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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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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br>(长篇小说)《刺刀与爱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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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尔丹抬起头仰望远方,映入眼睑的是弥漫的灰色——很难说它是什么形状。盯着同一个目标凝视得久了,才发现这灰色有重有轻,轻者淡似雾岚,隐身于高远的低层;重者波散成悬浮物不规则的与同伴交溶着弥漫向空际,因为沉重,忽悠间捶落着,却在恍惚间荡悠向深灰,形成了阴天的云。一滴、二滴……华尔丹的脸颊上感觉到了云天的冷泪,映着远天云峡里泄露出来的那一缕阳光,但见天际间洒下了珍珠,转眼间,不仅身旁那一簇玫瑰披一身水露,脚旁的绿花草也在雨滴拍打下发出轻轻的也只华尔丹才能听到的叹息。
该是到约定的地点去赴约会了,华尔丹也预料到他的朋友轩辕林已经按时赶到了他亲自去预定的土耳其洗浴城黑玫瑰包间,因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复杂心绪和原因,他却迟疑不决的在东方红广场草坪公园里青槐下的石凳上继续吸烟。
华尔丹记得这里曾经是兰州的政治集会中心,在这个为他留下了很多联想,很多思绪的宁静环境,他情不自禁地把目光瞥向了一汪翠绿——绿叶在细枝上织成了束,一束又一束网成簇,墨绿墨绿的一簇簇树枝重叠着,交织着,联结成了蓬松的伞状大蘑菇,团聚在手臂一样伸展开的枝杈上,披一身蛇皮般外衣的树杆因负不起沉重而被压弯了腰,累驼了背,小风吹来,但见墨绿的簇束犹如浮游在水中的藻类,在小风中浮游间哗的疏松开,又团聚成轻如云烟的揉体,与同伴拥挤着,惚悠着,每一绿细小的叶片,都在风中显示着自己的存在,在牛毛细雨中散发着清爽。
华尔丹知道绿色代替了红标语红传单小红书大红旗意谓着什么,客观的讲,他虽然留恋过去,却并不厌恶现在,又没办法把自己劈成两半儿分赠给过去和现在,也没办法在同一面旗帜下把面对的两端组合成非驴办马的神奇景观……华尔丹心绪中泛起了几缕苦涩,也飘佛着几缕伤感,目光却随着从他指头间烟蒂上隐隐悠惚的缕缕淡烟,瞥向了雨中草坪公园。
映入华尔丹视线的,是那双露空于高跟凉鞋空档中的脚趾,脚上的五指虽然躲藏在薄薄的肉色袜子里,涂过指甲油的红指甲,仍然摇头恍脑地显示着自己的不安份。修长的细腿躲藏在海蓝色的裙摆下,随着她腿脚的挪动,分衩口在风中时而揭起海蓝的一角,向他裸露着她大腿上的肌肤。细腰被束紧着,小风在她腹下的裙子上勾划出了三角形。因了绷紧的胸围而隆起的乳房,很性感地向他显示着她的丰满,黑色网眼形成的披风在胸前敞开了衣襟,裸露在开得很低的裙领领际上的胸沟上,金项链的鸡心坠子贴在她的胸肌上。她脖颈细长,那一头略显棕色的黑发被很得体的束在了脑后,她那经过化妆的脸颊略有些红润,红草莓的嘴唇半张半合间微笑着,黑水晶般的眼睛向他送来了意味深长的一瞥。说不清是为了适用,还是为了妆饰,握在她手中的袖珍移动电话与肌肤洁白的手臂,不经意地划向了她腹下的三角区……
华尔丹想,他并不认识这个女人,便把视线从她身上挪开了,刚侧转了身子,但见另一个方向,也有个年轻女人在注视着他。
华尔丹看到了那一双穿了软塑鞋底足有三寸高的束带式凉鞋的胖脚似乎不经意地向他这边挪动着,黑色料面上印着碗大的金黄色菊花图案的裙子宽松地随着她的双腿的摆动而拂动着,丰满的臂部以及略发胖了的腰围使她的裙腰很紧很紧地裹住了她,隆起的胸部托起了她胸前那对几乎欲挤出胸襟的小免子,裸露在半裁衣袖外的那两条肉呼呼的胖胳膊以及肉肉的双手,始终不停地从斜挂在小腹前的腰包中掏着小食品,喂向了很性感的红嘴唇,躲藏在槐叶形茶色太阳镜后边的眼睛,始终盯紧着他的方向。发结束起来的那一头齐肩卷发,束紧在她粗短的脖颈上,捧紧了她的脸颊,随着咀嚼食品时腮部的蠕动,颧骨上的肌肉,都情不自禁地活动了起来……她落落大方地过来坐到了华尔丹身旁石凳的另一头,望着他一笑,把手中的黑爪子向他递过来,他苦笑着摆摆手,心想她同样是个很陌生的年轻女人。
