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册 登录
美国中文网首页 博客首页 美食专栏

钱久元博士的海外园地 //www.sinovision.net/?2153 [收藏] [复制] [分享] [RSS] 钱久元博士的海外园地

x

博客栏目停服公告

因网站改版更新,从9月1日零时起美国中文网将不再保留博客栏目,请各位博主自行做好备份,由此带来的不便我们深感歉意,同时欢迎 广大网友入驻新平台!

美国中文网

2024.8.8

分享到微信朋友圈 ×
打开微信,点击底部的“发现”,
使用“扫一扫”即可将网页分享至朋友圈。

钱久元博士大型剧作《荒山冷月》,欢迎投资排演!

已有 2732 次阅读2016-10-7 02:14 |个人分类:钱久元博士的剧本创作|系统分类:文学| 博士, 教学, 钱久元, 安徽艺术学院 分享到微信

荒山冷月

(安徽艺术学院教学版暨元宵节版)

 

作者:钱久元

 
剧情梗概

在遥远的蛮荒时代,头人统治着一切。猎户杨绣山的女儿杨小月颇有姿色,被头人看中,但杨绣山死活不肯把女儿送给暴戾、邪恶的头人糟蹋,结果他被抓入牢中。杨绣山的母亲刘奶奶救子心切,在这一年的元宵节背着儿子把孙女送给了头人,对儿子,她则谎称孙女已经跳“千丈崖”自尽了。

六年来,杨绣山一直想要为女儿报仇,他的钢刀渴望着头人的鲜血;杨小月的情人大狼也一直在寻找机会为杨小月报仇,他决心把利箭射入头人的喉咙。但是,因为头人山庄防备得严密,他们一直没有寻到机会。

又是一年的元宵节,每逢佳节倍思亲,杨绣山和大狼也因此倍增了对头人的仇恨。所以,也就是在元宵节这一天的白天,杨绣山和大狼去头人山庄打探,但仍然没有机会下手。不过,虽然没有见到头人,他们却偶然撞见了出来戏耍的头人的儿子。于是,报仇心切的俩人打倒了护卫头人儿子的家丁,然后把小孩带到“千丈崖”弄死,并且埋在那里,算是送给杨小月冤死的亡灵的一份祭奠。

新年的第一轮圆月已经冉冉升起,杀死仇人儿子之后的杨绣山和大狼回到家中,俩人打算喝酒庆贺一下,杨绣山取出酒坛子,大狼回自己家去取新猎的野兔做下酒菜。

当月亮已经高挂天空的时候,杨绣山正与母亲谈着杨小月,杨小月却突然出现在门口。杨绣山以为是女儿的鬼魂,经母亲好一番劝解,他才确信女儿真的没有死。但是,他们一点也没有为这一次的团聚而高兴,因为在交谈中他们痛苦地发现,被弄死的头人的儿子正是杨小月的孩子,正是杨绣山的亲外孙。杨小月悲愤万分地奔向埋藏着儿子尸体的“千丈崖”。

过了一会,大狼带着野兔回来了,他告诉杨绣山和刘奶奶说,他刚才路过“千丈崖”时看见了一个长得很象杨小月的女人,那女人正抱着一具小小尸体在月光下哭泣,他带着困惑向她靠近,但那个女人看见他之后竟然后退着跳下了悬崖。杨绣山的母亲听后气绝身亡,万念俱灰的杨绣山则把钢刀插入了自己的胸膛。大狼此时似乎也觉查到了什么,当他从濒死的杨绣山那里得知杨小月六年前并没有死,而那个刚刚抱着孩子跳下悬崖的女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情人的时候,他呼唤着杨小月的名字,不顾一切地向明月高悬的“千丈崖”方向扑去。

不过,那个护卫头人儿子的家丁显然并没有被大狼打死,现在,头人的爪牙已经逼近杨绣山的家,纷纷射来的利箭扎满大狼的全身,一支利箭还射穿了他的喉咙。

大狼死后,舞台上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万籁俱寂,舞台背景变成了令人恐怖的靛青色。千丈崖顶上的圆圆而又冰冷的月亮仿佛变得更加寒冷了,同时也变得更加明亮了,仿佛能够让人看得见崖顶上的什么东西。此刻,一头狼走上了“千丈崖”的崖顶,它朝着月亮嚎叫三声,凄厉的叫声回荡在山间,仿佛是引发了无数头狼的呼应,几乎与之同时地,漫天的星星纷纷下落,月亮也迸裂了,月亮的碎片也冉冉坠落,落入深不见底的“千丈崖”。

 

 

舞台方位示意图

 

 

 

 

 

 

 

 

 

 

 

 

 

 

 

 

 

 



剧中人物

杨绣山 山中一猎户,大约四十五岁左右。他身材魁梧,上身穿一件显然是自家缝制的深灰色狼皮无袖夹袄,头戴深灰色狼皮帽子,腰间挎着一把钢刀。他显然是一个勇武顽强的山里汉子,不过,岁月的沧桑也许已经消磨掉了一些他年轻时代的血气和锐气。

刘奶奶 杨绣山的母亲,六十七八岁左右。她患有风湿病,腿脚不太好使唤,耳朵也不是非常灵敏。

杨小月 杨绣山的女儿,大约二十四五岁,颇有些姿色,面庞白皙如同一轮明月。她身体显得比较单薄,给人以一种红颜薄命的感觉。她显然是一个弱女子的形象,仿佛是深山里任凭野兽追逐的一只野山鸡。

  狼 大狼是杨绣山的一位死去的猎友的儿子,大约二十六七岁。大狼背上背着一张很显眼的粗大笨重的弓,腰间挎着个箭袋。他头上不戴帽子,身穿浅灰色狼皮袄子,除了右臂几乎是赤裸着之外,整个上身就像是围了一整张狼皮。但是,也许是由于一段时间里长期不理发的缘故,他僵直的头发因此就长得很长,也比较凌乱,有些象狼毫似的。他曾经是杨小月的恋人,对杨小月的爱情矢志不渝。他血气正胜,勇敢顽强,十分地执著。不过,他曾经也是一个善良温顺的人,由于失去了恋人杨小月,他的性格逐渐变得非常地卤莽和残忍。

 

 

 


剧本正文

【故事发生在遥远的蛮荒时代。

【舞台大幕尚未拉开。

【山野间一块平地。大狼与杨绣山一先一后地从舞台左前侧外缘适当的、相对开阔一些的位置上场。舞台追光罩住他俩。

    (看着远方刚刚从山坳间露出身影来的月亮)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杨绣山  喃喃地)又是一年的元宵夜了啊!

【杨绣山忽然朝舞台右侧挪动了几步,然后侧耳倾听。此时,右边远处山冈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声凄厉的老狼的狼嚎。枯树的叶子也随着嚎声簌簌地下落。杨绣山本能地抽出钢刀。

  狼 杨叔?

杨绣山  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倒退着回到原处)今晚,就让这只头老狼回家好好过个元宵节吧!(仇恨地用中指小心地擦拭刀锋)我这把钢刀,它可以不杀野狼,但是,假如哪一天老天爷让那头人撞见了我们,(用钢刀做出了一个典型的刺杀动作)它可一定要扎进头人的胸膛哦!它是多么渴望喝一口头人的鲜血啊!

【大狼忽然向舞台左侧挪动了几步,然后侧耳倾听。此刻,左边远处山洼里隐隐约约地传来了显得非常饥饿的一头年轻公狼的嚎叫声。狼嚎虽然隐隐约约,但是声音却很高,很尖锐,显得更加地凄厉,令人有些毛骨悚然,令人不禁有心尖滴血的感觉。紧随着狼嚎还刮来了一阵冷风,把刚刚落地的枯枝败叶吹得“沙沙”作响,这就更加加重了这种感觉。大狼本能地一把摘下弓,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做出准备开弓放箭的姿势。

杨绣山  大狼!

    (忽然想通了什么似的倒退着回到原处)嘿嘿!今夜,就让这头可怜的畜生去跟它的小母狼夫妻团聚吧!(舞弄了两下手中的箭)我这支利箭,它可以不射野狼,但是,它早已经等待得不耐烦了,(仇恨地)它多么渴望就在这个月圆之夜撞见头人,射穿头人的喉咙,它也渴望着喝上一口头人的鲜血,不,它是渴望喝得饱饱的,它渴望着喝干头人的鲜血啊!

杨绣山  (得意地)哈哈!

  狼 (愤愤不平地)杨叔,今天真的算是便宜了他,一想到头人家里一家人在过节吃元宵,我心里真他妈的不是滋味,我真想像一头狼一样一下子冲进他的老巢,杀他个鸡犬不留!

杨绣山 诶!你就算是一头野狼,也很难闯进他的山庄的,人家有家兵家将守护着,你不要总是那么蛮干嘛!

