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牛金星牛刀小试      李自成河南称雄

    却说牛金星因上疏皇帝犯了‘书生妄谈国事，大干法纪’之罪，被磨勘罢斥,不准参加科考。因牛金星家境贫寒，李信经常令人捎一些银两周济于他，牛金星再三推却，李信喻以鲍叔牙、管仲之交，牛金星方才勉强接受了。李信了解牛金星，也理解他为什么舍弃功名，宁可给流贼当谋主也不愿意沉沦一生。读书人指望出头，除了参加科考外没有别的出路。有些白发老童生家无隔夜之粮，尚且逢场必考，指望着能再试一次。有的参加过三四十次县试总是落第，还是白身，让乡人耻笑。牛金星如同登高,眼瞅着就要登到了顶端，脚下却被撤了梯子，悬在半空中。上面的路堵死了，想下都下不去。没有举人去当教书匠的，有失身份，也不宜经商，架子放不下去,人总得吃饭哪，这吃饭就是个难题。            

连年灾荒，李信把家产都折腾了，赈粮还是接济不上，对于牛金星那儿也就顾不上了。起码他还比那些就要饿死的饥民强上许多，卖一卖家底也能对付一阵子。对于李公子牛金星是又感激又有些嫉妒，感激他了解自己，世间只有李公子清楚自己的抱负与才学，把自己当个知心朋友。对于自己的嫉妒，牛金星认为是‘英雄相妒’，如同刘备与孙策一样,是正常现象。李公子的家境要比自己强上百倍，社会地位也要强出无数倍。正因为如此，李公子干什么都顺心顺手毫不费力，就连写文章也是挥洒自如，似有神助。 

    牛金星是幸运的，在四十岁中了举。本以为生活已经为他敞开了大门，可以与士绅们交往受人尊重，等考中了进士就可以授官中年得志，也就不枉此生了。参加会试金榜题名并不容易，牛金星也是有家口的人，没什么田产。妻族都是平民百姓，还指望着借他的光，能帮上自家一把呢。寒酸挡住了牛金星的交际之路，能够有条件读书中举的都是小康人家，殷实富户，像牛金星一样的极少。从贫困中挣扎着考取了举人，距离荣誉的顶端就差一步了，这一步对于牛金星来讲生死攸关。再进一步就可以享受禄米俸银，起码生活不成问题。但进一步实在是太难了，能中举的都是精英，文笔大都不相上下，就看主考官能够选取哪类文章就是了。牛金星最擅长的便是《策论》，八股文限定的字数与格式并不适合于他，因为他想说的实在太多了。崇祯初年，举子上疏弹劾魏忠贤并没有获罪。后来那位举子还被荐为贤良方正，不用参加会试就成为了官吏。牛金星连续两科不中，便想走一走别的路子，也越级上疏纵论国事。结果遇到的是温体仁，一句话就断绝了他的仕途之路。

    天下无贤才，庸官误国，连皇帝都是这么认为的。可是牛金星这把利锥不但没有脱颖而出，反而被削折了锥尖，再也出不了头了。没贤才可以，超过温体仁不可以。在朝的大臣们只要敢于冒尖的，温相爷都一个一个的整了下去，何况一个小小的举子不知深浅？牛金星是鸡没偷着反失了一把米，士绅们背后无不笑话他，把他看成个野心家，投机家，押宝的输家。中了进士才算是真正迈入了仕途的门坎，实授了官职才成为朝廷命官，朝廷用人是循资格的。温体仁老谋深算，在权力中心摸爬滚打了四十年才登上了首辅之位。每一步的升迁脚底下都踩着失败者的身体，并非容易。牛金星清醒的看到；朝廷需要的不是人才,而是奴才。像自己这样就是中了进士，实授了官职,也会被权奸们踩下去，除非认可当奴才，熬资格，溜须拍马，才有可能吃一碗官饭。牛金星不认可那么样的活一辈子，他想发挥自己的才学，将来干一番大事业，做个当代的诸葛亮、刘伯温，他是有这个才能的。

他与李公子是生死之交,也很敬服李公子的人品。但对于李公子他也有说不出来的羡慕与嫉妒,这是男人间的攀比与嫉妒,是不能形之于外的。李公子出身名门,而牛金星出身于寒门。李公子待人大方,而牛金星有些个做作,总想遮掩住自家的寒酸。李公子少年得志,拾取功名如同草芥。而牛金星倾进了全身之力,还是可望而不可及。李公子淡泊名利,仗义疏财。而牛金星连饭都吃不上,还得维持举人的身份，腹内之苦楚难以言表。

