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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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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刺刀与爱情》(11)
(2010正在修改版)
张凤林 著
第三章 (11)
兰花花连续几天没到你们病室来了。起初,你听说她是患了感冒而病倒了,你立即明白她是因何而患了病,紧接着,你又听说她因感冒而引起病情恶化,已卧床不起,这消息顿时使你震惊,使你内疚。你切切盼望着去看看她,然而,医院有规定,因了流感正在肆虐,严禁伤病员串房,有了这个规定,谁也不会把你向轮椅上扶挪了。没人给你帮忙,靠你自己的力量,是没办法离开病床坐到轮椅上去的。见不着兰花花,也去不了她的病室,你只有躺在病床上,靠着心灵的感觉去感悟她病情的发展趋势,以及她在病情恶化中艰难地与痛苦作斗争的精神世界。
陈护士给你来作治疗,你向她问起兰花花的病情,陈护士轻声告诉你,兰花花的情况很不好,已经被送往隔离室抢救治疗。你让她把你扶到轮椅上陪同你去看望兰花花,陈护士早就感觉到了你的心思在兰花花身上的秘密,虽然有了这种感觉,她却不能,也无法阻止你的心绪,唯一使她心中略有安慰的是,兰花花终究是不久于人世的人了……她却为难地说:“兰花花正进行隔离治疗,任何人都不能进她的病室,何况,医院有规定,近期不准伤病员串房。”她见你听说后情绪更为低沉,直到治疗结束时,她才答应,用轮椅推你去看看兰花花,又提出为了维护医院的规定,也为了兰花花的生存希望,一切都得听从她的安排……你只好点头答应。
隔离病室设在住院部大楼旁边的小院里。陈护士用轮椅推着你乘电梯下到一楼,出了过道,穿过前厅,来到小院里。自从那天与兰花花从河边回来后,你还是第一次呼吸到大自然的新鲜空气。这时,你心中惦念着兰花花,只想尽快地见到她,没心思欣赏别的。陈护士用轮椅推着你穿过剪拍夹道小径,穿过含蕾待放的碧桃花丛,但见花红柳绿中,有一座“U”形结构的平房。平房门口值班的护士很严厉,她见是陈护士推着轮椅走来,尽管都相识,也盘问了好半天她的来意。陈护士如实回答,守门护士把你端详好半天,然后才放行。进了大门,又是一道门。二门内小厅不大,不到三十平方米。从这小厅里,又分东西出现了长长的走廊。陈护士用轮椅推着你向左一拐,继续向前走,进长廊,同样又得再过二道门。进入长廊后,才到了隔离病室。病室门都紧闭着。到了窗口,才知道这病室两间一套。里间为伤病员的病室,里外间的门紧闭着,护士进入里间病室,也得更衣换鞋,经过严格的消毒程序。陈护士用轮椅推着你缓缓的前进,每经过一处窗口时,你都扭头向里瞅瞅。原来,住在这里的伤病员,有的是严重烧伤病人,深身全裸的躺在病床上接受治疗,身上的伤疤都变成黑紫色。有的是作特殊部位的手术,为防止感染,才被放到隔离室,有的……躺在隔离病床上的伤病员,几乎全处在昏迷状态,为防止感染,也几乎全部赤身裸体平躺在病床上,身上连一块被单都没有盖,就那么毫无保留地躺在那里,多亏窗上挂着薄薄的纱布帘,要不然病室的景色,就在走廊一览无余了。话又说回来,这地方终究是隔离室,平时,谁也无法到这里来,既就是走廊的玻璃窗口,也是为医生护士观察伤病员的便利而准备的……陈护士用轮椅推着你缓缓地前进,当她把轮椅停在又一处玻璃窗子跟前时,她才轻声对你说:“到了……”
在陈护士低语的同时,你的目光已转向隔离室,透过玻璃和窗纱,但见兰花花头向里边平静地躺在病床上,好似睡着了似的。她鼻孔插着氧气管,左右两手上各插着输血管,插在两条小腿部的两只针管,竟然又神奇的延伸向床下的大瓶里,那瓶里,也溢满了鲜红的血液。年轻女护士全神贯注地守护在她身旁,时而量血压,时而数脉博,时而又用毛巾为她擦去额头上细细的汗珠……兰花花睡得很平静,只有从盖在她胸部及腹部那洁白的被单上,方能感觉到她的心脏仍在微微的跳动。
见兰花花已经病到这种地步,你心里直觉得阵阵酸痛。前几天她陪你到大河畔上的那幕情景,再次出现在你思绪的海洋中……仅仅几天时间,她就病到了这种地步,现在,给她实施这种治疗方案,其效果到底如何呢?
