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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好事近
猛虎啸山川,百兽俯伏听令。鬣狗不甘俯首,起群相争斗。休言弱肉必强食,虎威不如昨。看猛虎蹲伏处,任臣民游荡。
第七回,钱士升借花献佛 赵南星傲骨不屈
却说郑鄤的老师就是待诏文征明之曾孙文震孟,乃是春秋大家,天下闻名。顾宪成、邹元标等人在东林讲学,耸动天下。徒众不下千百,朝野将他们视为东林君子,俗称东林党。东林人士在讲学之余,专门品评朝政,臧否人物。连朝中都以他们的是非标准为标准,郑鄤就是东林的活跃人物。
愿意依附东林的士绅官宦不在少数,郑鄤对他们讲述了钱士升毁家资助落难君子一事,众人感叹不已。没过十日,郑鄤带着三百两银子回来了。郑鄤曾被乡里举为孝廉,可以参加会试。钱士升本是举人,重操旧业。与郑鄤相互勉励,共同探讨,学问日增。二人本有慧根,都是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之人。煞下心来不过一年苦读,已是成竹在心。万历四十四年,钱士升一举夺魁。会试、殿试都是第一,中了状元。郑鄤发挥的也不错,中了一甲进士。
钱士升大器晚成,轰动天下。亲朋故旧纷至沓来,都携带重金特来道贺。周延儒也派人送来千金,以补前过。不过短短二年,钱士升由富变穷,由穷变贵,天堂地狱换了三换,全家人都感慨不已。
夫人记恨前事,想拒绝所有道贺之人。钱士升历尽沧桑,心里倒想的开了。他不但遍请过去的亲朋故旧,连过去不往来的穷亲戚,旧相识全都请来了,所有礼金全部收下。
酒过三巡,客套已过,钱士升对众人道;‘人生无常,富贵荣华如同虚幻。钱某过去也是如此,贫富三易,什么事情都看开了。俗话说;‘救急不救穷’。因为谁都有急用钱的时候,而穷坑总也添不满。富户对穷户冷眼相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但穷富贵贱并不是固定的,有钱就等于鲲鹏生了翅膀,没钱如同苍鹰折了翅膀。可见人无高低贵贱,全看一个人有没有钱,有没有进取的条件。穷人想读书都很难,这就是人穷志短的原因。天之道是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是损不足而奉有余。还是顺从天道为宜,此次收众亲友礼金三万六千五百两,是钱某意外之财。却之不恭,受之有愧。思虑再三,欲借花献佛。在座的穷亲友境况与我去年相近,礼金暂且接济这些亲友,可以派上正当用场。钱某不担虚名,均以出银君子为施主。受惠之人不可相忘,异日富贵理应相报。’
钱士升让家人们一面唱送礼之人及银两之数,一面给穷亲友们均分银子。穷亲友们大喜过望,向钱士升及送礼之人道谢。钱士升谦让,送礼之人十分尴尬,有些人就逃席而走了。钱士升不再应酬往来,有时间就是研究学问,名气也越来越大,被世人誉为君子。
朝中党争不断,万历驾崩后,天启皇帝即位。赵南星被起用,担任吏部官员。吏部是专门负责任免官吏的部门,油水最大。跑官买官的挤破了门,就是清廉官员也抵挡不住上挤下压,不得不违心办事。文选郎出门,总被人半道拦截求官。先是花银子买,一旦被拒绝则恶言相向,威胁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监察官员俗称为言官,气焰最为嚣张。明朝有那么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遭受弹劾的官员,不管你官有多大,罪名是真是假,都应当自动离职待查,这就是知耻。职务重要的皇帝挽留三次,就算是继续留任,也是个走过场。大多数是遭受弹劾,自动挂冠待查,皇帝不闻不问,这乌纱帽就糊里糊涂的摘掉了,所以都惹不起言官。言官们与朝臣按乡籍分成党派,你整我的人,我就整你的人,或是合伙整另外一派人。大臣们的奏疏十份里有九份是窝里斗的,万历皇帝一律不管不问。弹章一见邸报,该大臣就自动挂冠。官员越来越少,十缺七八,万历皇帝就是不补,相互都咬没了拉倒。
