机关已经把同意马车夫转院到上海去治疗的报告批复下来了,一接到批复,护士长便亲自跑到你们病房给马车夫报告好消息。住院几个月,马车夫还是你们病室中第一个向上海转院者,听到这个好消息,独眼龙第一个不服气地赞叹到:“他*的,好事尽落在人家头上,降临到咱头上的,除过诲气还是诲气。”他虽然话是这么说,终究都是同室病友,说罢气话之后,也同样为马车夫交了好运而祝福。
护士长知道独眼龙心里不服气,却也知道这条汉子是个直筒子脾气,只要把心里话说出来,就没事儿了。她在给马车夫交待准备转院的同时,转面对独眼龙说道:“你这个人,伤残到这种地步,嘴还不饶人,早知这样,当初抢救你时,我先一剪子剪了你的舌头。”
独眼龙反唇相讥地说道:“剪了舌头不要紧,只要把大腿根上那根骨头保留下来,不是同样比你多了一件东西?没了舌头,只要有那根骨头,不是同样可以与你们这些娘儿们对话和交流感情?不是同样可与你们享受田参谋那首厕所小诗的乐趣?”
听到这句粗俗话,兰花花顿时羞红了脸,赶紧扭头瞅着窗外。护士长却不以为然,笑着说:“当初,我不知道你这么坏,早知道你这样坏,把那根骨头与舌头一起割下来,不就得了?”
独眼龙嘲笑了起来,说道:“既就是一齐割下来,我也拿它去喂狗,快不会让你私自保存起来偷着用。”
“你真叫人恶心。”护士长连眼泪都笑出来,她在笑声中对马指导说:“你把你们这位小流氓管一管,再不管,我就把他从医院赶出去。”说笑间,她才去忙其他事儿。
马指导员一笑,大家都跟着笑起来。
马车夫临离开陆军医院转院去上海前夕,他们师的军务科长与保卫科长又亲自赶到你们病室。由于都认识,自然用不着互相介绍。两位来客,各自拉个凳儿分左右坐在马车夫病床两边,关切的问起马车夫的伤情。
作为马车夫,在两位科长面前,自然要客气谦虚一番,说道:“各级组织对我这么关怀,医院医护人员又全心全意为我治疗,既就是再重的伤情,也会好转全愈。”
两位科长听了马车夫的回答,都满意的一笑,军务科长说:“我知道马者福同志不是一般的战士,既然是功臣,也是英雄,其阶级觉悟,也比一般战士高的多。”保卫科长也接着说:“看你说的,阶级觉悟不高,能创造出英雄业绩,能成为功臣,能成为全师官兵学习的样版?”
自从负伤到现在,马车夫还是第一次亲耳听到他的领导机关的头儿们这么当面赞扬他。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上泛起红晕的同时,心灵深处也溢发出羞愧感。他心想:自己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决不能让惊马拉着车冲进学生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根本就没有想别的。负伤后,组织上先是作为事故看待,他有点心理不平衡,后来报纸上一宣传,他立即成了红得发紫的英雄人物,他内心深处同样慌恐过。在他看来,一切还是自然点好,既不要算作事故,也不要无限度的去吹虚,只要这次转院到上海后能尽快控制住伤情,治愈伤残,下一步无论到什么地方去,心里也就坦然了……
马车夫千言万语地说着感谢组织的话,他甚至表示,没有组织就没有自己第二条生命,今后,自己的一切都交给组织了,组织让干啥,自己就干啥。
保卫科长乐了,说道:“嗬,你看看,马者夫同志的阶级觉悟就是不一样,难怪老政委说我们跟不上形势,低估了英雄战士的阶级觉悟呢!”军务科长接着说:“我们低估了英雄战士的阶级觉悟,说明我们阶级觉悟低,我们今后还得好好向马者福同志学习呢……”
两位科长的说话声虽然不高,却字字句句都传到你的耳朵里。起初,你还在为马车夫遇上了这么好的两位头儿而高兴,渐渐的,你又觉得这两个科长的话语不太对味儿,既是组织上来看望伤病员,哪里有在当面说奉承话的道理呢,你把目光转向马指导员和老连长。你虽然从陈护士口里听到过关于老连长可能是杀人凶手的幕后指使者的传言,渐渐的,你已淡化了对那种传言的信任程度,在你的心目中,老连长仍然是过去的老连长。此时,马指导员与老连长相互用纸条儿传递着信息。马指导员首先发觉你在瞅他们,他给你丢个眼神让你注意两位来客。这时老连长也发觉了你的眼神,对你点点头,才有意干咳两声,说道:
“今天这天气虽然好,我们病室的空气却越来越臭,好象有人把屁放下了,要不然,不会这么臭。”
“对,一定是有人放屁了。”马指导员接过话题笑着说:“等值班护士来了,赶快打开窗子,把臭气放出去,要不然,把我们臭死呢!”