华尔丹没心思与她搭话,便把视线再次调整了方向。牛毛细雨时断时续的向草坪上飘拂着雾化了的雨丝,绿化草细细的叶尖上已挂上了小露珠。他不经意间向前瞅着,出现在他视线中的又是一位年轻的女孩子。
她徘徊于华尔丹眼前七八步远的地方,这个女孩子……发际线从她亮晶晶的前额上分开了,头发很蓬松地在她脑后梳成了一束,披散开搭在她穿了黑色束胸短袖衫的脊背上,桃型面额上那一对毛绒绒的眼睛,时而向华尔丹这边瞥一眼,小鼻子下的红唇轻轻蠕动着,洁白的脖颈裸露在领际间,胸沟两侧的乳房小峰峦似的藏头缩身半遮面的在胸襟下不安分的扑哗着,她溜溜达达地坐到了针叶松下的石凳上,身子略微倾斜着,后仰间,一只手撑在了身后的树杆上,因为身子的倾斜,她的两个膝头不经意地分开了,玫瑰红色的短裙摆被撑成伞,两腿间的肌肉挤到一齐合成了竖形的细缝儿。她似乎在不经意地瞅着华尔丹,抬起一条腿,把穿了高跟鞋的脚踩到了石凳上,另一条腿仍然外斜着依在石凳上,用脚轻轻地划着地面。她的刁野的坐姿使她那羞羞羞答答躲藏在二指宽的遮盖布后面的隐密部位,蓦然间脱离开遮掩露出了嘴脸……华尔丹赶紧把视线转向了另一边,当他用眼角的余光瞥她一眼时,她似乎根本不知道为自己的坐姿而脸红,竟然望着他一笑,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天气……看样子果真要下一场雨呢……”他淡淡地一笑,心想:这些年轻女人都是陌生人,她们……他忽然间明白了,在这个什么都可成为商品的年代中,他这身衣着,过分地使年轻女人们想入非非了。
华尔丹苦笑着心想,这里现在终究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红书红旗红标语红海洋的东方红广场了,现在的东方红广场……这广场……如若把这里的和平景象与中亚费尔干纳盆地周边诸国和阿富汗、巴基斯坦、克什米尔、俄罗斯车臣及我国新疆南疆一些地区相比较,兰州的老百姓,可以说是在天堂里活人过日子,根本用不着担心恐怖分子的抢劫、暗杀、爆炸、燃烧等暴力事件的骚扰。中南亚诸国和我国新疆的一些地区,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这些地区的社会不安定因素,完全来自民族分裂、宗教极端、国际恐怖等包括“东突”集团在内的三股恶势力。细想起来,穆罕默德·伊敏的《东突厥斯坦史》、原喀什行署一个领导人组织策划,由叶城土毛拉阿·买合苏木等人撰写的《伊斯兰教历史基础和民族独立的呼声》(又名《七个生活》)、以及由三股势力编写的《圣战手册》《天堂的钥匙》,在鼓励新疆境内外操突厥语系的人们走向“圣战”之路的作用与能量,该是引起严密关注的时候了……华尔丹看一看手表,时间正是公元二00二年九月十三日上午十一点三十八分,他心想也该是前往与朋友约定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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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在这同一时间里,我心想,这次在土耳其洗浴城逗留也许是我一生中最少有这么忐忑不安的时候了。如若这次逗留确实能如你在电话中预约时告诉我的那样,有更为惊奇叫绝的故事使我惊奇的话,我也就不枉受这趟累了。可是,始至现在,你为什么未按预约的时间到达土耳其洗浴城?尽管你已预定了包间,事先在黑玫瑰包间安排了服务小姐在这里等候我,你应当知道,我作为衷情于社会学与西部地域文化研究的舞文弄墨者,那里能消受得了这种社会时尚?是的,也可能你我于十多年前分手后,你在远走高飞的人生旅途上经历了西方世界太多的异国情调,西方世界的生活习俗早就异化了你,你所衷情的事业,也使你在远离本土文化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我想,你终究是东方土地上科西河的儿子,你的根在科西河草原上,你是喝科西河水长大的——尽管早在三十多年前,不应该出现的那场社会悲剧在你年轻的心灵上留下了沉痛的烙印,也在你浴血的心田里播种了刺玫的种子,父辈的遗志终究促使你把一切委屈、悲伤、怨恨直至仇恨深埋在灵魂深处,你才在社会的惊滔骇浪中,踏着风雨雷电,一步步走向人生的辉煌成为将军。