   哼!那个龟孙子!我们今日虽然没有撞见他,这算是他的运气好,不过,咱们今天也算是出了一小口的恶气了吧!

杨绣山 嘿嘿!听你这小子说的!这一回,咱们哪里只是出了一小口的恶气,这是大大地出了一大口的恶气呀!

  狼 (仍嫌不够满足地望着天空)只是不知道,不知道小月她的在天之灵,今夜是否觉得稍稍宽心?

杨绣山 咳!别光顾着说话,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你刘奶奶现在在家里一定等我们等得都发急了。

【杨绣山与大狼一起下场。舞台大幕拉开。

【舞台上是深山中一猎户家茅屋的剖面。屋子是木石垒造的,屋顶是茅草。茅屋位于舞台的中央偏右的位置,占据了大约小半个舞台。茅屋的门位于屋子的左侧,也就是舞台中央偏左一些的位置。

【屋外是竹篱笆院子,竹篱笆高度刚刚过膝,半掩着的篱笆院子的门位于左后台。篱笆门的门框子则是树起的两根不太规整的枯树干子,树干高度仅及大人的胸膛,门框子没有横梁。

【屋子的中央部位有一张低矮的方形的饭桌,上面放着简单的餐具,桌子周围有几个显然是用树庄做成的凳子。屋子里面靠舞台右前边的墙角有一个大土炕,土炕上放着破旧的被子,土炕里面的柴火清晰可见,它给了寒冷的舞台景色一些难得的暖色调。靠近屋门朝向后台的地方有一个土石垒成的灶,土灶的烟囱伸出至屋顶。靠近屋门朝向观众的地方开了一处双扇窗口,但只有推开窗扇才能有光线透进来。屋门口、屋子墙壁的周围以及屋子的梁柱上分别挂了一些晒干了的山辣椒、玉米棒子以及动物的毛皮等。里屋的门由一道兽皮做的破旧门帘挡着,刘奶奶正在里屋休息。

【舞台的背景是一派荒芜,整个背景除了荒凉的大狼之外就是枯萎的树木,枯萎的树枝上也还残留着一些枯枝败叶。整个院子的外面都是山崖、山峰、山冈、山谷和崎岖的山路,几乎寸草不生,一派荒芜。舞台背景是一处悬崖绝壁,这就是“千丈崖”。总之,背景的“景色”令人感到郁闷,令人感到窒息一般的压抑。

【房屋的构造和人物的衣着可以有些象少数民族,比较原始,与今天的时代显著地不同。

【山里还冒出如同白烟一般的雾水气。主要是由于山风断断续续而且风向不定的原因,这雾水气以及山里传来的某些声音都是隐隐约约的,都是有时间间隔的。这种情况使得整个舞台的画面与音响产生了一种神秘感。

【杨绣山与大狼从舞台左侧上场并一前一后走近篱笆门,大狼忽然站住,杨绣山也跟着站住。

  狼 (望着渐渐升高了一些的月亮)杨叔,你看。

杨绣山 (杨绣山也随着大狼的目光望了望月亮,他然后若有所思地)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狼 (忽然无限凄凉绝望地望着月亮)月亮呀!你为什么要升起来呢?你为什么要溜得那么圆呀?你为什么要让我们觉得你近在眼前,但其实却是远在天边呢?哦!请你告诉我,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请你告诉我,告诉我你那里到底是天堂还是阴间?

杨绣山 (哄小孩般地)月亮上面肯定就是天堂,对了,我们的小月现在一定就居住在天堂里。

  狼 (孩子气地)小月,她现在一定就住在月亮上面。

杨绣山 (哄小孩般地)没错,说不定,我们的小月现在也在望着我们呢!就像我们望着她一样。

  狼 (继续出神地凝视着月亮,突然难以忍受地)不,杨叔,我总觉得小月她没有死。

杨绣山 (触及了什么伤心事似的)唉!你看看你!你怎么又来了?

  狼 她怎么忍心抛下你和刘奶奶呢?(似乎自言自语地)她又怎么会舍得离开我呢?

杨绣山 (无奈地略沉默了一小会)唉!你不是跟我说过,六年前的那个元宵节夜晚,在跳下悬崖之前,她曾经告诉过你,说你们俩今后不可能在一起了,难道那还不能算是和你诀别吗?

【此刻,月亮更加明亮清晰了一些。

  狼 可是,她还跟我说过,想她的时候,就望望天上的明月……(有些踉跄地朝着月亮走了几步,仿佛只是在对月亮说话)她还说,每一年的元宵节的夜里,她都会想起我,她都会在某个我不可能知道的地方默默地祝福我,让圆圆的月亮捎来她对我的祝福!

杨绣山 (手指千丈崖)你自己没有仔细地瞧过吗!那么高的悬崖,那么陡峭的绝壁,还有那么深不见底的深渊谷底,什么人跳下去还能活命?你说是不是啊?(责怪地)嗨!我都说过多少回了!叫你不要再想着小月了,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似乎都有些老泪纵横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死了这条心呢?

  狼  好吧,我答应你,我现在就相信,我现在就坚信,(突然声嘶力竭地)小月她已经死了!(大狼的声音在舞台上回响数秒)

【紧接着便是死一般的沉寂,杨绣山与大狼同时抬头深情地望着月亮。月亮似乎越来越显得凄然地皎洁,月光似有深情地撒在两人的脸上,忽然一团云雾遮住了月亮。

杨绣山 (温情地看了看大狼)大狼,今年的这个元宵节,我们应该高兴一些才对,你说是不是呀?

  狼 (恍然大悟地把目光从月亮上移开)对了,今天,真他妈是个好日子!(有些兴奋地)嗯!杨叔,我觉得,咱们今夜还应该庆贺一下呢!

【杨绣山与大狼一前一后走进院子。

杨绣山 是呀!咱们是该过个像样子的元宵节喽!

  狼 咱俩很久没有痛痛快快地喝酒了吧!

杨绣山 大狼,你说得很对,咱爷俩一定要喝它个几盅……(恨恨地)那个王八蛋现在应当已经开始在家里赏月亮吃元宵庆团圆了吧?嗯哼!大侄子,你说得太对了,我们今夜一定也要庆贺一下,我们今天一定要团圆一下,就象小月她还活着一样!

  狼 (狠狠地)现在,头人他一定跟咱们一样地快活着呢!不过,他应该很快就会发现……

【杨绣山与大狼两人同时露出了恶毒地笑容。

  狼  等到他发现自己的宝贝心头肉不见了的时候,我恐怕那个畜生立马就得光着屁股爬到悬崖边上去寻找他的心肝乖宝宝了!去寻找他的那个乖得不能再乖的乖儿子去吧!嘿嘿!

杨绣山 (声音有些嘶哑地)嘿嘿!

  狼 (忽觉不满地)杨叔!我觉得你总是心太软,对于这么个大恶人家的小崽子,你还要给他留下个全尸,你还要埋葬他!还要花工夫给他垒那么个小小的坟墓!依我看啊,(凶神恶煞地)不如就把他埋在狼肚子里头算了!(仿佛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狼嚎一般地,又似乎是真的传来了悠远的一声狼嚎)哼哼……

【杨绣山露出了一些不忍听下去的神色,冲大狼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此时,也许耳朵不太好使,刘奶奶在屋子里正努力地倾听外面的动静和说话声音,她也因此弄出了一些声响。

杨绣山  (屋里亮起油灯。听屋子里面有些动静,轻声地)这件事情可千万不要让你刘奶奶知道!

  狼  知道了。

【此时,“千丈崖”处的明月已经显得很明亮,它圆鼓鼓的,已经爬升到了接近悬崖顶部的位置,月亮中的“答”字型阴影清晰可辨。随着演出的继续进行,这轮明月逐渐又有所爬升,直到爬升到千丈崖顶部的上方,以至于站在悬崖顶部的人必须仰头才能望见它。

刘奶奶 绣山?绣山?……是绣山吗?(刘奶奶拄着拐杖,行动不大方便地或者说是比较艰难地走出里屋)

杨绣山 娘,是我。

刘奶奶 好象大狼也在?

杨绣山 是的,娘。

【杨绣山进屋门。

 狼 (随着杨绣山进门)奶奶。

刘奶奶 你们刚才在外面说了些什么呀?都回来老半天了吧?(略显不安地)开始我还以为是两头什么野兽闯进院子里来了呢!

杨绣山 (把钢刀搁在一旁)娘,今天无论如何请你做两个好菜,还有我的那坛子老白酒也该拿出来了,我们今天想要喝上它几盅!

刘奶奶 (有些惊喜又有些不信地)好哇!看你们今天这么开心的样子!(关门)什么事情让你们这么高兴?(看看杨绣山,又看看大狼,杨绣山则和大狼神秘兮兮地对视了一下,略微会心地一笑)

  狼 (随着杨绣山进门)奶奶。今天不是元宵节吗?难道你把这事都忘了吗?我们可是好几年都没有过这么个节日了呀!

