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客栏目停服公告
因网站改版更新,从9月1日零时起美国中文网将不再保留博客栏目,请各位博主自行做好备份,由此带来的不便我们深感歉意,同时欢迎 广大网友入驻新平台!
美国中文网
2024.8.8
||
这一天,天刚刚开始黑下来,我随便吃了一点晚饭就出发了。
去土特产一条街的路途似乎很长很长,实际上,这与其说是由于小街小巷太长太错杂的原因,那还不如说是由于我越走越疑惑的缘故。这主要是因为,似乎越往前面走,售卖这里土特产的小店就越是多。到底哪一条小街小巷才是“土特产一条街”呢?
当我带着一线希望狐疑不定地钻出了一条小巷的时候,我猛然看见一排整齐地挂着“土产品专卖店”小旗的小商号出现在面前,这倒是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比较新鲜,但我仍然不敢相信这里就是我要找的地方。我正在小巷口发呆,迎面走来一位穿着很高的高跟鞋的女士,我立刻回过神来,马上走上前去询问:“请问,这里就是土特产一条街吗?”
“哎呀!你要干吗呢?”没有料到的是,我的询问会把她吓得倒退了几步,紧接着,她竟然慌里慌张地绕着我走开了。当然,她还毫不吝啬地丢下了“毛病”俩字。其实,也难怪人家女士这么不给面子,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很奇怪,至少是衣衫不整了。
我早就看见正站在不远处一家门店门口的一个男子了,他现在很显眼,因为门口亮着灯,他恰好就站在灯光下面。我想,他一定就是那家门店的工作人员,问他准没错。此刻,我还意识到,刚才,自己之所以没有首先询问这个男子,而是先去询问那个女人,我确实是带着某种本能的倾向性的。那位女士会被我吓了一跳,那大概也是出于某种本能吧。
那个男子肯定是听见了我的问话,他见那个女人慌张地走开了之后,冲着我道:“没有错,这里就是土特产一条街。”
“可是,我这一路上走过来,好像别的小街小巷也都有不少的土特产店啊!”
“那上面不是写着吗?”他随手往巷口的上方一指。
我扭头往上面一看,差不多就在我头顶上,原来悬着一道跨街横梁。借着路灯的灯光,我可以比较清楚的看到,上面写着“土特产一条街”五个蓝色红底的大字。大字的下面还写了几行小字,但我不怎么认识,只觉得其中有一行很像是阿拉伯文。没错,这里就是我要寻找的地方了,这里也应当是红土镇售卖土特产的商店最多最集中的地方了。感觉得出来,白天的时候,这里一定很喧闹,不过,现在天已经比较晚了,街道上的人已经稀少了起来。不知道怎么搞的,我再一看沿街的一排路灯,忽然觉得这些路灯一下子明亮了些许,仿佛在跟我打招呼问候似的。只是因为夜晚的雾气很重,再加上原本就比较暗淡的橘黄色灯光,使得这些路灯,连同这微风习习的整个夜空,都显得扑朔迷离,甚至于有些神秘兮兮的了。
“我这里有外乡风格的羊肉面条,想品尝品尝吗?”原来那男子是开面馆的,颤巍巍地,那男子抱起叠加在一起的两袋子什么东西,但他的脚步并没有挪动,他显然是在等着我的回答。
“谢谢你,我已经吃过了,我是来寻找陌陌俱乐部的,听说就在……”
男子忽然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就默不作声了,只是把比正常人大了不少的脑袋往旁边扭了一下,然后就踉踉跄跄地把面粉抱进了店里。
我往那个男子示意的方向走了过去,果然,没走出多远,就看见了一处挂着“红土镇陌陌俱乐部”招牌的门面。
“这家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俱乐部,它会与那个人有什么关系呢?会与我有什么关系呢?管他呢!既然已经来了,那么,无论如何我也要进去,进去好好瞧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想到这里,人已经来到了门前。
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我觉得应该已经到了聚会开始的时间了,但俱乐部的门似乎还没有开。我向附近的人打听了一下,附近的人一听说我是来找俱乐部的,都像刚才那个大脑袋一样,露出一些或者惊讶或者敬畏的神色,并且匆匆忙忙地走开了。只有一个十几岁小男孩神秘兮兮地告诉我说,这家俱乐部更像是一家舞厅,因为,深夜里,俱乐部最常传出来的就是隐隐约约的舞曲声;俱乐部虽然也不是经常开门,不过,一旦开门,舞会就往往要一直开到清晨,所以,来此聚会的人往往来得很晚,说是八点多,实际上,也许要等到十点钟以后,舞会才会真正地开起来。看来,我来得确实是太早了。小男孩还告诉我,似乎周围老百姓没有资格进去,因为入门需要票子,而票子是不外卖的,只有别人赠送给你,你才有机会进去,所以,常来者究竟是哪些人他也搞不清楚,只是让人觉得,他们都很尊贵而且神秘而已。听了小男孩的话,不知不觉之中,我整了一整自己的衣衫,同时,尽可能让自己的神情显得高雅一些。