陈护士轻声告诉你:“兰花花的败血症已到晚期,现在,为了抢救她的生命,正在给她实施大换血疗法,输进新鲜血液,再把她体内带有病毒的血液抽出来,只有这样,她或许有救。然而,要完成这一治疗方案,最少也得把她全身的血换上三次……这种换血方案的实施,必须在伤病员情绪很安静的情况下进行。因此,给她服用了镇静药片,此时,仍处在昏睡中,只有这样,换血疗法才能安全进行。”
听说兰花花的生命还有挽回的余地,你酸楚的心灵才稍微有了些安慰。你心中清楚,人活一世,既然到了这种地步,唯一的希望就是与死神抗争,只要能活着,就是最大的胜利。现在,她虽然仍然在昏睡之中,只要作完换血疗法,她的病情一好转,就可以重新回住院部楼上去了……
你想在这里多停留会儿,陈护士说,停留时间长了,会分散护士注意力,对抢救伤病员不利,你只好答应离去。
陈护士用轮椅把你推出隔离室,来到院子里后,她才放慢脚步。小路两边,小鸟在树悄啾啾地叫着,剪柏那边花圃里,迎春花的枝头上,已有朵朵小花绽开米黄色的花蕾,两只蝴蝶围绕着朵朵小花,不息的起舞着。当你把目光落到那朵小花上时,陈护士轻声说:
“你看,迎春花开了,都已经春天了。”
“哦……对,是春天了。”你因心中想着兰花花,竟走神儿了。
陈护士不可能没发觉你的神态,她却佯装没有看见,接着说道:“西北高原上春天来的晚,如果放在南方,现在早已是百花盛开的情景了。”
“咱们……终究地处大西北。”
“如果有机会了,应当到南方去看看。”
“……”你没有吭声。
陈护士说:“医院经常把重伤病员转到南方治疗,象你这种情况,如果有条件,也可以……不过,你的情况已经基本好转,也用不着转院到南方去。等伤愈出院后,遇上出差的机会,也可到南方去开开眼界。或者……护士长两口子都是北京人,为了到南方玩一趟,他们才旅游结婚。据护士长回来后介绍,她与爱人那次玩的可开心呢!你将来也可以用这种方式到南方去一趟,去桂林、去三峡、去峨嵋山,去昆明滇池,好好玩一个月……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知道你家里都有什么人,如果不在保密范围,能不能告诉我?”
“这……有啥保密的?”你心中惦念着兰花花,心不在眼的说道:“家在牧区,没有兄弟姐妹,就这些,用得着保密么?”
陈护士笑起来,说道:“用不着保密?这么长时间了,也不主动告诉我,非等我挤牙膏似的挤出这么一点。我的情况也用不着给你保密,家在兰州,父母都是铁路工人,本人年龄比你小两岁,相貌嘛,也平平常常,至于工作表现和思想觉悟,你可以向病区护士长调查。我的情况就这些,如果不相信,你出院回部队后,可让你们团政处给我单位发函调查我的情况。”
陈护士把话说的再清楚不过了,你没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话题,望着她的真诚与神情,你心里顿里翻起浪花儿,你说:“在医院住了这么长的时间,又是你亲手为我治疗,我还能不了解你?”陈护士甜甜地笑了,才推着轮椅继续向前散步。你这时把话题一转,问道:“听说,马车夫要转院去上海?”
