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义少女》

               第一部《奇侠出山》

                 第一回：少女功成初露锋芒，

                    老尼恩重出手救急。

                    《西江月》词云：

                    史读唐宋元明，书写清朝黄昏。

                    罂粟花开势沉沦，接踵国土烟滚。

                    官吏求乐染毒，民女生悲争纷。

                    胜者活命败者殉，换得醒世常春。

                   《江湖歌谣》曰：

                   自古江湖多恩怨，劝君尽量少结仇。

                   听听恩恩报恩恩，看看仇仇复仇仇。

                   世外重重浮天际，人间茫茫隐强手。

                   得让人处且让人，该放手时得放手。

清末戊子年，开篇第一回也。话说德宗光绪十四年，即是公元一千八百八十八年阴历八月初八这一天，在那八闽境内，武夷山脉南端的东麓，约略接近汀江北部源头的一条小小支流，一个四面环山，八岭奇异，山峰耸立，道路崎岖，苍苍茫茫，荒无人烟的惊险岩壁巨殿般的石洞前，有两个冰肌玉肤，明眸皓齿，楚腰如柳，娉婷多姿的妙龄绝色青春少女，在那流水淙淙的山坑小溪沟边追逐着。

一个穿着绮罗红绸上衣，紫裙裤子，显得热情、庄严、严肃、兴奋、快乐、华丽、高贵。一个穿着绫绢白绸上衣，蓝裙裤子，显得明亮、淡雅、纯洁、秀丽、朴素、清冷、大方。不一会儿，却见那个杨柳腰枝，娇柔阿娜，穿着白绸上衣的姑娘，挺起她那隆凸的胸脯喊道：

“精姐，你快来看！那深水漩涡里头，有几尾大鱼儿在戏耍游动。好大呵！大矣哉，定是韩江下游来的粗鳞名鱼！”

须臾，那个活力旺盛，明眸皓齿，酥胸如峰，双瞳藏俏，美若天仙般的穿红绸上衣姑娘，敏捷地走近前一看。顷见她微启樱口道：“呵呵！每尾起码有一斤半足足，确实是溯流而上的韩江上水鱼。”

旋听穿白绸上衣的姑娘央求地说道：“精姐，快用你那高强的武夷神尼功，把几尾粗鳞名鱼通通一块儿砸下来。别让其游走！”

穿红绸上衣的姑娘委婉地答道：“灵妹，今天让你出手砸一砸看，看你一石下去，能够击中几尾来！”

白绸上衣姑娘脸露焦急地说道：“哟哟！我看今天几尾粗鳞鱼儿太大，才得让你出手。如果要我砸，一石下去，击中一尾是可以的。但是要一起通通砸下来，根本是不可能的。我要是有你的宏伟神功神力，早都砸下来了，还用着喊精姐你咧！赶快砸吧，不然就要游走了！”

适逢其时，该处附近的半山腰羊肠小道上，有个比丘尼式的道姑，在唱闽、粤、赣三省边区的客家调山歌，其声清脆如裂帛，其音高亢遏行云。在平静的深山里听来，大有悦耳明心，赏心悦目。细辨其歌词云：

                     武夷山脉苍苍，溪水弯曲泱泱！

                     山道屈鬼重重，清泉流水长长！

                     穷村饿殍多多，饭桌破盘光光！

                     路途贼众凶凶，血刀杀人凉凉！

绝壁类天设，陡坡疑人造。石殿迎仙客，歌声冲云霄。再说那两个尼姑庵石殿洞里走出来的芳龄俊俏，冰清玉洁，花容月貌的绝色绝代丽姝比丘尼，都留着乌黑发亮的长头发。她俩不像别的尼姑道姑，削发剃光头。可能是尼庵里的住持人，有意要她俩还俗归真配人。不然的话，定是俗家小女徒，抑或是俗家女弟子。

稍许，只见穿红绸上衣的姑娘，灵眸启动，目光灼灼，深深看了一看。她意守丹田，恬淡虚无，不费吹灰之力，就地取材，从她身边地抱扶着，轻举高高，托起一颗上百斤重的毛糙石头，对准深水漩涡里的粗鳞鱼群猛然砸去。

在静静的深山中，旋即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宛如山摇地动。看那溅起的水柱花儿，足有几丈高。由于其水珠水花四射猛喷，在溪岸两边的杂草和灌木棘丛，犹如被一场暴雨浇淋漂洒过似的。

连那两位姑娘的衣衫裙子，也被水珠水花稍微喷湿。特别是那个穿绫绢白绸上衣的姑娘，衣衫湿得重些，紧紧贴着肌肤肉体，其殷红色的乳头影子，几乎显露出来。再看那水中的鱼群儿，被猛然强力震得受伤昏死，跟着水漩涡上下翻滚。有几尾还能全尸，有两三尾全身稀巴烂，肢离破碎不堪。还有的破肚掉鳞，头尾不全。

俄顷，只见那个穿白绸上衣的姑娘，登山薄底金莲粉鞋儿也不脱，也不是脚踩水里一步一步地去捡拾浮鱼，而是施展特技轻功，飞身水面如履平地，浮光掠影，来回像燕子蜻蜓点水，在水面上掠取那翻动浮起的鱼儿。见她的腾纵飘飞，只有几个回合，就捕捞捉到七尾。见其飞身水面掠鱼的轻功灵巧动作，就知道她的腾跃青萍轻功极佳，功夫上乘惊人，非是凡间等闲之窈窕女郎矣。

嗣后，听她鼓动着小小樱口埋怨道：“精姐，你看看，你石头抱小些不行吗？看你用那样笨重的石头公混砸，把好好的粗鳞鱼儿，震得不是破肚溢肠，就是焦头烂额了。看，这几尾大的多么可惜啊！呵，连我的头发也湿透了！”

