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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2]黄龙汤文化——奴婢文化
自从人类社会进入等级制社会,就衍生出奴婢文化。随着极权专制社会的确立,奴婢文化逐步成为主流思想。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具有生命力。人从出生之日就分出社会等级,这是个极为不合理的社会。等级制无所不在,即便在当今的农村,也是奴婢文化占据主流思想。稗子六队人均二亩半地,略多于其他队。全国人均耕地面积为一亩三分地,相当于过去的宅基地。九台不足三十万人口,按古制;百里之国人均耕地百亩,可容纳九万户,三十万人口。十之八九的土地都被国家与政府所占据,耕地只剩下十之一二,政府仍旧在强行征地。途经九台,沿途有着大量的废耕地,均是国家所有。平原地区大多被政府所占,农民连山坡都开垦了出来,连废弃水库的坡面也种上了庄稼。今年雨水多,许多人家至今未能下种,地里积水。如今的农民总算是有了耕作的自主权,所以粮肉蛋奶鱼啥也不缺,没政策就是好政策。
我们喜欢称呼阿威、阿朋什么的,即便是阿猫、阿狗,叫起来也感觉亲近些,这是在文学读物里学来的。文革期间,打倒了刘邓陶,造反派们特别将刘少奇写成刘少狗。邓小平的名字很是刚硬,无论是倒写还是歪写,都没太大的作用,于是就在漫画上下起了工夫。画的似猫似邓,让人忍俊不住。我们很喜欢那个形象,就亲切的称呼上了邓阿猫,后来简称阿邓,后来引申到阿毛、阿彪、阿周、阿朱、阿刘等等,以免犯下大不敬之罪。父亲这个半截子作家喜欢轻幽默,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被管制期间,每周必须上交一份思想认罪书,派出所的指导员最喜欢阅读我父亲的思想认识,对我父亲很是亲切。下乡之后,我就自然而然的将社员们称呼为阿翠、阿玉什么的,也就是回家之后闲聊的称呼。
刘阿翠是妇女队长,比我小一岁。长的是秀气美貌,端庄稳重。当年干起活来总是轻快的遥遥领先,然后默默的等着女社员们追赶上来。刘阿翠从来没脾气,对什么人都挺好。抽回城之后,知青回去都要探访刘阿翠,算是同龄人,谁也挑不出毛病的人。刘阿翠嫁给了高老二,而房东家的阿芬嫁给了高老四,是亲妯娌。阿芬领着我前去探望刘阿翠,在半路上遇到了,我们双方都没有认出对方来。四十年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刘阿翠满脸皱纹,早已看不出当年的模样了。刘阿翠热情的将我请到家里,高老二患脑血栓曾偏瘫十年,已经去世三四年了,可把刘阿翠折磨的不轻。刘阿翠一连声的叹道;‘妈的,累死了。在农村都这个德行样,没一个好点的。扎苞米种累的膀子生疼,不干还不中。’刘阿翠的儿子三十四岁了,还是光棍一个,主要是家庭条件太差。我劝说刘阿翠好好恢复恢复,再嫁个条件好些的。一个穷寡妇带个三十多岁的大儿子,啥时候家庭条件能变好?凭刘阿翠当年的条件,找啥样的都有可能,是队里最漂亮的一位。提及当年的事,刘阿翠认为自己也是稀里糊涂,选择婚姻就是选择命运。
那个地方寡妇很多选择不嫁,尽管儿孙并不养老。也许是家族观念在作怪,高家九兄弟在同一个队,全队都是亲戚连亲戚,是无法张口劝寡妇改嫁的。四十年前只有二十几户人家,如今有六七十户,还进城许多户。第二天刘阿翠到王家随礼,自然而然的提到了其他的知青,人们议论纷纷。高老大的三个儿子最先闯荡城市,起初是卖瓦盆。不知是被城管还是工商将货物抢了过去,血本无归。在长春市走投无路,他们想起了知青老驴的名字,据说混的不错。老驴的父亲是市文教局领导,老驴是最先走后门回的城,安排在税务部门。其实所有领导子女都是那样,到农村镀一下金,然后回到城里,挑着安排工作。老驴工作能力挺强,很快的得到了提升,农村人是很势利的。
高家儿孙找到了老驴,将情况一说,老驴答应的很爽快。不大会儿工夫,被抢走的货物都送来回来,高家儿孙死而复生。大展拳脚,如今有两位成了大成饲料公司老板,还带出了三个小老板。高家儿孙无数次提及此事,农村人很少忘恩。据说前两年老驴开着轿车回去看了看,老驴如今是某分局的局长,很少与同学之间往来。我父亲认识老驴的父亲,都曾在同一个楼工作,那时候老驴的父亲还是个刚参加工作的小科员。五七年大鸣大放,我父亲主持会议,动员人们畅所欲言。反右时一言不发,消极对抗。同情右派就是右派,社会逼人为恶。在集体户期间,老驴是社队干部特别照顾对象,经常性的参加各种政治运动。而我则是异类,从不做此想。我也从未提起过我父亲认识老驴的父亲,官职曾经比他父亲还大。因为不肯作恶,不肯说假话而倒霉。这些事的影响力是深远的,我抽调回城时,同一批知青都分配到大专院校后勤处,退休之后月收入数千元。我们这些灰色与黑色家庭出身的子女则被甩到小企业,不被退回去就算不错了,所以企业改制之后全部下岗无业。还有一位同学,绰号老道,当上了法院的领导。每日饭局至少七八百元,多则二三千元。阿翠非常羡慕那些人,觉得人比人,活着真是没意思。