在周围又晃悠了好久,我才等到了十点钟的光景。随着夜幕越发地沉醉,俱乐部的门“吱呀”一声地开启了,舞客们也三三两两地出现了。由于发现舞客并不多,仿佛还要再等很久才会正式开始似的,于是,我决定就等在舞场的门口,观察每一个舞客。可是,不仅仅天黑看不清楚,不仅仅没有一个舞客愿意说话,而且,都像是羞于见人似的,差不多每一位舞客都在刻意地回避着他人,甚至于都不肯让自己的脸面给别人看清楚,即便看似同来的舞客也都是互相默不作声。看来,我还是应该直接走进去问问的。
这家俱乐部外面的招牌虽然很大,但是,很显然,至少它的入口处却很狭小,光线也更加阴暗,这或者是特意而为之的。一进门,正对面的一面墙壁上悬挂着一个巨大的面具脸谱模型,在脸谱模型的“嘴巴”部位,一缕类似烛光般的昏黄光线微微地透出。
“先生,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助您?”在入口处,我并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但却听见像是有人在轻声地跟我打招呼,声音中还散发着幽幽的雌性激素味道。
我正茫然地环顾四周,恰在这个时候,从面具模型的大嘴巴里伸出了一只纤纤细手来,指甲涂的颜料,看上去像是暗红色的猪血一般。我明白了过来,立刻把手中一直握着的门票递了进去。
出于好奇,通过面具模型的大嘴巴,我一边试图看看面具或者说是墙壁后面的纤纤细手的主人,一边问道:“请问,舞会开始了吗?”
我没有听见对方的回答,只听见对方说:“新来的吧?请先从右边进入换装间。”
我焦急地又问了一句:“请问,舞会上都会来些什么人?”
这时候,突然从面具耳朵处的一口小喇叭里传出了颇为震耳的声音,声音应该是事先录制好了的:“请遵守本场化妆舞会的规定,不问问题,不答问题;不认人,只认票;不说话,只跳舞。”
“哦!”我一阵惊异,整个身子仿佛紧缩了一下,甚至于觉得身高都降低了一些。此刻,我忽然想到,喇叭里面说的话,应该就是票子背面的那几行字。可惜我的票子已经交出去了,没好意思再要回来再仔细看看。
随后,又进来了几个人,但都看不清楚面目,只是让人觉得,仿佛有几个黑影在自己的身边晃动了几下而已。实际上,与其说是看不清楚面目,那还不如说是面目怪异。有一个女性装扮的人,很显然地让我看出,她一定还蒙着厚厚的面纱,但她的个子却很高,还喘着粗气,让人觉得又不像是个女人。
没有对着巨型面具嘴巴再说什么,而是随着一扇似乎是自动打开了的门,跟着那几个与其说是刚刚出现在眼前毋宁说是刚刚出现在我的灵魂之中的黑影,我进入到了所谓的“换装间”。
一进入“换装间”,换装间的门似乎不知道就被什么人给关上了。我觉得里面更加漆黑,就像那天我刚刚来到红土镇的胡同口之时一样,这让我觉得,在这里,哪怕是能够看见入口处的那一丝微微的烛光也好。
一时之间,我的眼睛难以适应,我狠狠地一闭眼,然后又狠狠地睁开眼。就这么几下子之后,我忽然发现,好像有一对对的珠子在黑暗之中微微地晃动着,还闪烁着幽幽的荧光。我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我不仅难以看清楚东西,在我前面和我一起进来的那几个人影也一下子就像是蒸发了一般地不见了。就在黑暗之中,我本能地叫了一声:“大家好,我叫钱皇孙,请问,你们这里的哪位先生邀请过我?”
正在这个时刻,有一对幽光升高了位置,并且向我这个方向移动了过来,令人既感到恐惧又感到神奇。嚯!我终于看出来了,那是个人形的东西,它站起来了,并且步履蹒跚地向我所在的位置移动过来了,嘴巴里面还发出了“呜呜”地声音,不知道那是在问好呢,还是在表达着别的什么意思。我越是往后退缩,那东西就逼得越是紧,然而,当我一旦停止了退缩,那对幽光似乎也就因此对我失去了兴趣,他的鼻孔里面“噗嗤噗嗤”地喷了喷粗气,还发出了奇怪的嘲弄般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也许是眼球开始有些适应了这种黑暗,我现在能够看出些它的面目了,那是一张有点夸张了的大猩猩的脸。我还记得,在匆忙后退之中,我还和一些人擦肩而过,他们或者站着或者坐着,我也看出了些他们的面目了,那是一些动物或者传说中的妖魔鬼怪的脸。我想,我现在应该坚信,坚信自己现在不是在动物园里,也不是在马戏团里。是的,这两者确实都不可能,我可是来参加舞会的呀!