老连长笑着说:“屁是屎的头,放屁者能放这么臭的屁,说不定很快就要拉屎了,屁这么臭,拉的屎会更臭,到底是谁内脏坏了,自动站出来,报个名,好让我们喊值班护士给你把便盆准备好。”
独眼龙笑起来,说道:“两位老革命咋开起玩笑来了,你们的鼻子是不是出毛病了?我咋闻不出臭味儿?”
你说:“说明你的嗅觉太差,分不清香与臭了。分不清香与臭,也便失去明辨是非的标准,照这样下去,万一有人从背后给你插刀子,你还以为是给你放脓治病呢!”说到这里,你斜着眼睛瞅了一眼马车夫。
这时,保卫科长与军务科长弯下腰把嘴唇靠近马车夫的耳朵,压低声音与他谈起来。你的目光一直瞅着马车夫,起初,马车夫还乐呵呵的,后来,不知军务科长对他低语了几句什么,他顿时吃惊的睁大眼睛,失急慌忙地说道:“我把转院手续都办了,马上就到上海去治病……”他的话语当场被保卫科长低声制止住,他哑然了。
保卫科长接着很严肃地说道:“这是师党委的决定,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否则,一切后果由你自负,明白吗?”马车夫没有吭声,睁大眼睛在那里发愣。军务科长又在马车夫耳边低语了几句,才笑着说:“我们的马者福同志不愧为英雄战士,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会顾全大局,以服从命令作为自己的天职,不愧是个英雄战士……”
就在这时,马车夫在呆愣中狂笑起来,他的笑声使两位科长一愣,他们还没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但见马车夫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吐出来,洁白的被单上顿时显出万朵红梅,两位科长衣服上也染上点点血迹……在马车夫吐血的同时,保卫科长于吃惊中向后躲避时,连人带凳子倒在地上,军务科长反映慢些,待回过神时,马车夫头一偏,已经昏死在病床上。
在马车夫吐血的瞬间,你已经按响床头报警的按钮。独眼龙这才反映过来刚才马指导员和老连长的对话,不由自主地翻身坐起来叫了两声“老马,老马”然后大声喊叫着骂起两位科长:“你们他*的搞什么鬼,我们这些人,伤残到这种程度,连命都是有今日没明日了,还怕个求,你们想干啥,想把老马怎么样,你们今天如果逼死老马,老子豁出这条老命不要了,也要联名上告你们的这些王八蛋。”
听到警铃的值班护士和值班医生赶到病室后,她们一看被单上的血和马车夫的神态,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容分说,便用平板车推着马车夫,出了你们病室,去了急救室。
护士长后脚进来,开门见山地问是怎么回事,听了你和独眼龙的答复后,立即把目光盯在保卫科长与军务科长身上,呖声吼道:“你们寻衅闹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她让姜护士看住这两位科长,她去去就来,不多会儿,她便领着陆军医院保卫科四位保卫干事来到你们病室。这些人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进病室,就有人冲上去对那两个科长每人两计耳光,不容分说,就象扭押阶级敌人一样,把两位科长押出病室,去了医院保卫科。送走了客人,护士长才唠叨着说:“独立师的这些人,总是想搞独立。竟然敢到总后和大军区的地盘上闹事来了,这次,我非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不可。”这罢,她去了急救室。
病室里静下来。
过了好半天,马指导员才在思考间问道:“二十四、龙班长,你们两个距离马车夫的病床近些,这两位客人给马车夫耳语了些啥,你们听到了么?”
