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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点绛唇
我欲成仙,恐天庭怒驱污骨。在天星宿,拒我真神住。下界清白,归去身沉重。漫道是体残心秽,只有成泥土。
第十回,郑鄤东市遭零迟 亚茹狱中受幽闭
却说七月杀的祖宽等失事文武,八月下旨将郑鄤凌迟处死,女犯幽闭。犯人并没有认罪,也没有确凿的证据。但皇帝需要杀这么一个有名气有影响的人,镇一镇乱臣贼子们。从古至今没有一个文人曾受到过零割,这是大逆不道,罪大恶极之人才有可能受到的惩治,郑鄤在狱里并不知道这个消息。天欲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崇祯从一位有道明君,变成了暴戾的昏君,狭隘嫉妒之心不下于乃祖朱元璋。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只是因为需要。天下大乱,崇祯焦头烂额,无所措手足,就想用杀伐立威。
在崇祯眼里,大臣们没有真正忠君爱国的,还不如大小太监们。上下朋比为奸,党争不断,没一个好东西。他痛恨这些文武大臣们,看哪个也不顺眼。在殿堂之上,大臣们一上奏他就心烦,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申斥。大臣们每日里都心惊胆战,救过且不及。六部尚书及侍郎如同走马灯一样的更换,一茬不如一茬。兵部与户部就知道要钱要粮,吏部举荐的全是大臣们的私党,要多黑暗有多黑暗。崇祯觉得自己非常的孤单,真成了孤家寡人了。他这个皇帝是很勤奋的,每日操劳都得到深夜,总有批不完的奏章。
崇祯不许宫内使用金银器具,全都换上了陶瓷。经常斋戒,下过两三次罪己诏。可是形势越来越坏,有些败相用假话已经遮掩不住了。藩王连连被杀,名城连连失陷,这些想遮掩也无法遮掩。皇帝圣明的屁话他早就听够了,他想听的是胜利的消息,传回来几个捷报。捷报倒是传回来不少,就是连连后退。看起来全都是假话,全都是粉饰虚报。
郑鄤并不是误国权奸,而是忤逆不孝,有伤风化。杖母、淫妹、淫父妾。这些罪名的有无皇帝并不看重,他要杀鸡给猴看,敲山震虎,警示一下朝中的大臣,别拿皇命开玩笑。郑鄤若是个小人物,皇帝兴许饶过他。正因为他是东林党的活跃分子,文震孟、刘宗周、黄道周等所谓道德君子,都与郑鄤一个鼻孔出气。郑鄤身后的在籍在朝官员何止千百?仅仅是砍头动静不大,皇帝为此思考了多日。他下决心判其剐刑,可以引起轰动,天下无不震惊。郑鄤是个典型,就拿他开刀,警告天下敢于犯上作乱之人。
经过多年,朝野都已清楚;郑鄤是必死无疑的。论救的大臣越多,郑鄤的罪行越重,皇帝最恼怒的就是结党营私。皇帝一即位,东林党就想左右朝纲,推出了钱谦益这个巧伪人。皇帝不但处罚了钱谦益,连上窜下跳的瞿式耜也免官闲住,谁也别拿皇帝当傻子。刘宗周称赞郑鄤才气过人,被皇帝训斥了一顿。有才无德的人比街上没宰的野狗还要多,天下就败坏在这些聪明人手上了。
传出了郑鄤将要受剐的消息,奸党们奔走相告,举杯庆贺,这是他们的一次大胜利。东林党又成了臭狗屎,白面郎君露了大脸。奸党们用最淫邪的言词窃窃私语,面露喜色,看那些所谓的东林君子如何对待?魏忠贤逆案中人总想翻案,他们的死敌就是东林党。各派奸党们联合了起来,将东林党残余全部清出朝堂,局面为之一变。