李公子的妻子是大家闺秀有才有貌,举止谈吐文雅。牛金星的荆妻是个农妇，又粗又蠢，儿子牛诠也不争气,成天在外面给他惹祸。李公子声名远扬,而牛金星贫困交加,已经断炊多日,只靠老婆挖野菜充饥。牛金星要是处在李信的位置上,准是不管那些,考取了进士争取入朝当官,有了权力再实现自己的抱负。而不会只弄个虚名,招惹官绅们嫉恨的。李自成已流窜到河南边上,河南全省加强警戒,不容此枭贼进入河南。李自成是唯一不肯受抚的流贼,朝廷集中全部剿贼兵力对付他,眼下只剩下三四千兵马。但都是骑兵,百战余勇,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牛金星本想投靠李自成的,一直没找到机会。李牟、亢英的到来,使他心中一动。

牛金星听罢原委,对李牟、亢英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请李公子放心，我一定设法救李公子出狱。’当下牛金星就锁了房门，约合卜者宋献策一同赶往杞县。

二人见了红娘子,牛金星说道；‘姑娘可把李公子害苦了，如今不可撒手不管。’

红娘子道；‘我正为了此事,未与大队一起开拔。现在身边只有三五十人，想要攻打杞县却是有心无力。’

牛金星道；‘姑娘若是诚心想救李公子，可听我吩咐。立刻令这三五十人奔走四乡，广为招集断粮饥民。就说李公子在城内放粮,让饥民进城去领。并告诉饥民；县城里存粮万石，县令已经答应拿出此粮赈救百姓。大家齐集城下，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红娘子大喜，于是安排人们奔走四乡八镇一百八十三个村寨,打着铜锣一路喊道；‘李公子放粮救民了,李公子放粮救民了,缺粮的都到城里去领。’这一来可翻了天,早已饿极了的饥民纷纷涌了出来,数万人扶老携幼都聚于杞县城下。徐县令见饥民涌来,连忙关闭城门。饥民将县城围了起来，喊叫着要进城找李公子,救救全家性命。

    徐县令不由得大怒道；‘这全怨李信那贼坯，将人心带坏了。被抢的官粮尚且无着落,李信有什么粮食发放于那些刁民?给我严守城池，不准一人进入。若是刁民敢于以身试法，格杀勿论。’

城外饥民将骨瘦如柴的小孩们推到前面，一起向城里跪下道；‘这些孩子能有什么罪过？还求徐大人开恩，救一救孩子。’守城的将士们也于心不忍，劝说徐县令放了李公子,劝富户们出一些粮食先安抚一下城内外的饥民。

徐县令恼羞成怒道；‘杨嗣昌催粮,刁民催命,汝等催本官快些摘去乌纱帽。城守是尔等的职责,贼寇进了城谁都脱不了干系。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本官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说罢拂袖而去。

    牛金星对士兵们道；‘百姓遇到荒年饿死无数，朝廷有粮不发，不管百姓死活。你们家中都有父母妻儿，与城外的这些饥民有何两样？何苦为贪官污吏看家护院？’一些老弱妇女冲到城下，红娘子早已带人潜入城内。里应外合将城门打开，饥民们一拥而入。守城将士袖手旁观，并不阻挡。

    徐县令大怒，领着手下对着饥民们乱砍乱杀，想要把饥民驱出城去。红娘子飞起套索，将徐县令脖子套住，顺手将其吊在城门楼上，气绝身死。官兵们加入了饥民的队伍，将官仓打开来，饥民争抢粮食，顷刻而尽。城中富户为富不仁，眼看着饥民饿死就是一毛不拔。城破之后，饥民与乱兵们将他们抢夺一空，也变成了穷人，饱尝饥饿之苦。红娘子、牛金星等来到大牢将李信救出，此时已是全城大乱。红娘子等人对百姓们道；‘李公子因为劝赈被官绅们陷害下狱.城内不拘是何大户均为赈粮,任由百姓分取。’饥民们齐声高呼;’李公子活我。’跟随着李公子欢呼雀跃不止。

    李信死而复生百感交加,也知道此乃官逼民反,不得不如此了。杞县已破,县令被杀,皆因自己而起,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对于富户的所作所为李信也恨恨不平,被抢也是活该。李牟对他道；‘王法难犯,饥饿难当。不这么样河南数百万饥民只有饿死一条路，我等也学着袁时中等吃大户,不用劝赈,自己去取好了。’