红绸上衣的姑娘愀然不慊道：“灵妹，你不但头发湿透了，而且连胸前的薄绸衣裳也湿透了！哼，那样大的上水鱼群，灵鬼灵精得很，若是用轻微小力气的石头块，是收拾不了的。你可懂得么！”端的有分教：

                   任性玩耍愁眉开，不料出山佳期来。

                   欲去蟾宫报家仇，需撞天门踏尘埃。

荒林烟霭，野山宿鸟。奇花异草，争艳斗俏。荒林烟霭，仙鹤出笼冲九霄。奇花异草，村社儿女尽妖娆。

是时，山水坑上头的小路上，有一个穿着黑色的药姑长衫，大约合近三十岁的精明瘦小道姑喊道：“阿精，阿灵！我早猜定是你们两个小淘气鬼在这里闹事！长成十七、八岁的姑娘了，还那样子顽皮贪着玩耍！你们到底在此搞鬼捣蛋什么，弄得惊天动地，震天界地乱响响的！”

红绸上衣的姑娘明知故问，听她大声喊道：“四师姐，你要去哪儿？”

几乎同时，穿白绸上衣的姑娘，也对着上头的来人高声叫道：“碧英姐，你给我快点儿下来！这里有样东西让你携带回去！”

女尼药姑黄碧英只答红绸上衣姑娘的话儿，听她唱喏道：“阿精，我与红玉大师姐两个人，天未亮就到山顶上去，采择露水未干的铁线藤、迎露草和白露珠药草。回来的路上，趁便采些山乌桕、白鹤仙、野臭松、山棕、狗嗽、枫柳、七叶一枝花、横纹草、七星剑、凤尾莲、蚊子艾、山梗菜和美丽胡枝子豆荚，即是红布纱的花儿。以及采些高山上的叶下珠草儿。根据红玉大师姐说，师傅她老人家着重特别要求，在白露节前后的这个几天，采掘采集露水未干的白露珠解毒药草最佳。一年里头只有这几天，不能错过好机会。特别是要多采集些玉叶金花和野山紫苏和果穗。那些草药儿用量都是很大的。因此在白露节前后，我们每天凌晨天未打亮，就要到山顶上等候了。安能知道，我们犹如风餐野地露宿！当我们到了山顶上之时，你们可能还在床铺上做美梦呢！特别是阿灵这头睡美人式的花猫，定然起得更晚，睡得更沉，娇贵好命得要命！”

红绸上衣的姑娘又问道：“四师姐，哪大师姐的人呢？”

安料白绸上衣的姑娘有点嘴儿不让人。顿见她气不过地讥讽道：“碧英姐！几个姐姐就算你最坏。你叫苦什么，你们每天什么时候起床我都知道。告诉你吧，你们每天每夜，每个晚上还在躺尸横床睡懒虫时，我与精姐两个人，便被师傅叫去后洞苦练武功去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们每天每夜都是如此，可说风雨无阻，冷热无碍，从未间断停息过。欲说苦，我们比起你们来，是要更加苦些。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吃了蜂蜜未觉甜，还以为师傅她老人家特别照顾我们呢！”

女尼药姑黄碧英偏颇不理睬白绸上衣阿灵的话儿，她只答红绸上衣姑娘道：“阿精人儿嘴儿最乖！红玉大师姐单独一个人，把整筐的草药头儿提带回去了。我们方才，突然间听到一声界天混响，故此，大师姐令我来查看一下咧！”

白绸上衣姑娘又大声叫道：“碧英姐，这里有你最喜欢吃食的东西，快下来取回去吧！虽然师傅不大肯准你们几位姐姐多吃，目的是怕你们凡根难断，凡心难除，凡尘复燃。但是据我个人看来，你才真真是只馋猫，总是要暗中背着师傅偷着吃的。这里的东西，我也不多加讲明，你也该知晓么事了！”

不一刻，药姑黄碧英施展纵身轻功，她边说话儿边神速来到两位小师妹的身旁。当她细看过后，兀自赞叹道：“乖乖，这个山坑小溪的水里，乃有恁般肥大的粗鳞鱼儿！让我携带回去，请青娥二师姐，清蒸、炖烩、红烧给予你们吃食吧。你们知道，师傅本身十分清心，她老人家是不吃鱼和肉类的。但她老人家不守旧，不禁你们两位娇贵的小徒儿吃食去。师傅的养生之道，大大超过了前人。可说是前无古人的！

药姑黄碧英的动作十分灵巧敏捷，她用水芋叶和山蕉叶裹着七尾鱼儿。当她起程动身后，见到两位小师妹，顺着山坑往上爬，便生关注爱惜之心地喊道：“阿精、阿灵，小心点儿！那条阴森森的小山坑，各种毒蛇很多！还有那种毒蛙，千万不要去碰它，当心毒蛙尿！毒蛙尿比起蜮蛊含沙射影还要利害！”

怎知穿白绸上衣的灵儿嘲笑道：“碧英姐，你就放你的死心去吧！什么毒蛙、毒蛇、蜮蛊、绿蜘蛛、红蜈蚣和奇毒百毒恶虫，我们通通全然不放在心里，更加不怕！我们是艺高胆子大着呢！”

黄碧英情意殷殷，哭笑不得道：“阿灵啊，就你这张嘴克薄利害！待你被毒蛇咬上了，师傅和大师姐，定然要派遣我来背负你的。到了那个时候，再看你的嘴巴硬不硬！呵，在咱庵庙里，凡是挑的扛的背的，都离不开你这个坏姐姐的。企望你不要害了我白徒劳累就好了！”说后，黄碧英已经自行上路，自顾回庙，不再打话。

白云飘忽，半明半暗。白云飘忽，天上无雨山坡干。乌云过境，半阴半阳。乌云过境，空中飞鸟心不安。

适逢其时，附近有座荒芜不堪的低矮小小的山岗顶上，有一大群乌鸦“呱呱”乱叫地相互盘旋着。穿红绸上衣的精儿道：“灵妹，那座毒蛇坡的小山头上，定有什么死尸腐肉，才得引来了那样多的乌老鸦。唉，可能又有人被百毒蛇咬死在那里了！那些可怜人呵，为什么不顾自身的安危呢！”