刘奶奶 (似乎困惑地想要从杨绣山和大狼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元宵节我倒是还没有忘记,可是,可是……

杨绣山 娘!没有什么可是可是的!反正我们心里一痛快就想要喝酒,你就准备去吧。

  狼 奶奶,看着我们今天这么高兴,难道你会不高兴吗?

刘奶奶 嗨!那好吧,只要你们高兴就行。

杨绣山 (看见母亲行动不便的样子)娘,你的风湿病该不是又犯了,你去歇着吧,让我自己来吧。(要接过刘奶奶手里刚刚提起的盛毛豆的篮子)

刘奶奶 (爱抚地推开儿子)不要紧的,我都躺了一整天了,起来活动一下也好。(坐在凳子上剥豆子)

  狼 哎!对了,杨叔,我昨天打了只野兔,正好拿来过下酒!我最爱吃奶奶做的兔子肉火锅了!我这就回去取去,说不定回去的路上还能再遇上一只野山鸡什么的呢!(兴冲冲地匆忙出门离去)

杨绣山 嘿!这孩子!倒挺会享福的!好久都没有看见他这个样子了!(捻亮油灯)

刘奶奶 (有些兴奋地)他本来就是个又贪吃,又贪顽的孩子呀!

杨绣山 可别忘了,他原本还是个脾气非常温顺和气的孩子呢!

刘奶奶 有时候,有时候简直是有些女孩子气!(不知不觉地笑出声,仿佛过去的大狼就在她的眼前)

杨绣山 可是,自从咱们家小月走了之后,他简直是换了个人似的,动不动就发脾气,而且最近是变得越发地厉害了,有时候简直就像是一头野狼似的!(无声地拨拉着土炕里的柴火,神色黯然地叹息)唉!大狼这孩子也太痴情了,到现在还对咱家的小月恋恋不忘呢!只要跟他在一起,我就总是有那么一点觉得,觉得小月她还活在人间。

刘奶奶 (慌忙地打断儿子的话)咳!都跟你们说过多少回了,你们怎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呢?

杨绣山  (喃喃地,若有所思死)可是,毕竟没有找到她的尸骨……

刘奶奶 (悲愤不忍地)那,那山中饥饿的野狼……

杨绣山  (立刻打断)别说了,娘……

刘奶奶 (愤怒地)都怨你,非得逼着我这么说……(见杨绣山仍然木然地在想着什么)假如娘的眼睛真的看花了,假如小月她真的没有跳下那道据说会吃人的悬崖,假如我们的小月她真的还活着的话,她总该给家里捎个口信什么的吧?事情都已经过去整整六年了,这么长的时间,她不会丢下家里的人不管的!(带有一些宽慰的语调,仿佛自言自语地)小月她不是那种人,她不会那么忍心地丢下她的爸爸不管的,她也不会不惦记着她的奶奶,唉!还有大狼那个死心眼的孩子的!(见杨绣山颓丧地低下头)我的小月!我那苦命的孙女!你死得好可怜啊!(但是她并没有落泪,尽管表情也是十分地痛苦)

【杨绣山似乎是本能地默默走到窗前,推开窗扇眼望月亮。但月光此刻却忽然黯淡了下来,一团云雾遮蔽了它。杨绣山默默地合上了窗扇。刘奶奶则不时地回头看看儿子,仿佛儿子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在说话。

杨绣山 可怜大狼那孩子……他做梦都想着再见到咱家的小月……

刘奶奶 (又气又急又感伤地)唉!他这才叫做水中捞月呢!唉!一对苦命的孩子……你也该劝劝他,劝他尽快另外找个什么人家,他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别让他再这么痴心地等下去了!咳!真让人揪心呀!

杨绣山 他早就发过誓了,准备一辈子打光棍,我都劝过他不知道有多少回了,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而且,他现在好象是越来越痴迷了,谁给他说媳妇他都不要……其实,你还不如让他留着那么一丝半点的希望呢!你越是告诉她小月不在了,他就越是难过,你越是劝她不要再想着小月了,他就越是想得很!娘,你有没有发现这半年来……

刘奶奶 (接过话茬)这个我知道的,(略停)这大半年来,我也听人说过,听人说,他常常一个人深更半夜里坐在千丈崖上,在那里傻呼呼地望着天空,傻呼呼地望着月亮发呆……

杨绣山 ……(悲愤地一把抓住钢刀,握紧了刀柄,仿佛担心自己会失手伤到什么人似的)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那是一头狼呢!

刘奶奶 (忽然激动地丢下手里的活,满腔悲愤地)老天爷呀!你为什么就不能够发发慈悲呢?!一对苦命的孩子哟!……(鼻子一酸想流泪,感觉无法再说下去,但是马上意识到自己不应当这么冲动)……哎!好了!好了!快别说这些让人揪心的话了!(捻亮了一些开始发暗的油灯,她似乎努力地想让自己和儿子高兴起来)这几年还真的没有见到过你们这么高兴呢!(来到灶边生火。同时,她高兴中又有些不太放心地)咳!我说今天你们到底遇见了什么开心事了?说出来让娘也跟着高兴高兴不好吗?

【杨绣山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默默地从屋子的一个角落里取出酒坛子,把酒坛子放在饭桌子旁边,打开酒坛子,背对着门坐在餐桌旁边的凳子上。刘奶奶则继续慢腾腾地坐在灶边的凳子上忙着。

杨绣山 (他舀了一大碗,喝了几口)真的是没有什么。我和大狼也好久没有在一起喝酒了。

刘奶奶 (不怎么信服地)今天是元宵节不错,但也是你的女儿跳下千丈崖的日子呀!

杨绣山 (感慨地)唉!事情都已经过去六年了,你还提那些干啥!(喝酒,仿佛自言自语地)当然喽,要是小月现在还活着,有大狼照顾着她,我们这么一家人……嗨!现在,我们这么一大家子在一起说话,在一起吃团圆饭该有多好哇!

刘奶奶 (侧耳听,但是显然没有听清楚。看着杨绣山一边喝酒一边还垂下了几滴泪,刘奶奶仿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似的,焦急并且惊恐地)绣山,你们今天很是奇怪呀,你们该不会是又去头人山庄打探头人的行踪了吧?

【杨绣山没有吭气,他只是又贪婪地喝了几大口酒。

刘奶奶 (见儿子不吭气,声音轻柔但却是很焦急地)是不是啊?绣山?

杨绣山 没有的事,娘!今天,我和大狼去集市上凑热闹看彩灯去了。

刘奶奶  (疑惑地)真的?看彩灯应该是在夜里,可是,你们是白天出去,夜里却怎么又回来了?

杨绣山  娘,你放心好了,报什么仇啊,(恨恨地,有些言不由衷地)我早已经把报仇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了!(狠狠地又喝了一大口酒)娘,我本来就是个没有用处的山里汉!

刘奶奶 (观察杨绣山的表情)哎呀!你不要骗娘了!我就不相信你会去凑热闹看彩灯。

杨绣山 娘!

刘奶奶 但愿你们没有做出什么没头没脑的事情来?(问话的语气听起来似乎需要儿子回答,又似乎不需要儿子的回答。但是看着杨绣山闷不吭气地继续喝酒,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问话实际上是需要儿子马上作出回答的,而且她终于发火了)有没有啊?

杨绣山 娘!你就别问了……

刘奶奶 哎呀!真是造孽呀!真的是造孽呀!

杨绣山 (显然来了酒劲,狠相毕露地)他造的孽实在是太多了!这个土匪恶霸!

刘奶奶 (气愤地过来捶打杨绣山)我是说,我是说他在造孽,你也在造孽呀!你们都是在造孽呀!

杨绣山 (不解地,同时又控制不住自己的义愤)造孽?我造了什么孽?你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坏人一天比一天地过得逍遥快活吗?

刘奶奶 你这个愣头青,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叫你不要再去找他了,你就是不听娘的话,我们,我们是斗不过人家的呀!你和大狼两个穷猎户能够干啥?你,你,你怎么就是不听娘的劝告呢?你是不是要气死你的老娘呀!(无奈地)哎哟!

【突然沉默了一小会。杨绣山忍耐不住地又斟了一大碗酒,喝了一大口。

杨绣山 (越想越不服气地)哼!你说我们斗不过他,哼哼!我们已经(猛然停止说话)……

刘奶奶 (恼怒地)什么我们他们的,今后再也不要提什么报仇的事情了!

杨绣山 (有些孩子似的)哼哼!我倒还无所谓,就是大狼那孩子,你拿他有什么办法?哼哼!你拿他有什么办法?他跟小月从小在一起长大,感情那么好,真的就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啊!

