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地仰望天空 又是一个夕阳残照的黄昏。宽敞的卧室里依然那样沉静。
毛泽东半躺半靠在那宽大的床上,不知一本什么书吸引了他。他已经一个多小时一动不动了。
小孟坐在沙发上,正在翻看当天的报纸,也许是翻动报纸的细微声音惊动了毛泽东,也许是毛泽东感到了疲劳。他在床上转了个身,顺手把书放在一旁。
正在翻看报纸的小孟,大概是护士职业养成的习惯,毛泽东这一不大的动作和声音,使她马上察觉。她顺着声音望过去,此时,毛泽东正在望着她,她刚要站起来,毛泽东却向她做了个手势,把手向下按了两下,意思是让她坐下来。然后毛泽东用他那浓重的湖南口音问道:“报上都有些什么新闻啊?读一段听听,不过,我可不要听什么大批判的成果,要听新闻”。说来也巧,当时小孟也正在看一段新闻,主席的这个要求,也正中下怀。
“您要听新闻,这儿正好有一段,我正想做个记号,等您不看书的时候,读给您听听呢”。
“噢,一个想读,一个想听,巧合,巧合,你就读读看。”
“新华社长春1976年4月21日电:最近,在我国东北吉林地区降落了一次世界历史上罕见的陨石雨。
“今年3月8日下午,宇宙空间一颗陨石顺地球绕太阳公转的方向,以每秒十几公里的速度坠入地球大气层中。由于这颗陨石与稠密的大气发生剧烈的摩擦,飞至吉林地区上空时,燃烧、发光、成为一个大火球,于8日15时01分59秒在吉林市郊区金珠公社上空发生爆炸。陨石爆炸后,以辐射状向四面散落。”
读着读着,小孟突然发现主席坐了起来,这可是从来没见过的事。
记得有一次,唐闻生送来一份文件清样,读主席接见外宾的名单,因为这个外国代表团是文艺团体,而且有xx夫人参加,所以列上了江青的名字。小孟读完名单之后,只见主席点头同意。后来,秘书问起此事:“主席听到江青的名字,没有提出去掉?”
“没有啊,反正我是念了江青的名字。”
“也许主席没听清吧,他一般不会同意江青去接见外宾的。”
好多次读文件、读报纸,主席都是听听而已。一般他总是静静地听着,很少发表什么不同意见,也很少改变或卧或坐的姿势,所以小孟感到,主席对给他读的东西,多半没有什么大兴趣。
而这一次,主席坐起来听了。小孟感到有些奇怪,忙放下手里的报纸,准备去问主席有什么事,但主席又是用手势制止了她,并说:
“读下去,我在听。”
小孟又接着读起来:
“大量碎小陨石散落在吉林市郊区……最大的三块陨石沿着原来飞行的方向继续向西偏南方向飞去……最后一块陨石在15时2分36秒坠地时,穿破1.7米厚的冻土层,陷入地下6。5米深处,在地面造成一个深3米,直径2米多的大坑,当时震起的土浪高达数十米,土块飞溅到百米以外……最大的三块陨石,每块重量超过了100公斤,最大的一块重量为1770公斤,大大超过了美国收藏的目前世界上最大陨石的重量(1078公斤)。这次陨石雨,无论是数量,重量和散落的范围,都是世界上罕见的……”
小孟读完这段消息之后,又开始读另一段新闻,主席马上说:
“小孟,就读到里吧,不用再往下读了。”毛泽东边说,边穿上了拖鞋,小孟上前搀扶,他慢慢地向前走去。
看来,毛泽东被一种情绪笼罩着,他的脸上现出一种思虑,一种不安,一种激动。
毛泽东在屋里走了几步,让小孟把窗帘打开。这又是很少有过的要求。毛泽东站在窗边,望着那夕阳渐落的天际,望了很久很久,望得那样出神。
小孟见主席转过身来,便问道:
“主席,天上怎么会一下子落下那么多的石头呢?也太巧了,还没伤人。”
毛泽东若有所思地回答小孟的提问:
“这种事情,历史上可屡见不鲜噢,史有明载的就不少,野史上的更多了。”
看来,今天主席很有兴致,他又问小孟:
“这方面的记载你见过没有?你们家里人有什么说法?”
小孟摇摇头,她也只能摇摇头,因为她对此确实了解得太少。
“这方面的记载我没有看见过,小时候,听我妈讲过,在我们家乡的一个村边上,一天夜里,突然掉下了一块大石头,有磨盘那么大。后来,这块石头,又被风刮走了。咳,都是瞎说,我才不信呢。”
“噢,你妈妈讲过这样的事,你还不相信。”
“我是不相信,您能相信?”“我相信噢,中国有一派学说,叫做天人感应。说的是人间有什么大变化,大自然就会有所表示,给人们预报一下,吉有吉兆,凶有凶兆。”
毛泽东说到这里,稍稍停了一下,然后接着说:
“天摇地动,天上掉下大石头,就是要死人哩。三国演义里的诸葛亮、赵云死时,都掉过石头,折过旗杆。大人物、名人,真是与众不同,死都死得有声有色,不同凡响噢。”
毛泽东说这些话的时候,带着少有的感慨,少有的激动。
毛泽东似乎压抑了自己的激动,转换了个平静的语调:
“不过,要是谁死都掉石头,地球恐怕早就沉得转不动了……”
毛泽东又在屋里走了几步,然后坐在沙发上又问小孟:
“我说的这些,你信不信呢?”