穿白绸上衣的灵儿答道：“精姐，乌老鸹什么都不好，但只有一样好处，它们会把动物的死尸和死人的遗体，腐肉烂肉吃个精光。可称得上它们是荒山野地里的清道夫。它们有其害也有其益，有其厌烦也有其可爱。咱俩再爬上些，我与你两个人，再比比无羽箭射杀老鸹的功夫本领吧！”端的有分教：

                    强硬恶汉敢对峙，软弱穷善给扶持。

                    人间冤窟难填平，道理犹如乘除事。

    万壑激流，千坑平波。日月轮番，宇宙开阔。千坑平波，有山就有水，有溪就有河。宇宙开阔，人莫欺天害理，免得天地嫁祸。

    却说这里，穿白绸上衣的灵儿说的无羽箭，是穿红绸上衣的精儿独步练就的。即是用普通小圆石子和生铁菩提子打人的暗器。由于她的劲力极大，功底极好，在二三百步内取人击人，百发百中。也就是说，人家用上等的弓箭，在百步远能够射穿杨柳树叶子，而她使用小圆石子，单用赤手空拳稍许轻轻一摔，在两三百步远的地方，也能准确无误击中杨柳树叶子那样微小的目标。那是师傅武夷老神尼教她练就的独门暗器。但要练就此种暗器，必须要先行练好内外两家的功夫才行。倘使不然，射出去的小石子，没有力道劲疾，乃无法刺杀人命，更无法制人于死地。其功夫神奇，其招法玄妙。其技确少有，其艺确惊人。好人见到，顿觉惊奇。坏人见到，顿感惊慌。

少顷，那个穿白绸上衣的灵儿猛然一个纵身，迅即蹿到两丈多高的一个小土墩上。遂见她立刻调匀气息，意守丹田；目光灼灼，专神贯注。当她视个真切，见到几只飞近百米以内的乌鸦，顷见她用手一扬，一颗无羽箭早已出手。跟着，飞翔中的一只乌鸦被击中，翻筋斗般掉到地面上来。接着，她的玉臂柔掌又一扬，又有一只乌鸦掉到地面上。她一连扬了三次，三只乌鸦接连掉下来。空中盘旋飞翔的乌鸦们，见到地面上有人公然逞凶射杀它们，便不敢飞近穿白绸上衣姑娘站立的土墩来。这个时候的乌鸦，飞得最近的也有一百米以上。白绸上衣的姑娘再连续发出两颗无羽箭，都是落空未中。看来，她的劲力尚未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顷即，旋见站在土墩下面的穿红绸上衣的精儿道：“灵妹，你暂且看看，我打算一颗射杀两只。”紧接着，见她手影神速一闪，空中同时翻滚着掉下两只乌鸦来。这就叫作“精儿神功，一矢双乌。”

顿时，穿白绸上衣的灵儿大声称赞道：“妙绝，妙绝！”见她接着恳求道：“精姐，快再来一次！”

穿红绸上衣的精儿手影又快捷神速地一闪动，接着空中又“噗噗”翻滚下两只乌鸦来。其他飞翔中的乌鸦，吓得“嘎嘎”乱窜惊鸣，飞得更高更远了。

且逢其时，深沟水坑的对面，来了一位体态丰腴的中年矮胖尼姑，听她努嘴努着鼻音喊道：“嗳呀！你们杀生太重，是不是要把那群天神活生灵全部打落下来？阿弥陀佛，生灵涂炭遭殃。南无南方保生大佛，绝对不允许。善哉，善哉！”接着听她说声：“师父令请你们两个人，速速作回，勿再犹豫耽误时辰！请多多放生，好修个来世，善哉善哉！”听她说毕翻面转身，旋即离去，乃不再多言打话。她最怕杀生，也恨人家杀生。她连见到老鼠也舍不得动手打死。

顷听穿白绸上衣的灵儿高声喊道：“翠月三师姐！庵里有事吗？”

灵儿见到对方没有回应，满心的不高兴，听她又大声喊道：“胖子三师姐！师傅叫我们，有什么急事吗？”矮胖女尼李翠月听到后，偏是故意不再回头，充耳不闻，更不停下脚，也不作声回答。

却听穿红绸上衣的精儿毅然决然道：“灵妹，咱们施展轻功绝技飞过山坑去，赶紧追上三师姐，莫误大事。”精儿说毕，她率先一个纵身，凌空腾飞，如腾云驾雾，像燕雀一样轻松自如，飞到对面刚才女尼李翠月站立的地方。紧接着，白绸上衣的灵儿，也一个凌空腾飞。听她一声长吟，乃像离弦之箭，直接飞到精儿的身边。两个少女亲热无比，环手相视，高兴得嘻嘻大笑，自娱她们轻功了得。端的真是：

                   侠女是人不是仙，耸身腾飞飘飘然。

                   温和细语寒冬热，冰冷粗话暑天寒。

                   天上嫦娥离月宫，地面神女入佛殿。

                   争苦争甜学技艺，洞前考试冒烽烟。

青山绿水，匿影藏形。青山绿水，长疑好事说不清。轻风阵阵，草叶腾腾。轻风阵阵，只恐好人得坏名。

却说那两个绮年玉貌的绝色妙龄女郎，紧紧跟着矮胖女尼李翠月。在山势雄伟，树木葱笼，小草碧绿的羊肠小道上，转来转去，如步入曲径通幽。弯弯曲曲，坎坎坷坷，又转了几道小小山弯，来到一个别有洞天的天然巨大的山岩石殿洞口前。