红娘子道；‘如今事已闹大，不如干脆拉起竿子自立为王。有李公子的威名，定可成就大事。’

宋献策端详李信一番道；‘李公子乃是一介书生，是将相之才,而非乱世命主。我等必得寻找一位真龙天子，辅佐他底定天下，方是万全之策。’牛金星也赞同这个主张。李信带着众人出城,随行的饥民约有三万人,城中只剩下了几十名衙役与二三百个富户不肯随行,杞县为之一空。众人效仿各地吃大户的形式,成年男子在前,老弱病残在后,走村吃村,走镇吃镇,所过之处为之一空,人数也越滚越多了。

    李信心里清楚；这些饥民都是乌合之众,是成不了大事的。以现在的处境一日不行就一日不得食,长此以往并非善策。闻听李自成进了河南,军纪尚佳。袁时中安置了老弱妇孺,带着三万丁壮投奔了李自成。李信选出两万丁壮,其余的饥民留下了一些口粮,各村镇散落安置恢复耕种。许多豪门大户都逃得家无一人,无主田地正是不少。土地房产大户们没法带走,正好安置饥民。于是便带着两万丁壮,也投奔李自成大营而来。

    初进河南时,李自成只有三千多兵马。官军数十万围追堵截,也有些喘不过气来。一进入河南之后,每日都有数千饥民前来投奔,很快的就聚起了七八万人。连续攻破十几处县城,军威大震,兵马钱粮也很充足。

    李自成与其它流贼不同,不爱钱财,爱的是马匹兵器。每当攻下一处,得马匹的是一等功,兵甲粮食的为二等功,金银财宝功居末等。不许私人存留,违令者杀无赦,全部换取粮食赈救饥民,所以很得民心。李自成原来是个打铁的,与刘宗敏等人结为生死兄弟,都练就一身好身手。刘宗敏是抡大锤的,三五十斤铁锤运之成风指哪打哪,不差分毫。李自成是掌钎的,过去指挥刘宗敏的大锤打铁,现在指挥他打人。没有任何人能抵挡得住刘宗敏的铁锤,打起仗来出神入化,是李自成手下的第一员战将,开路先锋。

    刘宗敏还有一项过人之处,就是善于敛财。哪怕对方是个舍命不舍财的老吝啬鬼,谁也拿他没办法,交到刘宗敏手里,准保让他把埋藏的钱粮全都吐出来,是军中的第一军需官。刘宗敏并不爱财,到手的钱财从来也不贪一文,全部交给老营供全军使用。他就是喜欢折磨有钱人，发泄一下过去所受的窝囊气。因为妻子曾经劝他杀了李自成归降朝廷,他把妻子都杀了,铁了心跟随李自成打天下,李自成对刘宗敏也就格外器重。

    李自成重视骑兵,而且是铁甲骑兵。战败之前他曾有三万精骑,组成三堵墙,无坚不摧。没有撤退的军令,前面的要是退却,后面的马上砍他的头,没有放过的。张献忠、罗汝才、蝎子块等流贼接受朝廷招抚后,洪承畴、孙传庭在潼关原设下埋伏,李自成大败。只带着十八骑杀出重围,进入商洛山中休养生息,伤了元气。张献忠等部又反了之后,李自成抛下妻儿老营,率轻骑出郧均,进入河南。攻城陷地,散发钱粮,饥民归之如潮。然后出南阳,攻宜阳,破永宁,下万安,取堰师,军声大震,这是崇祯十四年初之事。

    李自成不敢以闯王自居，非要与李公子并排而坐不可。李信无奈，只好居于客位。李信对闯王道；‘久闻闯王仁义爱民，李某相投恨晚矣。’

    自成答道；‘草莽无知，自知非李公子可比。公子千里来投，让自成有些愧不敢当了。’

    李信道；‘将军恩德在人，河南百姓莫不欢呼鼓舞。依在下看来，欲图大事，必先尊贤礼士，除暴安民。今朝廷失政，然先世遗泽在民已久。近缘岁饥赋重，官贪吏猾，是以百姓如陷汤火，所在思乱。我等欲收民心，须托仁义。扬言大兵到处，开门纳降者秋毫无犯。在任好官，仍任前事。残民害民之赃官，立刻斩首。将来成就大业后，一应钱粮，比原额只征一半，则百姓自乐归矣。’

李自成大喜，俯首拜谢，全部照办，二人相得甚欢。宋献策一见到李自成,马上跪拜高呼万岁。对李自成道；‘十八子，主神器’.这个谶语,已在天下流行了几十年，今日方见到了真龙天子呀。’李自成心中大喜，彼此之间相见恨晚，相互之间总有说不完的话。