后来的年月,你虽然从辉煌跌向过无底深渊,成为西部大监狱的囚犯,在九死一生的苦难里程中,你总算熬过了生死浩劫,又投身到你所关心的事业中,如鱼得水般触进你所信仰的社会大环境,天知道你为什么鬼使神差般地被卷进新疆境内外“东突”——民族分裂、宗教极端、国际恐怖三位一体的邪恶势力阵营,并成为其高端成员之一。多年来你往来于费尔干纳中亚诸国及阿富汗、巴基斯坦、克什米尔、土耳其、俄罗斯的车臣等地,甚至与本·拉登染指,直到“9·11”事件后,你沦落异国已经无法存身,又以华裔外商的身份沿着丝绸古道,潜回故乡土地上——尽管你有强大的经济基础与政治势力作后盾,尽管你有数十年政治家生涯的社会经验,你却也是个多情汉子。谁敢保证你虽然成为逃亡者,能改邪归正呢?何况,在市场经济大潮中,早就世风日下,面对遍地红灯遍地笙箫歌舞的环境,你能否为你的事业而痛改前非,出淤泥而不染,回归正道,与我合作,在西部地域文化研究领域去大展宏图呢?我想,应该是有这种可能的。你终究是在人民解放军这所大溶炉里冶炼出来的一块钢材,你于三十一年前在部队服役期间那场遭遇,早就犹如一部书般地珍藏在我心田,始至现在,我所记住的,依然是七十年代初期陆军医院外科病区二十四床上的那个你——尽管你在后来近三十一年的社会变迁中,社会的环境的及你自身的因素,为你脸上涂抹了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油彩,你终究是东方土地上科西河草原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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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社会变迁年月那场牢狱灾难么?我重提的那段生活,总该是刻骨铭心的体验吧!当时,尽管你与我是从社会的左与右两极走向了同一个炼狱祭台,身为落难将军的你与我这个因言获罪的“老九”于挂一弯残月在牢房的铁窗下,共同的遭遇使我们成为拴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正因为同为天涯沦落人,我们才奇迹般地使左与右两极的杠杆扭合成一个轴心,也正是在那长夜难明的大墙内,我们才成为无所不谈的挚友——那场奇遇,谁说不是鬼使神差的天撮之合呢?
兰花花——是你生命之光明,是你欲望之火焰。你向我说起过,三十一年前的陆军医院生活,是你人生旅途的转折点,是你第二次生命的温床和摇篮;也是你的苦闷,你的喜悦,你的哀伤,你的悲愤的圃园。陆军医院、陆军医院……你说不清在陆军医院住院期间结识的兰花花该是你的月亮,还是你的太阳。
早晨,当你还平静地躺在陆军医院病床上热被窝中的时候,便有兰花花银铃般的歌声沿着走廊传过来,成为你欢欣悦耳的晨曲;每当日落黄昏之际,兰花花那一串串欢欣悦耳的声音,便成为把你送向温馨梦境的小夜曲。多少个不眠之夜,多少个醉人的梦境……然而,又有谁知道,在这梦境的后面,竟然会隐藏着刀光剑影,隐藏着鲜血、隐藏着苦闷、哀伤和悲愤。
你是伤病员,也是科西河的儿子和人民军队的现役军人,你离开使你悲愤过、郁伤过的科西河草原,一腔热血去完成报国理想的同时,换个环境重新开始在人生之路上跃马扬鞭的时候,你绝对不会预料到巍巍长城得用热血男儿的血肉与白骨去修筑,更不会预料到十万里河山的安危会被拴到微不足道的小战士的生命系数上。你走的是古往今来热血男儿忠心报国的老路,你经历的是保家卫国者都会经经历的风雨霜雪。脚下没有路,你们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在没路的地方,为后来者开辟着平坦大道。在那无沿的广漠荒原上,你们用自己的青春、生命和热血播种着生命的绿,养护着生命的绿,直到绿色完善为茂密的莽林……你们绝对不会想到绿色改善了自然环境,保护了生态平衡,也成了狼虫虎豹的歇息地。有了狼虫虎豹,虽然可使猎手发一笔财,然而,狼虫虎豹伤害的终究是众多的幼小生命,包括伤害到家畜和人类。
从另一个方面讲,人类本身,何尝又不是犹如狼虫虎豹一样,在弱肉强食的环境中,也在互相伤害、互相残杀呢!军人是维护人类和平的工具,在这同时,维护人类和平又是在人类社会中以杀伐作为手段,来完成自己的历史使命的。没有杀伐,就没有军队,没有军队和杀伐,就没有和平,这虽然是一种循环,却也是人类历史发展的规律。正是因为这规律,你和你的战友们,才在历史需要你们去完成自己的使命的时候,高唱着英雄歌,开赴边疆,开赴前线,去为这历史使命流血牺牲,去为这历史使命英勇献身……陆军医院,何尝不是流血牺牲者和英勇献身者残缺肢体的修配工厂呢!
