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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昭君怨
十六载春秋夜,独宿不知破晓。莫怨两分离,暗伤悲,解释浮生若梦。迟暮心灰意冷,看破了红尘,啸苍穹。
第二回,吝啬鬼见色起意 刘老二骗银救急
正在此时,一个十四五岁的清秀小女子走进院子对郁士英说道;‘我家两位哥哥请郁先生过去一趟,商量些事情。’郁士英连忙答应道;‘回去告诉刘家兄弟,我这儿有客人,稍等一会儿就过去。’那小女子转身出去,把黄亮功看得两只眼睛都直了。
郁士英一看有门,装作随意的说道;‘这是刘家的三秀,尚未字人。也是书香门第,礼乐之家。父母早死,两个兄长与我同窗,很是莫逆,正求我帮着选一门好人家呢。三秀六岁丧母,就能自己照料自己。刺绣女红,不学自通。跟两个兄长学了些文字,一般须眉男子也不如她。别看她现在依靠兄嫂过日子,家中的大小事情都由她作主,兄嫂也不能不服气她。不知道世间哪个男人有这个福气,把这个国色天香,秀外慧中的绝代佳人娶回家里。’
黄亮功正在托媒人给寻一门好亲事,如今见了这小女子如同天人一般,恨不能将其一口活吞了下去。于是换了一付面孔对舅舅道;‘舅舅怎不早说?既有此等佳偶,肥水不流外人田,还是帮着外甥给说一说。若是说成此事,四百两银子可以免了,再酬谢舅舅二百两作为谢仪。’郁士英只求过关,哪里打算真的给那只癞蛤蟆送上天鹅肉去?当下含糊答应下来,黄亮功也不再逼债,领着打手们呼啸而去。
俗话说;‘鱼找鱼,虾找虾,王八找个鳖亲家。’郁士英不是什么正经人,所结交的都与他一类。刘家老二唤做刘肇周,粗通文字,也‘之乎者也’的在外面装蒜,同郁士英等人呼朋唤类。出入于赌场酒楼,风月场所,也是欠下了一屁股的债。上行下效,明末的腐败是无可救药了,奢糜之风都来自于京城,豪门贵族每日少了三百两银子过不下去。年用度几十万两银子,还有所不足。平民百姓年费用不到十两银子,就算是小康之家了。财富都朝着权力倾斜,周延儒二次出任首辅,也就是首相,花费了六万两银子活动费用。上任之后,京畿一带珍珠美金为之一空,都让官员们搜刮了去买官之用,进了周府藏宝楼。好珍珠被称为‘周珠’,美金被称为‘周金’。
有了权就有了钱,千里做官只为财,哪个不要钱?别看天下饿殍遍野,北京、南京可是繁花似锦,美人如云,热闹着呢。顿餐千金是寻常之事,饥民饿死与豪门有什么相干?人类社会就得有穷有富,争取当个富人,不做穷人就是了。穷棒子就应当为有钱人服务,贫家的美女一下海不就脱贫致富了么?主要在于转变观念。学子们对犯上作乱的流贼是普遍否定的,认为应当除恶务尽。穷鬼就是太多,杀光了就天下太平了。出入风月场所是明季文人的特色,娼兴文必兴,少了美人是没有才情的。郁士英与刘老二就是那样,手头缺银子,所以才气不足。秦淮四大公子哪一位不是出自名门望族?既有钱,又有地位,所以闻名于天下。
刘赓乃是老大,酷肖乃父,刚正不阿。族叔刘宗周很欣赏老大,认为学成之后可为国家栋梁之材,老大也有些自负。刘宗周主张说真话,认为只有说真话才是真正的忠君爱国,他是大错特错了。皇帝一面动员大臣们说真话,一面将全部说真话的官员们都下狱治了罪,刘宗周也险些掉了脑袋。随着刘宗周的垮台,群奸们将刘老爷投入大狱,蒙冤而死。老大欲哭无泪,想说理都没处说去。这是上面的意思,谁敢与皇帝叫劲?皇帝把下面的权力都收了上去,派出宫内太监出去监军,监察政务,将权力集中到皇家之手。权力一集中到自己手里,太监们也迅速腐败了,真是没有办法可想。皇帝之意是让每一位官员或是太监做圣人,因为他们手中掌握着集中了的权力,无人可以进行监督,皇帝一双眼睛是不可能顾得过来的。可是那些官员、太监手里一有权,都变成了恶魔。皇帝认为有君无臣,官员全都该杀。换了一茬还是那样,前腐后继。崇祯惩治了三四十位六部丞相,换上新的还是一个样。