李自成非要与李信结拜成为生死弟兄不可,二人结拜后,自成对李信道；‘当今世上无诚信可言，兄弟道德人品如同美玉，可更名李玉更为适合。’

李信道；‘我流落江湖，也无颜面再用原名，辱没了先人。我身已污，怎敢称玉？为一顽石称岩即可。’自成大喜，于是亲为主持，赐李信新名为李岩，从此人们都管李公子叫做李岩。

    以往李自成夺了城池纵容部下抢劫富户，对于有钱的人不拘善恶一律杀掉，许多读书人也惨遭杀害。李岩劝告他道；‘人生下来并无高低贵贱之分，但人品却有高低贵贱之分。富人并不都是恶人，穷人也并不都是善人。想要成就大事，得以人心为本。得人心者得天下，失人心者失天下。明失其鹿，天下共逐，望以降服人心为上。’自成听从劝告，严明军纪不许扰民。难民们听说李公子在此举义，以为李自成与李公子是同一个人，传播‘李公子活我’的口号，纷纷投到李自成的麾下。各路义军也争相归附，李自成部变成了天下最为强大的队伍。

李岩劝李自成免除一切赋税，抢来的粮食与财物全都赈济给穷人。实行均田，铲除豪强。招募贤良，大封文武官吏，形成一股新的政治力量。李自成听从李岩的建议，将部队分成先、后、左、右以及中军大营，分派主将严加训练，将一群乌合之众变成了一支百战百胜的精良部队。李岩编出歌谣，派人假做商人，四下传唱；

    ‘吃他娘，穿他娘，开了大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朝求升，暮求合，近来贫汉难求活。早早开门纳闯王，管教大小都欢乐。’

    各种歌谣传遍全国，百姓们早已被重税，积年欠税压得透不过气来，人心思乱。都希望闯王快一些打到自己的家乡，好能免除背负的重担。就是在京城里也私下流传着；‘李自成乃是仁义之师，不杀不抢’的说法。李自成已经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神奇人物了。

    牛金星对闯王道；‘如今人马众多，必得打下一个重镇方能大振我军声威，号令天下各部义军。河南府乃是福王就藩之地，当年神宗剥天下之财以肥福王，洛阳之财比皇宫大内还多。就是洛阳城里的富户钱粮也较别处百倍还多，我军只要攻下河南府就可羽翼丰满，纵横于天下了。’闯王认为此计甚妙，于是发兵河南府，要啃下这块硬骨头。

    先前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曾上疏皇上道；‘杨嗣昌过于自用，兵行千里，唯令是听。信使往来，动辄旬月。军情千变万化，岂可削足适履？行间大将，纵容士兵烧杀抢掠，更甚于贼。民间有谣云；‘贼来犹可，官军杀我。’各部官军不思剿贼，尽皆杀良冒功，所献头颅半是妇孺幼儿，半是白发老翁，能有几个真贼？张献忠所过之处残民害民，百姓惧怕于他，此可易除之贼也。真正的心腹之患乃是李自成，假仁假义，收买人心，此才是大贼也。李自成以‘剿兵安民’为口号，散财赈贫，发粮赈饥，愚民被欺，从者如流。皇恩下移，人忘忠义。所到之处，望风归降。其实贼何能破各州县？各州县自甘心从贼尔。百姓苦于官兵，苦于苛税，民心思乱，皇帝尚不燔然醒悟乎？’崇祯阅后大怒，斥其诽谤，将其罢官革职，吕维祺就回到洛阳侍侯老父。

    河南大灾，饿殍遍野。吕维祺再三劝说福王放粮放银赈救饥民，以免致乱。福王不但一毛不拔，反而趁火打劫，将庄园扩大了数倍。把百姓剩下的粮食也抢了过来，囤满他的仓房。福王对吕维祺道；‘洛阳城池固若金汤，岂是流贼可以打下来的？城里官绅无数，贼人进了洛阳难道只我福王一人遭灾？贼人未到我却将钱粮主动送了出去，真是天大的笑话。’吕维祺说不动他，回去将自家的钱粮全部用来赈救饥民，杯水车薪也当不了大用。城里的官绅们都笑他愚蠢，守着家财紧关城门，无人顾及灾民的死活。

