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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2004年夏天的一天,我电话相约原来在河医大一附院脑病科的同室病友,黄委会教授级总工龙毓褰,想给他聊聊采访的事情。他精神抖擞地下楼和我见面,步伐很快。当知道了我想写他的意图后,他用极快的南京语速婉言谢绝了我。05年我们不期而遇,他终于答应我所谓的采访,跟我聊了一会儿后,由于身体不适的原因,约定以后再找时间坐下来好好谈谈。不想,他的身体一直不好,我也未敢再打扰这位黄河老人。最近,他凝聚了毕生心血的论文集终于出版了,他却今年11月30日磕然而逝。
我们的约定似乎成了泡影,可他留给我的论文集的扉页上却清楚地写着11月29日赠的字样。他一诺如金,预先以这种方式完成了诺言,不料竟成了绝笔。
当我走进他家的时候,他的老伴儿游素萍阿姨还沉浸在悲痛之中。看见龙总的遗照以及桌子上摊开的稿纸和远离了主人的计算机,虽然物是人去,却能感觉到龙总的气息依旧。
真正接触龙总是在医院里。我患病6个月左右以后的那个下午,龙总因为头晕住进了我们病室。因为都是黄委会的,加上他是总工和全国劳模听人说还是世界著名水利专家汉斯爱因斯坦的学生,所以对他敬佩的同时我悄悄问他,你怎么不到高干病房?这儿条件太差!他学术报告一般木呐地笑笑,“太贵了”。在住院的日子里,我经常听他嘟嘟囔囔,为药价和医生争论。听游阿姨说,他这个人就知道给公家节省,“公家”是他的口头禅,简直就是古怪、刻板。龙总又笑,但未出声:“公家”就是“公家嘛!”
龙总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节俭和公私分明。我感喟,现在象龙总这样把节俭当习惯的人实在不多,何况他是高级知识分子。连他去世的时间好象都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11月30日,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如同他精致独到的工作作风,善始善终,一丝不苟。结束在最后一天,连工资也给公家节约。
龙毓褰对钱很漠然。他从来都没有向组织谈过任何困难,不是他不明白钱对家庭和孩子的重要,而是他从来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根本不知道家里的事儿。他退休的早,工资不高,眼看人家的工资蹭蹭蹭地上上涨,他确实没有一点儿有想法的时候,他说过,要是图待遇我就不会回来,也不会干黄河,钱够花就行了。
龙总跟黄河过了一辈子。来探望他的有很多专家朋友,我经常看他一反沉默寡言的常态,聊起工作或者讨论学术问题滔滔不绝、眉飞色舞,而且多用略带美国口音的英语交谈。工作对他来说就是生命,十足的工作狂;他就是战场上撕杀格斗的战士,只要前方有枪炮声,总是亢奋不已。龙总的一生有许多时间是在单位渡过的,他说办公室的灯光可以调动瞬间闪过的思维。就在他去世前不久,他在家里偷偷用计算机修改论文,游阿姨怕他操劳影响健康就严厉禁止他用电脑,龙总竟然孩子般用撒谎的手段达到了目的。用游素萍的话说,老龙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工作,他是跟黄河过了一辈子。
龙毓褰1944原中央大学土木工程系毕业,1947-1949留学美国并获得依阿华大学硕士学位后,又在加利福尼亚大学师从世界水利专家汉斯.爱因斯坦学习深造,1949年新中国的礼炮声把这位高级水利专家招了回来。在美国的时候,汉斯.爱因斯坦经常和他聊中国的黄河泥沙问题,他不经意间把YUQIAN.LONG喊成YELLOW RIVER.LONG。也许是老师呼唤的缘故,龙总后来真的和黄河相拌了半个世纪。黄河.龙守护黄河,死在黄河,天造一段生死缘情!
告别有些孤单的游阿姨的时候,我送给她一首小诗表示对龙总的纪念:龙行天下何处游,黄河万里频凝眸。后辈它日慰泉台,一声惊喜双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