赵南星上任后,立心为公。补充官吏谁也不敢徇私,就是当朝首辅也不好使,刚正严明。知县石三畏素来贪赃,福王请求不予淘汰。天下除了皇帝就属福王最有权势,哪个人敢打驳回?赵南星也来得痛快,就把石三畏安排在王府里当差,让福王也哭笑不得。石三畏是进士出身,从来就没有进士去给王府当差的。都是捐官或是吏员,不是科班出身的人,这一着可把石三畏埋汰够呛。
朝中奸邪们都被赵南星利用吏部这个部门调整到闲散部门了,掌实权的都是正人君子,其中东林党人士很多。天启皇帝受乳母客氏与大太监魏忠贤的蛊惑,就相信他们两个人。喜欢干木匠活,构思巧妙,就是鲁班也赶不上他。
皇帝性子急,晚上构思好的活计,一大早就起来亲自干。连饭都顾不上吃,非得赶制出来不可。风霜雨雪啥都不怕,油漆都是亲自刷,一点也不肯马虎。制作好之后,没几天就拆掉了,再重新做,从不厌烦。皇帝一面干活一面听魏忠贤等太监念大臣奏疏,总是回答说;‘朕已经知道了,你们出去认真办就是。’由此魏忠贤可以代天宣命,左右朝纲,控制了整个大权。
魏忠贤想与赵南星套关系,赵南星认为太监干政有违祖制,对魏忠贤并不客气。被排斥的奸邪们与魏忠贤一拍即合,内外勾结,共同夺权,东林党就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钱士升淡泊名利,告了长期病假,在家读书,对于朝内的党争不闻不问。郑鄤因为触怒了魏忠贤,被罢斥免官。魏忠贤与奸邪们利用熊廷弼弃守关外一案,向东林党大举反击。东林党被斥为奸党、逆党,赵南星等君子都被诬为接受了熊廷弼的贿赂。赵南星被安赃一万五千,下狱追缴。赵南星从峰尖一下子跌到谷底,原来奔走其门的人,避之唯恐不及,赵南星再一次陷入了更大的劫难了。
钱士升敬重赵南星的为人,虽说从来没求他办过事,乃是君子之交。钱士升奔走呼号,毁家相助,好不容易凑上了这笔银子。赵南星的亲友们还赶不上自己的亲友,怕受逆案牵连。其中的艰辛,只有钱士升与郑鄤知道。
赵南星与魏允贞是君子之交,魏允贞字见泉,是个忠耿之臣,已经病故。他的儿子魏广微依附权奸,当上了大学士,成为了魏忠贤的帮凶。过去多次上门求见赵南星,赵南星避而不见,瞧不起他的为人。常对人叹道;‘见泉无子。’魏广微怀恨在心。
赵南星曾与魏允贞有过儿女婚约,魏允贞的女儿嫁给赵南星的公子赵清衡。赵南星一获罪,魏广微马上毁婚,与逆党罪魁赵南星划清界限,逼着妹妹嫁给魏忠贤的亲信牟志夔的小儿子牟九章。听说此事,钱士升大怒。立刻将女儿许配给赵公子,一文聘礼也不要。赵公子虽说是辞谢了,钱士升却受到了士子们的赞誉。
赵南星的赃银缴清后,被流放到代州,特意安排石三畏前去整治他。石三畏这回捞着了报仇的机会,想方设法侮辱他。石三畏冷笑道;‘你让我这个进士到王府当奴才,我就让你当贱种。本官睡觉你得像狗一样给我守大门,本官洗脚你得给端洗脚水。本官拉屎你得给掏厕所,本官出门你得给鸣锣开道。你全家都在我手心里,不听话叫你那个老不死的妈看着你被活活打死。’
赵南星是个忠孝之人,嫡母冯氏,生母李氏,妻子与七岁幼儿,在家里无依无靠,都随着他来到了代州相依为命。全仗着钱士升、郑鄤等人四处求告资助生活,勉强能维持下去。赵南星是个硬汉子,宁可掉脑袋也不肯受辱。但他不愿意伤老人的心,只好委屈忍耐,其中的苦楚只有自己知道。
魏小姐不顾哥哥拦阻,在成亲的前一日逃出家门千里寻夫,来到了庄浪赵公子戍所,要与赵清衡结为患难夫妻。牟府大办喜事,新娘子却不见了。牟志夔大怒,亲自带人赶往庄浪,去抓那个小贱人。魏小姐也不躲避,大大方方的出来说道;‘父亲生前将奴许给了赵公子,两家订有婚约,天下共知。兄长不孝,欲污妹节,此事可到官府理论理论。’