你身处在动荡不安的时代里,在这个时代里,神圣的东方土地上迎来了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变革,在这场大变革中,民族问题、边界问题、信仰问题以及旧时代给新时代留下来的各种问题,把在新时代中新诞生的新政权很快地推到风口浪尖上。共产主义阵营里,号称老大哥的苏联,不仅早在二战期间,就在新疆筹划了“东突厥斯坦国”,为新疆的民族矛盾埋下了伏笔,还在内外蒙的领土问题上玩了很多手腕,致使蒙古人民党出现了内外之分,也在“内人党”问题上为内蒙古民族埋下隐患,至于西藏,更是英国等西方国家早就窥视和渗透的目标,没有英、美国家的支持,西藏以及包括青海、甘肃、四川、云南等省的藏族居住地区,也便不会出现雪山狮子国问题。内蒙古的内人党问题,新疆的“东突”问题,西藏的雪山狮子国问题。早就成为中国西部民族问题的焦点,中国现有土地面积的三分之二土地上的人们都被笼罩在这种民族问题的阴云之中。纠纷与平息纠纷,发生事端与平息事端,叛乱与平息叛乱,整个中国西部都遭受着、或者面临遭受民族问题的困扰。更为严重的是,这些纠纷、事端、叛乱几乎都有复杂的国际政治背景,几乎都有国外政治、经济、军事势力以及宗教势力作后台的因素。这种局面在很大程度上涉及到了政治、信仰,涉及到边界纠纷,涉及到了国际势力集团之间的较量,归根到底,还是利益之争……在这种大背景下,在国际方面,一九四九年之后,由美国为首的西方集团,把制裁中国放在了他们外交活动的首要日程——海上军事封锁,贸易禁运,同时,又支持旧政权的残余势力武装反攻,全国各地都燃起了匪徒武装叛乱硝烟,一时间,国际强权势力与国内百万武装叛乱势力遥相互应,共产主义阵营中号称老大哥的苏联也借机提出在中国领土设立军事港口的要求,而红色政权内部,又因胜利后的权力再分配问题而起纠纷。新中国红色政权大有被扼死于摇篮之势,在这种生死存亡关头,毛泽东为首的主流派沉着应对,作为舵手,驾驶着革命的航船迎着惊涛骇浪,出动志愿军入朝与美国为首的二十二国联合国军作战,也打退了美蒋集团反攻大陆军事行动,在中、印边界胜利地进行了自卫反击战,抗美援越,与苏联展开意识形太大论战;在国内方面,中国走向了合作化道路,遭遇了一九六零、六一、六二年的全国性三年大饥饿,平息了一九五九年以西藏为主的西部叛乱,平息新疆伊塔事件……因了国际大环境和国内小环境的因素,复杂的阶级斗争和路线斗争,也在社会主义新中国掀起了狂潮。西方世界高科技为龙头的大工业革命蓬勃发展,东方世界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运动如火如荼。在中国,为维护民族革命成果,以阶级斗争和路线斗争为主导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已经洪水猛兽般地席卷全国,破四旧,立四新,到处都在批斗地、富、反、坏、右,到处都在揪斗叛徒、特务,走资派,到处都在打倒以知识分子为主体的牛鬼蛇神和黑邦分子。西方世界把中国这场文化大革命称之恐怖活动,称为浩劫。中国的无产阶级革命派,视西方的定论为之恶毒攻击,并认为,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都要拥护。西方世界提倡人道主义,提倡人的个性解放,提倡维护人权,正因为这些都是西方世界提倡的东西,中国的无产阶级革命者,把这些一概视之为西方世界的封资修破烂货,一概列为应打倒批臭的行列。大批判、大斗争已成为大革命的主体……在这种大时代的大背景下,你作为现役军人,虽然没机会投身到轰轰烈烈的无产阶段文化大革命运动中一试身手,却也得在边防前线,宁可前进一步死,决不后退半步,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去完成军人的使命。——尽管你是维吾尔和卓贵族的公主与藏人部落王子婚配的结晶,尽管一九五九年那场喋血事件在你心灵的伤口埋藏着苦寒的种子,尽管文革开始后,早年以藏人部落王子的身份参加工农红军、解放后身为大军区司令部二级部长的父亲文革开始后被批斗、被关押,在被关押期间因无法承受迫害而跳楼自杀身亡,被打倒的母亲也被秘密关押,去向不明,你的身份,在部队也仅仅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