你只听到两位科长对马车夫说话时,谈到了什么师党委决定,你把你听到的如实说了,独眼龙才接着说:“军务科长是给马车夫传达师党委关于让马车夫提前复员退役的决定的,保卫科长是以保卫科长的身份,来吓唬马车夫,让他服从师党委决定的,这两个王八蛋,原来一进来就没安什么好心。”
“哦,是这么回事?”
“你听清楚了。”你吃惊的问
独眼龙说:“别看我耳朵不好,也只有一只独眼,那个军务科长拿出师党委决定让马车夫看的时候,文件正面对着我这边,我看得清清楚楚。”
你愤愤不平地说道:“马车夫的伤势这么严重,眼看着连生命都保不住,他们还作出这种决定,这些人的良心难道都叫狗吃了?”
马指导员叹息了起来:“唉,依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你们还记得不?当初马车夫负伤后,他们师就不同意为他记功,决定让他复员,新闻记者来访时,我们点了一炮,那一炮火力大了些,既给马车夫轰平了当英雄的路,也轰夸了他们师的几位领导。事后我们才知道那几位领导下台的背景,是与省军区领导班子变动有关,那几位师职领导靠山倒了,他们自然也得下台。现在省军区领导班子又翻了个儿,红极一时的掌权者,突然被中央文革下命令逮捕,当时被关押起来的那位领导,又掌了权,独立师的领导班子自然又翻了个儿,在这种情况下,关于对马车夫的复员还是立功的争执,必然要重新评价。原来的领导班子重新掌权,不把马车夫的案子恢复到原来的结论上,怎么能显示出他们是正确路线的代表呢!……唉,事到如今,只能静观局势的发展了。”
经马指导员如是说,你们除过叹息,还能再说什么呢?现在,你们也顾不上考虑别的了,唯一想到的,就是马车夫这次突然吐血,说明他的肺部伤势已经恶化,既就送到急救室,不知能否抢救过来。
陆军医院及整个外科病区,从医护人员到伤病员,谁也没预料到,医院正准备给马车夫转院,不仅已经为他买好去上海的车票,连陪同他去上海的护士都安排好了,就在这紧要关头,独立师突然作出决定,让马车夫提前退役,并要他立即出院返回部队办理复员手续,否则一切后果由马车夫本人自负……转眼间,这消息象一阵旋风似的在整个外科病区传播开。听到这消息后,很多伤病员气坏了,有的竟然坐着轮椅,拄着拐杖结成伙找到医院保卫科,要求保卫科把那两个科长交给伤病员处理,起初,保卫科长还耐心作伤病员的思想工作,后来,作思想工作者也觉得这两个科长不是好东西,便以拦挡不住伤病员为由,把禁闭室门放开。愤怒的伤病员冲进禁闭室,不由分说抡起拐杖见人就打,转眼间,两位科长已是鼻青脸肿了。保卫干事们才把伤病员们连推带劝的轰出禁闭室。两个科长挨了打,满腹怨气没地方出,当他们听说马车夫因气愤而病情加重,有可能抢救不过来的消息后,又变得恐慌起来。他们心中清楚,马车夫终究是全国闻名的英雄战士,现在,师里头儿们以为有靠山了,才大胆的作出让马车夫复员的决定,让他们来执行,万一马车夫因这事死在病床上,到时候,师里头儿们完全可以以不了解马车夫的伤情为由一推了之,他们这两位执行者,可就得……两位科长越想越后怕,直到这时,才后悔当初没找个理由把这事推给科里的参谋干事们去办理。他们作梦也没料到,事态的发展比他们预料的还坏。在陆军医院保卫科把他们关起来之后,医院保卫科长当即给市革命委员会保卫部挂了电话,介绍了案情。