刘老大与刘老二本非一母所生,性情各异。刘老二偷着将家中田产都抵押了出去,谎称朋友郁士英老母病危,不得已救朋友之急。这二人多次玩过这种手段,相互包庇,狼狈为奸,得过且过。此次又是四十两银子不翼而飞,这可是全家的全部生活费用,刘老大不能不弄个明白。刘家内外严谨,外人是进不来的,明摆着是刘老二拿了去,纸里包不住火。刘老二有些怕这位大哥,也就承认确实是自己拿去了。刘老二说是郁先生暂借,十日内就还,所以刘老大特意打发三秀找到郁先生家里。要六个眼睛到一块,弄清楚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郁士英心怀鬼胎,却不得不替刘老二打掩护,对刘老大说道;‘在赴考时,我曾在大桥黄家借过十两银子做盘缠。三年滚成四十两,催着我马上清帐。黄家娘子病死,相中了咱家的三秀。知道我与二位哥哥走的近,非要出万金下聘,托我作媒,与咱家结为亲家不可。咱家三秀是什么人,哪里会给他大桥黄家当填房去?就是选上皇后贵妃也不奇怪。他姓黄的狗眼看人低,我不来说媒他就逼我还帐。没奈何先从二弟那儿暂借了四十两银子堵一堵姓黄的嘴,过几日既可还上。’
刘老大不屑的说道;‘不就是那个靠放高利贷盘剥乡里发了横财的大桥黄家么?若有人敢为他说媒,我非唾其面不可。他祖上本是陈家的奴才,姓王,名元甫。盗了陈家三百两银子,夫妻逃到了石浦,改为黄姓,隐姓埋名,直等陈家败了势才露头。倚靠着黄元甫的妻子,给豪门顾秉谦家当奶妈,与主子有了一腿。给黄元甫那个活王八谋了个收租子的差事,这才抖了起来。这顾家有三千亩耕地在我乡,黄元甫仗着主子的势力,新粮尚未登场,就挨家挨户的叫嚣催租,闹得鸡犬不宁。在正租之外,索要‘脚步钱’,克扣水份,主子得十他额外加了三成。不交租就收地,谁也惹他不起。黄元甫养了一帮恶奴,横行乡里,谁见谁怕,谁穿新鞋往狗屎上面踩?黄元甫敲骨榨髓,将这一带都刮得家徒四壁。他家却盖起了高楼,金银成箱,粮食成囤,成了这一带的首富。’
郁士英道;‘谁说不是呢?姓黄的就没一个好东西。就拿我姐姐来说吧,稀里糊涂的嫁了过去,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吃口咸菜都费劲。所有的陪嫁都被黄家算计过去了,连陪送丫头也被卖到了外地,没了音信。生下了黄亮功,月子里没补养上,身体就糟完了,瘦的是皮包骨。我特意给送去了几斤肉,你猜咋样?让黄洪那王八蛋转卖给了酒店,我那苦命的姐姐一口也没吃着,黄家认的就是钱。我那姐姐死了,我一趟也没去过,就当没这门亲戚。’
刘老大评论道;‘黄亮功的爹更不是个人,那个黄洪绰号叫作‘黄二伤司’,会几路拳脚,酗酒渔色,谁敢得罪于他,马上就惹下了杀身之祸。后来相中了一个农家女子,设套让那女子的父亲欠下了一份赌债,一直未去索取。三年后五十两变成了四百两,黄洪变成了债主,上门讨要,不还钱就拉人抵债。黄洪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谁敢惹他?就这么着把那清白女儿抢了去,抵了债务,为婢为妾。等玩够了转卖给了广东人贩子,带那女子前往烟花场所。那女儿寻个机会上了吊,家里人连状都不敢告,告也告不赢,全家都得没命。黄洪虽说富甲一方,衣冠中人从未有人与他说过一句话,施一个礼,恶名远扬。他儿子黄亮功也是谬种流传,不是个好饼。居然恬不知耻惦记上我家三秀来了,让人听了都气不打一处来。’
刘老二把嘴一撇道;‘三秀出生时红光满堂,体自生香,十里八村哪个不称奇?他黄亮功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有两个臭钱么?那一日听郁兄一说,我就气的不行,真是狗眼看人低。不就是区区四十两银子么?给他就是了,以后少理睬那个姓黄的。有钱有势是亲戚,没钱没势哪个是亲戚?郁兄是位傲骨之人,我也是一时气恼,不管不顾的。忘了跟兄长商量商量,错都错在我一人身上。’
