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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节的警示

热度 2已有 1754 次阅读2013-3-4 21:59 | 珍惜, , 当事人 分享到微信

一个人有了好名声,一旦不好好珍惜,以致晚节不保,于人于己无疑都是一件恨事和憾事。假如当事人无视于此,旁人除了生恨生憾,恐怕也只能徒叹奈何。冒襄,《清史列传》说他14岁出诗集时,书画名家、南京礼部尚书董其昌为他写序,将他比之“初唐四杰”之一的诗人、少年才子王勃。长大后的冒襄喜欢交友,且每遇家乡闹灾荒,他时常急公好义,赈济四方百姓。

《清史列传》又记载,冒襄的父亲“(冒)起宗以吏部郎出历官副使,犯权贵忌,抑陷襄阳监军,置必死地”。冒襄的父亲因为得罪权贵,遭陷害将被调往襄阳。而那里更为凶险,他去后将必死无疑。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冒)襄走京师,泣血上书,乃得(使父亲)调宝庆,于是孝子之名闻天下”。与其说在这件事上凸显出的是冒襄的“孝子之名”,不如说从冒襄非同寻常的“走”和“泣血上书”上,更可见出他身上的坚毅执著和无所畏惧。此后,冒襄参加复社,横议朝政,抨击不合理的社会现象和贪官污吏。当时朝中阉党乱政,冒襄与东林党人交往密切。魏忠贤一伙权柄在握,屡兴大狱,酿成震惊朝野的黄门北寺之狱。东林党的著名领袖杨涟、左光斗等人皆死于东厂廷杖之下。冒襄与方以智、陈贞慧、侯方域不畏强权,激于义愤,为东林死难者鸣不平,时称明末四公子。

1639年,冒襄还曾参与签署复社领导人起草的《留都防乱公揭》,揭露为官不洁的阮大铖的恶行。1644年8月,阮大铖派人游说冒襄,只要冒公子投身阮大人门下,即保荐冒襄进翰林院任职,被冒襄严辞拒绝。不久,明王朝覆灭。

正当冒襄沉浸在失国的痛苦中时,一个名叫董小宛的温婉贤淑的美丽女子先是走近他的身边,最后走进了他的心扉。就此演绎了他们之间一段凄美的真挚感人的爱情故事。“水绘园”便是他们这段凄美爱情故事的见证地。董小宛因家庭清贫,父亲不务正业,她不幸沦为青楼歌伎,为“秦淮八艳”之一,后被钱谦益用三千金赎出。经钱介绍,与冒襄结识。冒对董一见倾心,董也慕冒才气,遂以身相许,“水绘园”即冒襄和董小宛的爱巢。两人成婚才一个多月,清军攻陷南京,江南数省遭血腥屠戮。后来清廷征召“山林隐逸”,并开设“博学鸿词”科,冒襄始终没有应试、应召;即使有“当事屡荐于朝,皆不就”。在改朝换代之际,许多所谓的文人雅士削尖脑袋跻身官场,趁机捞个一官半职的时候,冒襄坚持自己不做官,尤其是不做清廷官员的民族气节,应该说是难能可贵的。他一生中真正值得称道的好名声即由此建立。令人扼腕的是,由于劳瘁过甚,董小宛不幸红颜薄命,过早香消玉殒。悲痛万分的冒襄为他心爱的女人写了篇文辞哀怨、感情真挚的万字悼文,这就是他的名篇《影梅庵忆语》。透过字里行间,从中似可看出,冒襄后来一直隐居不仕,坚不为官,保持自己的名节,也与董小宛生前对他的忠告不无关系。

然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冒襄却没能将这样的坚守进行到底。是的,就他个人来说,他也许可以说做到了“独善其身”。遗憾的是,在他步入晚年以后,不知为什么,浸淫于中国这块土地数千年的“入朝为官”、官愈大权愈重的官本位理念,终于盘桓在了冒襄脑际,久久挥之不去。也许明清以降,冒襄见识了太多的各式人等一朝为官,举凡名利、权势、荣耀、金钱等等一时俱来的纷繁情状吧,他显然意识到官场对于人生的重要了。当然,为官对已是耄耋之年的冒襄本人来说自然无缘,他是在为孙子冒浑的前途担忧。

结果,为了能让孙子跻身官场,冒襄竟以老朽之身拄杖奔走!真不知这时候的冒襄是否会为自己曾经的坚守感到后悔。至少当他在为孙子的仕途经济辛苦奔波时,他肯定不想让孙子冒浑在日后回想人生时,会因为没有“入朝为官”而感到后悔。这样的奔波自然少不了花钱,冒襄缺钱,但为了能让孙子早日“功名必显”,他自甘厚着老脸,向亲友告贷。又不知当时的冒襄可曾想过,他这样做是对自己长年的坚守的一个讽刺、一种否定,更是对他的晚节的一个致命伤害!以冒襄的明智,他肯定清楚这一点,但他顾不得了,自己已经来日无多,但孙子冒浑还来日方长,前程遥远,如能以自己的“晚节不保”,来换取孙子的“功名必显”是值得的。于是,一个曾经有过“好名声”的一代文士冒襄,为了能让孙子跻身官场,不惜牺牲了自己的晚节。

不必苛责冒襄。只要稍加留意,我们便可发现,即以今天论,又有多少人曾因在大半生中做到“独善其身”而留下“好名声”,最后却在为儿孙们的“仕途经济”的前程奔走上,使尽浑身解数,甚至腆着颜面,不惜毁了自己曾经的“独善其身”的“好名声”,有的还走得更远,从而给自己、给亲人、更给社会徒留下关于如何保持晚节的警示!比之他们中的许多人,冒襄的“晚节不保”,则显然有点小巫见大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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