当时,市革委会保卫部的当权者,正巧是独立师的对立派,当初,独立师以镇压反革命为名,把他们的对立派数千人围困在省报社门口,架起机枪乱扫一通,数百人倒在血泊中,几十万人参加的群众组织,独立师的对立派,几乎大部分被送进大牢,现在,在党中央过问下,这个几十万人的组织,又成为革命群众组织,在省革委会掌了权,一提起独立师的人,个个都咬牙切齿,现在一听说独立师的保卫科长和军务科长被陆军医院保卫科拘留,市革委会保卫部的当权者,立即作出决定,派武装保卫人员和警车,把两位科长接到保卫部审问,先严刑拷打一通,直到把两位科长打个半死,才用最快的速度写出报告,呈递给上级领导,要求在严惩两位科长的同时揪出两位科长的后台——独立师的师长和政委。在省革委会掌权的省军区头儿,接到报告后,一边安抚市革委会的部属,一边大骂独立师的师长政委无能,在这同时,他还得给陆军医院的院长做工作,劝院长做好善后工作,千万不要把这事通过后勤系统再通到上边去,这事如果通到军委办事组,他这位省军司令员、省革委会主任的日子就不好过了。陆军医院终究设在这位大人物的地盘上,作为院长,虽然对独立师派人到陆军医院闹事大为恼火,却也知道见好就收,向省军区领导提出,只要独立师不再打击迫害英雄战士马车夫,他们可以考虑这位大人物的建议……
关于马车夫事件的幕后秘闻,还是陈护士给你作针灸治疗时悄悄告诉你的,听到这些惊心动魄的内情,你心里很不是味儿,然而,又不知如何看待这些问题。此时,你只有一个心愿,但愿省军区司令员能尽快作通独立师师长政委的思想工作,尽快把在病危中抢救的马车夫解脱出来,好让他的伤情略微稳定一点后,转到上海去继续治疗,争取能保住马车夫的一条命。
自从马车夫事件发生后,金大个、轮椅战士经常到你们病室来,他们一来,你就会急切地向他们问起马车夫的病情,据他们介绍,马车夫还在急救室继续接受抢救,直到现在,他仍然处在昏迷之中。看样子,他的生命已经垂危……
这种结局,是你们最担心的。同时,你们也似乎都想到了迟早会有这种结局,只是当这种结局变为现实的时候,你们仍觉得是那么突然。面对这种结局,你们除过暗自伤悲,还能有别的什么办法呢!
兰花花陪守在你病床跟前,她见你伤了心,竟然象个小大人似的,开导起你来。她说,这都是预料中的事。别看上边当头儿的地位高,无论是谁,只要一旦成为阶下囚,受的罪,比普通老百姓还多,据她所知,前任省军区首长,被逮捕后,在批斗中,被红卫兵把胳膊都打断了……你以为她是前任省军区首长那一派的人,没料到她沉默不久,才低声告诉你:前任省军区首长在台上期间,下令开枪镇压红卫兵的时候,她也在省报社门口,独立师向红卫兵开枪时,她正在与同伴们胳膊挽着胳膊组成人墙保卫报社,一排枪声响过之后,她倒在了血泊中……事后,清理死者尸体时,她父亲才在火葬场找到她,一试鼻孔中还有气息,然后从尸体堆里把她背回来,经过抢救治疗,生命虽然保住了,没料到门诊上抢救时消毒不严,又把败血症病毒传染给她……
自从结识兰花花到现在你才知道,她的疾病后面,还有这么复杂的政治背景。也是第一次听说,她患了不治之症的起因,与独立师在“二二三”事件中向红卫兵大开杀戒有直接关系……她见你脸色不好,才换了话题,哑然失笑间说道:
“过去了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你终究长期在边防施工,根本不知道上层社会阶段斗争和路线斗争的内幕,我只是顺口说说,你也别向心里去。”她紧握住你的手,沉默着,沉默着,过了很久,她才把话题一转,说道:“我到这里来之前,去了一趟急救室,你无论如何想象不到,马车夫昏迷得那么利害,竟然还在昏迷中说胡话呢!”