刘老大听这么一说,也就不好继续追问下去。郁家过去也是个大户,有些个体面,好像自己也跟乡人们一样,有些势利眼似的。刘老大并不是吝啬,而是实在大方不起,日子得过,他还想赶考,都需要些银两,家里就这四十两银子的过河钱了。风闻二弟与姓郁的总出入风月场所,刘老大也不好意思提及这个话头,只希望他们二人说的不是谎话。刘老二见这一关算是过去了,有些个兴奋。借机转开话头,说起三秀的事情来了。刘老二兴致勃勃的对郁士英讲道;‘我家三秀过百天,你说奇怪不奇怪?十二年未出深山的那位忽来道人,忽然来到我家,非要看一眼新生儿不可。家里人也知道那位有些个道行,就抱出了三秀,请忽来道人给相看一下。忽来道人大惊道;‘百日前我魂游蓬莱仙岛,与荷花仙子斗法,赢了仙人,输与我仙数一轮。这天上一日,地上十年,仙人已临人世,我当回到天宫了。’于是匆匆告辞,沐浴更衣,当夜就羽化了。我家三秀是有来历之人,岂能嫁与大桥黄家那个蠢物?’
郁士英道;‘我说也是呢,就是他有亿万家财咱们也不图希他的。姓黄的倒是大方,谁能保成这个媒就谢谁白银千两。我姓郁的人虽是穷了些,骨气还是有的。他一提这个话头就让我给顶了回去,要不是看在老一辈的面子上,我当下就能一脚把他给踢出去。’三人又扯了几句闲话,方才散去,郁士英还得另外想什么办法筹一些银子方能过关。
第二日未等出门,刘老二就找上门来,对郁士英道;‘幸亏昨日郁兄编了套瞎话骗过了家兄,要不我就惨了。’郁士英道;‘能蒙得过一时蒙不过一世,前日我还给你担了五十两,昨日那四十两又转到我头上了。这些日子我也是手气不顺,分文也无。你欠我的没有三百两也有二百七八十两了。黄亮功逼着要收宅子,我确实是拿给你家三秀说媒才打发走的他。看情况你哥哥那里一点缝也没有,三秀又不听你的。说媒钱这千两银子看起来是指望不上了。你还是尽快想办法找一笔银子来,若是姓黄的一收宅子,我那几头就露了馅,债主们非得把我活吃了不可。’
刘老二愁容满面的道;‘田契还押着,这四十两银子是我从三秀那儿哄来的,是全家人的过河钱。这银子不交,老鸨子就要带上姑娘们上我家去讨要,那不得翻了天?家兄古板得很,啥事都没的商量。就守着这几亩薄田,也不寻思着另找个生财之道。我倒是总想发财,结果越陷越深。都让赌场里抽红抽去了,没有本钱哪里来的机会?郁兄一向老谋深算,总能琢磨出个法子来。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所以一大早就来求你。好歹帮我想个法子,先把这四十两的窟窿堵上,再另外想个弄钱的法子。’
郁士英眼珠一转道;‘想要银子得找有钱的主哇,大桥黄家有钱,不正惦记着咱家三秀么?咱们二人今日就到黄家见上一面,先要上二三百两银子救救急,等手气顺了还给他就是了。’刘老二大喜,连称好计。事不宜迟,说去就去,二人结伴来到黄家。黄亮功大喜过望,连忙迎进客厅里以贵客相待。
郁士英对黄亮功道;‘外甥所托之事,我到刘家一说,刘家嫌我们这边岁数偏大,约差二十岁左右。刘家也是书香门第,不肯随随便便的嫁女,也得寻一户好人家。我再三动员刘家,新媳妇一进门就当家.诺大的家业,主人忠厚,身体康健,不说是个土皇帝也差不多少。女人总得嫁人,人生一世不过是吃喝二字。刘家两位兄长怀疑大桥黄家不过是徒有虚名,我今日拉刘二弟前来府上一看。若是双方有意,可先付一小部分聘礼,买些衣服首饰。女儿出阁是一辈子的大事,可马虎不得。’
大桥黄家与刘家不过隔条河,三四里路程。小时候黄亮功与刘老二也打过仗,大了相互虽说从无往来,但模样都是认得。黄亮功正想夸富,便一口答应道;‘不须出屋,这儿就有新收上来的五百两银子。刘二哥请收好,给三秀妹缝几件衣服。钱财方面的事尽管放心,只要新人一过门,所有家产都交由三秀掌管。口说无凭,还求刘二哥立下个字据,舅舅当个中人,免得日后帐目混乱。贱内过世之后,我甚是孤单,也希望早些有个人与我说说话,唠唠闲嗑什么的。听说三秀既会写字又会算帐,将来肯定是理家好手。我黄氏单传,尚无后嗣,日后这个家当不由三秀来管又能谁来掌管?’