顿见这个半山腰里的奇岩怪殿，酷似神斧拦腰砍出的。其岩洞四周的古松古柏，挺拔青翠。真正是苍松翠竹环抱，环山后背紧靠紧搂。按其地理坐向位置，乃是块风水宝地。其左有青龙，高高放目护卫；其右有白虎，低低收眼伏望。其后有玄武，可挡风遮雨，龙脉分明；其前有朱雀，可阳光直照，案山水秀。奇花异草片片，巨岩怪石累累。古木参天，争占天空；老藤铺地，盘根错节。

特别是那些碧柏青松，株株高大十丈以上。还有洞口殿前那三棵千百年以上的古松，树身要有三个长臂高个子大人，拉开双手方能合抱合围得上。更为奇妙的，在岩洞的石殿外，接近白虎处，有许多怪石参错。岩洞顶壁的陡坡上，有个小小的飞泉小瀑布，从十丈高处悬空飘洒而下，整日喷珠溅玉，直接飞泄到其洞口左边的小水池中。时时刻刻烟霞蒸腾，日日夜夜水气升天，并且发出轻微而有节奏的叮叮咚咚音乐声。真如仙山福地幻景，极为奇丽清幽，是个练功养性之宝地。

那石殿洞口的右边，在显眼处，还有一小块十来方丈的练武场。那个奇形怪状的练武场所，与之别处的练武演技操场决然不同。人家的打拳练剑场地，是铲出一块平地来的。而这个练武演技场地，真好比打石施工的杂乱场所，奇形乱石犬牙参错，大石小石似刀锋利。高低不平，坑坑洼洼；巨石颤动，危危险险。石刀石剑到处张牙舞爪，石钉石刺满地如铺蒺藜。一般的普通行人，连走路也不敢问津，怎敢跨越雷池一步。没有点儿轻功的人，要走过那个奇形怪状的小小练武场，确实不容易。

庵庙的进出大门，是从天然整块特大石壁拦腰劈成的。更奇的，非是石匠石工开凿打出来的，而是内外家武功极强的人，使用手中剑斧直接劈成的。并且用刀剑把石门外框削平，再用剑尖题勒剜出斗大的颜体字来。看右边七字是：“深山岩庙避豺狼”；看左边七字是：“浅洞石门防虎豹”。看上头横楣横披是：“隐世采药尼庵”。洞口外面的石壁上，还特意题勒刻出一首《无题》七律古诗。细看文字是：

                   尼庵隐世不与争，断崖裂石剑劈成。

                   庵顶清泉缓慢落，庙下碧水急奔腾。

                   空谷天天长锄响，洞中夜夜短剑鸣。

                   青山依在人已非，翠柏无情却有情。

洞奇山秀，泉清人美。日见龙吟，夜听猿啼。却说就在这个时候，师傅老尼已从石门殿里走出来，只见她满头银发雪白。可是见其脸色姿容，却是十分红润光泽，没有点儿皱纹。赛如绮年美人的青春花容月貌。若是单从脸色皮肤上看，谁也不会相信她已经是百岁以上的人了。见她的走路与行动，真像一个薄纸人儿般轻盈，连点儿脚步声音也没有。由此足足可见，她的内功轻功造诣，已臻上乘。她虽然不是什么邪派魔头人物，但由于其内功与外功太强盛，仔细瞧看，老尼两个额角的太阳穴微微突起。相当内行的人一察看，就知道她练过纯阴童女玄功有百年以上了。

斯须，老尼略微站住，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再朝就近四周看了一看，倏地目光灼灼，两眼射出两道精芒寒光。然后，见她轻盈地走到一只麻花石墩上坐定，方才缓慢开口说道：“精儿、灵儿，你们两人过来！”

穿红上衣的精儿和穿白上衣的灵儿，听到师傅叫她俩的名字，惶恐不安，惴惴心急，匆匆走上前去，跪在师傅的面前，叩礼拜谒唱喏道：“孩儿听到，师傅万福康泰！师傅有何面谕？”

老尼哈哈笑道：“好了，好了。快起来听为师的说话！”旋即听到精儿和灵儿双双口称“谢谢师傅”之后，就足尖拧劲用力，直接挺身站了起来。

老尼两眼又看了看精儿和灵儿一会儿以后，方才婉言微笑道：“余前些日子，对尔俩说的父母大仇，谅尔俩都已记取知晓。余知尔俩海枯石烂，父仇难忘；地老天荒，母情不泯。余今晨打算公开考核你们，如果你们两人双双能够过好三大关，余即令尔俩前去报杀父母大仇，以完成人生之孝悌。如果今天这个三关均通不过，尔俩仍然留庵继续苦修苦练。何时安能通过这个三大关，就何时让尔俩下山去报父母恩仇。因为杀害你们父母的大仇家，武功毒功都是相当了得惊人利害的。倘若不然，尔俩的各自父母，双双都是一流高手人儿，怎会败在那个丑陋魔头的手下。最近得知，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奇毒魔头，又出山害人了。因而，正是尔俩下山寻仇复仇的大好机会！”

徘徊转盼，眷念情思。若要母仇不报，除非大海干枯。精儿和灵儿听到师傅重提杀害她俩父母的大仇家，双双激得泫然流涕，眼泪如珠地往脸颊流下。父母之死，安能不悲。父母之仇，安能不报。枯海烂石，此恨难消。老尼见到徒儿双双眼角淌出珠泪来，情系可悯，就接着劝慰道：“好了，好了。为师的望尔俩化双亲悲痛为力量，过好要考核尔俩的三大难关吧！”

是时，在庵内伙房里捡择草药头和制造丸药的大师姐林红玉，二师姐陈青娥，四师姐黄碧英等三个人，欢欢喜喜走出庙门来。她们相继站立在矮胖三师姐李翠月的身边。她们几个人，都是静静地顷听着。她们谁也不敢碎言多语，十分有规矩，十分有约束。可见为师的平日之威严。