小孟看了主席一眼,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还是不信,那全是迷信,是古人瞎编的。”
小孟说完之后,似乎又觉得没有把握,她也很想听听主席的看法。于是,她又好奇地反问:
“大人物要死的时候,天上会掉下大石头您真信吗?”
毛泽东没有马上回答,他沉思了一会儿,才说:
“古人为什么要编造这些?”
像是回答,又像是提问。
陨石雨的这一则消息,后来在民间,在老百姓那里,确实引起了不少传说,不少议论:
“这陨石雨,可是百年不遇,听说落下了三块大石头。这三块大石头,就是说中国必有三个大人物要归天了。”
“可不是嘛,三个领袖,周恩来、朱老总、毛主席,都是1976年逝世。”
“那块最大的陨石,1700多公斤,就是象征着毛主席……”
“那些小的陨石,就是指唐山大地震死的那些人。”
“还真灵验呢。”
“你不能不信,有道理,我看也是这样。”
……
1976年底,陨石雨的消息,还在人们中间这样议论着,解释着。
1976年4月22日,毛泽东听到陨石雨消息的这一天下午,他不止一次地站到窗前,望着渐渐昏暗下来的天空,每次时间都很长很长。
仿佛那神秘昏暗的天空上,有谁书写了只有他才读得懂的文字。
唐山大地震发生之后
1976年7月28日凌晨。
毛泽东安安静静地躺在他那张宽大的木制床上。他那均匀的呼吸,那安详的脸庞,那微微张启的双唇,使小孟感到毛泽东今天睡很舒坦,她放心了。
自从7月中旬以来,毛泽东的睡眠总的不好。本来,多少年了,包括那些远逝的战争年代,毛泽东的睡眠就是个大问题。国事、家事、天下事,搅得他常常彻夜难眠,他苦苦地思索,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在屋里来回踱步,就这样,送走了一个个黑夜,迎来了一个个明天。当然,这种情景是指他早已过去了的壮年时期。为了能入睡,曾想了各种办法。睡前散步,看书看报,吃安眠药,由医护人员按摩,这已经是多年来所采用的办法了。
进入80高龄的毛泽东,入睡,更成了难以解决的大问题。小孟来到毛泽东身边防工作之后,也常常为他的睡眠而发愁,使他能睡好觉,这成了小孟的一个很重要的护理任务。不然,如果他睡不好觉,必然要有一系列连锁反应,脾气烦躁,饮食不好,心肺病,脑系科病加重。自小孟进中南海以来,在她的记忆中,毛泽东每天都要服安眠药。说起来也很有意思,小张、小孟,再加上毛泽东,三个人每天都服一种药,有时毛泽东看小孟吃药,便说:
“怎么,服安眠药,看来是近朱者赤噢,受了我的传染。”
小孟边吞药,边说:
“那可不是,现在吃安眠药都成了瘾,不吃简直睡不了觉。”
当然,小张小孟服药的目地是为了抓紧时间休息,每次一共四小时的睡觉时间,若不马上入睡,就很难保证一定的睡眠时间了。
毛泽东服安眠药已有多年的历史,甚至对种药已产生了抗药性,有时不得不超剂量地服用。方能生效。为此小孟曾对他说:
“主席,您天天吃安眠药,会不会产生副作用?听说,总服这种药结身体不好呢。”
“孟夫子说得对,可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只能用这种办法噢,任何东西吃了都有正、副作用,只要正作用大,那就可以取之。”
毛泽东很难一气睡上四五个小时,能连续睡上两三个小时也就很不错了。
今天,看到毛泽东睡得好,小孟心里简直是一块石头落了地。不然,她又要在本上写下“7月28日1点--4点,睡眠不好”的记录了。看见毛泽东睡得那么酣畅,小孟忽然想起了以前秘书曾给毛泽东提的建议:
“主席,您睡觉之后,是不是可以由护士长来看着您睡觉,护士长比我们的经验多,更会护理。”
毛泽东听了秘书的话,摆摆手说:
“不行,我不放心。”
小孟当时听了这话,心里感到奇怪,有什么不放心呢?打针都可以,护理着睡觉不行?
