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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从小培养说假话
在我记事之后,就知道了每时每刻的阶级教育,忆苦思甜,对黑五类的丑化等等,仇恨帝修反,儿童刊物上随处可见。街道居民组只要开会,肯定少不了忆苦思甜,一个典型示范可以代表六亿人,其中影响力最大的是《白毛女》、《收租院》、《半夜鸡叫》等等。自小学一年级,学生们就必须填写家庭情况表,每年都得进行一次,由学校进行掌握。黑五类家庭子女受到歧视,遭受同学们的排斥,在同学之间搞阶级斗争。包树是蒙古族,成份为地主,老师总欺负他,曾经离家出走。对于父亲曾当过右派,我一直怀有恐惧感,怕老师知道,尽管已经摘了帽。
1964年,姐姐上了中学,学校组织下乡访贫问苦,做社会调查。事先社队干部已经安排好了典型示范户,只有姐姐她们打算走访的那户病的很严重,只好临时另做安排。社队干部起初有些犹豫不决,尽管有个老光棍,是地道的贫雇农,就是性格太倔强。农村经常化忆苦思甜,苦大仇深的成为重点培养目标,可以入党,提拔为社队干部。这位老光棍见学生前来,似乎不大欢迎,怨气很大。当学生们追问他在旧社会吃了多少苦时,老光棍回答道;‘我吃的比现在强多了,东家舍不得吃,也得先给我吃,指望我给他家出活呢。’对于新社会极为不满,差点没饿死。学生们丧气而归,别的小组都挺顺利,姐姐小组只好乱编一气。
姐姐让父亲讲家史,父亲从来不提爷爷,可见没什么可夸耀的。姐姐这么一问,父亲来了兴趣,回答道;‘你爷爷可是个大买卖人,进出粮食论火车皮,在麻将桌上就把买卖给做了。’姐姐很失望,不肯记,希望说说旧社会的苦。父亲提到我爷爷因为替人担保贷款,而且几车皮粮食被军阀征用,被股东们告上法庭。七岁的父亲前去送饭,不小心半路把饭盒扣在地上,只拾起了一半,见到我爷爷就哭了起来。我爷爷第一次伸手抚摸二儿子的头顶,劝他别哭,并给父亲一个大铜板。父亲第一次动了情,随后写出了《一个铜板》回忆文字,念给我们这些孩子听。
灵魂是传承的,爷爷从不理会孩子们,我父亲亦是同样,从不理会我们。我们有时故意打闹,以引起父亲的注意,希望他厚厚的手掌能够打自己,哭上一气。可是父亲一门心思放在工作上,下班之后也是读和写,从不像别家的家长,哄孩子们玩。右派改造三年,回来之后才偶尔全家去公园,去南湖,作为春游。父亲临死的那年春节,总说想我奶奶了,很是动感情。因为父亲被抓了当国兵,奶奶精神失常了。爷爷是困长春时病死的,我们都没见过。父亲提到爷爷患有脚气,奶奶与我老叔都为他搓脚丫子,只有父亲不肯,爷爷最不喜欢的就是父亲。父亲十四岁开始养家,两位老人都是父亲送的终,父亲是个孝子。
姐姐怎么编的家史就不清楚了,反正不会实话实说。同学们亦是同样,其实城市百行百业情况很复杂,哪来的那么多贫农、工人?从小学二三年级开始,我们也经常性的忆苦思甜,主要是搜集报刊杂志上的内容。仇恨教育是主要内涵,培养对敌仇恨,热爱党,热爱毛主席。邻居小孩与我们打架,总骂小右派,右派崽子,夸口他爸是共产党员,革命干部。不知道怎么就传到赵老师那里,于是变着法将我的中队干部拿了下来,赵老师对于活学活用毛著很热心,每天都逼着学生们谈感受。陈健同学起初很踊跃,后来编无可编,假话都编没了,实在想不出来了。陈健成为班里的新星,他的父母也很能紧跟形势,表现思想进步。
在文革运动中,陈健父母是市委造反派头头,扔下两个孩子在家顾不上,积极参加运动。陈健也组织毕业班,聚了一群无人问津的毕业生,占据了市政府一个办公室作为司令部,学生们整天前去打闹,胡闹了几个月。陈健与他妹妹是被煤气熏死的,刘和老师曾是小教造大头头,是保皇派,对陈健父母嗤之以鼻。
所有的政治思想都是建立在假话基础之上的,直到五十年后我才走出假话王国,朝闻道,夕死可矣。所有的假话都是在为政治服务,也就是服从大局。这个大局就是进行世界革命,全球一片红,全部说假话。走出假话包围之后,我只想说真话,并争取说真话的人身权力,炎黄子孙有权力说真话。假只能滋生丑恶,真才能生长善美。假丑恶不应当是中国特色,真善美才是民族传统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