陈护士没有立即回答你,用轮椅推着你缓缓的向前走着,过了好半天,她才叹息着对你说道:“马车夫的伤情在恶化,肺部的伤口……,他得进行一次打开胸腔手术,或填补肺部黑洞,或进行肺部大切除,因此,只好转院,听说,上边已经同意医院报告,把马车夫转到上海去……你的伤势虽然重,如果恶化,比他的还糟,但是,终究颈椎骨已经愈合,虽然错位压迫到神经,形成截瘫,从治疗情况看,好转的比较快。我的预感,只要你继续与我配合,我一定会让你离开轮椅,不用拐杖,象正常人一样用自己的双脚走回连队,走向工地——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这才用感激的目光瞅着她。
陈护士拉住了你的手,你感觉得出来,这时候你的手,冰凉得象石头一样。你知道她从这种冰凉中感觉到了什么,她却毫不在意地望着你一笑,松开了你的手的同时,表示关切的很神密的告诉你:“告诉你一件事情……到我们病区来过的那个西藏军区某师的鲁主任,实际上其命运不好,前几年,他离开师部家属院去拉萨开会期间,他的一个九岁、一个十一岁的女儿,双双同时失踪了,据说,这两个花朵儿似的好孩子,被人活活地投到锅炉中烧掉了……事后,鲁主任一口咬定,他的这两个女儿,是与他结怨很深的老连长指使人谋害了……现在的阶级斗争复杂得很,老连长就住在你们病室里,在事情未弄清之前,你最好不要与老连长在一起搅合得太深……”不待陈护士把话说完,你已经吃惊地愣住……
下雨了,陈护士才用轮椅把你送回病室。
时代的政治台风席卷了全中国,全国的大地都在这台风中颤抖起来。你始料不及,时代的政治台风这个幽灵,竟然连陆军医院也不放过……所有伤病员,都得在这台风中被波及、接受冲涮……
自从到特护病室去看望了一次兰花花,你越来越觉得自己对不起兰花花,却又没办法弥补自己的过失,你的心境很久很久都深陷在因内疚和对兰花花的怀恋而形成的深深的痛苦之中。你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白天黑夜躺在病床上,眼睛蓝汪汪地望着窗外,默默地把眼泪向心里流。对兰花花的内疚和思念在你心灵上形成的沉重已经够使你痛苦了的,陈护士又把有关老连长的那件传闻告诉了你。老连长天天都与你们在一起,他会不会果真是杀人犯,鲁大头的两个小女儿如果是老连指使人谋害的,他负伤的原因,也就值得怀疑了。老连长,老连长,就连老连长这种好人也可能是暗藏的杀人犯,也可能果真是专政对象,这人世间还有什么可信任的人呢……唉,烦恼归烦恼,苦闷归苦闷,你终究得活下去。
陈护士天天都忙忙碌碌,除过给你治疗,还承担着其他病室伤病员的护理任务,你几次想恳求她再次用轮椅推着你去看看兰花花,话到嘴边又只好收回。金大个到你们病室来了,你向他讲了你的想法,正巧,他也想去看看兰花花,他便把你扶上轮椅,用轮椅推着你下楼去隔离室。把守在隔离室门口的护士坚决不让你们进去,尽管你与金大个费尽口舌,她也寸步不让,你们只好在无可奈何中离去。
回病房的途中,金大个低声告诉你,他听说上边的阶级斗争和路线斗争越来越复杂,省军区的领导,在路线斗争中犯了错误,已进了“学习班”,有的人还成了专政对象,住在陆军医院的伤病员中的英模标兵,有的是这位犯错误的领导批准立功和被树立成英雄的,随着形势的变化,有些人可能要倒霉……这消息,你还是第一次听说。在这种时代中,领导人今天在台上,明天突然成为阶下囚的事,已成为家常便饭。而现在,随着领导人更替,要牵连到正在医院抢救的伤病员,这可不得不认真思考……
在走廊里,你的轮椅与轮椅战士的车子相遇。轮椅战士邀你到他病室去,金大个只好相陪,用轮椅推着你进入病室后。轮椅战士才对你说:“我有点事想求求你……”
“哦……”自从住进医院,还是第一次有人有求于你,你说:“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得到。”
轮椅战士说道:“我是个战士,参军期间,又是因了给团长家办私事负伤致残,立不了功,也没了好名声。到了这种地步,既无法归队,又有家不能回,据说,医院又想清理一次老伤病员,把床位腾出来,准备迎接新伤病员……你知道,我一出院就得被复员回家,而我这幅这样子,一回到家中,还不得把我老娘活活伤心死?”
说到这里,他眼角溢出泪花。
你问他:“你的打算呢?”