刘奶奶  不是叫你去劝劝他的吗!?

杨绣山  劝!你让我怎么去劝他?我拿什么去劝?他现在是越来越管不住自己了,老是嚷着要去跟头人拼命。

刘奶奶 (焦急地)那你也得劝,无论如何,你们千万不要再惹出什么麻烦来了。(有感染力地)娘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能够一家子平平安安,这比什么都好!这就算是你的孝顺了!这就算是娘有福气了!

杨绣山 (语气显然软了一些)我能够劝得了他吗?我能够劝得住自己就算是不错的了。(看了一眼生气的母亲,语气更缓和了些)嗨!今天要不是有我在旁边拦着,大狼摇身一变就会变成一头野狼,一下子冲进头人山庄的大门,杀得他鸡犬不留。

刘奶奶 (焦急地)你要杀光……你要杀谁呀?

杨绣山 不是我要杀谁,是大狼那孩子要去拼命。

刘奶奶 (焦急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你……你们……

杨绣山 他要把头人全家一个不留地杀光!(得意地又喝了一大口酒,擦擦嘴角)对,老婆孩子,统统地杀光!哈哈!

刘奶奶 (焦急得似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哎哟!天哪!天哪!……你以为头人的老婆……她,她都是那么情愿地嫁给头人的吗?那也是被逼迫的穷苦人家的孩子呀!

杨绣山 (也许是借着酒劲,也许是刘奶奶的话突然刺激了他的某根神经,他突然狂暴起来,似乎不再顾忌母亲的劝阻了)呸!那种臭娘们!我才不管她是不是被逼迫的呢!只要她乖乖地躺到了那个杂种王八蛋臭烘烘的床上,只要她乖乖地替那个杂种狗日的生儿育女,生出个小杂种、小魔鬼来继续害人,她就得受到诅咒,她就是该死!

刘奶奶 你……(停下手里的活,仿佛被揭到什么隐藏着的短处似的有些气短,有些难为情地看了看儿子)

杨绣山 咱家小月宁愿跳下深不见底的千丈崖,也不愿意受那种畜生的糟蹋,这才算是好样儿的,这才算是我的好女儿呢,她死得值!是的,我原本就应该为她自豪为她高兴才对的。

刘奶奶 你还想不想让娘过几天安稳的日子了呀?我这把老骨头,我把老骨头……

杨绣山 (倔强地)哼!

刘奶奶 反正,不管怎么说,你,你要是再提什么报仇不报仇的事,娘就当场死给你看!

杨绣山 (气馁地、无奈地望着母亲,仿佛清醒了一些)娘,你别生气了,我听你的就是,咱们不提小月了,咱们好好地过个元宵节吧!

【杨小月表情焦急地上场。她脖子上围着一条紫色的围巾,身穿蓝色有碎花的棉上衣。棉上衣虽然是绸缎子做的,但是袖子上面却补了一块补丁。青布裤子上有着一大一小两块补丁。她脚穿灰步鞋子,头发挽成一个发髻在脑后。她的这种模样既象是来自富贵人家,又象是来自穷苦人家。而且很显然,她刚才手上受了伤,棉衣也被扯破了一大块。她在门外略微犹豫了一下后,马上开始敲门,敲门声虽然不大但却显得非常地焦急。

刘奶奶 是谁这么着急的?(腿脚不方便地起身去开门)

杨绣山 大狼呗!今晚有兔子肉下酒喽!

刘奶奶 (开门,惊慌地)小月!(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杨绣山 (背对着屋门的杨绣山端着酒碗惊疑地小声说话)小月?

杨小月 (几乎与杨绣山刚刚说出“小月”两个字同时,她焦急地叫了一声)奶奶!(猛然看见杨绣山的后背,有些想躲避,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但是很显然,她现在有着什么压倒一切的大事情,这事情的严重程度使得她本来应当进行或者说是本来必须进行的这种躲避现在变得几乎完全没有必要了。焦急地)奶奶!你今天有没有去过山庄?

杨绣山 小月!(惊讶地回头,父女对望)哎呀!有鬼!

刘奶奶 (轻声地对小月)不让你回来,你怎么偏偏要回来呀?

 

杨绣山 娘!快躲开!(匆忙握取钢刀)

刘奶奶 (赶忙制止杨绣山)绣山!绣山!(见杨绣山已经抽出钢刀)绣山,快放下刀子!她还活着!小月她没有……小月她还活着!

杨绣山 娘!(目光疑惑不定地在刘奶奶和杨小月之间转来转去)你……你……

杨小月 (怯生生地)爸!

杨绣山 (继续手握钢刀朝向杨小月)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呀!娘!你快说呀!

刘奶奶 (护住杨小月,手足无措地)快,你先放下刀子再说!(爱抚地对杨小月)小月,我不是叫你不用回来的吗?我不是叫你千万不要回来吗?你怎么?呀!(拉看小月的手)你的手上在流血!这是怎么搞的?

杨小月 刚才路过千丈崖下面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

杨绣山 小月你……你到底是人……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小月难过地垂下头,杨绣山跺脚)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呀?

刘奶奶 小月她没有死!她还活着!你这个做爸爸的怎么这么愣头青呢!你不是天天叨念着你的女儿吗?现在小月回来了,你倒不开心了?快点把刀子放下!(走过来要夺儿子的刀子)

杨绣山 (轻轻推开刘奶奶)咳!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呀!(钢刀扎在饭桌子上,一只脚踏在一个凳子上,一只手叉腰,仿佛在跟谁生闷气)

刘奶奶 (尴尬地看看孙女)快进来吧!(对杨绣山)其实,其实小月她并没有死。

杨绣山 你不是告诉我她跳了千丈崖了吗?唉!娘!你干吗要骗我呢?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刘奶奶 咳!知道女儿还好好地活着,你就应当高兴才对的呀!

杨绣山 那你们干吗要骗了我这么多年呢?(似委屈又似愤怒地用眼神在母亲和女儿脸上搜索着答案)

刘奶奶 (显然在努力寻找解释的办法)哎!事情,事情是这样……

杨小月 (慌张地要制止,同时又焦急地)奶奶!

刘奶奶 (想说什么,见杨小月阻止,又停了下来)咳!

杨小月 (求助地)奶奶!孩子他?毛毛他……

杨绣山 (惊讶地对女儿)孩子?什么孩子?哪里来的孩子?

刘奶奶 (对杨小月)我的毛毛他怎么了?生病了吗?

杨绣山  (气恼地对杨小月)快点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这到底是……

杨小月 毛毛他不见了!(伤心并且焦急万分地哭泣)

刘奶奶 什么?我的天!怎么回事呀?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杨小月 今天家里很乱,我的心情也不好,毛毛他又不听话,所以,将近中午的时候,我找了一个家丁带毛毛出门玩,说好了玩一小会就回来的,可是,到了天黑还没有回来,家丁也不见了,我想,一定是他把孩子弄丢了不敢回来。(哭泣)

杨绣山 (懵了半天,对女儿)快一点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哪里来的野孩子?你曾经答应过跟人家大狼成亲,人家听说你跳了悬崖了,指天指地地发誓一辈子不找老婆,你这个死丫头子倒好,你跑到哪里装死去了?你怎么对得起人家大狼?那个野孩子是什么人的?快点告诉我!

刘奶奶 (生气地对杨绣山)你这个没头没脑的人呀!你女儿的孩子不见了,你还在发什么脾气?有什么事情比孩子还重要吗?那可是你的孙子呀!那可是你的亲骨肉亲外孙子呀!

【杨绣山一屁股坐到炕沿上生闷气。

刘奶奶 (对儿子)你还有闲心坐着,还不快一点去找。

杨小月 奶奶!到处都找遍了,我想或许你会知道他在哪里,(显然是抱着一线希望地)你今天没有去过山庄?

刘奶奶 (激得要哭,仿佛已经丧失了什么无价的宝贝似的)我的亲娘呀!我这几天风湿病又犯了,腿脚不大方便,根本就没有出过门,哪里会见得到我的毛毛呢!

【祖孙俩同哭泣。

刘奶奶  (匆忙收住泪)他或许一个人跑到山里边什么地方去玩去了,晚上雾大更容易迷路,你爸爸山路熟悉,快告诉你爸爸毛毛今天穿的是什么衣服,我们分头去找,今天我们一定要找回我的毛毛!

杨小月 (极力回想)爸,毛毛身上穿着黑色的小马褂,脚上穿的是灰布鞋子(杨绣山也在回想什么,他越来越惊讶地望着女儿)哦!对了,他头上还戴着一顶帽子,是的,是红颜色的虎头帽。

杨绣山 (一下子楞住了,仿佛当头被砸了一闷棍子似的一屁股瘫坐在凳子上)你说什么?你说什么?(突然一下子站起身,几乎把刘奶奶和杨小月吓了一跳)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刘奶奶 (想要阻止他问这个问题)绣山!