朝中的正人君子们都傻了眼,原以为皇帝是被温体仁、杨嗣昌等奸党所蒙骗,看起来不是那么回事。皇帝比他们更狠毒,更残忍,更不讲道理。真正是欲加其罪,何患无辞了。放着眼下无数大奸大恶之人不去惩办,反而追究三十年前的旧事,郑鄤的母亲早已死去多年了。有错抓没有错放的,皇帝是不可能有错的。金嘴玉牙,说啥是啥。可是谁也未曾想到;皇帝居然判其剐刑。郑鄤真正的罪过就是说了几句真话,而真话是万万说不得的。说假话的都升了官,说真话的都治了罪,包括天下闻名的刘宗周、黄道周。崇祯在自己身边筑起了一个假话王国,耳中听到的全都是假话。他也乐于拿假话当真话听,当他乾纲独断的英明帝王。这是个极其荒唐的王朝,上上下下充满了荒唐,已露出了亡国之兆。天下军心民心尽失,连官绅学子都看清了形势,朱明王朝已经无可救药了。
人心之冷没有超过明末的程度的,崇祯身边连一位可信任的大臣也没有。皇帝只能信任太监们,起码没有私党,直接对皇帝负责。崇祯没有料到的是;这些一步登天的太监们也有私心,关键时刻出卖皇帝的就是这些他最信得过的太监们。秦桧还有三个好朋友呢,贵为天子的崇祯一个朋友也没有。他看啥都不顺眼,人人都在欺骗于他。他时时刻刻警惕着,心里充满了嫉恨与阴暗。这是一种遗传,朱元璋的子孙后代都不同程度的怀有嫉妒病,阴暗心理,只是深藏不露罢了。
八月二十二日黎明,在甘石桥下四牌楼设下了行刑场。夫役们掘地搭场,竖起了一百个丫字形木架。按刑法;砍头在西面,而剐刑在东面,所以行刑地点设在了东牌坊下。一百名手执尖钩利刃的刽子手,每人提个小篮进入了刑场。不时用砂石磨着锐利的刀尖,作着行刑前的准备。整个京城都轰动了,刑场被围得人山人海。连附近的屋顶都挤满了人,伸长了脖子向里面张望。每个人都兴致勃勃,充满了惊奇与渴望。这可是一个难得看到的场面,犯人要被零割三千六百刀。
百姓们经常用‘杀千刀的’来相互咒骂,这一回可真的有机会亲眼看到了。许多害多年老病的人都嘱咐儿孙们;买来一条人肉来做药引子,钱财多少不必计较。这一回可是天下有名的才子之肉,准比那些江洋大盗要灵验得多。刽子手们也知道这是个发小财的好机会,篮子里割下来的人肉能换一个小富贵,比过去卖人血馒头更为抢手。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看热闹的人们都有些急不可待,希望犯人能够早些出现。
郑鄤被抬出来了,这是一个大抬筐。坐在筐子里的郑鄤光着头,赤着脚,筐子停在了南牌楼下。几年的牢狱生活已经看不出郑鄤过去的模样了,衣服脏得看不出颜色,鞋子早就烂掉了,没人给他送吃的穿的。起初郑鄤还索要纸张笔墨,多次从狱中给皇帝上奏。皇帝见奏勃然大怒,郑鄤关在狱里怎么有可能把奏章递了上来?真是手眼通天,不可小视了。经过那一次之后,再也无人敢于理睬郑鄤了,连与他说话的人都没有。郑鄤认为自己无罪,也不肯服软。他还指望皇帝有一天能够开恩赦免,让他施展才干呢。他上的奏章,主要内容不是自己的冤情,而是军国大事。他是大错特错了,皇帝啥不明白,还用得着他来指点?就凭这一条郑鄤也该死。
得知徐兆麟等人都被处以死刑,郑鄤心里明白了;没有出去的可能了。皇帝是不可能认错的,有错的都是臣下,皇帝是圣明君主。哪怕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错,皇帝也不会放过郑鄤的,哪个朝代没有屈死鬼?人命是不值钱的,人才更是一钱不值。需要的是奴才,安分守己的奴才,而不是什么人才。殿堂之上剩下的全都是奴才了,就是块材料也都闭上了嘴巴,免得自找倒霉。皇帝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是朱明的天下,与别人有什么关系?