一年多来,小孟倒是发现了毛泽东的一个特点,毛泽东身边用的人,都是他自己认识的人,他熟悉的人,他自己用惯了的人,他就信任,不是他自己认识的人,他一般不同意用,而且他也不喜欢身边有很多人。小孟又想起另一件事:
有一段时间,小孟感到毛泽东总有一种寂寞孤独的情绪笼罩着他,有时卧室里,大厅里总是让人感到一种沉闷,缺少活力,缺少欢声笑语,毛泽东自己看来并不喜欢这样,所以他自己除了读书,批文件之外,常常让小孟、秘书给他讲点笑话,而小孟又不怎么会讲,一个笑话也不能讲多少次啊。这样,她有一次,便也给毛泽东建议,我看您应该多找几个护理人员。省得您一睁眼,不是小张,就是小孟,人多了,热热闹闹的,今天小张给您讲讲这个,明天小王给您讲讲那个,小张,小冯,小李,都来说说笑笑,那多好。省得您这儿老那么静。毛泽东听了小孟的建议,马上回答说:
“静有静的好处,动有动的麻烦,还是那句老话,甘蔗难得两头甜嘛。”
小孟听了毛泽东的话之后,也摸不透他是怎么回事,也就不再提出这样的建议。
今天,小孟又出现了这种思法。她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忽然,小孟觉得有人在用力摇她的椅子,她被惊醒了,马上站起来,发生了什么事?耳边传来了玻璃震动的哗哗的响声。她发现卧室里的窗帘正在抖动。她往毛泽东的床上一望,看见他依旧躺在那里,很踏实,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只不过,已经睁开了眼睛,神态像是在想什么。
当小孟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时,护士小李、小俞已经从卧室门口进来了,实际上是急忙跑进来的。只听小俞慌里慌张地说:
“小孟,地震了,大厅里的窗户震得好响。主席怎么样?没事吧?”
按平时的规定,她们不得允许是不能随便进入毛泽东卧室的,但今天是特殊情况。也就顾不得这些了。
也不知是谁的主意,小孟她们几个人,从毛泽东床边的小柜子里拿出一条床单,几个人一人抻一个角,撑在毛泽东床上面,为的是怕天花板上掉下什么东西砸着他。她们一声不响地抻着,几分钟过去了,毛泽东又睁开了眼睛,翻了翻身,他好象忽然发现了自己头上面的那条床单,那条白色的细棉布床单在他头顶上面抻着。他略微转动头,向上面,向左右看看,他有些奇怪了,微微一笑,然后说:
“怎么?抻床单做什么?”
小孟听见毛泽东笑着发问,便马上回答:
“主席,刚才发生了强烈地震,小李他们吓得不得了,赶快跑来,保护您呢。”
毛泽东听了,似乎觉得十分好笑,又很好玩。他不慌不忙地说:
“地震了,越震我倒睡得越香噢,这叫地震不醒安如山嘛。”
小孟说:“我们都紧张坏了,您还有心思开玩笑。”
小俞说:“主席,这次地震可厉害了得很,比邢台那次感觉明显多了。”
“总有一天,会天塌地陷,自然规律么,不用怕。”
“您什么都不怕,我们可害怕死呢,可能还要有余震呢。”
小李也补充了这么一句。
“怕也好,不怕也好,我看你们抻着单子倒没必要。房子塌下来,一条单子能顶住?”
毛泽东做了个落下来的手势,他用手向下挥了两下,几个工作人员才把单子放下来,叠好放在一边。她们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莫名其妙。
大约4点59分的样子,张耀祠来到了毛泽东的会客厅。他通知小张小孟:河北省冀东地区的唐山、丰南一带发生强烈地震。根据预测,近期很可能还会有余震。主席目前住的房子不太牢固,需要让他马上搬家,搬到新建的202房间去。那所房子安全些。
毛泽东现在现在住的房子,被称为游泳池。游泳池的住所是60年代用毛泽东的游泳池改建的,房子的四面都有宽大的玻璃窗,毛泽东卧室里的窗户位置很高,平时全用白色帷幔挡住。中南海里的工作人员和一些熟悉毛泽东的中央领导同志,都知道毛泽东的住处叫游泳池。“游泳池”已成了毛泽东住所的代称。这所房子,他已经住了十几年了,据测不甚牢固,所以又给他盖了202新房,早在地震之前就几次劝他搬家,但他始终不肯。
唐山大地震之后,小孟根据张耀祠的意见,对毛泽东说:
“主席,汪东兴、张耀祠都来过了,他们讲了这次大地震的情况.还讲您现在住的这所房子不太结实,可能还要有余震,希望您赶快搬家。”
毛泽东听了这话之后,对搬家的事没有表态,只是紧接着问:
“这次地震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简报?”
小孟听到毛泽东询问有关地震的情况,她便赶紧把刚刚送来没多久的一份简报清样拿来给他读了一遍:
“……我国河北省冀东地区的唐山、丰南一带,7月28日3时42分发生强烈地震,天津、北京市也有较强震感,据我国地震台网测定,这次地震为7。5级,震中在北纬39。4度,东经118。1度,震中地区遭到不同程度的损失。”
毛泽东听了之后,显出一种少有和焦虑,小孟赶紧说:“您不怕,我们还害怕呢,您也不替我们想想?”