牟志夔发怒道;‘本官就是巡抚,代州官员哪个敢不遵本官之命?可将奸夫淫妇押赴代州,让赵南星亲口告诉小贱人婚约已废,应当按淫奔之律问罪。天下美女子不计其数,争抢着要进我牟府。不是你哥哥再三相求,还真就轮不到你这贱人。不想嫁早些放屁,让我牟家出丑,却饶不过你。’赵公子与魏小姐被关入囚车,牟志夔亲自押解奔代州而来。
赵南星与牟志夔曾同朝为官,却是正邪两路。牟志夔七十岁了,一辈子拼了命往上爬,什么手段都使过。魏忠贤设谋陷害正宫张皇后,想让本家女子入宫为后,日后夺了朱明的天下。寻了个死囚孙二,冒称是张皇后的亲生父亲,死前要见女儿一面。魏党写好了弹劾奏章,让哪个党羽出头,哪个党羽推托。这谋害皇后事关重大,有再大的利益也是没有人愿意出头的。
牟志夔有些心活,与儿子们商议。儿子们道;‘你现在七十了,没几年活头了,怎么样都可以。魏忠贤要是当了皇帝,你就是拥戴的功臣,子孙后代都能长保富贵。若是魏上公垮台,那时候你早就死了,想治你的罪也没处治去。’牟志夔一想也是,眼下得利就行,死后管他天塌地陷呢。于是主动接过奏章,稍加润色,递了上去。虽说未能整倒皇后,却连升三级,为都御史,可以巡抚各处,权势显赫。魏小姐让他栽了面子,恼羞成怒。正想借机会抖抖威风,也整治整治那个有傲骨,一向瞧不起自己的赵南星。
石三畏跪拜相迎,极力趋奉,侧身而坐,由牟志夔主审此案。赵南星见了牟志夔,一揖而罢,并不下跪。石三畏喝令衙役们用棍子在腿上乱打,赵南星索性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爷俩见面,自有一番情景,不必详述。问到赵魏两家婚约时,赵南星答道;‘确有此事,本朝以忠孝节烈风励天下,牟府夺人已聘之妻,天理何在?’
牟志夔厉声喝道;‘大胆逆贼,死到临头还敢狡辩。魏允贞已死,兄长代父,将妹另行择配,有何不可?你那逆子与淫妇私奔,已犯大明律条。应当全身剥光,乱棒打死。来人,给我重责那奸夫淫妇!’衙役们咆哮如雷,上前就要撕扯。
正在此时,大堂下有人喝道;‘休得胡来,冯、李二位老夫人前来探望孙儿。’钱士升、郑鄤搀扶着赵南星的嫡母冯氏,生母李氏,还有赵夫人与七岁的幼子,走上了大堂。衙役们阻拦不住,一家人搂抱着哭在一起。
钱士升是告假官员,牟志夔与石三畏不敢小看。郑鄤虽说罢官免职,却是在籍庶吉士,随时都有可能起复的。奸邪们见二人出面,气焰减了许多。牟志夔不敢过于逞凶,将赵公子重责了二十大板,魏小姐免去了剥光全身,被打了五十个嘴巴,脸都被打得变了形。
魏广微奔的是依附权贵,结果弄巧成拙,害了妹妹。被众奸邪排挤,反倒降了好几级,心中早就后悔了。见牟志夔不依不饶的,破费了无数钱财,总算是把此事摆平了,把妹妹接回了京城。牟志夔不是饶人的手,把邪乎气都撒在了赵南星一家。指使石三畏把赵公子打成了残废,折断了两条腿,得爬着走。赵南星那七岁的幼儿也被奸邪们害死,两个老太太哀痛过度,先后都去世了。
赵南星学富五车,少年得志,本应前程无量。只因为人耿直,好说真话,不肯说假话,不为世道所容。坎坷一生,几度沉浮,如今坠入谷底了。钱士升与郑鄤能力有限,魏忠贤气焰熏天。天下的总督、巡抚,各地镇守大员,都是魏忠贤的孝子贤孙,魏忠贤登基称帝只是早晚之间了。事到如今,赵南星反倒坦然了。生死荣辱对于他来讲已不重要了,不思考,不挣扎,随遇而安,得过且过,牟志夔,石三畏拿他也没办法。
天启皇帝驾崩,崇祯皇帝即位。拨乱反正,魏忠贤一伙垮台了。皇帝传旨赦免魏贼陷害的大臣们,一律平反昭雪,择优录用。牟志夔、石三畏不肯放过赵南星,拖着不办,横加羞辱,逼他自杀。赵南星宁折不弯,不肯受辱,死于戍所。钱士升、郑鄤为赵南星喊冤叫屈,终于获得平反。赠太子太保,谥忠毅。赵公子也享有粮俸,赵氏又成了官宦人家。