你参军后在地处大西北的××军区通信工程兵某部某连队服现役。在这如火如荼的年代里,中国和苏联两个同志加兄弟的友好邻邦,从意识形态论战发展到武装对恃,终于发生了苏军武力强行攻占中国领土珍宝岛,受到中国军队武力还击的武装冲突事件。你所在的连队,正是在这个时候开赴北部边疆的。由于中苏在珍宝岛发生了武装冲突,苏联一方认为该对中国进行军事“教训”了。为了“教训”中国,苏联不仅把一百四十余万大军调动到中苏边界和中蒙边界,还决定动用核武器对中国进行“外科手术”式的打击,摧毁中国核武器基地和重要军事基地,摧毁中国首都及重要工业城市,然后派出步兵在坦克和装甲车掩护下占领中国长江以北地区的国土。面对苏联的威胁,中国的野战部队大批大批开赴北部边疆,作好了迎战苏联军队的准备。部队被调动到边防前线之后,统帅部和前线部队,都需要通信设备作保障,保障通信畅通的任务,历史性的落到了你们的头上,你们连队是红军连队,也是大军区树立的标兵连队,决不会有辱使命。进入工地后,正赶上赤日炎炎的盛夏季节,工地又处在荒无人迹的腾格里大沙漠,你们为完成任务,只能靠着自己的肩膀扛着二百多斤重的被拍油浸泡过的电线杆子,顶着四十多度的炎热,踏着烫脚的黄沙,咬着牙一步步前进。你们的肩膀被电线杆子压烂了,血呀脓的,顺着肩头向下淌着,你们便抓一把黄沙填充在伤口上,扛着电线杆子继续前进,前边的倒下去了,后边的跟上去,在那种环境中,有多少好男儿为祖国为人民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有多少好男儿把忠骨埋在万里边疆的黄沙中?……在那种环境中,尽管军报和广播电台几乎天天都有讨伐你父亲的批判文章,你也得把悲愤的苦泪默默地咽向心里,在连队天天读期间,违心地加入到批判父亲的行列,欣慰的是,你和你的战友们,终究没辱使命,终究在那场决定祖国命运的大环境中没虚度自己的年华。
你们在前方为保卫家园出生入死,国内的文化大革命还在深入进行,伟大光荣正确的中国共产党的八届十二中全会和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先后在北京召开——国家主席刘少奇被寇以叛徒、内奸、工贼的罪名,被永远开除出党,在打倒刘少奇战役中建立了功勋的林彪被确定为毛泽东主席的接班人,被写进中国共产党章程。在这同时,为文化大革命建立了功勋的陈伯达、张春桥、姚文元进入中央核心领导层,江青、黄永胜、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叶群等人也代替一大批开国元勋进入政治局……对于这一切,你们仅仅是在新闻媒体上有所了解,你们的职责,只能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毛主席挥手我前进”,否则,怎能算作“革命战士最听党的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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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了那个时间转换的特殊因素,你还记得那年完成边防施工任务之后,你们于夜幕缓缓地从大地上升起来的时候,乘坐铁皮闷罐专列回到兰州的往事。初冬的季节,天气已经很冷了。正当你们兴高采烈的准备下车转乘汽车返回离别多年的营房时,通信兵部来了通知,让你们原地待命,准备接受新的任务。下午,你们下车列队到达兰州西站军事供应站,在大厅里吃饭。这是一餐丰盛的宴会。饭后,便在大厅里列队听候在团长陪同下的兵部部长给你们传达命令——原来,军区又让你们尽快开通军区直达导弹发射基地的有线通信联络,决定让你们连队开赴青海省某地水草滩工地,为国防建设事业承担新的使命。自古以来,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尽管已经回到兰州,距离营房仅几十公里,接受任务之后事,你们仍然列队返回铁皮闷罐车厢,在汽笛长鸣声中,开赴新的征途。
隆冬季节,冰天雪地。你们进入水草滩工地,驻扎条件虽然远远比不上同为现役军人的科研部队,终究告别了单帐逢,住进宿舍,这房舍有门有窗,房子里还有取暖用的铁皮炉子,对你们这些吃尽天下之苦的架线兵而言,已经够阔气了。出乎预料的是这趟施工任务,竟是要你们开山放炮,在青石坡、在冰冻如铁的沼泽里开挖出二米深的渠道;在冰封河面的大通河上炸开河冰,裸体潜到河水湍急的冰下,再开挖出渠道,然后把供指挥部向导弹发射基地传达指令的通信电缆,埋设到青石坡、沼泽地、冰河下的渠道中……环境够艰苦了,又没现代化设备,供开山放炮的工具,仅有大锤和钢钎,供潜入冰下湍急的水中作业的,也仅仅是每人半斤壮胆及给身体加温的烧酒……面对这种情景,你们只有豁出自己的一条命,活着就干,死了,就一缕忠魂告慰乡亲,硬是在血肉与大自然的较量中把工程进度一米米向前推进,直到工程进度闯过最艰难困苦的地段……
