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户人家的窗前踟蹰着不知道如何是好，忽然之间，像是“倏”地飞过两只小麻雀似的，我的耳畔飞过来两个雌性意味很浓的字：“来啦！”

顺着这声音飞来的方向，我发现，在灯光的反衬之下，显得黑黝黝的屋门的另一侧看似有个人影晃动了一下。那屋门距离窗子有点远，我无法看得清楚，我甚至于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在这样的时刻，在这样的莫名的小屋前，谁会跟我打招呼呢？难道……难道……

“请您屋里坐吧！”正在困惑之中，我又听见了说话声，我终于可以确定，确实是有一个女人在说话，而且，她就是站在屋门的另一侧在跟我说话的。

“大姐，您这是在跟我说话吗？”出于礼貌，我一边走了过去一边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因为，虽然我本能地觉得，那个邀请我来的人或许会来迎接我，但是，我依然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女人会是他安排好了在这里等候我的。

“是啊，夜深人静，四下无人，不是在跟你说话还能是跟谁说呢？嘻嘻！难道你以为我乐意跟木头桩子说话吗，”说到这里，女人挪动了一下身子，我这才看得出来，原来，这女人刚才一直是靠墙站着的，她略带歉意地说道，“呵呵！里面坐好啦！”

尽管可能由于什么原因延误了一些，我还是意识到了这女人刚才打招呼时的那种亲切感，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候，我仿佛是一直都在迫切地等待着这“来啦”俩字似的，仿佛是跌落深谷中的人偶遇救星的呼唤似的。所以，对这女人如此时刻的幽默，虽然我很有些不习惯，但实际上，我的心头开始有点发热了起来。随着这心头的一阵发热，我竟然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请问，您是？哦！你知道我是谁吗？……是谁让你在这里等我的吗？”

“等你？嗯哼！”这女人忽然显得有些困惑了起来。

“哦！比如，你认识我？你是在这里等待着我的到来？”

“你究竟是谁呀？”女人显然愣了一下，“你怎么会以为我是在等你？”

“我刚刚走过来的时候，你老远就跟我打招呼，你不会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吧？”

女人张口结舌了老半天才终于说出话来：“哈哈！原来你以为我站在这里大半夜就是为了等你这么一个人？还什么什么认识你？一年到头客人来来往往，你即便是曾经来过，我也不见得就能记得住你啊！哈哈！”

“既然不知道人家是谁，何必招呼得那么亲切！刚才听到你的那声‘来啦’，真的让我觉得你是在等待着我的到来呢！”这时，我对这个女人的不习惯终于演变成了某种程度的反感，她的说话语气开始令我困窘，多少也有些令我难堪的意思，尤其是，她的笑声中还有些野性的撒泼的味道。在这夜深人静之时，这种野性的撒泼实在是太有些突兀了，也许只有在白日里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才应该发生这样的撒泼。也或许，只有夜行性动物才会在深夜里如此无所忌惮地放纵情性。

突然，女人又不笑了：“不过，你说的也是，你可以认为我就是在等你的呀！应当也可以说，我们是早就认识了的。”

“你说什么？我们认识？你真的是站在这里等着我来的吗？是谁让你这么做？”我像是一下子捡到救命稻草似的问道。看来，我现在总是觉得有人在暗中注视着并且安排着我的一切，总是觉得很快就会有人告诉我一切与我的此番旅行有关的事情，我的这种感觉是有道理的。否则的话，你想一想，那个人把我邀请过来，又把我给弄丢了，那么，我对他还有什么意义呢！

“什么人会让我在这里等你？我们这些做小买卖的，对于每一位来来往往的客人，不论是认识还是不认识，都应当像是老熟人一般，这叫做宾至如归嘛！所以，我才会跟你说，你可以认为我们早就认识。啊哈！对了，你完全可以认为我时刻都在等待着你的到来。”眼前的这女人茅塞顿开般地继续说道，“对啦！所有来我这里的人都是我等待中的客人啊！所有的客人都是老朋友，所有的客人都一样啊！有什么区别呢？只要给钱做完了买卖，就不会有什么区别，管他是熟客还是生客，管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呢？你看，我说的是不是？哈哈！我真的开始有点喜欢上你啦！比起别的臭男人来，你真的很特别。与众不同！鹤立鸡群！”