我对那些事另有看法,认为没啥可羡慕的,不是啥好事。再有钱也是三个饱,一个倒,心里没鬼睡的也香。人们既敬畏权力,又羡慕权力,渴望能够借助于权力,依附权力。以后的岁月里,高家儿孙在长春市就亮出老驴的旗号,果然减少了许多的麻烦,在夹缝间发展壮大起来。据说老驴家里开的连锁药店,管辖区内都是他家的连锁店。三元出厂价的药品可卖四十三元,而且不愁卖。当今中国都是行业垄断,没权没势就甭想赚大钱。法院领导老道家曾开过电子游戏厅,其实就是赌博机。老道与妻子离了婚,婚外子女已经五岁了,这些破事如今也算不上是回事。同学之间也有势利心重的,总想借借权力的光。没达到目的,对这二位大加诽谤,飞短流长,现在这个社会啥样人都有。
我为刘阿翠感到惋惜,一辈子就这么过来了。第三日有空闲时间,我来到地里与刘阿翠扯上几句,她的儿子正在帮她扎苞米种。年青人通常都进城打工,挣不出几个钱。这次特意回来帮着种地,也是没办法的事。她的儿子也不是外人,我就大大方方的提及了往事;‘你母亲当年是最漂亮、最秀气的一位,找啥样对象都可以,偏偏选中了你父亲。你父亲当了兵,穿上军装就不一样了。据说你姥爷曾对高老林表示;‘高老二若是能够在部队提干还可以,否则家里不同意那门婚事。’高老二回来探亲,我们几个去看望他。高老林声称二儿子入了党,马上要提干,婚事就定了下来。复员之后就是个普通社员,一辈子就那么回事了。人只能活一辈子,不能活两辈子。晚年应当好好安排安排,都奔六十岁的人了。’
我真正的目的是动员刘阿翠再嫁,进城嫁个退休的老干部。城里妇女面嫩,是因为食品中雌激素含量多。无论肉蛋奶,都含有大量的雌激素,这是公开的秘密。阿翠只要补充适当的雌激素,皮肤与血管里都可以补充水份,可以恢复一些。回来之后我就给她寄了些,希望将来亲朋好友能帮她嫁个条件好些的男人,儿子的婚事反倒容易一些。如今的人们只看重实际,其他的并不重要。能否起作用我并不知道,尽心而已。刘阿翠对回城的女知青是很羡慕的,对那些社队推荐跳出农村的女青年也很羡慕的。在毛时代,人人唱高调,斗私批修,大公无私。刘阿翠一心为公,换来了什么?有的女青年只当了一年妇女队长,就通过社队跳出了农村。那时候连上大学都是组织上推荐,不需要进行考核。农村妇女一旦进城,想法就大不一样了。在宣化时,住在我处大院的老韩,心血管梗塞急病而死。七日之后老韩妻子已通过婚姻介绍所结识了退休老干部,双双在街上逛大街。
刘阿翠身在农村,受到传统思想的束缚,其实现在的农村儿孙并不那么孝敬老人。有钱是老人,没钱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村书记王阿荣死了之后,王阿荣的妻子多年守寡,为儿子说上了媳妇。如今儿媳妇对婆婆连打带骂,儿子也不敢管。王阿荣曾是个坦克兵,在部队入了党,阶级觉悟很强烈。坚决反对他妹妹王阿琴与我往来,当年他家是住在王家的东屋,王阿荣曾担任多年社队干部。如今儿子也是亲不亲,线上分,自然选择与媳妇站在同一条路线上。据说眼下需要婆婆给带孩子,才容忍婆婆留了下来。王阿荣死时,王阿荣媳妇刚刚五十岁。农村妇女是很紧缺的,光棍汉多。我认为并非这些寡妇不想再嫁,只不过放不下从前的身份,不想再嫁给那些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妇女们曾经所瞧不起的老光棍,——不如自己死去的男人的老光棍。等级制无所不在,每一个社会等级都是上一个社会等级的奴婢,反之亦然。过去的主妇绝不可以下嫁给奴才,社队干部曾是农村的主宰者。鳏寡孤独的情况很多,即便再嫁,也是嫁的远远的,最好是离开农村。人们早已接受了现实,承认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哪怕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奴婢文化传承了三千年,还将继续传承下去。除非人与人之间社会地位平等,不再存在高低贵贱。
许多人表示现在日子好过了,免收农业税,还发种粮补贴。我提醒他们;毛时代征购粮八分一斤,是国际粮价三分之一。八十年代分田到户,粮食收购价还是国际粮价三分之一,权力者大发批件财。如今大米价格还是国际粮价三分之一,行业垄断进出口权。权力者手里的钱财无一例外都是取之于民,没必要感谢他们。是农民养活整个社会,应该感谢农民。除了电视之外,没有其他信息来源,家家安装的都是‘大锅’。乡亲们只知道形势一派大好,根本不了解外部世界,连腐败现象都不清楚,只知道村乡领导不太像话。这是黄龙汤文化——奴婢文化,似是而非的正统文化。当我提到国家放贷高达三十万亿,钢筋混凝土经济无助于解决社会就业难题,通货膨胀与货币贬值在所难免。乡亲们多年的血汗钱将大幅度缩水,无人相信我说的话。俄国的休克经济是前车之鉴,我怎么说也没有用。王二田在拼命的赚钱,准备用于养老。每年到外地当农民工,五十五岁的老光棍是没希望说上女人的。面对物价连年上涨,他们只能任凭积蓄缩水,好在还能拼搏几年。人是按习惯生活的,过去的农民手里没钱,如今将钱看的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