工程进度推进到冰河对岸之后,连队进行节段性总结,正在这时,临近不远处的劳改农场慰问团前来慰问演出。晚上,你们在到处都是冰雪的河滩地点燃篝火,军民联欢晚会的文艺节目,就在火光映亮雪塬的环境中进行。出乎你们的意料,这天晚上在篝火下出场演出的,竟是劳改农场的在押囚犯。听到这个消息,你先是吃惊,后为纳闷,在你的心目中,在押囚犯一个个如同电影中看到的土匪强盗,可是,由劳改农场组建的这个在押囚犯宣传队的演员们,特别是那些女囚演员们,竟然都年轻标致,身姿婀娜,如花似玉。由这个宣传队自编自演的节目中,其中一曲山东快书中,竟然说道:你们架线兵的生活环境,比他们艰苦多了,你们所干的活儿,比他们强度重过十几倍,他们虽然是人民的罪人,在押服刑,也从未承担过这么艰难困苦的任务……就在这天晚上观看文艺演出的时候,你渐渐发觉自己四肢酸麻乏困,连走路都很困难了。起初,你以为是在冰雪地上蹲久了。回到宿舍后,仍然不见好转,连队卫生员杨波要求给你作一次检查,你答应了他。在检查中,他发现了你颈椎骨偏移的伤情,才追问你的颈椎骨伤是不是春天那次杆倒人亡的紧要关头,为抢救战友负伤而留下的?起初,你不愿承认,经排里的战士指认与作证,你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只好承认。听了你的承认,杨波检查了你的症状,在吃惊中失神地对你说:“排长,你今年才二十多岁,年纪这么轻,不应当拿着自己的生命开玩笔。你的伤在颈椎骨上,从症状看,是颈椎骨压缩性骨折后未及时治疗形成错位偏移,已经压迫到中枢神经,现在的症状就是截瘫开始,再发展下去,不但立即会卧床不起,而且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杨波的话未说完,眼角已经溢出泪花。你们排的三位班长及三十多位战士,听罢杨波的讲叙,绝大多数落泪了,有的泣不成声。连长闻讯赶来后,听杨波向他汇报了你的伤情,既吃惊又痛心,急步来到你跟前,目光落在你脸上,突然用粗话骂起来:“你***,伤情这么重,还硬装铁汉子,把你累死在工地上,你让老子给组织上怎么交待?”在怒骂声中,他对杨波下了命令:“你马上给老子把他送到医院抢救,他如果有什么闪失,老子要你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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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长途苦旅后,你成为陆军医院外科病室的伤病员,二十四号病床,成为你在人生旅途上度过艰难困苦岁月的栖身之地,也是你在绝望中憧憬未来的摇篮。
在连队期间,杨波反复给你讲叙颈椎骨错位后引起的严重后果时,你还半信半疑,相信中包含中误以为他在危言耸听,到达陆军医院之后,当你卧床不起,又听到外科医生的诊断介绍之后,你才意识到伤势的严重性。到了这种地步,医生也只能用毛泽东主席给王观兰的信中说过的:“即来之,则安之,自己完全不着急”的话语来安慰你了。
你住进陆军医院,与伤病员为伍,经常到你们病房中来溜达来聊天的,大都是缺胳膊少腿的现役军人。在与新结识的伙伴的交往中,你进一步知道了这些伤病员负伤经过、治疗过程以及现状,原来,在这里住医院的,时间长者十几年,少者三五年,最少者也是一年有余,这些伤病员,大多数都有过人生的辉煌时期,其负伤的经过,也够得上新闻记者大书特书好几个月,然而,他们残疾后,在人生旅途上面临的种种遭遇,却是谁也事先无法料及到的。