小孟故意用这样的话去激毛泽东,没想到这办法还真灵验,毛泽东听了这话,没有摇头,也没有摆手,而是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
“你们怕,那就搬吧。”
毛泽东终于被说服了。他同意搬家的消息,几分钟后就传到了汪东兴、张耀祠那里。二十多分钟之后,搬家就开始了。所谓搬家,其实,比一般人搬家简单多了。202那所房子,虽然毛泽东一直末搬进去住,但一切都是按随时赤住在管理着,每天打扫卫生,开窗换空气,调节温度,里面的一切设施齐备,只要进来就能住。
1976年7月31日上午,毛泽东搬进了202新房。这是在唐山大地震之后的第三天,但在这里住了不到40天,他就永远离别了尘世。
走向人生的终点
除了极少数的人之外,大多数的人始终认为:毛泽东每天日理万机,夜以继日地工作着。毛泽东永远是神采奕奕,精神矍铄。毛泽东总是如人们在书报上看到的照片那样,经常伏案执笔,批阅文件,在会议室里开会,在工厂家田头视察……
直到1976年9月9日,人们才在不知所措的茫然中结束了这种想法。
其实人们从报纸上,从荧光屏上,从一切宣传的窗口中里,都看不到毛泽东晚年真实的工作情况。
人们只知道,领袖人物,特别是早已被神话了的毛泽东,在决策着国家的一切,在主宰着人民的命运。毛泽东的一举手、一投足,都会对历史酿成巨大的波浪,他的任何一个意念,都会形成滔滔洪水,一泻千里。
在中国这样一块特定的土地上,在20世纪70年代这样一个特定的历史时期,毛泽东具有特别的权力,特别的威望。他在占全世界四分之一的人们的心中,是生命、是希望、是光明、是永远不落的“红太阳”。
人们没有完全猜错,毛泽东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依旧在工作着,只不过他的工作方式、工作环境已截然不同了。
有一批国民党的将领要特赦。关于此事的文件,名单在1975年12月份就送到主席这里来了,请主席批阅。主席很快就进行了批阅,主席批阅之后,便把文件放在了柜子里,按常规,要等1976年春节时再正式发下去。
快到1976年元旦了,有一天,主席忽然向秘书提起这个文件的事:“关于特赦的文件发下去了吗?”
“没有,应该是春节前发”
“为什么要等春节呢?可以在元旦发嘛,既然决定了,我看早发比晚发好,人家可是度日如年噢。”
毛泽东的最后日子里,他总是去做他觉得应该是他做的工作,包括不断地会见外宾,只要秘书工作人员转告他,外宾请求接见,毛泽东从不拒绝,既使身体状况很坏。在他的头脑里似乎总是盛情难却,而没有量力而行。
最后一次会见巴基斯坦总理布托就是一例。布托已经来几天了,一直等待毛泽东会见,但由于主席身体状况不允许,所以一直没有安排。当布托马上要离开中国,又一次提出见毛泽东时,主席的秘书便不得不把这种要求向主席报告,果然,主席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其实,当时主席刚吃了安眠药,正犯心脏病,但主席依旧同意安排。因此,才出现了接见时面部表情麻木,直流口水的样子,也因此泄漏了毛泽东身体有病的绝密,这已是无法隐瞒的事实。
病魔缠身的毛泽东感情依旧细腻丰富,他依旧惦念着亲人,怀念着故交,关心着朋友。女儿来看他,他会久久地深情地拉着她的手,用他不清晰的语音叙别话旧。朋友来看望他,也会引起他的欣喜,引出不少话题。他在最后的日子里,也曾关心过金日成。
也许,毛泽东与金日成有着特殊和友情,有着特殊的情感。毛泽东生日时,曾对金日成送来的大苹果久久凝视,寄托一种异样的情思。当毛泽东听说金日成眼睛患病时,特意派曾给他治过眼睛的唐由之大夫去给他治病,那几天晚上,每次都有金日成治病的电报发来,主席总是认真地看。在朝鲜,在这片并不十分遥远的国土上,牵动着毛泽东的情感。
1976年9月8日晚,就在毛泽东离开这个世界的前几个小时,他还要来了日本三木武夫的电报看了,他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最后时刻,他的心,依旧在想,依旧在思索,他的眼睛,依旧在看,依旧在环视这个风云变幻的世界。他不甘心退出,他不愿意退去,他要竭尽全力。
毛泽东工作到生命的最后一息,直至他的昏迷--1976年9月8目晚上八时十分。
毛泽东的身体日渐恶化,这是医生们,周围的工作人员早已看到了的事实,而且已是无可挽回的趋势。
十年动乱,林彪的出逃,陈老总、周总理的相继去世,一系列的事件对毛泽东来说,不能不是一次又一次的沉重打击,虽然,作为一个领袖,他对一切都很有远见,但他也毕竟具有常人的肌体,他的生理机能也早已开始退化了。
1976年5月12日毛泽东会见新加坡总理李光耀。