你望着她。
兰花花眼泪巴查地继续说道:“他不停地喊叫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起初我以为他清醒了,还为他的清醒而高兴呢!没料到他的喊叫声一落,又一切都哑然无声。我正发愣,郭护士才轻声告诉我,马车夫在说胡话呢……”
“我要回家……”你重复着马车夫的梦话,不由自主地叹息了一声,“唉,……马车夫这伤病……唉!”
马指导员和老连长听说后都坐起来,就连独眼龙和铁拐李也侧过身望着你们这个方向。你叹息着对他们说:“马车夫在说梦话,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看样子,他可能熬不到去上海了。”
“现在如果用飞机向上海送,说不定还来得及……”老连长说:“到了这种地步,医院还不向上海送人,难道让马车夫在这里等死?”
马指导员也说:“既然这样,也只有冒险向上海送了,送到上海,说不定还有救。现在,医院还不送人,恐怕……恐怕是另有原因。”
护士长到你们病室来了,她一进来,便开始大骂独立师师长政委不象话的同时,又告诉你们:“你们看看,马车夫已经病到这种程度,他们还坚持先搞案子,然后再让马车夫转院。这些人连一点革命人道主义都不讲。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我安排让医院作向上海送人的准备,下午,搞外调的人到来后,你们抓紧时间如实介绍情况。搞外调的一共三批人,一批是市革委会保卫部的,一批是省军区政治部保卫部的,一批是独立师的,不管是哪一派,你们都如实介绍情况,咱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谈完情况把他们打发走,好早点把马车夫送到上海去抢救。”
护士长离开病室后,独眼龙说道:“马车夫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这些王八蛋还不放行,这不是明摆着把人向死里拖?我不明白,把马车夫拖死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马指导员若有所思地说:“老龙说得有道理,看样子,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把马车夫拖死在医院里。”
“拖死马车夫对他们有什么好?”独眼龙越说越气愤:“他*的,这些王八蛋,既然他们已经知道马车夫的病这么重,赶快送去抢救,把人救活了,不是对他们都好下台阶?”
马指导员摇摇头:“事情没这么简单。”
老连长也纳闷地说:“现在一切焦点都在马车夫身上,这事件既然是由独立师决定让马车夫复员开始的,市革委会保卫部又要抓住独立师打击迫害英雄的把柄……只有马车夫被拖死在医院才能加重独立头儿们的罪行……这么说来,是市革委会保卫部的这伙人,盼着马车夫被拖死在医院里?”
马指导员点点头,说道:“这是其中之一,既然独立师的两个科长被革委会保卫部关押起来,又被打个半死,独立师的师长政委们,必然会说他们事先并不知道马车夫伤病是那么重,现在知道了,他们也想先治病救人,再重新研究马车夫的去向问题,只是市革委会保卫部的那些人,为了把矛头指向军队,才小题大做,借查案子为由拖延了马车夫转院治疗的时间……现在,独立师的头儿们也不主张马车夫活下来。”
独眼龙着急地说:“如果是这样,那就只有把希望放在省军区政治部保卫部这伙人身上了。”