女人一边说一边牵起我的手，不知道怎么搞的，我居然也是不由自主地就跟着她走进了屋里。我其实也并没有觉得太多的不适，因为女人的话语让我觉得，这屋子应该就是一家小店。我略感纳闷的是，这女人一把把我拉进屋里关上了门，就不知道哪里去了。虽然此刻屋外已经晨曦微露，但屋子的里面仍然比较黑暗，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我想，也许这黑屋子对于那女人来说不算黑，她应该就在我的身边不远处忙着什么，也许是在寻找灯的开关吧，因为我听见了悉悉索索的摸索声。

虽然看不清，我还是想用眼睛往屋子里面多搜索出一些什么，目的则是在于想要更加确定一下这女人没有糊弄我的意思。然而，屋里面迎面扑来的一股股潮气让我倒退了几步：“对了，你这里是什么地方呀？”

“一家钟点小店呀！”

“哦！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你们……”我想问的是我现在在什么地方，例如，是在一个村子里还是在一座城镇里，但我的话头立刻被女人武断地打断了。

“怎么？你还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种类的地方吗？”

“是呀！”

“不过，你似乎也没有必要知道你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吧？呵呵！只要能够找到乐子，管它是在什么地方呢！有好些爷们宁愿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都不问，甚至于知道也装着不知道，快活完了就走人，只是你这个人让我有点儿奇怪……”

“找到乐子？什么快活完了就走……”

“你若是嫌在这里做不好，那就换一处舒服一些的屋子，不过嘛，价钱肯定要高一些。”女人似乎觉察出了我对屋子里的潮气不太满意。

“不，不用了，大姐，我初来乍到，还没有弄清楚这里的情况，暂时还没有打算好要不要住店。”我面朝女人声音传来的方向说道。

“人都进来了，还什么没有打算好哇？有些男人，就是喜欢假惺惺的……”

“我说的是真的，我是……”我正想略述一下自己的来由，却又被打断了。

“你该不会是怕我向你多要钱吧？不贵的，二十元一晚，这是这里比较便宜的价钱了。”刚才女人显然是在屋里走动了一下，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应该是停在屋子最里面的一个地方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朝着以为中的屋子的最深处说道。

“不是这个意思？那还能是什么意思呢？”

“我想，我一时都不知道从何处说起了。”

“那就暂时别说，等完了事再说吧。”

“完了事？”

“是啊！来吧！”

“哦！什么来吧？你能不能把灯打开来说话。”我有些着急了，我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那女人现在显得似乎也不像是在寻找灯的开关。

“想给你一个大惊喜哦！保准让你来了一次下次还想来，甚至在这里长住不走，也许以后我们真的就能够成为熟人了呢！”

“哦！我觉得我不能不告诉你，我是一觉醒来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来到了你们这个地方……”

这个时候，我觉察到女人黑暗中的动作突然停止了，空气也似乎突然凝固了。

“你说你是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来到了我这里？真的是这样的吗？”

 “是的。刚才，你的那一声问候，确实让我以为，以为是有人让你在那里等待着我的到来呢！”

“认识你？我怎么会认识你呢？你是谁啊？”女人的声音中显然已经参杂进了很大的不愉快。

“我是……”

“好吧！虽说我不认识你，也不想真的认识你，不过，我现在倒是很想让你知道一下本姑娘是谁。”女人刚刚说完，只听见轻微但却颇为清脆的一声“吧嗒”，一只昏黄的小灯泡亮了起来。我终于看到，那女人正光着屁股坐在一张大床的床沿边上，裤子已经脱下扔在了一边的一只椅子上。

还没有等我说什么，一双细腿缓缓站立了起来，接着，女人的一下子又脱去了已经完全解开了扣子的上衣，一具白玉般的酮体呈现在我的眼前，并且还在向我逼近，慌得我直往身后踉跄着后退。直到我退到了门边，才慌忙拽开门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