这次会见,使小孟、小张大为紧张。本来,因看到主席精神尚可,才同他讲了李光耀总理要不要全见的事,他当即答应会见,这已是常规了。
那天上午,主席的理发员小周给他理了个发、,又刮了脸。在会见前的一个小时,小孟从主席专用的大衣柜里拿出了那套灰色的毛式服装。
“主席,您今天还穿这套衣服吧?”小孟说。
“就穿这个,不穿这个,穿哪个吗?”主席点头回答着。
小孟帮主席脱了睡衣,换上中山装,穿好后,又前后左右地看看,抻抻拽拽把衣服拉得平平整整。看看毛泽东接见外宾之前的样子,小孟反而感到有些新鲜了:头发整齐,服装笔挺,真显得精神多了。
平日的毛泽东,多数是躺在床上,多数是穿着细白布睡衣。头发不理,很有些不修边幅,简直使小孟就感慨不到他是个众个瞩目的一国之君。
“您现在才像个主席了,平时,您哪儿像个主席呀。”小孟象是在开玩笑地说。
“他就是扮成个呢,一扮就像,别人谁也扮不像。”小张刚刚从外边走进来,也打趣地说。
“我去接见外宾,就像演员登台,哪有不化装的?”主席也开着玩笑。
时间到了,小张小孟一边一个,搀扶着毛泽东,走到游泳池会见大厅。他刚刚坐下来一两分钟的时间,李光耀已由华国锋陪同来到大厅,小张小孟把主席扶起来,她俩赶紧退后,隐到屏风后面,为的是不让录像里留下工作人员搀扶的情景。但主席刚刚站起来与李光耀握完手,扑通一下就坐下了。当时小张小孟在屏风后面看得很清楚,不约而同地小声“呀”了一声。会见只有一两分钟、寒暄几句,便匆匆结束。
小孟小张很知道主席的病情,他经常两腿发软,无法站立,这次突然坐下,是实在无法支撑的结果。早知这样,就不让主席安排这次会见了。
但是,这还不是最后一次会见外宾。
有一次,主席会见外宾时,为了怕让外界知道他的健康状况,而不得不把鼻饲管和氧气管拔掉。其实,他早已需要靠这种管子来维持他的生命了,但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如此,不可能完全真实,也不可能永久虚假,许多真实中有一点虚假,或许多虚假中有一点真实,这都是客观存在的。
毛泽东自己也同意把管子拔掉,尽管这会很不舒服,会因缺氧而发闷,但他也不愿用带着插管的形象去见外宾,去公之于众。
这次会见外宾时,等外宾进来的前两分钟才把插管拔掉,他的嘴唇立刻有些发紫,小孟问他:
“您感觉闷吧?”
“有点闷,还可以。”
外宾来了。小张和小孟本来是一左一右地搀扶着毛泽东。小张在右边,小孟在左边。外宾一出现,当摄像机对准主席和外宾的时候,按照惯例,小张和小孟赶快撤走,躺进屏风里面,但这次,小张把手右边的手抽走了,当小孟把载边的手也要抽走时,她感觉主席用胳膊夹着她的手,意思是不要抽走,这样,主席用右手和外宾握了手,而左手还是扶着小孟,就因为这样,新闻纪录片里也留下了小孟的形象。
很快,新华社送来了照片和电影片,小孟看到自己也在画面上出现,觉得不合适。她知道自己是个护士,不想过多露面,因而,下次再接见外宾时,她与小张换了个位置,她在右,小张在左。1976年5月27日,毛泽东又会见了巴基斯坦总理布托。
这次会见,毛泽东没有站起来,只是坐着与布托会面。但此时的毛泽东已明显地让人们看出,他面容憔悴,表情麻木,行动不便,更严重的是,他的口水不断从嘴角流出,需一次又一次的取纸擦拭。
封锁极为严密的关于毛泽东的健康状况信息,已经不得已而透露出来。
人们从电视中看到了无法再掩盖的真情。
有一个中学老师,看了这个新闻报道的电视和报纸的照片之后,在底下与另一个老师(还是一个比较要好的能说知心话的老师)谈论了几句:
“主席接见外宾时直流口水,好像眼睛都睁不开,看来身体有病。”
“报纸上登出来的照片,也看出身体不太好。”
就是这么几句对话,也在组织动员的交心,向领导揭发一切反毛泽东思想的言行的强大攻势下,交代了出来,这就是天安门事件之后的追查活动中出现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毛泽东会见布托,是他在生命结束之前的最后一次会见。1976年7月底发生了唐山地区的大地震之后,毛泽东的身体更加恶化,他虽然也还是每天看书,但常常处于昏迷状态。
毛泽东在最后的日子里,依然是既不愿打针,也不愿意吃药。他依旧相信,靠自己身体的抵抗力能战胜疾病的道理。他依旧坚守着治病也要“自力更生”,因为用药打针,是“外援”。
但越来越虚弱的身体,使他固守的道理已是处于失败,他几乎是水米不进。在医生的多次劝说下,才同意用了鼻饲插管。这种插管很细很细,是从国外进口的。可以从鼻子一直插到胃里去。以此输送营养,维持生命。
“主席,您别老不听医生的意见,人家刘伯承身体不比您好,用了鼻饲管,效果特别好,您老说靠自己的抵抗力,您没有营养,怎么有抵抗力呀。”
有一天,小孟又对主席进行了一番劝说。
主席这次听了之后,睁开他微闭的眼睛,然后轻轻说:“那就试试吧!”
