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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热度 1|||
6
同日 中午一时
薛姆龙倒背着手站在餐厅门口,用阴郁的目光注视着尼坦雅胡和他的士兵们渐
渐走近。他的体态、神情、目光,酷肖米开朗琪罗雕刻刀下的摩西。
这些突击队员们现在衣着随便、运动衫、球裤、夹克。不像刚刚干过杀人的勾
当,倒像一支才参加过比赛的足球队。
薛姆龙的目光阻止了他们的脚步。
“按预定时间,你晚了两分钟,”薛姆龙问尼坦雅胡,“你上哪里去了?”
“我切断了叙利亚人的电线,那是他们的生命线,24小时之内,他们的导弹是
一堆废钢铁。”
“我不问这个,我问你为什么迟到了两分钟?”
“我已经说过了,因为我攻击了敌人。”
“谁允许你这样做的?”
“我自己。”
“你自己?”
“还有以色列。”
“你想过由于耽误两分钟会受到处罚吗?”
“会处罚我?”
“必须处罚!”
“怎么处罚?”
“轻则拘禁,重则降职。”
“既然你要这样干,请便吧。”
尼坦雅胡一副桀骛的样子。
下午,薛姆龙亲自主持召开作战检讨会,娱乐中心的电影厅里济济一堂。“戈
兰旅”全伙在此。
薛姆龙简单总结了作战经过后,话锋一转:“这次行动的指挥官尼坦雅胡中校
在任务完成之后,擅自决定用飞机机翼去切断叙利亚人的电线,因此未按预定时间
返回,不遵守时间是一种不能容忍的行为。突击队指挥官如果没有时间概念,就等
于没有生命!我已报请上级批准,给予尼坦雅胡中校拘禁一天一夜的处罚!”
全场肃然。
薛姆龙的声音威严极了:“念其初犯,这处罚是轻的!”
听者无不凛凛畏惧。真是军纪如铁!按照上级的意志打胜仗者,有功;按照自
己的意志打胜仗者,无功,反有罪!
人们又把目光投向尼坦雅胡。他高昂着头,双眼直视讲台,毫无窘态。
“但是,”薛姆龙突然提高了音量。“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
大家一惊。哦,还有下文?
“我认为,尼坦雅胡中校指挥飞机用机翼切断叙军电线的行动是一种壮举,是
一种动人心魄的勇敢行为,或者说,是一种气概,一种精神。军人需要这种精神。
以色列军人尤其需要这种精神!沙龙将军一再对我们说:‘只要战斗取得胜利就行,
无所作为就是犯罪。’即使做过了头,也比什么都不做强!”
全体官兵为此话动容。
“我再说一遍,”薛姆龙扫视全场。“即使做过了头,也比什么都不做强!”
大厅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
薛姆龙举起一只手来:“这是一枚‘梅诺纳黑’①勋章,目前我们‘戈兰旅’
仅此一枚,它将授予最勇敢最富创造精神的战士。为了表彰尼坦雅胡中校的行动,
我已报请上级批准,将这枚勋章授予他!”
① 即六角盾牌,是以色列的国徽。
掌声突然爆发。
“明天,总参谋部还会再送一枚‘梅诺纳黑’勋章来,它将授予下一个最勇敢
最富创造精神的战士!”
掌声。
“有功必赏,有错必罚,有功又有错,又赏又罚!”
掌声。
“陆军中校约尼·尼坦雅胡,”薛姆龙叫道,“上台受领勋章!”
尼坦雅胡雄赳赳地走向讲台。当将军把勋章别在他胸前的时候,他的眼睛潮湿
了。
掌声更加热烈。
他走到麦克风前,说:“我当之无愧。谢谢大家。”
泪水突然流到他的脸颊上。
散会后,薛姆龙把尼坦雅胡留下来。
“先去执行对你的处罚。我郑重警告你,”将军的眼睛望着旁边,仿佛有意避
开尼坦雅胡胸前那枚耀眼的勋章。“如果你再违反纪律,处罚将会格外严厉!”
尼但雅胡笑了:“严厉到什么程度?”
“把你从‘戈兰旅’中开除。”
“那不要紧,我会换一个名字重新参加的。”
“我将认出你来,并把你再次驱逐。”
“那就到别的部队。”
“别的部队?我相信你还是连一名班长都当不了。”
尼坦雅胡脸红了。
“班长。”他呐呐道。
32岁的约尼·尼坦雅胡在以色列陆军中的经历是非常奇特的。以色列陆军条令
规定:任命一名军官之前,必须看他在作战部队是否当过班长。未当过班长的永远
不能成为军官。尼坦雅胡没有当过班长。
他出生在繁华之都纽约。1967年第三次中东战争爆发前夕,作为一个美籍犹太
人的儿子,他面临着两种抉择:一、留在天使之国——美国;二、像许多旅居国外
的犹太青年一样志愿参加以色列国防军。他挑选了后者。
那一年6月9日下午,“耶路撒冷”旅的三等兵尼坦雅胡踩着赭红色的泥土冲上
戈兰高地以后,焦衣血袖,嘴唇干裂得全是口子。一位美联社记者采访了他。
“你既是美国人,又是犹太人。请告诉我,作为美国人,此刻你最大的愿望是
什么?作为犹太人,你最大的愿望又是什么?”