老尼见到徒儿们都出来了，显得心松面紧。即是她的内心轻松，外表严谨。旋听老尼肃然道：“现在，余宣布考核的三个项目：甲，考轻功；乙，考暗器；丙，考内功与外功的实力。”老尼稍微停了一会儿，又正言正色道：“灵儿听着！”

灵儿快嘴快舌快言快语回答声“是！”

老尼心中早有谱子。她略微看了看附近山坡边四五十步远的一棵果树上，大红狗蚂蚁把果树叶子，吐丝缠绕筑巢，结成球状蚂蚁窝三只。见她用手指着说道：“灵儿准备三枚暗器，目标对准那三只球形红狗蚂蚁窝，只要三中两颗，算你过上第一关！这一关，对你来说，估计不会太困难。”

灵儿十分聪颖敏慧，动作乃是十分快捷灵活。旋即见她丹田提功导气，首先运行小周天行功法，力贯手臂，然后连续扬出三颗无羽箭矢。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三发三中。顿见三颗红狗蚂蚁窝的杂碎叶子，以及众多红狗蚂蚁和白色蚁蛋纷纷扬扬飘洒落地。站立在一边观看的四位师姐妹都同时喊“好！”但是其中两人的声音较高，而另外的两个人，只能自己听得清楚。

遂听老尼心情怡然地喊道：“精儿听着！”

精儿却是慢声慢气地说声“好！”

旋见老尼昂起头来，她朝天上望了望，略微看了看，然后下令道：“精儿准备二枚大号的生铁菩提子暗器，目标对着那只渐渐飞近的吃鸡苍鹰。两发必须把最狡猾最难打的那只常到山外村舍偷抓小鸡的吃鸡苍鹰打落下来。两发大号生铁菩提子，能够打下那一只，算你过好第一大关。”

三阳高照，万物低昂。有人心松，有人心慌。如大师姐林红玉心里思忖暗想：“赤县神州的南方鹰鹫与雕类，是最难打中击中的。好像它们都会听风辨向。听说吃鸡的鹰鹫到山下村落房舍偷捉小鸡之时，村舍里的十几个猎人使用火铳猎枪，同时对准一只捉鸡的鹰鹫开火，都无法打中击中。况且眼前这只大鹰鹫老奸巨猾，飞得偏远偏高，还嫌远点高点，谈何容易哉！”

人人提心，个个吊胆。有人心安，有人胆寒。只见精儿遇事不乱，心头不慌。她胸有成竹，胸有谋略；心有计策，心有灵犀；再经过缜密的一番思考。她非常冷静，暗中气纳丹田，守神守舍，以待时机。她神定气闲，飘逸轻灵。她以静制动，稳如山岳。她不急于慌乱发射，朝着空中了望片刻。此时此刻，却见一群乌鸦飞翔的那个小山头处，有好几只吃鸡老鹰在作空中盘旋。恰在这个时候，从背面后山又飞来一只肥胖的老鹰，正巧与师傅老尼所指的那一只对飞联成一线。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就在这闪电般的时刻，犹如激光石火的转眼瞬间，精儿用尽十分的劲力连射二发。暗器快速超过闪电，神速无比。神矢不见影，射出不见踪。但是每个人差不多在同一个时间里，见到二只鸡老鹰相继倒栽葱落地。

侠义少女，身带绝技；年华正旺，无怨无忌。身带绝技，可疑闲人是高人，步入江湖惊天地。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匿影隐形，外弱内强。人要衣装，外出身边要带刀，出山行侠斗豺狼。端的真是：

                   喜从额处眉梢生，笑向腮边嘴角出。

                   青天倒影罩奇峰，白云举伞遮怪谷。

                   强人卖路凶似鬼，盗贼挡道猛如虎。

                   三颗蚁巢落地面，两只鹞鹰进阴司。

青鸾双双，彩凤对对。白泉轻唱，清风轻吹。青鸾双双，幼时明艳老憔悴。白泉轻唱，山雀展翅欲高飞。

却说站立在一边观看的几位大师姐，几乎都同时不同程度地发出声：“高！高！高！”连技艺稍逊一筹的灵妹也喊出：“妙！妙！秒！”但是三师姐李翠月一个人，却是轻声念着“善哉，善哉。”

师傅老尼也莞尔微笑道：“精儿这一着，是够有心计的。在弹指之间，那两只吃鸡苍鹰，全都被击中头部，才会那样子在顷刻之间掉下来。假使击中其身部或者翅膀，就不可能那样子快速掉法了。”

大师姐林红玉听了师傅的话儿以后，思忖良久合暗中想道：“方精精师妹的武功技艺，可说达到了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地步。不说准确无误的绝技，计算半空中高飞的狡猾敏捷吃鸡鹰鹫的精密度，要有丝发分毫不差，更要有内功与外功的高超造诣双管齐下，才能制死矫健无比，生命力极强的空中山雕。此种雕类鹰鹫，不但眼睛最为锐利，它们飞翔在几百尺高的空中，一下子就能够捕捉到地面上小鸡儿的行走活动。它们还能听风辨向，而且受伤忍痛力也是极强。每当鹰鹫被猎枪击中，尽管是致命性重伤创伤之后，仍然能够坚持飞行几十里地。由此足够可见，方精精师妹的这种上乘功夫与神力，在闽、浙、赣、粤四个省府之内，难得听到有此般的高手。方精精师妹，定然是个罕见的无敌手。想了自己，除了知识文化上占点优势之外，若论武功，挥拳脚，只是学些表面的尼姑狗拳，以及表面的尼姑防身拳法，乃不及方精精师妹的万分之一。自己感到很惭愧，连去报雪家仇的力量儿，也拿不出来的。”

四师姐黄碧英非常敬佩地插话道：“阿精的神功和技艺，真是越来越惊人了！本愚师姐的功夫，能够达到阿精的一半就好了。”

二师姐陈青娥反而唱喏道：“你们都赞扬阿精功夫高超，依我看，咱阿灵的功夫也不逊色，且是相当不错的！”