杨小月 (象将要面临屠场的小鹿一样哀求地望着杨绣山,仿佛有着无数的难言之隐。几乎和刘奶奶说的“绣山”两字同声地)爸!

杨绣山 (恶狠狠地对女儿)你马上告诉我,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杨小月与刘奶奶顿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杨绣山 是不是头人那个畜生的?(立即象一头野牛一样痛哭了几声,拳头狠狠地捶打着饭桌。)

刘奶奶 好了!好了!绣山,你不要这样,现在找到孩子最要紧,快告诉我,你今天是不是看见过我的毛毛?你到底是在哪里见到毛毛的?(期待地,焦急地望着儿子)

杨小月 (见父亲仍然沉默,焦急地,期待地)爸?

刘奶奶  (冲杨绣山)你快说呀!你要急死我们吗?

杨绣山 今天元宵节,也恰恰是娘你所说的小月她跳下千丈崖的日子,我和大狼心中烦闷,于是就一起去到头人山庄附近转悠,想让那个恶贯满盈的家伙也过不好节,(望着女儿)想找个机会为你报仇雪恨!可是,我们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机会,我们只好回家。

刘奶奶  (有些如释重负地)哦!

杨绣山 不过,当我们走到山神庙边上的一个小店铺前,大狼他指着头人山庄骂了头人一句,正在这时,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从我们的身后冒出来一个小孩。

杨小月 (脱口而出)我的毛毛?

刘奶奶 那孩子是……

杨绣山 (看了一眼神情紧张的杨小月和刘奶奶,略停,又继续说,说话的同时他注视着杨小月和刘奶奶的表情,自己的表情也越来越紧张)孩子的后面还跟着一个气势汹汹的家丁……那孩子盛气凌人地不准我们说他爸爸的坏话,不准大狼骂他爸爸,原来,这就是头人的儿子。那个家丁我也是认识的,就是六年前抓我进地牢的那个狗仗人势的家伙。他看见我和大狼,突然嬉皮笑脸跟孩子说什么“一家人,一家人”之类的话……

刘奶奶 (神色有些慌张地忙打断)这种狗仗人势的家伙,他们吃饱了喝足了以后就喜欢到处招惹是非,你不要理他。

杨绣山 理他?哼哼!我不理有人理!大狼那孩子得知头人的儿子就在眼前,问也没有问我一声,一个箭步就窜了过去,抽出铁弓一下子就把那个家丁砸得口鼻流血倒在地上!(杨小月紧张地靠紧刘奶奶,刘奶奶神色慌张地搂孙女在怀里,两人都紧张地楞眼望着杨绣山)眼看着那个家丁不行了,我们就把他的尸体丢在了山神庙后面的山洼子里,然后把孩子哄上了山。(迷茫地望着杨小月和刘奶奶)……这个……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就是……就是那个……就是你们刚才说的那个孩子吗?

【杨小月与刘奶奶搂得更紧了,仿佛有什么野兽就在眼前。杨绣山身体忽然向身后失去平衡似的晃了一下,要不是身板子硬朗,他即使不向后跌倒,也要倒退几步。片刻的死一般的沉默。

杨小月 ……(声音颤抖地)爸!你们把我的毛毛哄上了山……我的毛毛他到底怎么样了?

杨绣山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象一位已经领到了死刑判决书的囚犯似的,踉跄地走到墙壁前,那样子仿佛不这样做他就会倒下去似的。一只手扶住墙壁)小月!我的好女儿!求求你不要再问了!

刘奶奶 绣山,孩子到底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里呀?

杨绣山 娘!求求你们不要再找他了!(对着自己的母亲和女儿痛苦地哀求)求求你们!

刘奶奶 为什么?绣山,你为什么这样子跟我们说话呀?

杨小月 (仿佛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似的,象将要面对狼群的无助的小羊羔一样地看着刘奶奶)奶奶!(忽然又转身,祈求地对杨绣山)爸爸,你们一定是把他藏起来了?你们一定是把他藏起来了吗?

刘奶奶 (因焦急而震怒)绣山,你到底说不说呀?孩子他到底怎么样了啊?你们把他藏在哪里了?是不是藏在大狼家了呀?(瞪着杨绣山但是抑制不住眼泪落下)……难道你们(紧张得说不下去)……

杨绣山 (难过地)娘,难道你是贪图那头人的钱财,难道你是惧怕头人的权势……(立即手指杨小月)你,你,你这个下贱的东西,你一定是贪图那个畜生的富贵……你,你,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抽出一根柴火棍子,踉踉跄跄地扑过来要打杨小月)

刘奶奶 (慌忙制止,一把夺过柴火棍子)你这个愣头青父亲,你就知道打你的女儿,要不是(哭泣)……要不是小月她受了这么些年的委屈,你能够回得了家吗?你还能活得到今天吗?你哪里有可能在这里指东骂西的?要不是小月她……要不是小月她……要不是你的女儿救你,你早就死在头人家的地牢里了,连尸骨都找不到的啊!

杨绣山 天哪!六年来我也一直都感到有些奇怪,那个心狠手辣的魔鬼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就把我给放了呢?有时候,我还真的以为,以为那也许是这个恶魔一时的良心发现呢!原来是你们,原来是你们……我从头人的土牢里面被放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一群人抬着花轿吹吹打打进入头人家的大门,(手指杨小月)那顶花轿子里面坐着的一定就是你吧!?

刘奶奶 绣山!

杨小月 爸!

杨绣山 (抱头痛哭,仿佛有人在擂击他的头)哎呀!老天爷!我宁愿去死,我宁愿被折磨死掉一千回,也不愿意我的女儿让那个混蛋……(仿佛心脏被人用刀子扎痛了似的用双手捂着胸口)我宁愿让我的女儿嫁给一头野兽,也不愿意送给头人去糟蹋(嘴唇哆嗦着似乎说不出话来)……

刘奶奶 绣山!小月她不容易,你就不要说她了,这些都是娘的主意。

杨绣山 (责备地望着刘奶奶,缓缓地跪下)娘,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你为什么要瞒着我把我的女儿往火坑里面推呀?

刘奶奶 (难过地)你怎么就这么个倔脾气呢?你这么倔脾气是没有用的,(有些声嘶力竭地)没有用的……(语气缓和下来)绣山哪!六年前,头人,那个恶棍瞄上了我家小月,他们把你抓了去,逼迫你交出女儿,他们把你关在地牢里的日子少说也有十几天吧?那个时节,你知道娘和小月有多么心焦吗?

杨绣山 可是,我不是叫你们不用管我了吗?小月她不是已经躲起来了吗?

刘奶奶 躲?你能够躲到什么时候?躲得过十五,躲不过十六啊!

杨绣山 我不是叫你们快一点逃走吗?我当时早已经不想活了,我就算是死掉一千回也不会把自己的女儿交出去的!你们为什么不逃走呢?你们为什么?

刘奶奶 哎,你就以为娘和小月能够放心地逃走,让你一个人死在头人家的地牢里面吗?你就以为娘会忍心地让你死得连尸骨都找不到吗?(拉小月,小月扑在刘奶奶怀里哭)你被抓去十几天,你知道我们那些日子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和小月夜夜睡不着觉,实在想不出救你的办法,小月她急得寻死觅活的,要去跳悬崖。其实,跳了悬崖也是白跳,也救不出你,那个恶魔他见不到小月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我好歹才把小月劝回来,劝她打消了寻死的念头。

杨小月 (凄惨地哭泣)奶奶!

刘奶奶 你就知道发脾气,动不动就发脾气,你也不想一想,要是你们父女俩有个什么好歹,你让我还怎么活!我们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的!都是为了把你从地牢里面给救出来。小月她这么做,那可是为了救你的呀!你还要发什么牛脾气,你还要骂人。小月她在头人家里挨打受骂,已经够受的了,你也要打她,你也要骂她,难道你还要拿自己受苦受难的女儿做出气筒子不成吗?

杨绣山 娘!你为什么不让我死在头人的土牢里呢?我情愿死在那里,我不需要你们想什么法子来救我,你们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

杨小月 (也和杨绣山一样地惊讶)奶奶!(又转身焦急地问杨绣山)可是,可是,爸爸,毛毛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呀?你们是不是把他藏起来了呀?你们把他藏在哪里了呀?

杨绣山 (仰头向天)苍天哪!(万般无奈地垂下头)求求你们不要再问下去了!求求你们……我和大狼觉得报仇的机会到了……(握紧双拳,似乎眼泡子都鼓胀起来了)我们已经把他……

【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惊恐使得杨小月与刘奶奶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刘奶奶 难道你们,难道你们真的会对一个几岁的孩子下毒手?

杨小月 爸!难道你们真的……难道毛毛他……(扑在刘奶奶怀里哭)奶奶!