插上鼻饲管之后,他果然在第二天,感到身上有点力气了。他显出高兴的样子。
“小孟呀,你比我懂得多,我得听你的了。”
已经很少说话的主席,今天显得有些精神了。他已经有五六天都不说什么话。
“您就得和医生好好配合,您的病会治好的,您不是听我的,要听医生的。”
1976年6月中的一天,小孟请假外出回家,去看看她已经好久未见面的丈夫,近在咫尺,远在天涯。小孟的丈夫小裴就住在府右街西侧的102号,与中南海只有一街之隔,但小孟的工作性质,使小裴常常独守空房,异常寂寞。小孟是晚上5点多钟才到家,二个人情深意切。不知有多少话要说,但又不知从哪方面谈起。
7点15分,突然有人来找,要求小孟马上返回中南海。
小孟回到主席的卧室,才知道,主席犯了病,心肌梗塞,十分危险。只见主席的脸色灰黄,嘴唇呈现青紫,呼吸短促,主席的几个医生都来了,政治局的人也来了,气氛相当紧张,奋力抢救,二十几分钟之后,才脱离险情。
主席和心脏又开始了正常的跳动,每分钟由原来的110次变成了80次。他平静地躺在那里,不一会,又睁开了眼睛。
政治局的几个委员们一直守候在毛泽东身边,看到他睁开了眼睛,委员们一个个上前探望。
张春桥从他前面走过了,姚文元从他前面走过了,王洪文也从他前面走过了,华国锋……吴桂贤、倪志福、许世友一个又一个的政治局委员们都是从他面前过去了。毛泽东只是似看非看的望着他们一个个身影。他是那样无动于衷。无情可动,是他未从病态中缓解过来,还是不想去思考这眼前的事情,人们不得而知。
但当叶剑英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抬起了那双显得又沉又重的胳膊,他的手颤颤地抖动了几下,嘴微微地动了一下,细微得让人难以发现。
还是小张看出了毛泽东所表达的意思,她毕竟是太熟悉毛泽东的一切了。毛泽东这些动作表示,他想与叶帅说话。小张的分析是正确的。
小张走到已过去的叶帅身旁说:
“叶帅,我看主席是想和您说话,您去问问看。”
叶帅点点头,又走到了毛泽东的身边。他这次离毛泽东很近很近,叶帅俯下身来,低下头看着毛泽东,毛泽东的眼睛突然显得明亮起来,他那本是黯然无光的眼睛,很久没有这样的光芒了,眼睛是心的窗口,他的心里一定翻动着什么,但他的嘴已是力不从心了。只见他嘴唇在张翕着,但很难听也他的声音。叶帅拉着毛泽东的手,紧紧握住,不停地向他点头。
毛泽东对叶帅讲了些什么?是对他表示了永久的别离之情,还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还是对永远过去了的岁月的回忆?
毛泽东对叶帅曾有这样的评价:“吕端大事不糊涂。”叶剑英曾在中国革命的许多关键时刻,起到了别人所不能代替的关键作用。
毛泽东自知已不久于人世,他在这个时候,或许会意识到,中国又将面临一个关键时刻。如果真是这样,是否又要叶帅这样一个关键人物来起关键作用呢?