马指导员又摇摇头。
独眼龙一愣:“这些人也靠不住。”
马指导员接着说:“大家都知道,省军区的政委,对独立师的师长政委及市革委会保卫部的这一帮子不感兴趣,其根子是他与现任司令员是对立派。这个人脑子精得很,从来都是后发治人。现在,两大对立派都是司令员的势力,而司令员始终挑起两派对立,目的便于管理。政委正巧又借用司令员手下两派打内战的机会,抓住把柄,好杀一杀司令的威风,同时,借机调整独立师的领导班子,把他的亲信扶上台……”
“哦,政治部这一派也想把马车夫拖死?”独眼龙象听天书一样。
马指导员苦笑了起来,在苦笑中又悲凉地叹息着:“谁叫马车夫是一位大报小报表扬过、大军区和军委办事组批准树立的英雄呢,没料到老马生不逢时,又身处在到处都是刀光剑影的地盘上,事到如今,也只有……”
老连长说:“三方的工作组,一家一家让我们谈,得拖多长时间,还不如向护士长提个建议,让她今天下午把三方的工作组邀到一起,让我们一次性给他们说清楚,然后催医院尽快给马车夫转院不就行了。”
马指导员沉默了会儿,说道:“老连长说的这个办法行,就让护士长把三方工作组全邀来,集中起来谈,不过……我们还得再给他们耍点小把戏,也只有这样了,兰花花,你过来,马叔叔给你说个事,这事也只能让你去办……”兰花花来到马指导员病床跟前后,马指导员给她耳语了几句,直到兰花花点了头,他才接着说:“兰花花,你现在就去一趟,千万千万不得耽误。”
兰花花答应后望着你神密地一笑,算是告别。这时,你们都把目光转向马指导员,马指导员向你们卖个关子,说道:“暂时保密,下午你们就知道了,不过咱们得有言在先,下午三方工作组来了后,大家得集中精力大谈马车夫的伤情,坚决要求给马车夫转院,火力要猛一点,大闹一场,也不要紧。因为……到时候大家就知道了。”
你不知道马指导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不便追问,只好奈心等待。下午三点钟,当你们都在等待三方工作组到来的时候,跟随兰花花走进病室的,竟是《军报》记者站的站长和一位记者。他们一出现在病室,你顿时明白了马指导员如此这般的用意了。
在那个年代中,谁都知道,《军报》记者站的站长,实际上是军委办事组驻各大军区的联络员,其职务级别虽然不算高,因了他的特殊身份和地位,大军区司令员见了也礼让三分。没料到马指导员竟然知道他已经来到这个城市,又摸清了兰花花的父亲与这位站长是战友的秘密,便通过兰花花轻而易举地把他们请到病房中来了。
记者站长一行刚在病室坐下,护士长便陪着医院政委,领着三方工作组到病室里来了。来访者一多,病室里凳子不够,有的人只能站在靠窗跟前了。一位年级略大点儿的军人,进病室后,以领导者的神态和气势先把你们几个伤病员瞅了一会儿,又把目光落在先到一步的记者站长身上。他并不认识这位站长,居高临下的问道:
“你是哪个部队的,到这里干什么?”
这时,医院政委已经认出站长的身份,慌忙要给居高临下者介绍,被站长摆摆手拦住,站长淡淡地一笑,问居高临下者:“你是谁,又到这伤病员养伤的地方干什么来了?”
跟随居高临下者一起来者介绍说:“这是省军区政治部×副主任,×副主任今天到这里来是调查……”
站长一笑:“哦,我知道了,你们原来就是马者福专案组的?”他瞅了瞅在场的人员,接着问道:“是不是三架马车都到齐了?”他的目光又落在医院政委脸上。
医院政委陪着笑脸说道:“到齐了,到齐了。”这时,包括政治部X副主任在内的所有来访者,都被他这种派头镇住了。站长又问医院政委:“马者福同志的伤情现在怎么样了?”