冯铨、牟志夔、石三畏、魏广微都是钦定逆案主犯,受世人辱骂,魏小姐自缢而死。钱士升、郑鄤作为东林人物,受到世人的赞颂。世道翻覆,十几年内贫富贵贱,天地悬殊。钱士升非常欣赏郑鄤的才学人品,总向首相温体仁推荐郑鄤,温体仁总也没有明确的态度。温体仁在官场上混迹了三四十年,城府极深。崇祯皇帝命臣僚们公推内阁大臣,东林党推出的是钱谦益。搞了串连,把温体仁与周延儒排除在外。温体仁一顿咆哮,揭开了推举内幕。钱谦益偷鸡不成反失把米,被挂职闲住。温体认内心阴暗,外表朴忠,是崇祯朝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位首辅重臣。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在周延儒出任首辅大臣之后,温体仁利用各种矛盾,不动声色的将昔日的盟友,今日的绊脚石,皇帝极其信任的周延儒弄了下去,自己登上了首辅之位。政治是最肮脏的,没有是非曲直,没有真假对错,只存在胜与负。想要搞政治就不能有人性,温体仁就是个榜样。又阴狠,又会装好人,谁也不得罪。温体仁为政清廉,从不受贿,善于利用他人之手整治政敌。钱士升敢说敢讲,敢作敢为,又有名望,他就巧妙的利用了钱士升为自己铺平道路。钱士升是位坦荡君子,没有那么多的鬼心眼,就被温体仁给利用了,办了些糊涂事。钱士升入阁之后,顺从温体仁之意,保荐了谢陛、唐士济这两个刚狠人物。整治朝中不顺从温体仁之人,名声有些受损。
郑公子是文震孟的弟子,对老师很是敬重。文震孟是春秋大家,被公推为帝王师。借讲读之机开启圣聪,温体仁暗怀嫉妒,怕文震孟夺了他的权位。总搞些小动作,文震孟有些察觉。郑公子托这两位大僚帮着他起复,文震孟不让他进京,说殿堂之上风云莫测。钱士升主张他入京,可以多些个机会,郑公子就进了北京营谋复职。
郑鄤本来就是东林党徒,进京之后,往来的大多是东林人士。温体仁与魏贼奸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同气相求,总在寻找机会为逆党翻案。古往今来,忠奸两途。君子在朝,则小人在野。若是小人在朝,君子也是无法安身,只能下野。首辅温体人假忠假信,皇帝对他言听计从,大臣们说治罪就治罪。皇帝被温体仁巧妙的利用了,还浑然不觉,以为自己是乾纲独断。温体仁知道皇帝很是自负,上奏时总留些差错,特意由皇帝改正,然后奉承不已。明明知道皇帝对许誉卿不满,怂恿同伙弹劾许誉卿为人求取美官,惹得皇帝大怒。温体仁特别将此案从轻发落,激怒皇帝,索性将许誉卿削职为民。许誉卿是位耿直敢言之臣,朝堂上这样的臣子已是凤毛麟角了,此次又弄倒一位。文震孟很是生气,当面讽刺了温体仁。温体仁添油加醋的告到了皇帝那儿,这位帝王师就被挂职闲住了。
文震孟是天下有名的正人君子,这一下京城内外可翻了天。人们大骂温体仁,郑鄤也指名道姓的随众大骂。郑鄤有才,文笔出众,很有影响力,温体仁的嫉恨就集中在了这位白面郎君头上了。这些事亚茹并不清楚,只听说不知为何郑公子被捕下狱,此案还牵连到了张妈。锦衣卫下来查问,就把张妈带进了京城,再也没有消息了。对于朝廷之事,民间也说不清楚,只能等待。一晃多年没有消息,张妈就像从人间消失了一样。
一晃珍珍与七舍都十二岁了,七舍先是用淫邪的眼光偷窥珍珍,后来发展到扒珍珍的裤子,非要看看屁股不可。珍珍哭着向三秀告状,三秀大怒,将七舍打了一顿,赶到外间,连吃饭也别想与珍珍见上一面。七舍在外间自由出入,有时回家,有时随同乡里恶少们四处游荡,黄家也不爱管。回来就与下人讨口饭吃,想走就走,有他就当没他。刘老二也知道七舍不成器,家中很穷,也不想管这个孩子。七舍就和野草一样,越学越不是东西。回到黄家找机会也偷,不按住手腕子死活也不认帐。黄、刘两家都清楚这是个祸头,但已经没有能力进行管束了。
七舍在外面扬言;姑姑早就把珍珍许配给了他,大桥黄家的百万家财早晚归他掌管。用这个法子四处骗钱,三秀也为之烦恼。为了省去麻烦,三秀托媒人给珍珍选一户好人家。选来选去,直塘钱氏比较中意。这是从娄东避乱迁过来的名门望族,夫人陆氏乐善好施,为乡里所赞许。钱公子温文尔雅,眉清目秀,人很忠厚。钱老爷对儿子要求很严,不入士籍不准婚娶,所以迟迟没有定下人家。若知钱、黄二家能否成为亲家,且容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