“作为美国人,此刻我最大的愿望是在希尔顿饭店的酒吧里痛饮一瓶可口可乐,
当然是冰镇的;作为犹太人,此刻我最大的愿望是当一名国防军的班长。”
班长!士兵的第一阶梯,将帅的摇篮,不要小看班长哟。拿破仑和苏沃洛夫都
把班长看作是军队的灵魂。人类史上第二次世界大战正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一个
小班长发动的。
但他没有如愿。
原因是这样的:连长在他的作战行囊里发现了一本《花花公子》。
“你把这种东西揣在怀里打仗吗?”连长指着《花花公子》封面上那个不穿衣
服的女人问。
“冲锋时难道我不在前面吗?”尼坦雅胡反问。
连长无语。不错,冲击戈兰高地时,尼坦雅胡是最先跳进叙利亚人战壕的几个
以色列士兵之一。
“我不喜欢看见这样的照片,”另一个连指挥官踱过来说,“尤其在战场上。”
“可是我喜欢!”尼坦雅胡说,“在战场上尤其喜欢!”
“为什么?”连长问。
“她多美。上了战场,我也许就永远呆在那里了。死前如能再欣赏她几眼,也
是莫大的享受。”
坦率得可爱!
战后,裁减兵员,他退役了。他的身份证上这样写着:“约尼·尼坦雅胡,现
役转预备役。历任职务:三等兵。”
孤零零的,仅此一个职务,如果这也能算作职务的话。
回到美国后,他考入哈佛大学,攻读物理与哲学,获硕士学位。1974年,第四
次中东战争爆发,他又一次志愿入伍,回到以色列。
10月16日黄昏,当薛姆龙将军奉沙龙之命在大苦湖东岸检阅第一批偷渡人员时,
在尼坦雅胡面前站住了,那张年轻的面庞正在落日的余晖里闪闪发光。
“你是……”
“三等兵约尼·尼坦雅胡!”
永远的三等兵?
“哈佛的硕士。好孩子!”
在埃及的那些日日夜夜里,将军发现这个士兵其实是个很好的将军苗子,士兵
也发现这个将军原是个相当不错的士兵,只是老了一点而已。
在向苏伊士城进击的路上,薛姆龙率先垂范,与尖兵们挤在第一辆装甲车上。
尼坦雅胡的M-16步枪就通过他的肩头指向前方。道路坎坷,装甲车成了蜗牛。尼坦
雅胡对薛姆龙说:“我认为,以色列国防军不需要地堡,而需要公路。用几百万美
元来修筑公路是值得的,而哪怕花十个以色列盾来修造地堡都是不合算的!”
薛姆龙突然命令驾驶员停车,把尼坦雅胡的这些话记在笔记本上。
在摧毁了苏伊士运河西岸的萨姆-6防空导弹基地后,尼坦雅胡又发表了自己的
看法:“地空导弹是被动式武器,是把资金和人力用在坐等敌机飞临上空的一种武
器。以色列永远也不应当把地空导弹当成主要武器。”
薛姆龙又把这些话记了下来。
停火那一日,将军和士兵并排站在通往开罗的公路上,默默遥望那座几千年来
犹太人一直想去又一直去不成的东方名城。尼坦雅胡说:“渡河以来,我心里一直
萦绕着一个想法:以色列应当成立一支特殊的部队,能够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
任何情况下打击任何敌人。如果把阿拉伯比作一个人的话,这支部队不仅要能从正
面打击他,还要能从背后打击他;不仅要打击他的躯体、四肢,还要打击他的心脏,
乃至灵魂。要狠狠地打,经常地打,不给他以喘息的机会。买卖的规则是:如果你
欠银行一千美元,你在银行手里;如果你欠银行一千万美元,银行在你手里。我们
杀死一个阿拉伯人,就等于欠他们一笔钱。冤冤相报,这笔钱是永远也偿还不了的。
索性,欠他们一千万,让他们在我们手里!”
薛姆龙叫道:“再说一遍!”