郑鄤知道自己是被处死的,与进京的孙儿嘱咐着家事;告诉他们将来千万不要科考当官,官场里是最为脏污,最为血腥之处。时辰已到,郑鄤被抬进了刑场。郑鄤是懂得刑法的,一被抬到东面,而且竖起了百根丫架,就知道这是剐刑,凌迟处死。郑鄤事前想到了死,也做了死的准备,但万万没有想到是被凌迟处死。不由得连声道;‘这是怎么说的?这是怎么说的?我并没有犯下大逆不道的罪过,为什么要受千刀万剐?’监刑官诵读圣旨,最后一句是‘照律应剔三千六百刀’。百名刽子手们齐声应和,其响如雷,掀起了一阵阵狂潮。
三声炮响,人群都翘起脚,伸长了脖胫,人群顿时增高一尺。开始下刀时,只见指头粗细的绳子勒在犯人的腰际上,一人高高蹲在丫木之后。刽子手撕开郑鄤的衣服,将他的肚腹豁开,郑鄤疼痛得撕心裂肺的喊叫,引起了一阵阵高潮。这是活剐,受刑之人是不可以死的,得零受罪,犯人们最怕的就是剐刑。这种残酷的死刑只有华夏存在,就是增加痛苦,让受刑者不得好死。人们喜欢欣赏行刑的过程,每一个人都有嗜血的强烈愿望。不放过一点一滴,这是另一种享受,另一种快乐,人类是喜欢观看血腥的场面的。
郑鄤的肚腹被豁开了,肠子露了出来。行刑者并不急于进行下一个步骤,他们是乐于表演的。观众不下十万,欢呼声,惊诧声,女人的尖厉的惊叫声,孩子们的哭叫,构成了一部交响乐。这是一场难得的盛会,这个过程要慢慢来,从头到尾全都是悬念,全都是精彩的场面。刽子手们很愿意做一回明星,做一回演员,他们在很长的时间里会得到足够的尊重。
一位敞着前胸,胸膛上全是黑毛的刽子手,迈着戏中武将的步伐登场了。这是又一位明星演员,他高举着双手,露出长长的指甲,上面涂着丹红色,如同女人的装饰。这是特别留的,早就盼望这一天了。他夸张般的登上刑台,站在郑鄤的身后。探身伸出五垂手,随着一声惨叫,猛的活掏出五脏六腑,挂在了丫木的顶端。郑鄤全身颤动,两只眼睛直勾勾的,喉咙里还发出呜呜的哀鸣。
人群一阵惊骇,越加拥挤不堪,人群又见增高。每一个人都想看的清楚,看的明白,无数人在等着他们回去绘声绘色的进行讲述呢。他们在数着郑鄤的颤抖;十下、二十下、五十、一百……,被掏出五脏六腑的郑鄤还是不死。剐刑是个技术活,外行是干不了的。千万不能让犯人过早的死去,每一道程序都有传话人飞马报进皇宫,皇帝可以随时掌握行刑的进程。皇帝的恶性必须得到充分的满足,子民们也可分取快乐。这是个盛典,一丝一毫也不可疏漏。剐刑在顺利进行着,进行得极慢,每一个程序都在有意的延长时间。每当行刑时,观众们都屏住了呼吸,心跳到了喉咙眼。那感觉真是刺激,妙不可言。
行刑者突然将绳引下,犯人之头忽然昂起。人们看到的是瞪大了的双眼,痛苦的表情,极其惨烈的悲愤,还有痛苦的哀嚎。刽子手将犯人的面部转向了丫木,面对自己的五脏六腑,脊背露出,剐刑正式开始了。郑鄤的五脏六腑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犹连接着躯体,可以发出悲惨的哀嚎。心脏还在跳,连接着的血管还在颤动,肺叶也在进行呼吸,显得更加猛烈了。人们看到了他的五脏六腑,如同见到了自己的一样,吓得魂飞胆丧了。京城的人们通常是不敢犯上作乱的,这是一次警告,严厉而无声的警告,人们能记住许多年。
观看砍头的人也不下十万之众,刽子手挥舞鬼头刀,将跪在地上的死囚一刀砍下脑袋,踢出老远,过于简单。上个月杀了一批罪官,百姓们幸灾乐祸,热劲还没有过去。这一次更加刺激,百姓们兴奋的发疯了。刽子手们轮番出刀,每人割三十六刀。背插小红旗的快马往复奔驰,向皇帝报告零割的刀数,百名刽子手都有上乘的表演。喝彩之声此起彼伏,人们喊叫的都有些嘶哑了。这是一次宣泄,是久违了的宣泄,人们需要这种宣泄。
这是华夏独有的特色,这是华夏人性恶的真实写照,只有华夏才可能存在。欣赏别人的痛苦,将自己的快乐建筑于弱者的痛苦之上,这就是无上的权力。施虐于猎物是很惬意的事,人类喜欢听着笼中犬类的哀叫。将其同类在旁边活剥皮,这是很有意思的活动。吃猴脑没有什么,主要是将装在木笼中的活猴推了上来,刮干净顶项的猴毛。将铁锤在活猴脑瓜顶上一击,然后用银勺活着挖取猴脑调蜜食用,耳中听着另一只活猴的尖叫。