刘奶奶 绣山,毛毛他是不是……毛毛他是不是……他是不是……(问的同时始终紧紧地盯住杨绣山不放,极力地想要从他的表情中发现一些答案,杨绣山翕动着嘴唇说不出话来,他有些站立不稳了,杨小月忙扶他)

杨小月 (用软弱无力的双手扯住父亲的一袖,哀求的眼神中还夹带着一种勇敢的责问)爸爸,你,你和大狼到底把我的毛毛藏到哪里去了?

杨绣山 (翕动了半天的嘴唇终于发出了声音,不过这不能算是说出的话,而只能算是颤抖出来的某种类似说话的声音)……在……在……在……在千丈崖的边上(难以抑制地落泪)……

杨小月 (身体一软,往后踉跄了一下,略沉默,喃喃地,仿佛头脑遭到一次听不见声音的重击,神志都有些不清楚了)爸!你们把他藏在那里了吗?你们干吗要把他藏在悬崖边上呢?……他还在那里吗?他是不是现在还在那里呀?……(突然紧张起来)……那里经常有野兽出没的呀!不,不不,我的毛毛不会有事的!不!不!我的毛毛不会有事的!毛毛!毛毛!(不顾一切地冲出屋门)……我的毛毛……毛毛……(就象是风雨中摇摆的小树苗一样蹒跚地跑出篱笆门,向左后台方向跑去,并且迅速地从舞台上消失)毛毛……我的毛毛……(声音逐渐由近而远)

【几乎就在杨小月冲出屋门的同时,刘奶奶喊着重孙毛毛和孙女小月的名字晕倒。

杨绣山 (冲出门)小月!小月!你不要再回头人山庄了!(又慌忙回屋子)娘!娘!(他匆忙扶刘奶奶到床上)娘!你醒醒啊!娘!娘!

刘奶奶 (缓缓地睁开眼睛,有些神智不清地)绣山!毛毛呢?我的毛毛呢?(在床上摸索)毛毛!毛毛!我的毛毛呢?

杨绣山 娘!对不起!(悲戚地,断续地)娘!毛毛他……他……他已经不可能回来了……

刘奶奶 绣山!你在胡说什么呀!我的毛毛呢?你快把我的毛毛还给我呀!快!快!(想起来,但力不从心)

杨绣山 (有些歇斯底里地,绝望地狂叫)毛毛他不可能回来了!

刘奶奶 (似乎因为儿子歇斯底里的狂叫而清醒了一些,但仍然神情木然,两眼深陷)你说什么?(责问地)你是什么意思嘛!?(突然警觉地)你说我的毛毛不可能回来了?你们,你们两个大男人把他怎么样了?你们,你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汉!你们都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你们都是孬种!你们为什么找一个孩子报仇?孩子懂得什么?孩子是无辜的!毛毛,我的毛毛他是无辜的!

杨绣山 娘!

刘奶奶 你们,你们两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你们把一个无辜的小孩子推下了悬崖吗?

【沉默。

刘奶奶 (捶床)是不是啊?

杨绣山 (轻声地)不是的,娘!(说话的同时低下了头,眼泪落下)

刘奶奶 (有些希望地,征询地紧盯住儿子的眼睛,轻声)那么,你是说,我的毛毛他,我的毛毛他还在,他还活着喽?

【沉默。

刘奶奶 (焦急地)绣山!我说的是不是呀?

杨绣山 (象一张口就会把自己的肠子给吐出来似的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娘!

刘奶奶 (绝望地望着前方,略沉默,恨恨地,一字一句地)你,还有那个狼心狗肺的大狼,你们两个,你们这两个罪孽深重的人,你们把我的毛毛骗到了悬崖边上,于是你们就拿这个小小的生命来告慰你们死去的亲人,(悲痛欲绝地)于是你们就拿这个小小的生命来祭奠你死去的女儿的亡魂是不是啊?

杨绣山 娘!看着他红都都的小嘴巴不停地呼出热气,看着他那稚嫩的小脸蛋,看着他已经被我握出汗来的小手,和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我真的是不忍心下手的呀!我真的是不忍心伸出(颤巍巍地缓缓伸出两只粗壮的大手,流着泪水在眼前惊慌地看着,仿佛那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双手,而是什么可怕的怪兽的爪子似的)……我真的是不忍心伸出这双手的啊!

刘奶奶 (因过度悲痛而窒息了一小会,在儿子的焦急的呼唤下,她终于回过气,哭出声音来,同时无限伤心地用右手拍打土炕的边沿)可是,你们毕竟伸出了罪恶的手,你们掐死了他是不是啊?你们掐死了他是不是啊?(痛哭)我的毛毛呀!

杨绣山 娘!要是由着大狼的性子任意胡来的话,他那个小小的尸体也就不可能是完整的了!

【远处随风隐约地传来的似乎是女人的哭声,哭声十分凄凉,令人战栗,但这声音很快又随着风声的消失而消失。

杨绣山 (惊奇地侧耳听)什么声音?

刘奶奶 (细听)象是什么人在哭泣?

杨绣山 (侧耳细听)山风,可能是山风……

刘奶奶 (痛苦地拍打炕沿)我的毛毛……

杨绣山 (似乎努力想让自己愤怒起来,突然恶狠狠地)可是,他毕竟是头人的儿子,他应当偿还他父亲欠下来的血债,他,也许根本就不应该出生,他,他根本就不应当来到这个阴森森的人间。

刘奶奶 所以,你们就掐住了他的脖子,你们的仇人的儿子,我的毛毛,你女儿的命根子,你,你的亲外孙!你的亲骨肉啊!

杨绣山 (刚才努力鼓舞起来的愤怒仿佛象肥皂泡似的被戳破了,他的精神彻底崩溃了,因为他自欺欺人地为自己开脱,或者说是为自己寻求解脱的理由被他的母亲轻易地粉碎了)娘!(一下子跪倒在刘奶奶脚下)我对不住您老人家,求求你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刘奶奶 (极度伤心地捶床痛哭)绣山啊,绣山,娘跟你说过了多少回了,你就是不听。报仇啊!报仇啊!你斗不过头人的!唉!(哭泣)

杨绣山 娘!

刘奶奶 (语气缓和了一些)你报什么仇啊!这方圆几十里的地方,每一寸土地都是头人家的,每一根草木都是头人家的,只要头人想要的东西,什么人敢不给他?

杨绣山 (想要阻止刘奶奶继续说下去)娘!

【这时,千丈崖处山雾朦胧中,仿佛有一个什么东西坠下悬崖,紧接着,夹杂着隐约的山风的呼啸,隐约地传来了一声模糊的、绝望的呼喊。

杨绣山 (仿佛又听见了什么)……好象有人在喊叫(仔细听)……

刘奶奶 (努力地听)好象是山谷里传来的。

杨绣山 或许是悬崖上起风了……

刘奶奶 (猛然想起什么似的)啊!小月!小月呢?小月她去哪里了?我的小月呢?

杨绣山 你晕倒的时候她出去了。

刘奶奶 小月她去哪里了呢?我的小月她会去哪里呢?毛毛,毛毛,毛毛现在什么地方?

杨绣山 那孩子……

刘奶奶 你们把他埋了?埋在千丈崖了?

杨绣山 是,娘,就在悬崖边上,我和大狼一起,还给他用石头垒了一个小小的坟墓。

刘奶奶 在悬崖边上!你们把孩子埋在了的千丈崖边上!你们把我的毛毛埋在了乱石丛生的千丈崖了!那里经常有豺狼出没的呀!不!不!我的毛毛是有神仙保佑的!我的毛毛不会死的!快,快带我去那里,快,快带我去悬崖。

杨绣山 (仿佛在回想什么,马上垂头悲痛地)娘!毛毛他是不可能,不可能的了!他不可能复活了!

刘奶奶 (仍然木然地看着前方,双手摸索着想要起来,嘴巴不停地重复)我的毛毛福大命大!我的毛毛不会死的,快带我去悬崖,快!

杨绣山 娘!孩子他……

刘奶奶 不,不要跟我胡说,我的毛毛不会死的!他兴许还有一口气呢!

杨绣山 娘!孩子他,他真的不可能复活了!

刘奶奶 (痛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既然孩子不在了,你怎么还不赶快逃走?快,你带着小月,还有大狼,你们赶紧逃走吧!

【这时,隐约地从山下传来了一模模糊糊的吵杂的人声,似乎还夹杂着狗的喧吠声。杨绣山侧耳倾听。

杨绣山 娘!或许已经来不及了!

刘奶奶 为什么?

杨绣山 我现在最担心的事情也许真的发生了。……

刘奶奶 是什么?你担心什么?你快点说!