你成为二十四床的新主人后,与同室的病友们关系熟悉了。在与病友们的闲谈中,你才知道,你入院前,在二十四床上住院疗伤的田参谋,也是一位因公致残的革命功臣。这位田参谋,在省军区司令部保卫处工作,在带领战士追捕犯罪分子时因手榴弹爆炸而负伤致残,被送到陆军医院后,一住就是三年多时间,住院疗伤期间,田参谋总体上表现还不错,没料到正是这位革命功臣,竟然在国庆节期间,趁大多数医护人员放假休息的机会,与外科病区高护士,躲到医院太平间停尸床上去干那事儿,被医院保卫科的值班人员当场抓住。田参谋和高护士被作为流氓犯罪分子抓住后,医院保卫科又认定在外科病区厕所墙上书写过“人在人上,肉在肉中,上下一动,其乐无穷”流氓文字的犯罪分子,也是田参谋。田参谋罪上加罪,很快就成为重点批斗对象,批斗田参谋,自然得有高护士在一旁陪榜。医院里本来是想通过严肃惩处田参谋和高护士的流氓犯罪行为,达到杀一儆百年效果,好好刹一刹医院里男女作风问题混乱的歪风,没料到几次批斗会之后,医院保卫科放松了警惕,致使田参谋与高护士双双从禁闭室逃走。田参谋和高护士逃走后,医院保卫科全体出动,四处搜寻,都没有结果。过了一个多月后,牧羊人在南山的山洞中发现了两具裸尸,医院保卫科闻讯后前去认验,这两具裸尸果然是田参谋和高护士的,原来,他们双双逃出禁闭室后,就到南山山洞里服毒自杀了,牧羊人发现这两具尸体时,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发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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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上了冬天少有的晴朗的好天气。吃过午饭,你与身着白底蓝条病号服装卧床不起的病友们依靠着枕头坐在病床上东拉西扯地聊了半个多小时,马车夫、独眼龙已经躺在病床上拉起被子盖在胸前午休,马指导员也开始打哈欠了,铁拐李这才收住了话题,侧过身躺在病床上面向墙壁去看书,你也侧了身子斜依在病床上,临窗瞅着户外的景观,出现在你视线中的,仍然是你早就熟悉了的平房顶上的红瓦以及远处的楼房和楼房那边的山峦。
因是残冬季节,山峦上仍然覆盖着片片残雪,本该是涓涓流溪的山沟,仍然是银白色洁冰的世界,阳光照在冰沟里,反射出了耀眼的晶亮……出乎你的预料,虽然是午休时间,隔壁病房里,竟传来轻轻的哼唱无字歌的声音,这哼唱声是那么轻微,几乎是哼唱者从鼻腔里哼出来的,你从这轻轻的音律中,很快就知道了这是一首你早已熟悉的陕北道情《兰花花》,关于这首陕北道情的歌词,你早就熟知,你也便跟着这哼唱声轻哼了起来……“青线线,哪个蓝线线,蓝格英英的天……一十三省的女儿哟,唯有兰花花好……”伴随着你的哼唱声,刚才还在打哈欠的马指导员,也头枕在枕头上声音很轻的哼唱起来。在你与马指导员的哼唱声中,铁拐李放下了手中书,在病床上翻个身,和着你与马指导员的轻哼声声音很低的轻哼了一会儿后,情不自禁地叹自了起来,随着铁拐李的叹息声,马指导员的哼唱声也越来越低,你见他们都停止了哼唱,便也就收住了轻哼声,病室里静了下来。过来好半天,独眼龙已翻身坐了起来,拉起被头擦着他那只独眼角的泪花儿,转面望着马指导员。问道:
“你说奇怪不奇怪,那么好的姑娘,怎么会得不治之症!”
“唉,也就是说的话,谁也没预料到,兰花花竟会患了这种病,她患了这种病,也就……唉!”马指导员话未说完,便不住声地直叹息。
“咱们这些老不死的,都成了残缺不全的废物了,如果能用咱们这些废物的命去替换兰花花,就好了。”独眼龙伤感地说道:“没料到医学现在这么发达,连以命换一命的这件事都做不到。”
马指导员沉默了好半天,才接过独眼龙的话题,说道:“别说咱们国家了,据说,即就是世界上科学技术最发达的国家,医疗技术水平也没达到以命换命的高度。”
你纳闷了儿……你只知道兰花花是陕北民间传说故事,在你的记忆中,传说中的兰花花似乎没患过什么不治之症,何况,关于兰花花的传说,也是很多年以前的历史了,你不明白,关于兰花花身患绝症,独眼龙又甘愿以一命换一命的话题从何而起……马指导见你不解地既瞅独眼龙,也瞅他,才抹去眼角的泪花,轻声告诉你,他们所说的兰花花,是住在外科病区的一位女孩子,这个女孩子也叫兰花花,今年才十七周岁。这个女孩子虽然活泼得象只小燕子,却患了败血症,据医生确诊,她已经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这是你被送进陆军医院住进外科病区二十四床上之后,第一次听到的关于兰花花的话题。处于好奇心,你还想听马指导员继续讲下去,护士进病室查房来了,她督促你们不要再说话,按作息时间早点休息,关于兰花花的话题,就这样被打断了,护士走后,你再次侧身静听,隔壁病室的哼唱声也消失了,不用说,也是查房护士制止的结果。