“我想……”轮椅战士虽然眼角流泪,脸上却溢出难为情的神色,试探性的对你说:“我想,我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无论到那里去,都是个废物,还不如……你能不能给护士长提个建议,在病区清理老伤病员时,请她向医院建议把我留在医院给他们看大门,我什么也不要,只要有个住的地方,只要医院给我管一碗饭吃就行……”
他的这种要求标准够低了。作为一个战士,参军时生龙活虎,到部队后,无论因什么原因负伤致残,这伤残,终究是在部队上留下的,现在,他走投无路,才给自己设计出这种人生旅途,竟然求你帮忙给他铺设这条路……他用目光期待着你的回答。你虽然知道给他的只能是空头许诺,为了不使他的希望破灭,你只好点头答应。
小王护士正在过道打扫卫生,金大个去上厕所,小王护士用轮椅把你推回病室,你坚持要等金大个回来后扶你上床,她说,她是护士,有她在场也行。她硬是你把的胳膊架在她肩膀上,吃力地扶起你,又把你挪到病床边沿,然后才双手抱起你的双腿,把你挪到病床上。你还是第一次很近很近地见到她的笑容。她脸上皮肤很黑,一笑,那满嘴的白牙齿象两排洁白的珍珠。
躺在病床上休息的独眼龙不失时机的搭话,说道:“王护士,二十四床壮实得象头牛,你能把他扶上床,说明你的力气确实不小。”
小王护士脸一红,笑着说:“在草原上时,我力气大得能抱得起小牛犊子,二十四床虽重,比起……”她蓦然间意识到说漏了嘴,一吐舌头,小跑着出了病室。出病室后,她又回过头手把门框,把头伸进来望着你说了声“对不起,”红着脸转身小跑着离去。
独眼龙接着说:“二十四床,你他*的尽走桃花运,老子啥时候能有你这命就好了。”
马车夫瞥了一眼独眼龙,说道:“你这个家伙本来就心术不正,人家女娃子一见你就害怕,谁还敢向你表示亲热?依我看,你这辈子死了这条心算了。”
独眼龙再不吭声了。
你虽然在苦笑中无可奈何地摇着头,浮现在你脑海中的,仍然是轮椅战士恳求你帮忙的眼神,他的人生之路已经走到这种地步,他既有这种请求,完全应当尽力向他伸出援助之手,然而,如何把这件事告诉护士长,你还得深思熟虑……
陈护士给你做治疗时,你把轮椅战士的请求告诉了她,并求她帮你出出主意,从哪个角度给护士长谈更合适。她听说之后,为难地对你说:“现在,在陆军医院十几个病区的伤病员不下上千人,这么多伤病员,谁都面临着复员转业后的去向问题。中央文件明确规定,部队干部,营以下干部转业复员都不安排工作,从那里来到那里去。身体健康者,复员转业后,无论到那里去,总能找份活儿干,只要有碗饭吃,就行了。而医院中这些伤病员,绝大多数负伤致残,长期留队?不可能,向荣军疗养转送,文件规定,只有立功受奖者才可以去。现在,住院的很多营以下干部的生活出路都解决不,医院怎么可能把一个负伤致残的战士留下来看大门?何况,他还是因那种原因负伤致残的?”
陈护士见你情绪低落下来,才边劝你边说:“这样吧,我先给护士长说说,让她给想想办法,看有别的门路没有。”
她虽然尽力安慰你,你已感觉到,求医院给轮椅战士安排工作的事,已经很渺茫了。
马指导员开导起你来,他说:“二十四床,你虽然是一片好心,我劝你还是面对现实。关于轮椅战士的工作问题,你别再为难陈护士了,你也别太过分为这些事伤脑筋。给轮椅战士这类伤病员能否找下生活出路,完全在于政策,政策不充许,既就是把我们愁死,也解决不了问题。”
既然是这种情况,你只有暗自叹息。
轮椅战士坐着轮椅,又到病房找过你几次,他见你先是答应,后是叹息,知道你无能为力为他帮忙,渐渐,他到你病床跟前来的次数也少了。