杨绣山 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假如那个家丁没有被大狼一下子打死的话,那么,那么,那么我们就算是糟糕透了。

刘奶奶 (仿佛没有听见)绣山,你说什么?(清醒过来,理解了事态的严重)你说那个家丁?大狼打倒的那个家丁?

杨绣山 是的,娘!

刘奶奶 (紧张地)你是说他可能没有死?

杨绣山 我是说有这种可能……

刘奶奶 他可能还活着?

杨绣山 大狼下手很重,不过,(回想)虽然看着他没有气了,但是,慌张之中难免会有一些疏忽的。

【刘奶奶焦虑地望着儿子,用手指着儿子的脸,惊讶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杨绣山惭愧地低下头。正在这个时候,大狼气喘吁吁地跑上场并焦急地敲门。

刘奶奶 (仍然木然地看着前方,但是,仿佛有所触动,象瞎子一样用双手摸索土炕边沿,不知是要下床,还是在摸索什么东西。杨绣山用手扶持着母亲)是谁?是什么人?是小月吗?是小月她回来了吗?不要让小月再回头人山庄了!千万不要让她再回去了!我们应该马上逃走,我们应当马上逃到山外面去!(敲门声又起)是的,本来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把我的小月送给头人!绣山,你带着小月快快地逃走吧!你们逃得越远越好!越远越好!永远也不要回来了!

杨绣山 (转身想去开门,又猛然转回身)娘!那你怎么办?

刘奶奶 (生气地)你真是个傻子呀!你怎么这么傻呀!娘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哪里需要你们这样替我操心哪!只要你跟小月逃得出头人的魔掌,娘就一切都放心了!你就让我这把老骨头留在千丈崖,就让我的这把老骨头永远陪伴我的毛毛吧!(哭泣。敲门声又起。擦泪,朝着门)小月!小月!

杨绣山 (起身开门)娘!是大狼!

刘奶奶 (仍然麻木地望着前方)大狼……是大狼!?

  狼 (身后背着弓,弓上悬挂着一只野兔。慌张地进门,之后便仿佛杨绣山和刘奶奶都不存在似的来回在屋子里面度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杨绣山 大狼你怎么了?

  狼 (忽然意识到有人在等着他说话似的立即取下野兔放下铁弓,同时喘着粗气慌张、疑惑地)杨叔,奶奶,刚才好奇怪呀!我好象在路上遇见……我在路上好象遇见……

刘奶奶 遇见什么?

    我好象遇见……

杨绣山 你到底遇见什么了?

  狼 (略镇静)我从家里过来的的路上,正追赶一只野山鸡,一直追到千丈崖的边上,你猜猜我都看见什么了?(瞪大眼睛看着杨绣山)

杨绣山 你就说吧!

  狼 我看见我们下午堆的那个石头堆子(立即不安地看看刘奶奶)……

杨绣山 (本能地压低声音)那石堆子怎么了?

  狼 (也略压低声音)被扒开了……里面的孩子……

刘奶奶 孩子?孩子怎么了?

杨绣山 (又不安地看看刘奶奶)那孩子怎么了?你快说!你尽管说!

  狼 那孩子不见了……

刘奶奶 我那可怜毛毛!我的心肝心头肉啊!他到底怎么了呀?(哭泣)

杨绣山 不见了?

  狼 (莫名其妙地分别看了看刘奶奶和杨绣山,继续说)我起先以为是什么野兽干的,但是细看又不象。正在纳闷,忽然听见附近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哭声,那哭声好伤心好伤心啊!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听见了也会跟着流泪的!当时,突然起了很大的雾气,我顺着那哭声走过去,发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就是她,就是她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哭泣呢!那女人哭得越来越惨,唉,哭得我的心脏都快要碎了!

杨绣山 (焦急地)那女人究竟是谁?

  狼 我躲在旁边仔细地这么一瞧,哎呀!真的是非常非常奇怪呀!那个女人怎么这么象……她怎么会这么象小月呀?(刘奶奶与杨绣山惊讶地对视了一下,又紧张地看着大狼)

刘奶奶 (忽然地)我的小月,我的毛毛,我的小月!快!快带我去千丈崖,快!(想从床上下来,但是脚腿不听使唤)

  狼 (困惑地)杨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毛毛,奶奶说的毛毛又究竟是谁呀?

杨绣山 (扶持住刘奶奶)娘!不要着急!大狼,那后来呢?你后来有没有看见那个女人去了哪里?

  狼 (困惑且固执、不服地)杨叔,假如你也像我一样亲眼看见了那女人的身影,你也一定会以为,你也一定会以为那就是小月;你也一定会以为,你也一定会以为小月她还活着的。

杨绣山 (无奈且焦急地)大狼!我问的是,那,那女人后来怎么样了?!

  狼 好吧!如果那女人不是小月她本人,那也一定是小月的冤魂!我当时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一点也不害怕,我想,假如她真的是小月的冤魂,她也一定不会用一张可怕的(杨绣山与刘奶奶紧张地望着大狼,仿佛担心他说出什么)……可怕的……可怕的鬼脸来吓唬我的(刘奶奶恐怖地战抖着瘫了一下,杨绣山慌忙扶持她)。嗯!即使她吓唬我,我也不怕,她的眼睛一定还象以前那样地可爱!她的脸蛋一定还象过去一样,一定还象过去那样地洁白,就象千丈崖上面的月亮一样!

【刘奶奶哭泣。

杨绣山 (看看刘奶奶)大狼,那女孩后来究竟去哪里了……

  狼 ……可是!让我奇怪的是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刘奶奶 (几乎与杨绣山异口同声地)孩子!

刘奶奶 孩子!那孩子……

杨绣山 你快说……这是怎么回事?

  狼 (惊异地,困惑地看着杨绣山和刘奶奶)那孩子,那孩子一动不动地躺在她的怀里,

刘奶奶  那孩子?

    (朝着杨绣山)那就是今天被我们哄上山崖的那个孩子呀!(恨恨地)我想,该不是小月的冤魂一直停留在千丈崖不肯离去……

刘奶奶 大狼,你知道那女人带着孩子后来去了什么地方了吗?

杨绣山 (一直在紧张地听)你快点说,那女人后来去了哪里?

  狼 我当时就想……(顽强地想抑制住哭泣,但还是落了几滴泪)我想,不管小月她是活是死,我总算是又见到她了!我当时就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牵引着似的不知不觉地向她走去,而她也发现了我。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更加感到奇怪了,她看见了我之后,反而非常惊恐地向悬崖顶上退去,好像她害怕我,好象她一定要躲开我似的!看着她已经到了悬崖顶上,我叫她小心,没想到她反而一纵身(杨绣山和刘奶奶惊恐地看着大狼,他们仿佛在担心大狼会继续说下去。大狼也被这种眼神震慑住了,所以略微停顿)……她反而一个纵身……就跳了下去!跳下了深不见底的千丈崖!(杨绣山和刘奶奶同时面色如同死灰,露出绝望的神色。大狼也垂下了头)

杨绣山 (本能地冲向屋门,但是,刚刚到了门口,那准备开门的动作立即演变成了把门关得更紧的动作。他伏在门上,紧紧地按住门闩,仿佛担心一开门就会发现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他胸口起伏着,仿佛犯了心痛病一般)小月,小月……

  狼 (自言自语地)唉!如果真的是小月,她是不会躲着我的呀?不论是活是死,她都不应该躲着我的呀?她为什么要躲着我呢?她为什么要抱着那个孩子呢?这到底会是怎么一回事情呢?

刘奶奶 (是神地沉默了一会,突然爆发似的)小月!我的苦命的孩子!我的小月不会抛下我不管的。我的小月!我的小月!(想从床上爬下来,反而一头栽了下来,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完全不省人事了。大狼慌忙来扶持刘奶奶躺在床上。杨绣山也踉跄着前来扶持刘奶奶)

  狼 奶奶,奶奶……(抑制地哭泣)杨叔,奶奶她好象不行了!(杨绣山则满脸铁青)杨叔,到底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小月她……

【远处再一次地随风飘来猎狗的吠叫和吵杂的人声,不过,这一次似乎不能再用“隐约”一词来形容之了。

杨绣山 头人来了……

  狼 来找他的死儿子!

杨绣山 他们一定知道是我们干的了。

  狼 哼!知道了更好!真想让他亲眼瞧瞧,亲眼瞧瞧他那死儿子的可爱的小脸蛋……

杨绣山 (阻止的语气)大狼……(喃喃地)那也是小月的孩子,我的亲外孙呀!

  狼 (惊讶地睁大眼睛,忽然生气地)杨叔,你都胡说了些什么呀?小月她不是……小月她……难道小月她?难道她……(觉悟出一些什么似的)我的天哪!……(捶桌子)怎么会是这样……(跺脚)怎么会是这样?这绝对不可能!杨叔,你在说胡话吧?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孩子似的摇晃杨绣山的身体)啊!杨叔!你告诉我呀!杨叔,你快一点告诉我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啊?

