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客栏目停服公告
因网站改版更新,从9月1日零时起美国中文网将不再保留博客栏目,请各位博主自行做好备份,由此带来的不便我们深感歉意,同时欢迎 广大网友入驻新平台!
美国中文网
2024.8.8
其实,我和王化云主任还是有“交情”的。
事情还要从67年说起。那时候,我已经是一个12岁的少年了,正赶上文革风雨正疾。那年夏天我和一群停课“闹革命”的孩子在黄委会25楼旁边看见王主任正和韩培诚一起劳动改造。王主任赤着脊梁挽着袖子弯腰在管子里掏堵塞物,头上的汗水和污物的脏水一起流下。监督干活的人见王主任暴露在阳光下的皮肤比较白,就用嘲弄的口气说:“你看走资派细皮嫩肉的,根本就不是劳动人民,不改造他看行不行!”
这时,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拿柳条在王主任汗水交织的背上抽了一下,一条红痕即起。王化云的嘴角抽搐几下,看样子很恼怒,但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又满脸堆笑地对大家说:“小同学,我不是正在劳动改造吗?!”。我看他样子很可怜,就对那打人的孩子说,你打人家干啥。王主任回看了我一眼,表情很复杂。
那次在黄委会礼堂开批斗大会,雄壮激昂的《造反有理》歌曲伴随着数百双脚有节奏的跺地声,台上一句严厉的“把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王化云押上来”的呵斥,几个带红袖章的年轻人立即从后台将可怜兮兮,战战兢兢的王主任扭到了台前,会场马上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打倒”声浪。因为我在下面紧靠舞台看热闹,所以,我发现王主任看见了我,那眼神很奇怪,叫我这个十几岁的少年看不明白。现在想起来,那是绝望、害怕和委屈。
据一位当年参加揪斗者说:别人在后台打王主任的耳光,他不愿意动手,造反派的战友还批评他懦弱、阶级立场有问题。那时候,一旦主题歌曲唱完,马上要面对参加批斗的几百双职工的眼睛,所以就不能再打人了。每逢此时,王主任盼望的是尽快歌声响起、尽快被扭上舞台。
又一次见王主任是在他家。那时候,我父亲在会水电股工作,他说领导安排他去给刚解放了的王主任送沙发,叫我扶架子车。
黄委会主任院的家门外,王主任正精神饱满地送客,他以前苍白的面孔有些红润。他见我们拉沙发过来,立即快步走向前和我父亲打招呼,他亲切地用手扶着我的头顶,说:这是你的孩子?啊,我们有交情。搞得我父亲莫名其妙。
在那场轰轰烈烈的运动中,很多被打倒的领导干部没有在惨烈中挺过来,但从冀鲁豫走出来的王化云却坚定地活到了个春天。
王化云无数次被扭斗、做飞机,侮辱漫骂、围攻甚至拳脚伺候,但他都没有丧失信心。熟知他的人告诉我,王主任能够活下来,还在于他有一定的斗争策略性。比如,在批斗他的时候,有不怀好意人问他,你反对毛主席吗?王化云可以在遭遇威胁时违心地承认没有的错误,可以虔诚地检讨工作中的失误和不足,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反对过毛主席,也不会在打骂中屈辱地承认那种足以叫他致命的诱导。所以,他不知道少挨了多少毒打。每到这个时候,他眼前总是浮现毛主席几次接见他的情景,以及主席嘱托他:“要把黄河的事情办好”的教导。他宁可挨毒打,也不愿意说违心话。许多老同志都知道,王化云能熬到文革结束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相儒一沫的老伴伺候的好。以前王主任身边有炊事员、警卫和司机,从文革开始就没有了,照顾主任生活就由老伴承担。王主任每次被批斗回来,迎接他的总是热洗脸水、热茶和老伴深情的目光。
原会警卫班的老林在田回忆说,王主任关心群众,没有架子。1952年他跟王化云下基层修防段检查工作,路上下起了瓢泼大雨。老林为王主任打伞,身上湿了半边,王主任关切地批评他,你如果光给我打,我也不打了,咱都淋着!说完就走进了雨幕,老林赶紧跑上去“承认错误”。
曾经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司机孙士臣师傅也感慨地说,王主任生活朴素,平易近人。那次跟他出任务去老田庵,王化云因为走得急,就匆匆带了馒头。到地方以后,果然过了吃饭时间,他就拿出冷馒头就葱吃。看他那样子简直就像老农民。还有一次,车陷进了泥坑。王主任裤腿一扁就下车推,哪像个大干部啊!和咱说话一口一个师傅。
设计院的离休干部高工程师说,文革结束没不久,黄委会组织了一次西北四省水保大调查。当时,在会第四会议室召开了部门动员会,刚解放的王化云还没有话语权,但他还是要求大家下去以后要先深入群众,搞好基础调查,先向老乡学习,老老实实做小学生,掌握情况以后回到群众中去,再做先生。当时的文革主任不无揶揄地说,不能当先生,永远当学生。搞得王主任很尴尬。
文革虽然结束了,但可怕的极左思潮依然盛行,那些假唯物主义者随时准备了攻击人的暗器。一旦时机成熟,王主任还难逃脱攻击。但是,那时机已经不复存在,春天的歌曲已经响起。
王化云离开我们多年了,他的音容笑貌一直鲜活地保留在大家心里,黄河老职工几乎都能讲几段老主任的故事,他朴素的生活作风永远感染着黄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