陈青娥说毕，两眼对著苗灵灵隐默地瞅了瞅和笑了笑，以示爱惜和关怀。谁知陈青娥的内心深处，一直把苗灵灵当成亲生的女孩儿。追其原因，是苗灵灵小的时候，陈青娥给她带过一段时日，还暗中教导苗灵灵以母女相称。端的有分教：

                  有因笑笑真可笑，无事忙忙为谁忙。

                  画里假桃吃不得，笔中真蕊闻有香。

秋高气爽，日短夜长。严阵以待，知热心肠。清晨霞光炎炎，冷云纷纷。夜晚寒露缥缈，秋风氤氲。

稍许，却听师傅老尼又发出口令道：“精儿灵儿两人听着！”

精儿和灵儿两位少女，随即同声回答一个“是”字。

老尼笑了笑之后接着道：“这一次考核轻功。精儿和灵儿，尔俩走到前面那三棵古老松柏的树下之时，不管不限制你们采用何种动作凌空腾越，你们每个人，都必须飞上第一棵的顶尖树梢上。再从第一棵的树梢上腾飞到第二棵梢尖的丫杈上。然后从第二棵的树梢上，再次飞跃到第三棵的树梢顶尖上。最后，从第三棵的树梢顶上，直接缓慢飞落下来，才可算为这一大关合格。这一关节，从表面上看来很简单，但难度难点却是很多很大。期望精儿和灵儿两人，都能顺利过好这一难关。”

二师姐陈青娥专任烹调的工作，拳脚上没有什么过得硬的武功，只是学些初步的尼姑少林狗拳。她带着疑惑的心思地惊叹道：“天啊，那不有危险吗！”

俄顷，精儿和灵儿，各自向著师傅老尼磕了一下头之后，便并肩向着三棵老柏树走去。只听灵儿小声地对著精儿倾诉，听其道：“精姐，妳是没有问题的。妳的生死玄关灵窍和浑身的阴阳两海经脉，已经被师傅打通了。妳能大周天逆行运气行功，妳的气力有无止无境无限的耐力。可是我的气质未到，师傅不肯打通我的浑身生死玄关灵窍和任督各条血脉。我只能运行导引小周天吸纳法，却无法进行大周天顺逆行功法。有一天，我悄悄要求师傅也给我的生死玄关和各大脉络打通。可是师傅她老人家，笑着说我的功底未到家以及未到火候，如果过早打通，反而会适得其反。说什么欲速则不达，不但会走火入邪入魔，致身残废，变成无用的废人。而且有生命攸关和生死存亡的危险。精姐，从地底下跃上十八九丈高的树梢上，我根本不可能。但在三棵柏树之间的飞越，我可以兼点儿投机取巧，当中可学那猕猴猿猱，用脚尖巧点其他树梢接力弹跳飞越。往下落飞之时，借势借力使然，我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灵儿稍停一口气，方才接着小声倾诉道：“精姐，妳看怎么办才行方好？嗳，恨我上中下丹田的真气，不能顺逆通行二十八经脉透支灵关！只不过单向顺通阴阳十二经脉做何用呢！精姐，妳看如何是好？假如考不入格，假如过不了这一大关，咱们两个人，就不能同时出山去了！”端的真是：

                   《西江月》词曰：

                   非假轻身美媛，原是窈窕淑女。

                   耸身捉鸟不稀奇，腾空形貌奕奕。

                   气沉丹田冲天，浑身飘然离地。

                   出神入化有绝技，唯靠真功真力。

惊险未卜，大树平稳。大树平稳，凤凰飞天走山门。野坡啼鸟，石殿纷纷。石殿纷纷，胆大心细为根本。

旋听精儿细声安慰道：“灵妹，我已经替你想过了。你从下往上飞越这档比较困难，还有第二株和第三株之间的距离远点，恐怕也是难点耳。我在想，用咱们两个人的内力合拼合作起来。咱们可以手拉着手同起同跃同飞。只要能够达到顶梢，阻力自然会减轻减弱。其他的问题，大楷也就迎刃而解了。因此上，难点不会太大。但要记住，小树梢很软，不可以作久长的停留。按你所说的，可借树梢的反力弹跃，以减轻树梢的负担。你得尽量找粗枝点儿的树梢处踩下，千万不要去踩枯干腐朽的枝节上。这点乃是要记取的。特别是，要有取胜的勇气方好！”

灵儿转忧为喜，亲昵高兴地答道：“精姐，就按照妳说的方案办。往上纵飞之时，利用妳的提携力量，趁势把我拉带上去。”

少许，精儿着重吩咐道：“记住，在上头的树梢上不能多停留。此外，到了第三棵以后，你得单独先行凌空飘飞落下，我在你的后面跟著，别担心害怕！”

灵儿心头一悸，少顷才答道：“我知道了。只可惜我的生死玄关灵窍及浑身各大经脉未被打通，稍逊一筹。我不像你的功力，如汀江流水源源不尽，上头来源不断，永远不会枯竭。未知何因，我的心头突然间一惊一悸，真有点儿怯场。看来，是有点儿不好的兆头似的！”

精儿语重心长，特意告诉道：“灵妹，怯场之心可要不得，胆大方能气壮。你一定要有勇气，要竖立起战胜任何困难的信心。灵妹，稍等一会儿，当我体内的真气进入你的体内之时，你可顺其自然导纳行功法，神归紫府，不要反抗。按照吸纳常法，你可先从上鵲桥穴吸气，顺行任大脉的廉泉穴、天突穴、十二重楼穴、断线穴、璇玑穴、华盖穴、紫宫穴、玉堂穴、直到中丹田的膻中穴。再从中丹田到中庭穴、鸠尾穴、幽门穴、巨阙穴、中脘穴、建里穴、水分穴、神阙穴，到达下丹田的气海穴之后，接下去再从下丹田顺行石门穴、关元穴、中极穴、曲骨穴、精血面穴、海底穴、会阴穴、会阴镜穴、尾闾穴等。再从尾闾穴顺着督脉往上行走。可通过长强穴、腰俞穴、腰阳关穴、命门穴、夹脊穴、中枢穴、至阳穴、灵台穴、神道穴、身柱穴、大椎穴、天柱穴、风府穴、玉枕穴等等，直到头顶心的后顶穴、百会穴。再从百会穴到前顶穴，以及上丹田的泥丸宫穴等等。概况就是这些，千万不要慌乱！”