那时候,你终究是刚入院不久的伤病员,医院生活对你还很陌生,关于兰花花的不幸遭遇虽然也曾成为过你思绪中的一朵浪花,关于兰花花的话题也曾在你心头上搅起过波澜,这浪花,这波澜,不多久便淡化了,你没有料到,在你心绪中已经淡化了的思绪,在后来的病床疗伤生活中,竟会在你心灵深处重新燃起熊熊火焰。随着岁月的拉长,这火焰几乎把你的心灵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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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中,你正做着与战友一道出工上工地的好梦,竟被轻微的摇晃惊醒。你在病床上睁开睡眼惺松的双目,但见是一位头戴军帽,军装上罩着白大挂的女兵,站在病床跟前,用那对从雪白大口罩上边沿露出来的大眼睛瞅着你。你从朦胧中渐渐清醒,目光落向这位女兵的脸上,给你的第一影像,她的眼睛里,那对妩媚的眸子,在长长的睫毛下那一道弧形的水波中闪烁,晶亮得竟象发光的黑宝石。女兵见你出神地望着她,一笑,她发觉你额头出汗了,顺手把压在你胸前的被头向下折回一叠,才递过温度计,让你插到胳膊腋下,又拉出你的手臂作脉动次数登记,接着,便开始给病室里其他伤病员发放温度计。病房中共六个床位,其中五个床位有伤病员,待她一圈儿转下来,再回到你的病床跟前收温度计的时候,才简单地询问了你负伤的经过,负伤的时间,负伤后都干过什么体力活儿,待你一一回答之后,她接着询问了一些你住院前的发病过程以及向医院护送途中,和住进医院后的感觉,你有问必答。询问结束,她望着你一笑,又去了旁边病床跟前去收温度计。这时,门旁墙角病床上的独眼龙语气酸酸地开起玩笑:
“陈护士,你又不是医生,也不承担查房任务,今天怎么对二十四床的伤情这么关心?……呵呵呵,我觉得小陈的表现今天有点不正常。”
独眼龙话音未落,挟在你的病床与独眼龙病床之间病床上的马车夫,也在给陈护士递过温度计时,开玩笑地说道:“我们这些老不死入院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小陈有过什么关心的表示,二十四床刚入院,就把我们的小陈笼络过去了,二十四床真有本事。”
听到这些议论,你顿觉脸上热烘烘的,正不知如何是好,但见陈护士笑着说道:“我把你们两个没良心的,还没有下床,就这么忘恩负义,早知你们是这种狼心狗肺,还不如让你们被屎尿憋死在病床上好了。”
陈护士轻而易举地为你解了围。
睡在对面床上的马指导见独眼龙和马车夫被陈护士几句话堵得张口结舌,便话中有话地接过话题,说道:“我们这些人,虽然都还有一口气,终究已经成为祖国和人民的累赘,能有今天,也是医生和护士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又协助我们拘延残喘的活下来。事到如今,我们这些人除过苦中作乐,说几句笑话,自己给自己解心烦,还能再追求个啥?”
经他这么一说,病房里顿时静下来,在静寂中,斜对面病床上传来轻轻的哽烟声,原来,是马指导员的话语触到铁拐李的伤心处,他再也忍不住了,不由自主地哭泣起来。
看到这付情景,陈护士笑起来,“你看你们这些爷儿们,我不过开了几句玩笑……”她说话间微笑着走向铁拐李的病床跟前,拿起毛巾,在给他擦去眼角泪花的同时,轻声细语地给他说起安慰的宽心话。
你的视线一直追逐着陈护士,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使你体味到一位年轻女护士对伤病员的情意与关怀……你渐渐地才知道伤病员的情绪犹如温度计,外界环境的任何冷暖,都能在其心灵上引起波动,引发伤感,这伤感又犹如天际上的阴云,总是随着冷暖变化而变化,女性便是拂去这阴云的太阳。在外科病室里,护士们的笑容出现在哪个病床跟前,哪个病床上的伤病员,心绪就由阴转晴。你也感觉到自从你住进这间病室后,由于陈护士的热情与关心,已引起同室其他伤病员的嫉妨与不满,然而,这一切又都停留在口头上逗乐与开玩笑,在这种处境中,最能触发你们这些人细微神经的,莫过于伤病员对自己的前途与命运的思考了。
你已经成为躺在陆军医院病床上的伤病员,最基本的任务便是接受医生护士对你的诊断检查,给你疗伤。既然已经截瘫后卧床不起,既然已经面临着严酷的生与死的考验,你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静下心来在思考中、在彷徨中、在等待中、在这个病床上住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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