【又随风传来猎狗的吠叫和吵杂的人声,声音显然是更加清晰了。

杨绣山 头人真的快要到了……

  狼 (突然怒目圆睁)杨叔,跟这帮子王八蛋拼了!

杨绣山 (痛苦地摇头)大狼,听叔叔的话,你快一点逃走吧!逃得越远越好!越远越好!(木然地从饭桌子上拽出自己的钢刀)

  狼 杨叔!那你呢?(冲出门外在院子里寻觅了一下声音的方向,向舞台左侧张望)他们好象从后山来的!杨叔……

杨绣山 (喃喃地自言自语)我要逃到一个更远的地方去!(默默地,十分果断、沉着地提起钢刀,对准自己的胸腹部,“噗”地一声扎了进去)

  狼 杨叔!我们现在怎么办?(匆忙回屋子,忽然看见杨绣山嘴角流血手里还握着插进自己胸腹部的刀子的情景,惊呆了片刻,然后冲过去一把扶起正要倒下去的杨绣山的肩膀狂喊)杨叔!杨叔!你为什么要这样啊?杨叔!杨叔!(扶持杨绣山躺靠在凳子上)

【“嗖嗖嗖”地几声,数道寒光闪过,几支冷箭射在篱笆和篱笆门框上。

杨绣山 (艰难地)大狼!你快走吧!

  狼 杨叔,你不要死啊!杨叔!杨叔!……

【“嗖嗖嗖”地几声,又是数道寒光闪过,几支冷箭落在院子里的地面上。

杨绣山 你……你逃得越远越好……快……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嗖嗖嗖”的几声,数道寒光闪过,又是几支冷箭射在茅屋的顶上。

  狼 杨叔!现在,你一定要告诉我,六年前,小月她六年前确实没有死吗?刚才那抱着小孩跳下千丈崖的女人……那个女人不是小月的鬼魂,她就是小月?就是杨小月?……是不是啊?杨叔,你现在一定要告诉我!

【杨绣山艰难地微微点点头,然后,他的头突然一下子耷拉了下来,一直握着钢刀的双手也忽然松开,身体象塌方似的松垮了下来。同时,头人的犬吠声,爪牙的脚步声、呼叫声越来越近了。

  狼 (几乎与杨绣山的头突然耷拉下来同时地,大狼的头猛然抬起,傻傻地望着前方,随着他头的缓缓地转向屋门,身体也随即转向屋门。与此同时,他的手缓缓放下杨绣山的遗体,整个动作就象机器人一样,就仿佛屋子的外面有一个神秘的人物在呼唤他似的,就仿佛屋子的外面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他似的。他的嘴巴里还轻声地言语着)小月她真的没有死,小月她一直还活着……

【“嗖嗖嗖”的几声,又是数道寒光闪过,几支冷箭射在屋子的门上。

  狼 (大狼喊着小月的名字站起身,出门走进院子,舞台外面飞来的铁箭在院子上空寒光闪闪。一支箭扎进他的左腿,他忍痛拔去箭,脚步不稳地向舞台左后方篱笆门的方向走去)小月,小月,小月她是不会死的……

  狼 小月,小月……(又一支箭射中大狼的胸膛,他踉跄地走进篱笆门的门框,嘴巴里面仍然在呼喊着小月的名字。此刻,他与千丈崖的崖顶以及崖顶上头的明月成为一条直线)小月……(突然对着千丈崖顶的月亮大声地)小月!我的小月……(忽然,他嗓子极度地嘶哑了,他没有能够再喊叫出小月的名字,而是发出了一些模模糊糊的奇特的声音,就象野狼的嚎叫一样,然后便痛苦地扑在了门框上,显然有一支箭射中了他的咽喉。紧接着,他的身体缓缓地从门框上滑落下来,左手还松软地停留在门框上,右手则向千丈崖的方向挣扎着伸展大约五秒钟,仿佛是要竭尽全力地从千丈崖的上空把月亮给揽住似的。终于,他伸出的右手突然无力地垂了下来,整个身体便再也不能动弹了)

【此时,整个舞台上突然异样地寂静,一切如同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月亮已经高挂在千丈崖的最顶端,人们似乎必须仰视它了。月亮也更加异常地明朗皎洁,银色的月光仿佛给山冈铺撒了一层冷冷的白霜,又仿佛是下了大暴雪一般。这就象是在太阳系之外的别的什么星球上似的,富有神秘感,猛一看很美。可是,这种很美的感觉很快就会被一种凄怆感觉所代替,就如同把一颗跳动着的热乎乎的心脏忽然投入到刺骨的冰水里一样。这主要是因为,月亮虽然很明亮,但是它却如同冰球一样地让人感觉寒冷,月光当然也就是冷冰冰的了。这时的月亮仿佛只要看上一眼就可以冻疼人的眼睛;这时的月光仿佛只要投射到人的手指上就可以把人的手指冻伤。大狼遗体上的箭羽在这异样的月光之下如同狼毫一般。嚎声在低矮的山洼间回荡了大约十秒钟。

【从舞台左侧的山洼低处传来一声狼嚎,嚎声低沉而苍凉。此刻,漫天的寒星冒着白烟似的寒气,隐隐约约,忽明忽暗,纷纷冉冉地坠落。这寒星的坠落让人感觉着仿佛是狼的嚎叫的结果。

【从舞台右侧山坡间又传来一声狼嚎,嚎声在空旷的山坡间回荡了大约十秒钟。与之同时,月亮开始象干涸的土地一样地碎裂出条条的裂纹,形成了一个满是裂纹的一轮圆月,还冒着白烟似的寒气。值得注意的是,这月亮的碎裂仿佛也是因为野狼的嚎叫而引起的似的。

【随后,原本时断时续地冒着如同烟云一般的雾水之气的千丈崖处隐约地现出一头(也许是数头)野狼的靛青色的身影,它缓缓地走向绝壁处的悬崖顶端,它面对着正在头顶上的冰冷的、圆鼓鼓的明月坐下,然后昂首望月发出了一声嚎叫。嚎声已经演变成为无限绝望的哀鸣,凄厉得让人仿佛觉得心尖上正在沥血。值得注意的是,这最后的哀鸣,他所引起的仿佛不仅仅只是声音在整个舞台演出空间的回荡,而是仿佛引发了某种共鸣,仿佛有无数的野狼在这寒冷的荒山之中呼应着这无限凄厉的叫声。紧接着,冒着白烟似的寒气的龟裂的月亮开始剥落或者崩离,其碎片冉冉地纷纷下坠,在大约一二十秒钟之内,整个月亮的碎片陆续落入深不见底的千丈崖,星星也坠落完毕,舞台上因此变得一片漆黑。还想要强调的是,这月亮的碎裂、下坠也同样地仿佛是因为野狼的哀鸣而引起的似的。这狼的哀鸣久久地回荡在山谷中,回荡在舞台上,回荡在整个剧场里,悠长,悠长。

【落幕。

 

 


创作记录

20041231日初稿

2005117日定稿于上海

2011417日中秋节版改定于合肥国际花都丹若苑8号楼304寓所

2013812日再改于合肥国际花都丹若苑8号楼304寓所

201433日元宵节版改定于合肥国际花都丹若苑8号楼304寓所

 


演出建议
  1. 月亮的大小和亮度可以夸张一些,只要观众可以接受,甚至可以与自然界的月亮显著地不同。

  2. 在演出条件简陋的情况下,戏剧结尾处月亮破碎、坠落的效果可以用月光熄灭来替代,用一盏可以调节亮度的球形灯来代替月亮即可。灯光的逐渐的熄灭就象征着月光的逐渐熄灭。

  3. 在演出条件好的情况下,可以把舞台放在自然山区,比如黄山、横断山、唐古拉山、长白山等山脉的山区,可以通过特技技巧,甚至可以借用魔术技巧,以造成自然界天空的月亮破碎、坠落或者熄灭、消失的效果。

  4. 也可以利用自然界月食的机会以替代剧末月亮破碎、失落的效果,在户外山区、人造假山处上演。

  5. 演出时间最好是安排在农历每月的十五,即月圆之夜。


免责声明:本文中使用的图片均由博主自行发布,与本网无关,如有侵权,请联系博主进行删除。







鲜花

握手

雷人

路过

鸡蛋

评论 (0 个评论)

facelist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评论 登录 | 注册

 留言请遵守道德与有关法律,请勿发表与本文章无关的内容(包括告状信、上访信、广告等)。
 所有留言均为网友自行发布,仅代表网友个人意见,不代表本网观点。

关于我们| 反馈意见 | 联系我们| 招聘信息| 返回手机版| 美国中文网

©2024  美国中文网 Sinovision,Inc.  All Rights Reserved. TOP

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