不等医院政委答复,护士长已抢先对站长说:“关于马者福同志的伤情……首长,你先听听伤病员的反映!”她把独眼龙、铁拐李、马指导员、老连长和你介绍了一遍。
站长来到你的病床跟前,说道:“你是架设连的,我到你们连队去过,你们连队的先进事迹,军委首长都知道,我来西北时,叶帅还让我专程再到你们连队去看看,还没到你们连队,却先见到你了。”
他又转面对其他卧床不起者说:“我知道这个病室是英雄病室,在这里住院疗伤的,都是舍已救人的英雄战士,还有你们的病友马者福同志……说说看,马者福的伤情现在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郭护士和姜护士用平板车把昏迷不醒的马车夫从急救室推回来,马车夫一进你们病室,跟在后边用推车推氧气瓶的,抱输液架的,也一齐跟了进来。
站长来到平板车跟前时,马车夫已经奄奄一息,病情危重到极点。站长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转面对医院政委说:“电话呢!马上给我把×××(指省军区司令员)要出来,我要给他说几句话。”在场者早就意识到面前的这位对手不是个好惹者。政治部×副主任额头的汗珠已汇成细流向下淌着。
护士值班室就在斜对门,护士长很快就把电话机抱过来,因这电话为了方便卧床的伤病员接电话,电话线本来也就留的长。医院政委接过电话,很快要到省军区司令员办公室,电话通了,他才把话筒双手递给站长。
站长一接过电话,就直截了当的通报了自己的姓名,紧接着,他才说道:“军委办事组的首长很关心舍已救人的英雄马者福同志的伤情,让我代表他们到医院来看看英雄,没料到英雄现在已经生命垂危,更让我纳闷的是,你们不组织抢救,反而成立了什么专案组,派大队人马到病室来搞马者福的案情调查,这是怎么回事?什么,你不知道?好,你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就赶快采取措施,先治病救人,再说别的。你立即给空×师通知,让他们派一架飞机送马车夫去上海,×司令,马者福同志可是军委办事组关心的英雄人物,万一出了差错,我在首长面前不好交代,恐怕对你也不利。你别紧张,我再说一遍,你别紧张,好,我让陆军医院的同志接电话。”
他把电话给了医院政委。政委接电话期间,不停的说道:“是、是、是……”过了好半天,他才扭头问站长:“首长问你还有什么指示?”站长摇摇头,政委又对着电话听筒“是、是、是……”说了好半天,才压了电话。他一压电话,便对政治部×副主任说:“司令员让你们马上撤回去,其他的事,由我们医院安排。”
工作组的成员,好似老鼠见了猫儿一样,点头哈腰地溜走了。病室里只剩下站长和他的记者以及医院政委了,站长才微笑着说:“别的事以后再说,你们先安排向上海送人的事。时间就是生命,越快越好,你们先把马者福用救护车送到空×师机场,到那里后,自然有人安排向上海送人的事项。”说话间,他又来到马车夫的病床跟前,不由自主地叹息起来:“唉,耽误得太久了……”
陆军医院政委请站长到他办公室去坐,临出门前,站长又一一向伤病员握手告别,与你握别时,他笑着:“好好养伤,你的先进事迹材料,大军区司令部政治部已交给我,我一口气读完,你的事迹很感人,我再过一遍,等在军区开三代会时,再见报。”你说了声:“谢谢首长。”他一笑,才健步离去。
随后,护士长与郭护士,姜护士一齐用高腿平板车推着马车夫,用推车推着氧气瓶,抱着输液架离开你们病室,去了急救室。护士长一行前脚刚走,跟随站长一行出去的兰花花,又回到你们病室。她一进来,就跑到你的病床跟前,激动地握住你的双手,又转面对着马指导员一笑,说道:
“马指导员,马叔叔,你猜得真准,我一到家,站长果真在我们家,正与我爸爸在一起喝酒拉家常呢!”
老连长也笑着问马指导员:“你成天卧床不起,消息却灵通得很,你怎么知道这位通天人物是兰花花她爸的战友,又怎么知道这位通天人物已经到了这个城市呢?”
马指导员笑着说:“无可奉告,暂时保密。兰花花,你今天表现不错,能把这位通天人物请来就不容易,没料到你还事先把我们的意图给他说清楚,并取得了他对我们的支持。这次抢救马车夫的头一功,应当给你记上。”
独眼龙笑着说:“你事先还让我们的火力猛一些呢!结果,我们连一句话都没来得说。”
老连长说:“应当由咱们说的话,竟由兰花花全说了,这女娃小是小,人还够精的。”
见老连长也赞扬她,兰花花的脸颊上顿时显出红晕,用力握了一下你的手,一笑,离开你的病床,临出病室前,才说:“你们等着,我去打听马车夫叔叔离开医院的时间,一有消息我就回来通知你们,”说话间,她给你们全病室一个微笑,才快步离去,出了病室,传来她小跑远去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