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元建新房与舍不得给病人吃一元钱水果

　　２０１０年是我插队四十周年，恰巧老房东家有个婚礼举行，我来去三日，一功二德。首先注意到的是家家都盖起了砖瓦房，一家比一家，都宽敞明亮。很显然，新中国建立三十年农民还在贫困中挣扎，主要是公有化与合作化。自从分田到户之后，政府不再管理农民，才摆脱困境，日子好过了。过去是计划经济，粮价八分钱，手表一百二十五元。后毛时代仍旧是权力经济，粮价并不与国际市场接轨，权力垄断价格，赚的就是国内外差价。不管怎么样，粮价还是提高了十倍，而手表价格则降了十倍，相对平衡了些。
　　我们这一代人也都接近六十岁了，我走访了一圈，看看过去的乡亲们。齐兆生家刚刚建了新房，是借钱硬盖起来的，年近三十的儿子还没说上媳妇。齐兆生特别能干，是把好手，如今也患上了脑梗，口齿不清，行动不便。天气很热，齐兆生光着膀子坐在炕上并没认出我来，变化实在太大了。新房里空洞无物，没有家具，还没舍得。闲扯了一气，就这样的新房投入近十万元，主要是人工费太贵，比建材还要贵。农村新房大多是五间，齐兆生家盖了六间，把儿子的三间隔了开来，同住一个院。年青人都外出打工，春秋回来帮着干农活，是些农民工。农民工很难融入城市，买不起住房，工作也没有保障。城里姑娘很少嫁给农村小伙，主要是家庭条件相差太大，想法也大不相同，其实农村人更加注重实际。
　　齐兆生想吃篮子里的苹果，媳妇说啥也没给他，是给在地里干活的儿子留着的。这个苹果价值不超一元钱，可见平常日子农民是怎么过来的？粮食不再缺乏，鸡鸭随便吃，农民也吃上了大米、白面，有鱼有肉。人是按习惯生活的，勤俭持家还是如过去一样，舍不得吃用。建新房主要是出于攀比，别家都盖了新房，自己家不能总住土房，就是借钱也得盖起来。城乡差别还是很大，农村养老问题并没解决，送进敬老院其实就是等死，没人真正关心，真正当回事。进城子女只要不再回来，老人们就无可奈何了，而年青人很不愿意回到农村的。城市等级森严，富且贵的阶层要求城市环境保护，所以出现城管等，将谋求生存的下层社会群体赶得鸡飞狗跳墙。生存空间越来越狭隘，农民工是很难发达的。即便发达了也难保不被权力所吃，政府只要一插手，准没好事。
　　十万元建新房与舍不得给病人吃一元钱水果，是当前农民的真实写照，是无力扩大国内消费的。主要是国富民穷，官富民穷，百姓手里并没有多少钱，统计数字总是把固定房产高估冒算，追求政绩。齐兆生的弟弟齐兆福是复员兵，供了一个大学生，只好继续住土房。全家省吃俭用，拼命劳作，也很勉强，寒门再难出贵子。即便毕业了又能怎么样？无业大学生大多是农村青年，同等条件企事业都优先录用城里人，扣除生活费用，养活自己就很不错了。齐家三兄弟手里都没啥钱，建新房的都欠下数万元的外债，等着地里的收获与打工赚来的钱还帐。我理解这些乡亲们，也了解他们的所思所想。农村并不像有些人想象的那样，农民都有钱了，都很富裕，家家盖起了新房。
　　如今是大政府，小社会，官贵民轻。政府越小越好，最好如同没有政府，老农就会击壤、鼓腹而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那才是理想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