此时,叶帅办能拉住毛泽东的手,但无论如何,也拉不住毛泽东的生命。
毛泽东,从8月底直至他的谢世,多次昏迷,多次抢救,在昏迷与抢救的过程中,他渐渐向着另一个世界走去。
谁也无法真正知道,濒临死亡的前几分钟,几秒钟,他真实感受是什么,除非他死而复生过,那他自己也许会说清楚。
9月8日晚7时,小孟来接班,几天来,政治局的常委及委员们,一直在轮流值班,医务人员一直在身边观察毛泽东的病情,量血压、测脉搏、导尿、听心脏、输氧气,不停地进行着。
这时江青也来了,这时,她的到来,不用经过毛泽东的批准,毛泽东已没有批准与不批准的精力了。她可以作为家属随时来探望。江青来探望,并不在毛泽东的眼前,而是在其身后,因为在这之前,江青出现的时候,毛泽东只要清醒时,总是有反感烦躁之清,为了不引起新的刺激,江青就在背后看看。
7点10分时,毛泽东的呼吸急促起来,小孟过来,低头给主席按摩胸部,主席用很低的声音说:“我很难受,叫医生来。”
医生赶紧把氧气的管子放在他的鼻子处。他用手去拽,肯定是不舒服,过了几分钟呼吸开始平静起来,这时,医生看见主席的鼻孔里有一点嘎巴儿,就把输氧管先拿下来,用棉花签给他弄出来之后,又给他戴上输氧器时,他就一点反应也没有了,又是处于极度的昏迷。抢救,抢救,四个多小时的抢救,但一直是昏迷,他再也没有醒来。
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对小孟说的:“我很难受,叫医生来。”
1976年9月9日零时。
毛泽东的卧室去大厅的走廊通道上,那宽宽的通道里,电视荧屏正显示着毛泽东心脏跳动的情况,一道波浪式的曲线在起伏,在抖动。
中共中央政治局的所有常委,所有委员们,毛泽东身边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在静静地注视着荧光屏上的这条曲线。他们没有表情,没有话语,没有判断,没有猜想。
华国锋静静地目视前方,
王洪文眼睛在不停地睁闭。
张春桥一副冷静的神情,
汪东兴眉头微皱。
……
平静、木然、无言、沉默,这也许只是外在的表现。
0时10分,荧屏上的曲线突然变成了一条直线,一条微微抖动着的直线。
委员们,工作人员们,家属们,一切在场的人们立刻打破了沉寂--向前倾身,睁大眼睛,死死地盯住荧屏,小声议论。迟疑着迟疑着,判断着。这条直线,这条由曲线变成的直线,表明什么?几分钟过去了,荧屏上一直是一条直线,一条仍在微微抖动着的直线。
毛泽东先停止了呼吸,继而心脏停止了跳动。
这条直线表明着。
一个护士从毛泽东的卧室里走出来,走得那样轻,她向外边等候的人们说了一句:“主席去世了”。
她的话也说得那样轻,几乎看不出她嘴的动作,仿佛这声音是从口腔内部发出的。
人们一齐走向卧室。
十几分钟之后,医生们退去了,政治局的委员们退去了,家属也退去了。
汪东兴、张耀祠告诉小孟小张,留下来把主席的遗物整理一下。
委员们,家属们都开会去了。
小孟拿起床头小桌子上的那几份文件。那几份主席最后批阅的文件,放在文件袋里。她又拿起那本依旧打开的“三木”书,轻轻地把它合上了。在这本书上,留下了毛泽东的最后的目光,留下了他最后的思索,留下了他最后的情感。
小孟向毛泽东的遗体望了一眼,她又把目光投到了那本“三木”的书上。她仿佛要在这本书上找到主席留下的目光,留下的思索,留下的印迹。
她悄悄地把主席读过的最后一本书,放在床侧的书柜里。她放得那样轻,那样小心,那样心细,生怕自已的稍重的动作,会抖掉毛泽东在上面留下的痕迹。
小孟把主席最后换下来的内衣服、内裤,叠得平平整整、放在床头的小柜子里。
小孟把主席用过的铅笔拿起来,细细地看着,小周给主席削好的这支铅笔永远不会再被人用了。她真想拿去做个永久的纪念,但她这种念头闪现的同时,一种指责声已在她耳边响起:“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行,不能办这种事情。”
她把铅笔轻轻拿起,又轻轻放下,依旧放在小桌子上。
在主席床头的书桌上,她发现一本厚厚的鲁迅选集,不由得翻了几下,忽然发现里面有一封信,一封没有装在信封闭里的书信。这是李敏写给毛泽东的信。
爸爸:
您好,您近来身体怎样?女儿十分惦念,您让我读的这本鲁迅选集,我已经都读完了,什么时候,我想和您谈谈这些杂文的看法,这本书里您画了不少符号,写了一些评注,我都仔细看了,但有些地方还是不明白什么意思,我想抽空找您问问。
祝
愉快
您的女儿李敏
1975年4月15日
小孟把这封女儿李敏给父亲的信又夹在书里,放回了书柜。她们做了些简单的整理,就不知还要整理什么了。
主席的卧室里,此时是这样的空阔,这样的寒冷,从来未有过的寒冷。一向是23度的恒温已降至了零度,从空调机里送来的快速风吹动着宽大卧室的角角落落。白绸子的垂地窗帘掀起,落下,落下,掀起。主席房间里,从未有过这么大的风。白色帷幔的舞动,增添了这里的空寂。