刘老二翻开欠帐薄,仅帐上的银子就达四十余万,黄家家产何止一二百万?初时刘老二不过是演演戏,骗些银子救救急。当看到黄家如此大的产业,不由得眼热,真的动了心。若是妹妹将来当了家,姓黄的早死,这百万家财岂不是变成我刘家的了?想到这里,刘老二痛快的出了字据。按习惯还是印子钱的借据,这是黄亮功的精明之处。郁、刘二人拿到银子之后,还清了欠帐,豪赌了一番,果然腰里有钱气粗胆壮,青蚨专门聚堆,二人手气颇顺。回到家里,刘老二绝口不提到大桥黄家的事,瞒了个结实。刘老大见他把田契及四十两银子都拿了回来,也不深问,日子就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秋闱在即,刘老大虽说是屡考不中,却不肯死心,又前往省城参加科考。都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但若是榜上无名,生员、举子们恨不得羞死、苦死。把那[四书五经]撕个粉碎,白白耗费了几十年的生命。读书人读的是死书,也就是有用的书,专门为了应付科考的书。离开了这些个书,问考生们一个平常问题也是回答不出来的。因为那些闲书对考试没用,对李白,杜甫学子们都很陌生。一旦金榜题名,那就应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聚宝盆,书中自有颜如玉’,要啥有啥了。若是落榜则一文不名,连个混饭吃的地方都找不着。看似满腹经纶,实际上脑中空空。除了那几本死书外,什么也不懂得,简直就是个废才。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端个臭架子放不下来,干啥又啥不行,只剩下一张嘴了。无奈何只好找地方舌耕,混一个吃不饱饿不死的教书先生就是了。一切都是天数,命中注定,想躲也是躲不过去的。
新皇即位,想要通过科举选拔一些人才,殿堂之上换一换血。魏忠贤死后阴魂不散,上上下下全都是昔日的魏党,盘根错节,崇祯皇帝也是撕扯不开这张无形的大网。拨乱反正的旨意反复下达,官员们就是顶着不办。推举上来的还是魏忠贤的党羽,相护包庇。殿堂之上听到的全是假话,没有真话。小道消息满天飞,谁也弄不清是真是假。崇祯的脾气越来越大,对于欺君罔上现象恨之入骨。
刘老大来到省城之后,发现一切没什么变化,腐败照旧。密封试卷内的五经题,每道白银一千两,有钱就可以轻易的买到功名。刘老大是没那个条件的,只能凭才气撞大运,希望能遇到一位伯乐。伯乐们也都是要钱的,事先预捏字眼。将诗句拆开嵌入篇首或是篇尾,阅卷子时就暗做手脚。别看是糊名,考前生员们都送诗片,为的是认清字体,别弄错了。这是公开的秘密,寒窗学子想要考取功名,得付出十倍的努力。刘老大屡战屡败,却不甘心。能出巨银买五经题的毕竟是少数贵族子弟,考取机会还是有的。
在待考期间,考生们聚在一处,交流各自的情况,消息就有些个灵通。别的事情倒也没啥,刘老大也是个穷人,对于流贼蜂起并不在意,他关心的是自家的事。居然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祸事即将到来,连忙写信托人带回了家里,早作安排。若知是何祸事?且容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