李自成率部大举进攻洛阳，洛阳告急。兵部急令总兵王绍禹，副将刘见义、罗泰等部前往救援.福王见了大喜，设宴款待这三位将领，赏赐千金，鼓励他们出城打退流贼的进攻。王绍禹对福王道；‘将士们已是半年未曾得到饷银了，福王是否先拿出十万两银子，一万石粮食,稳定一下军心？’

福王闻言变了脸色道；‘大帅是受朝廷的差遣，自当有守城之责。所需粮饷也应当管户部去要，本藩王并无此责。’说罢拂袖而去。这三位将领怒目相送，皆有反意。

    王绍禹对二将道；‘福王贪财好色，荒淫无度，天下共知。我等岂可饿着肚子为其看家护院？莫如打开城门迎进李自成，我等也跟随闯王打天下罢了。’二将齐声同意，于是罗泰以带兵出击为名，留下密信一封，约定第二日献城。

福王怕援军靠不住，令亲信守道王允昌带军上城监督各部。王绍禹见李岩骑马过来，笑着对他喊道；‘李公子带兵，欲杀人乎？’

李岩与王绍禹原本认识，便回答道；‘除恶即是行善，助恶即是逆天，将军岂能不知？’

王绍禹道；‘我若献上福王人头，闯王如何赏我？’

李岩道；‘君子言义不言利，将军兵以义动，便是重赏。’ 

王允昌闻之大怒，喝斥王绍禹道；‘汝敢造反，定当灭族。’

王绍禹拔出剑来，对他说道；‘十万义军，就在城下，我怕你个球？’一剑就把王允昌刺死.随从们想要逃跑，也被众将士扔下了城墙。王绍禹带着将士打开城门，李信一马当先领军而入。王绍禹领着义军迅速的占领了全城，守军全都投降，无一人抵抗。

福王正在观看歌舞，闻变大惊，换上下人的衣服跑到百姓家躲藏起来。百姓象牵猪一般的将他拖了出来，半路正遇见吕维祺被押了过来，吕维祺高声叫道；‘王名教甚重，无论怎样必无活理，千万不要自辱。’福王垂头不答。见到了李自成，福王连连磕头乞求活命。

李自成历数其罪，对众人道；‘这就是想要夺嫡做皇帝的福王，剥夺天下养肥自己。今日要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以福王之血做成肉羹，分与众人品尝。’于是就将福王碎尸万段，做成了福禄羹。军民百姓争食其肉，以泄积恨。

    吕维祺被带了上来，李自成道；‘你不是放粮赈民的吕尚书么？可否与我等一起替天行道，拯万民于水火?’吕维祺道；‘汝假仁假义，骨子里终究是贼。我乃朝中大臣，今日唯有一死。’众人劝说不动，放他走又不肯走。李自成也知其意，令刘宗敏成全了他，厚加安葬。派兵把守他家府第，不许任何人骚扰。

    李自成打开了福王金库，只见得十库金银珠宝装得满满的，不知能有多少？粮囤数十，每囤千石，扔在沟内历年腐烂的厚有丈余，已化为粪土。李自成与众将叹息不已。李自成向来粗茶淡饭与将士们同甘共苦，身上总是穿着与将士们同样的衣服，所以屡次失败军心不散。自成令李岩主持发放赈济，将福王的粮食财物全都发给了贫民。令刘宗敏将为富不仁的官绅们抓了起来，责其交出全部钱粮，饶其不死。由此一来军威大震，各路义军纷纷前来归附。革里眼、左金王带着五营人马加入了闯王的队伍，袁时中所部二十余万兵马全都归顺了李自成。

    李自成制订法令；马入农田毁坏禾苗者死。擅入民宅者死。擅抢财物奸淫妇女者死。五营二十二将各领军三十余队，设黑、白、红、黄、蓝五色大旗作为号令。李自成自封为‘奉天倡义大元帅’，牛金星、宋献策为军师。刘宗敏、田见秀、高一功、李双喜等为权将军。贺锦、刘希尧、革里眼、左金王等为制将军。张鼐、党守素等为威武将军。谷可成、任维荣等为果毅将军。想要李岩担任副元帅,李岩抵死不肯，勉强接受了制将军一职，专门负责发放赈灾钱粮为闯王立名，争夺天下民心。

    李公子与李牟掌管河南营，对百姓秋毫无犯，是诸营之最。人们都以为李自成与李公子是同一个人，所以天下归心，各路豪杰都愿意遵奉闯王之命。李自成统领强兵三四十万所向无敌，左辅右弼都是天下奇才，大明江山眼看着就要易主了。此时传来李公子的夫人汤氏自缢的消息，李公子悲痛万分。若知汤氏缘何自缢？且容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