战争一结束,薛姆龙就向总参谋部提出了建立突击队的建议并立即获得批准,
同时被委任全权组建这支部队。
拟定人员名单时,他第一个写下了尼坦雅胡的名字。
在他力荐下,尼坦雅胡被任命为少校,一年后又擢为中校。
尼坦雅胡在踌躇满志之中又有一丝缺憾。他对于自己始终未当过班长这一点耿
耿于怀。
“未当过班长是我的耻辱,”他说,“即使我当了将军,也不能使我忘记这一
点。”
他又说:“我能够当好一个将军。我相信我也能够当好一个班长。”
7
同日 下午三时
尼坦雅胡赤裸着上身坐在拘禁室中央,让一缕从小铁窗里挣扎进来的吝啬的阳
光照射自己的胸膛。
他酷爱日光浴。
他将在这里呆24小时。
他的勤务兵伊西站在门口。
忠心耿耿的伊西曾要求把他和他的长官关在一起,遭到拒绝,便站在门口。不
到尼坦雅胡走出拘禁室他是不会离去的。
一阵音乐声袅袅飘来。
尼坦雅胡侧耳静听。
“啊,《哈蒂克瓦赫》!”
“哈蒂克瓦赫”是希伯莱语“希望”的意思。这首歌是以色列的国歌。
尼坦雅胡的神情变了。
“出什么事了?”
除去国庆日, 平时播放国歌,必有重大事件发生。6月战争时,以色列空军第
一攻击波的飞机就是伴着国歌飞往埃及的;10月战争时,埃及军队突破巴列夫防线
后20分钟,《哈蒂克瓦赫》响遍了以色列每一个角落;1972年9月,犹太人的黑九
月,11名以色列运动员在慕尼黑奥林匹克运动会上作为人质被枪杀,国歌整整播放
了一天,人们见面时,不问候,而随着音乐的旋律唱国歌。
尼坦雅胡命令伊西:
“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渐渐,音乐声越来越响,越响越激,像地中海的早潮,由小而大,由远而近,
最后变成一团澎湃的洪流,令大地颤抖了。尼坦雅胡有些惶惑。磅礴如此,气势非
凡如此,是音乐能够达到的境界么?
倘若此刻他来到大街上,一定不会惶惑了:特拉维夫电台一遍遍播放国歌。商
店、工厂、企业的扩音器打开了,住宅里的收音机打开了,正在行驶的小汽车里的
收音机也打开了。这个行列还在不断扩大着。这是音乐,又不是音乐。
后来尼坦雅胡对薛姆龙说:“我觉得那是一种吼叫。”
伊西回来了:“一架民航客机被恐怖分子劫持了,上面有一百多以色列人。”
8
同日 下午三时十分
“空中公共汽车”终于来到了乌干达首都坎帕拉的上空。短短半天,它跋涉三
大洲:从亚洲起飞,在欧洲小憩,如今又来到非洲腹地。它像鸟儿一样疲惫了。驾
驶它的巴科也疲惫了。
飞机盘旋着寻找机场。
突然,驾驶舱红灯闪烁。
巴科一看仪表,惊黄了脸:“汽油告罄!”他问副驾驶:“你知道恩德培机场
的位置吗?”
“老天,我怎会知道!”
乌干达是个谜一样的国家。它被谜一样的总统阿明统治着。
巴科慌了,鼻尖沁汗珠。他知道,发动机在五分钟之内将停止运转。别的飞机
失去了动力尚能滑行一段时间,而“空中公共汽车”这个大腹便便的胖子,失去动
力便是秤砣!
他睁大眼睛搜索地面。
他无意朝身后投去一瞥,看见那个抱机关枪的金发姑娘却若无其事地站着,脸
上平静得像一泓碧水,宛如一尊古希腊的石雕。
“我一下感到了强烈的羞愧。”巴科后来说,“与她相比,我觉得自己很渺小。
难怪她敢于劫持飞机。她的勇气是惊人的。”
巴科说:“嘿,姑娘,咱们要一块完蛋了。你叫什么名字?”
“霍夫曼。”
“哦,德国人。”
“嗯哼。”
“写遗嘱吧。”
“告诉我,飞机还能维持几分钟?”
“你想干什么?”
“我要把后舱那些犹太佬先杀死!”
“飞机坠毁,大家一起与大地拥抱。让大地给我们的生命划一个相同的句号,
不是挺不错吗?”
“不,我要亲手杀死他们!”
“这样做你是为什么呢?”
“‘革命’!为‘革命’你懂吗?”她用枪口猛戳巴科的脑袋。“你这资产阶
级的走狗!”
忽然副驾驶叫起来:“飞机!……米格机!”
两架乌干达空军的米格战斗机在左前方出现,摇摆机翼。
副驾驶说:“要为我们领航!”
霍夫曼微微一笑:“是来迎接我们的。”
巴科惊愕地张大了嘴:“他们事先知道你们要到这里来?”
霍夫曼豪迈地说:“一切进行得如同外科手术般精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