家家都吃活鱼,将鱼活剥鳞,用湿布包住鱼头热油炸鱼身。上餐桌时鱼嘴还在张合,鱼眼还在动。讲究的就是个过程,品尝弱小生命痛苦的过程,华夏每一家都这么做。陕西专门活剥猪皮、牛皮,可以卖上个好价钱。张献忠一伙到了蜀中,就专门活剥人皮。被活剥了人皮的生命凄惨的哀叫,得受尽了痛苦之后才会死去。剥来剥去,连自家兄弟也遭到了活剥,这就是华夏的王法。人性之善与人性之恶,深藏在每一个生命体中,君子们在徒然的扬善抑恶。
直到过午才行刑完毕,足足进行了两个多时辰。人们忘记了饥渴,忘记了疲惫,甚至于忘记了自己。郑鄤一直活着,活到了最后一刻,他的惨叫已经越来越无力了。他身上的肉都被剔了下来,足足三千六百条,每一条都有一定的尺寸。他是血流尽了之后才死去的,刽子手们是不肯破坏血管的。郑鄤在痛苦的挣扎着,人们仿佛在看大戏,时间过的很快。行刑结束了,人们恋恋不舍的相继散去。
买人肉的人们蜂拥而上,郑鄤已成为一堆白骨了。人们发现在一根丫木上有犯人留下的一个圆圈,又涂满了血。学子们认为犯人是影射当今‘有天无日’,确实罪不容诛。郑鄤死了,留下的都是心学之谈。他在解剖自己,解剖社会,解剖人生,但这一切已经没有人注意了。
对于女犯的幽闭是在狱中进行的,这就是礼教。刑部规矩很严,操作规范与下面的大不一样。明循元例,有些法律条文可以做多种解释。女人犯罪有去衣杖责三十的条款,许多官员就剥下女人的裤子,专门杖责屁股。杖责之前先行检查一番,刑后官员再下来检查一番。幽闭的刑法由来已久,是专门针对女人的。行刑者绑住女犯,用木锤猛击腹部,造成肚子里子宫脱落。阴道处掉下来一个肉葫芦,几日后干萎,堵死了阴道,该女子就再也无性交能力了。这个酷刑主要是针对淫乱罪的女子们,与男子的宫刑意思差不多。受此酷刑的女人们很少有存活的,为家族所不容,为社会所不容,还不如自我了断的好。
郑小姐与郑家儿媳妇无颜活在人世,先后自尽了。张妈不想就这么死去,死了谁去给郑公子喊冤?那些恶人泼的脏水不都成了真的了?张妈活下来了,四处喊冤告状。郑鄤之案是钦定的御案,哪个衙门敢于受理?张妈如同疯魔一般,四处向人讲述,想要寻温体仁报此大仇。
温体仁陷害了清官成德之后,成德之母守在温体仁上朝的路上,一面大骂一面用砖石砸那个大奸贼。温体仁向皇帝哭诉,皇帝拨了五十名锦衣卫保护他上下朝。张妈没有那个机会了,因为设套陷害钱谦益,同党露了马脚,被东厂抓到了证据,都是温体仁在背后安排的。崇祯大怒,把温体仁开了出去。温体仁闻讯惊得筷子落地,如同个死人一般。得知权奸已被罢免,京城遍地响起了送瘟神的鞭炮声,全国也响起了鞭炮声。横行多年,设计坑害数百仁人志士的权奸总算是干到头了。没有了权势温体仁就成了个活死人,没上一年就真的死了。皇帝还很想念他,厚加追赠,朝臣们却是吐出了一口长气。
张妈被官府遣送回来了,三秀看到这回张妈是真的老了,成了个地地道道的老太婆。一个丰满端正的中年女人,进京不到三年,就如同过了三十年,几乎让人认不出来了。三秀抱着张妈呺啕大哭,央求她再也不要离开自己,娘俩今后永远活在一起。张妈早已无处可去,除了三秀这儿外,也没有任何亲人了。黄亮功已死,珍珍也许配了人家,钱家也同意钱公子一中了举就来入赘。张妈别无他想,就留在了三秀家里。人都是留恋生命的,就是再苦,只要能够活下去还是得挣扎着活下去。三秀一个女人家,撑起这么大的一个家也着实不容易,张妈正好能帮上一把。
郑公子一案,给刘家人震动很大。朱明王朝腐败已极,没啥希望了。全国大乱,饥民们都起来闹事了。这一带也拉起了多股土寇,抢了不少家,三秀也有些害怕。逃是没地方逃去,哪儿都一样。全仗着三秀为人大方,没少资助穷乡亲们,才暂时得以保全。树欲静而风不止,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七舍成了块心病,越来越不像话了。若知七舍如何谋夺家财?且容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