经过换血疗法,兰花花的病情大有好转,她又被转回到外科病区,她一回来,就来到你们病室,坐到你病床边沿上,你们的手已经紧紧地握在一起了。在这会意的相握中,你们的目光迎着目光,开始了心与心的交流……病室里的伤病员都开始向兰花花问好时,她才谈起她在隔离室的感觉,她说:她觉得好似被关进了监狱。现在,她脸色比前些日子好多了,据她自己告诉你及你的伤病员朋友们:凭感觉,这次换血疗法是成功的,象这样治疗下去,再过几个月,就可以出院了,出院后,一定每星期都来看望你们。……她望着你说道,她每到医院来一次,都会给你带来一部长篇小说,够你看一星期。一提到看小说,她的话题又落在《牛虻》一书上,在谈论到牛虻为了本民族的解放事业舍生忘死的精神时,又问起你打算写书的事。她提醒你写书的时候,别忘了伤病员朋友中还有一个小小的她……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深情地瞅了你一眼。望着她那热恋者的眼神,你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大河边上,那个出水维纳斯……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望着马指导员,问道:“我记得你有一本什么书?是什么书来着?对了,我想起来了,好象是羊皮书,能不能让二十四床参考参考。”
“哪都是什么时候的往事了……”马指导员把话题一转,他见兰花花用热情的目光瞅你,便开玩笑地说道:“兰花花,你如果早出生几年,嫁给二十四床当媳妇,是满好的一对儿。”
听到这种玩笑,兰花花虽然满脸绯红,却不恼也不生气,笑着回敬道:“马叔叔真坏,你再这么胡说,我就不叫你马叔叔,开始叫你马大哥!”马指导员听到这句回敬,也不生气,反而乐得笑出眼泪来,他一笑,你们便都跟着笑,整个病室里都是欢乐的笑声。
这天晚上,兰花花在你病床跟前陪守了很久很久,临近息灯的时候,她还拉个小凳儿坐在你病床跟前,双肘捣在病床边沿上,亲昵地望着你,深有感触地说道:
“我满以为再也回不到你身边了呢,没料到在黄泉路上走了个来回,阎王爷不愿接收我,我只好回来了。”
你握住她的手,说道:“你如果到阎王爷那里去寻找安乐窝,我也只能紧随其后去找你了。”
她趁着其他伤病员不注意吻了你的手,动情地轻声说道:“你不能死,你无论如何都得活下去,只要你活着,我就有精神支柱,就有活下去的希望,既就是我万不得已孤身一人到黄泉路上去寻找归宿,每年清明节,还有人到我坟头上去烧几张纸钱。”
说话间,她已经把脸颊贴在了你手心里,你感觉到了燃烧、感觉到了湿润。原来,她红红的脸颊上已滚动着泪花。
你握紧了她的手,说道:“所以,你必须爱惜自己、珍惜生命。为了你,也为了我,你必须勇敢地战胜疾病,你必须坚强的活下去。”
她用润润的舌尖吻着你的手掌心,说道:“有了这一次生离死别,我才体会到了活着的价值,我才体会到……不管怎么说,人的生命总是有限度的,在这有限的生命中,只要活着、只要活着……”说话间,她把脸颊在你胳膊上贴得更紧了,目光却顺着床边沿瞥了过去。
你这才发现盖在你身上的被子不知什么时候翘起来了,你下身的裸体透过被子翘起来的空隙裸露在了她的视线中……你赶紧伸手压平了被子,苦笑了起来。
她见你发觉了她的神情,脸颊唰地红了。她娇羞地瞅了你一眼,赶紧把滚烫的脸颊埋在你的手掌心里。透过她脸颊上的流脉,你感觉到了她心律犹如鼓点似的节拍。
窗外的星斗缓缓地移动着,病室里没有一点声音,整个环境中出现了一片甜密的寂静,你在这寂静中悄悄地瞅着她,她也悄悄地望了你一眼,两人的目光碰上了,又赶紧埋下头去,只是笑着,不说话。你有一种感觉,这寂静在病室里也是很难碰到的,是很宝贵的,是千载难逢的一种幸福的享受。因此,你不愿用任何语言打破这种寂静,不愿放弃享用生命的这个机遇。你知道她也会有你这种同样的感觉。她终究已经患了可恶的败血症,医院既就是给她进行了换血治疗,也仅仅是权宜之为,你知道她的生命已经很有限度了。在这极为短暂的生命空间里,你和她都不愿放弃这种幸福,这种愉快,这种令人留恋的寂静,不愿放弃享用生命的甜蜜。你知道她愿意不分昼夜地就这么默默无声地在寂静中守在你身旁,就这样贴近着你,吻你,在贴近与相吻中去迎接死神的到来,你何尝不也是这种心情,这种感觉,这种向望呢!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流失着,流失着……熄灯号吹响了,值班护士再次催促各病室息灯休息,她不得不回她的病房去了,你才轻吻了她的小手,算是为她道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