俄而片刻，却见精儿和灵儿双双走到第一棵大柏树底下，拉手拼排，各自吸纳丹田真气运功。细看精儿之时，已是达到三花聚头顶，五气归真元。她的头顶正营穴、络却穴、百会穴、前顶穴等处冒着白雾轻烟，其头发有点儿要往上直竖冲动一样。是时是刻，灵儿顿时感到精儿手心里有一股气流从劳宫穴输出，直往她全身经脉碰撞流动，兀自感到自身真气乱撞上冲，阴阳两海穴位麻热，鼻子发胀发酸，全身飘飘然欲仙上浮，如痴如醉，非要飘忽而起的样子。

再次稍停一会儿，却听精儿喊声“起”！两个人竟然像风筝纸鸢一个样，缓缓上升，直接飘到树梢的最高顶端。灵儿心如一团雾水，稀里糊涂，感到自己未经用上真力，便冉冉上升而起，被精儿带到十八九丈高的树梢顶尖上。适时，灵儿才清醒过来，她赶紧两脚相互交替，踩着树枝前进。从表面上看来，好像她们两个人，都在脚踩陡坡的滑冰地面，不迅速快捷转换着双脚，便要滑倒一个样。

刹那间，再听到精儿说声“跳”！灵儿便被带到第二棵的树梢丫杈上。紧接着，又听到精儿急促喊声“停”！端的真是：

                   银河织女站得高，低看侠女渡鹊桥。

                   处处险情如丝线，声声凶讯似利刀。

                   上殿报凶时偏紧，下凡救急路太遥。

                   百事逆料常常有，千虑无误总是少。

措手不及，猝不及想。措手不及，无穷拳脚乐洋洋。歪打正着，荡气回肠。歪打正着，有限技能实茫茫。

却说到了此时此刻，灵儿才又猛醒过来地问道：“不是早已讲好了，不要多延宕久停落脚吗？为什么要停下来？”

顷听精儿笑嘻嘻地答道：“灵妹，你好好看看，咱们两个人，不都站到大树的丫杈上了！这次欲停多久，便可以停息多久了。现在，咱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然后再重新运起真力真气，暗中导气提功，让真气贯透双足双腿，才来再跨越腾飞。下一步，要一鼓作气，完成最后的这一段子。”

灵儿怅然叹息道：“我怎么嘎许不中用，都是让你一人携带着！”

精儿微笑地答道：“因为你我两个人，已是连成一个了，也就是合成一体了。我的手和你的手从未松过，这就叫作两人连成一体一气，合二为一了。”

须臾，精儿又说道：“现在，咱们两人可以重新行功运足真气，待得真气贯透全身手脚，才来就跳。灵妹，当跳过去之后，你便自个儿自行往下缓慢飘飞落地。什么时候往下跳，你就看我松掉你的拉手之后，你自己便可以找地方落跳了。”

精儿见灵儿默默不做声，她便开始缓慢提功吸纳丹田真气，运起武夷神尼奇功。精儿稍运几周天真气真力，传输给灵儿之后，才又发声“跳”！声落两人凌空而起，犹如大鹏展翅，直接飞到第三棵的树梢顶上。灵儿在树枝上踩踏了一些时分，方才听到精儿喊她可以往下腾飞落地了。

兀自中，灵儿感到精儿已经把她的手掌松开松掉了，她便头儿朝下，糊里糊涂不择场所往下飞跃坠落。灵儿的这个逆料举动，顿时惊得师傅老尼疾如闪电雷火，快捷似光速，飞身像箭矢，向着灵儿激射飞来。精儿一看，乃兀自更加惊吓得不得了。精儿顿时感到师傅老尼在那样远的地方，要出手救援灵儿，用快速激飞也来不及了。时不待我，救人如救火，只有自己拼命施行援救还来得及。在这个险恶如一发吊千钧之际，精儿施展超速千斤坠，向着灵儿激射追去。

愁损徒儿，气伤师父。却见精儿神速赶到时，伸出玉臂雪藕，扣在灵儿的腰际上，紧搂轻推，向着另一安全方向拽拉。由于两个人都在架空中，精儿担心弄伤灵儿的身体，故所拽拉的角度不是很大。若要彻底离开险情及险恶场所，不十分有把握。险情秒秒，震慑人心。眼见两个人即将落地之时，师傅老尼也已经及时赶到。顷见师傅老尼两手发出旷世神功，竟然将精儿和灵儿两人的身子架空托住，停顿在离她两只手掌约略五寸高的空间，然后极端缓慢地将其两人的身子放落到地面上。落地后，精儿急速回身跪向师傅叩拜道：“谢谢师傅出手相救！”

可是快口快舌又快语的灵儿，此时此刻，乃未恢复灵气，却不知道也忘了谢谢师傅出手相救相援之恩。

列位看官，你们说灵儿往下飞跃时险情在于何处？原来是灵儿飞落之时，失去控制，方向角度弄错将近九十度。她不朝往草地上飞跳，却偏向着一堆黑森森，犬牙交错，巨齿裸露，锋利不堪的石刀石剑上坠落。况且更为糟糕的，是灵儿全身失去了平行和自控，还得把头部比腿脚先行落下，犹如在高处跳水比赛。如果让她自行落地，定然头破血流。能否活命下来还很难说。因此上，才惊动得师傅老尼闪电般飞身出手相救。也惊慌得精儿舍命飞救增援。精儿本来，是可以拽住灵儿的手脚以及头发头颈往草地铺的地方落地，但是精儿怕拽得过重，反而会伤了灵儿的腿脚筋骨，以及一头秀发。所以精儿，才改用一手扣牢灵儿的腰际上。但是，由于事情来得太突然紧迫，精儿又稍微晚了一步，无法彻底拖离犬牙交错，石剑石刀的险恶场所。两人终于因祸得福，被师傅老尼及时赶到接上，才得转危为安，幸免于难。倘使不然，单靠精儿一个人的架空力量，两人中起码要有一个人，受点儿皮破肉痛的见血轻伤。而那些施展内家气功的人，很是忌讳皮肤破伤出血的。端的真是：