主席的卧室里,此时是这样的安静。几小时之前的人影晃动,几小时之前的医疗器械之声,几小时之前的细碎的脚步声,几小时之前的人们的低声悄语,几小时之前人们的咳嗽声,喘气声,几小时之前人们的焦虑……此时都消逝了,都随着主席心脏的停止跳动而消逝了。人们都是回去休息了,政治局的委员们都开会去了。
小孟,身裹棉军大衣,却还感到那样的冷,她呆呆地望着静卧在那张宽大木制床上的毛泽东。他是在这张小孟熟悉的床上安息了。他今天静卧的姿势不同以往,他不再是左侧、右侧躺着。他仰卧平躺,显得那么安宁。只是嘴巴略略张开。小孟用手轻轻地托了一下他的下巴,就合上了他的双唇。他那灰黄色的脸上,还挂着一丝安然的微笑,死神奇迹地还给了他那副安详的脸庞。
小孟坐在离主席几米远的沙发上,静静地望着仰面而卧的毛泽东。
毛泽东的身躯用粉红色带梅花的毛巾被盖至胸前。小孟望着望着,仿佛觉得他的胸部依旧在一起一伏,仿佛觉得他的心脏还在跳动,还在粉红色的毛巾被下均匀地跳动。她没有哭。她只是默默地、茫然地望这熟悉的身躯。
是什么疾病夺走了毛泽东的生命?是心脏病?是肺气肿?是综合症?尽管他那么相信他会死,但他又曾那么留恋着这不寻常的人生。
尽管毛泽东的人生历程震撼了空间,吞噬了时间,尽管他具有军事天才和政治才华,尽管死后他的名字还闪着光彩,但当他逝去的时候,也是那么安静。既没有出现狂风四起,暴雨滂沱,也没有出现山呼海啸,地动山摇。
一个伟人,一颗曾闪光夺目的巨星,当他逝去的时候,也是那么安静。
此时,小孟的视线变得那么模糊,她的神智变得那么飘摇,她忘了空间,也忘了时间,忘记了失落的自己。
毛泽东离去了,她不知她将来会怎样,她没有太大的悲痛,更没有心碎神伤,她只感到一片茫然。
9月11日的夜里,毛泽东的遗体就要运出中南海了,毛泽东就要永远离开这个他生活了20多年的地方。
毛泽东的卧室里,灯火十分明亮。壁灯、吊灯都打开了,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这里聚集的人从来没有这么多过。生前,他的卧室里没有特殊准许从来不让别人进来,只有小张和小孟经常出入。此时,各方面的人士都来了。华国锋、叶剑英、李先念……
12点钟,毛泽东卧室外面开来了一辆大型的灵车,用黑绸子制成的黑花缀在车前,花的两边垂下黑纱,车后部,整个是打开的。毛远新跟几个人说了什么,这些中南海干部处的同志们,便上前把主席的遗体抬起来,放在一辆平板小车上,由一个人推着小车,把遗体送出了卧室,送上了那辆大型灵车。
灵车从中南海西门缓缓开出,十几辆小车护送着。
灵车队,在中秋的深夜里,在府右街的路上,缓缓前行,向着人民大会堂流动。府右街、长安街,今夜是这样的干净,这样的宁静,两旁的树木,沐浴在清冷的银色月光下,一动不动,街道两旁今夜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荷枪实弹的战士们,显得格外严肃。
微微的秋风吹动着灵车的黑纱黑花。黑纱黑花在秋风里飘动,没有哀乐,没有哭声,只有沉寂,只有凝重,灵车已在长安街上,从西向东缓缓流动。
从中南海到人民大会堂,今夜的路怎么显得这般遥远,这般漫长。灵车队终于到了大会堂正门。
大会堂正面的大厅里,此时已是灯火通明,毛泽东的遗体被抬着放在了大厅中央,早已摆放好了的平台。一面党旗覆盖了伟人的身躯。接着,又盖上了水晶玻璃棺罩,在水晶棺的四周摆放了鲜花翠柏。
人民大会堂里已经没有小孟的事情,她又被汽车送回了中南海。这时,东方破晓,曙光升起,小孟又回到了毛泽东的卧室。她和小张两个人不知该做些什么,整理什么?她们依旧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坐在那张她们曾多次坐过的,那张离主席床只有两米远的沙发上。
毛泽东那张宽大的木制床此时显得那么平整、光滑、洁净,一条白色的单子把它平平地覆盖住。这张床的主人,曾是那么亲密的主人,永远不会在上面就寝了,永远不会在上面看书,与人谈话了。
小孟,毛泽东的半个小同乡,毛泽东身边的最后一名护士,当毛泽东离开中南海之后,她却还留在中南海里度过了一个多月的时光。
她不用轮流值班了,她也不用再去服用速可眠。
一个多月里,她每天都是在毛泽东的卧室书房里,整理,整理。
生活用品,文件,书籍,既要封存,又要尽量地留下最后的印迹。毛泽东生活的印迹。毛泽东生活的印迹,要保留着他留下的一点一滴的痕迹,这些书,这些文件,这条毛巾,这床被单,这件灰色中山装,这条肥大的西服裤,这个喝水的杯子……都有一段历史。
中南海,将永远留在小孟的生活里,永远留在她生命的旅途中,永远留在她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