沿着一面墙壁有一排柜子,柜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面具和杂七杂八的衣物,一些身影显然是正在拨弄、试用着那些面具和衣物。啊!我应当是在化妆间里面吧!所谓“换装间”的意思,我现在算是终于明白了。不,也许是我听错了,也许刚才那人原本说的就是“化妆间”。
虽然光线昏暗,在眼球略略适应了一些之后,这房间里面的人实际上还是可以约略看见他人的轮廓的,只是相互之间无法辨认出对方是谁而已,何况都还带着面具。
此刻,一阵优雅的舞曲声隐隐约约地响起,但不知道是从什么方位传来的。
我缓缓地移动到墙壁的另一面,好奇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但不小心撞到了谁,有一张似乎是雌狮子的脸子被我撞掉了下来,落在了地上,弄得某个女人尖声地大叫了起来。尽管她似乎仍然克制着自己没有说话,但她的尖叫声仿佛具有强烈的传染力。此刻,不仅别的身影都一下子僵持不动了,我身后的那一面墙壁的拐角处居然还露出一条缝儿,一道像翻滚的水花般的彩色光柱射了进来。原来,那里其实并不完全是墙壁,而是有着一道门。随着那道门的打开,瞬间地,那阵优雅的舞曲声就被放大了,随后,一颗好奇的脑袋探了进来。很显然,因为那个女人的尖叫而引发了一场骚动,这骚动还传染到了换装间之外。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道哪里一下子窜出来了一股力量,我一个箭步冲向了那道门,狠狠地把它完全地打开了。我直直地站在门口,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一个很大的几乎像是仓库一样的房间,大约能够容纳得下一两百人。我再四下一打量,忽然又觉得这里不像是仓库了,而是像一处礼堂。是的,与其说是我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那还不如说是我的内心想通了什么。这里不论过去是不是一座仓库,还是一处开会或者演出用的礼堂,现在都肯定只是被当作舞厅来使用的了。舞厅房间里的人也都带着各种面具,他们或者在跳舞,或者坐在沙发和茶几旁边。而就在我打开门站在了门口的时刻,他们都呆住了一般地望着我,连送茶水的服务生也像是凝固了一般地站在茶几旁望着我,仿佛我是一位不期而来的刚刚出场的大明星似的。我也雕塑般地僵持在门口,就像酒醉的人心里有些明白自己喝多了那样,我也知道自己现在处于某种很是尴尬的境地,但我又实在是顾不得那么多了,那一股油然而生的冲击力的余波一下子就打开了我的口:“大家好,我叫钱皇孙,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人邀请过我?是哪一位朋友邀请我钱皇孙来到你们红土镇的?”
又是一阵鸦雀无声,紧接着,在舞厅里,像是变魔术一般地,四面的墙壁上一个接着一个地打开了一扇又一扇的小门,原来,墙壁里面还暗藏着许多的小包厢呢!有的人在把脑瓜伸出包厢门往外面张望,有的人则干脆地从包厢里面走了出来,共同的是,他们都没有摘下面具。
我正在犹豫是不是继续高声询问,但是,就在此刻,一束强烈的白光射向了我,它几乎像罩子一样地把我给罩住了。那光线亮得让我根本就睁不开眼,此刻,我觉得仿佛整个宇宙之间就只有我一个人了似的,别的什么都不存在了。但我想,我还是听见了大喇叭里传来的声音,这声音充斥了整个舞场:“有人打破了本场舞场的规定,他不仅随意说话,到处打听舞者们的身份,他甚至于自己都没有戴上面具就闯入了舞场。”喇叭声音刚刚结束,我觉得我就被两个人抓住了胳膊,然后被架着走动了起来。那两个人一定十分高大魁梧,我就好像是失去了知觉般地任其摆布,很快,他们又把我放了下来,并且匆匆地跑着离开了。
我真的很担心,那束白光或许已经摧毁了我的视力,幸运的是,在我站着一动不动地闭目修养了一会儿之后,我觉得,我又可以看见东西了。很快地,我就意识到,我是被那两人架到舞厅的外面来了。事实上,我是站在了土特产一条街的街道正中心了,不过,此时大街上已经没有行人,夜已经很深很深了。只有尚在守夜的路灯站在街边,除了继续发散着昏黄幽暗的光,现在,它们仿佛还招来了不少的飞蛾飞虫。
在这俱乐部门前的街心,一切都显得那么静默,仿佛这里今晚什么事情都不应该发生,甚至原本就不应该发生。此时此刻,我不能不想到,我是不是受了镇政府办公室的人的骗了,觉得他们也许只是在捉弄我,只是想要给我一些不着边际的希望罢了。不过,也或许胡主任之流,他们觉得只有这样做才能够让我明白什么,这种可能性也实在是不能排除。除此之外,还能够是什么呢?难道他们是为了故意来奚落我?胡主任会这么做吗?我其实并没有成为胡主任的情敌,他有必要这么做吗?
哦!明天,我还应该去质问他们吗?
算了吧,别再多想了,还是先回救助站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