                     遇苦磨练是种福，好事好运偏藏祸。

                     福来顽铁可生辉，运退纯金无黄色。

                     一片晓云捧日出，几番晚霞送月落。

                     春雨有意浇幼苗，暴风无情害多多。

时时提心，刻刻吊胆。回忆险情，不栗而寒。适在这时，灵儿的神经系统和阴阳元气已经恢复常态。只听见师傅老尼问其道：“灵儿，尔甫才出何原故？请说说尔是怎么飞落下来的？”

灵儿惶然赶紧跪向师傅叩首道：“禀报师傅，孩儿乃不知道所以然来。孩儿朦朦胧胧，只知道从开始一直是精姐拉着带着。孩儿自己觉得，从头到尾，始终被精姐拽着提着，自己的一点真气真力也没有出过，全靠精姐一个人的力量使然。好像孩儿是个木头种子长出来的植物人。在三棵树上跳跃飞蹿，自己一点儿主见也没有。孩儿更不明白，精姐的力度，为什么变成那样子地大，见她轻轻爽爽就把孩儿送上那样子高的大树梢上，还轻轻松松带着孩儿跳过那样子宽阔的距离。这些奇迹，都是孩儿意想不到的。当孩儿最后听到精姐喊往下跳踉之时，孩儿势如骑虎，转身就跳。怎知当孩儿起跳后，看到地面上怪石参错，巨齿裸露，凶恶獠牙的石刀石剑之后，就被吓昏了。也不知什么原因，此时此刻，孩儿的丹田真气功力，一点儿也施展不出来，一点儿也发挥不出来，才会被吓得昏迷过去的。如果在平常，真力真气的功能发挥得出来，孩儿自会空中自救的，定然不会胆怯被吓蒙的。这些全是实话，孩儿不敢说谎！”

师傅老尼严正地责备道：“甫才千不该万不该，是精儿放手让灵儿自个儿先行跳落。难道不晓得灵儿的武功内力，一时发挥不出来吗？”端的有分教：

                   侠女考试撞三关，谁知当中杀机藏。

                   本料项项可通过，一步踏错愁断肠。

百事有成，需人扶助。猛克硬关，步步辛苦。百事有成，熟练攻关有架势。猛克硬关，藐视难点巧用术。

当精儿听到师傅的话儿后，赶快“卟通”一声，跪在师傅面前引咎自责道：“确实是孩儿的过错，孩儿十分痛心，回肠荡气，悔悟已迟，孩儿不该放手让灵妹一个人先行跳落。错已铸成，孩儿愿受师傅的处罚！”

俄顷，灵儿也“卟通”一声跪在精儿的身边，进行申诉道：“师傅啊，精姐没有过错。是我们两个人还在地下就商量好的，决定让我一个人先行落跳的。如果精姐预先知道我的轻功武功发挥不出来的话，无论如何，精姐是不会放手的。这也是实话。孩儿痛心疾首，慨然殚思，火候未到，大大辜负了师傅的殷切期望！”

师傅老尼顿感转喜为乐道：“好孩子，都站起来吧！快快起来听为师的说话！”

精儿和灵儿两个人，同时唱喏道：“谢谢师傅！”而后两位少女，才腿脚足尖拧劲，直接挺身站立起来。

师傅老尼露出一丝幽默的微笑，听她接着说道：“你们两人都是好孩儿，都是诚实可嘉可爱！其实精儿功大过小。甫才援救灵儿之时，精儿表现得十分果断与勇敢。见她时时刻刻，能够做到先人后己，为师的都看在眼里。虽然为师的及时赶到，设使为师的猝然间赶不到，灵儿乃是不会受伤的。而受伤的人，一定是精儿自己。这桩事体，为师的确实看得异常明白。精儿的处处动作，是宁愿她自己受点儿伤，也要坚决护住灵儿的。她是千方百计不让灵儿受到伤害的。这种慈航慈悲，观世音菩萨般的心肠，比那金玉美丽的好心灵，比什么都要高贵，都要打上高分亮节。好了，好了。这一大关，虽然有惊无险，精儿与灵儿，都算过关合格！”

风吹山坡，水流江河。严师奕奕，美徒默默。师傅老尼稍停一会儿又说道：“时今，余让孩儿们休息半炷香的时光，以利精儿及灵儿两人歇歇气。同时，请你们的大师姐，给大家弄两海碗健身回力药茶喝喝。去罢！”这正是：

                   师亲徒尊恩深重，姐惜妹敬意更浓。

                   冤仇在腔一样苦，愁怨激心各不同。

                   花花解语字字白，玉玉生香句句通。

                   少女春夏追花开，香闺秋梦乃朦胧。

欲知小师姐小师妹两个人，如何再过出山考试第三大关？过关难，攻关更难！旷世奇功，怪事重重。有分教，脸如三月桃花红，眉似初夏柳叶翠。玄功开碑惊天人，奇招裂石吓地鬼。端的，桂花飘香金秋月，枫叶变红黄时节。玉掌劈山山摇动，银指点石石穿裂。真是，世人言行要节制，扭转争端多用礼。莫为小事不相让，有理无理皆费力。要知端倪进展，毕竟端底后事如何？且看下回详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