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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阿莲喜欢打听别家的隐私,而且喜欢传闲话,消息特别的灵通。是个包打听,侦察兵,这也是农村妇女的习惯。大院很快的住满了人家,二三十户的大杂院热闹了起来,就分出了门派,多了许多的是非。我将道边的门市房出租给了开饭店的,有一个丫头姓胡,周围住户女人都管她叫狐狸精。狐狸精三十二三岁,长了一双狐媚眼,是个漂亮的少妇。她的男人是个司机,不常有活。
狐狸精其实是个挺好的丫头,通情达理,人缘也挺好。阿方想要接自来水管,狐狸精一口就答应了。阿方却挺能对付,接上的水管四处漏水,闹得饭店的水龙头不再出水了。接水可以,不应该影响原住户用水。我跟阿方说过几次,他总是忙,没有工夫重整。在此情况之下,狐狸精将水管子给阿方家截断了,让他另外找地方接去。院里水管子不难接,就是费些工料,阿莲对此事有些恼火。
阿莲上门兴师问罪,狐狸精自然不肯让步。阿莲则恶口相向,骂其为‘黄米',这是河北一带对卖淫女的称呼。狐狸精也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反问道;‘你骂谁?'
阿莲是个非常机敏的人,回答道;‘我骂天骂地呢,谁爱捡骂谁捡骂。'这种事说不清道不明,狐狸精吃了个哑吧亏,把阿莲恨的直咬牙根。其实狐狸精原是个好女子,对人很热心,整天嘻嘻哈哈的,是个好脾气。男人们都愿意跟她乱闹,抓一把,摸一把,占些便宜,狐狸精也从不翻脸。听说她是在田老板饭店当服务员时,与贩精铁粉的刘老板好上了,最初还是田老板给搭的桥,鼓励她那么做。从那以后,狐狸精管的两个桌每天进帐六七百元,全仗着刘老板的照应。狐狸精得到的钱并不多,那些大老板也是逢场作戏,并不当真。男人有钱就学坏,女人学坏才有钱,狐狸精是从农村进城之后才恍然大悟的。
狐狸精对田老板很不满意,田老板是个当地有名的女强人,开饭店多年。乡镇机关、派出所、[]钢司机等等,都是她家饭店的常客,田老板是很会做买卖的。田老板年青时也曾名噪一时,人老珠黄之后就专营管理。她的两个女儿都在城里开了色情服务业,小女儿在店里帮她打理生意。客人的任何需要她只需一个电话就行,卖淫女一来就是一车,随客人选择。她家还开了浴池,专洗鸳鸯浴。
田老板有钱,却很刻薄,对狐狸精等有功之臣也是如此。狐狸精自以为翅膀硬了,拉出来单干。找了个服务员长的五大三粗,行情并不见好。饭店开张之后,刘老板来过二三次,以后就再也不见踪影了。市面上肉多狼少,黄米三五十元就打一炮,狐狸精还真以为老板们讲什么感情呢?
没有大老板,小买卖也得做,院里小秦开的修理摊就成了狐狸精饭店的常客。小秦与阿方是同行,自然成为了冤家。阿莲背后叫小秦为秦桧,小秦一伙去狐狸精饭店,阿莲就说他又琢磨去害岳飞去了。秦桧是首脑人物,对阿莲恨的直咬牙根,就成了反对阿莲的核心人物。秦桧与狐狸精一拍即合,商量着联合起来将横踢马槽的阿莲整出这个大院。事情就卡在我这儿,因为只有我才说了算,他们并不是房东。
二狗原先养台旧车,一直跑黑车,他们那一伙被称为四人帮。脓奶王是个老流氓,脏的要命却喜欢嫖娼,夸口说他嫖过的黄米能拉一火车。胖老李是个文艺爱好者,饭店若是没有音响供他一展歌喉,他是不在那个店吃饭的,有些喜欢炫耀。他的大舅子是公安部门的一个头头,他总夸口公安局是自己家开的,啥事都能办,可是从来不帮任何人办事。他小舅子是老六,天暖和时拉精铁粉,天冷时蹬三轮,东北来的黄米他嫖了不少。这些司机都在我院常住过,都不同程度的骗过我,少付几百元钱。我气的不行,又无计可施,索性不与司机打交道了,也省了派出所的一二千元供奉。
二狗与小饭店的女老板有一腿,女老板姓庞,绰号叫做半斤猪头肉。意思说;给她半斤猪头肉的价钱就可以打一炮。小庞是位三十出头的少妇,正在与男人打离婚。男方很穷,还不愿意离婚。因为阿莲背后说过阿猪的坏话,小庞最恨的人就是阿莲,二狗也对阿莲侧目而视。
小庞饭店关闭之后,也住进了大杂院,是与二小一起搬进来的。二小是个惯偷,这些是我后来才知道的。起初二狗媳妇总看着二狗,怕男人与小庞旧情复燃。在整治阿莲的大方向上,这些人却是一致的。在众人的鼓动之下,二狗就成了马前卒,与阿方与阿莲公开叫阵了。秦桧是总指挥,小庞等四五个人是帮手,寻找机会下口。阿方拆了一辆旧车,这下子机会来了,二狗向工商进行了举报。
按规定;旧车报废之后由指定回收点进行回收,付的回收费很低。在计划经济时,各企业没有别的选择,否则新车上不了牌照。改革开放以后,旧车回收就失去了控制。私人车很少送指定地点,谁给的价钱高就卖给谁。这些报废机动车并没有回炉,而是拆卸之后,旧件有的用于修车,有的用于组装机动车,可以办出来正式牌照,只要花二千元手续费就可以。在商品经济大潮下,一切都成为商品。不管是人还是物,权力还是名誉,人格还是灵魂,全都成为了商品。只要肯花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包括人大代表,各级行政权力等等。
早在改革开放初期,河北徐水拆车场就形成了规模。蔓延十几里长,全都是拆车场,组装机动车。领导将亚洲金融危机从香港转移到内地之后,拆车业更是繁荣兴旺。大多数修理厂都不同程度的拆过旧车,养车户已经买不起新件了。我们开汽车配件的连一半进价都卖不出货去,养车户全买拆车件。阿方过去也拆过车,对此轻车熟路,没曾想在这个院就祸起萧墙。
那辆旧车是辆平头柴,四年没交养路费了。毛三与黑铁蛋合伙养这台车,两个人谁也不肯出修理费,就把车常年放在我的院子里。秦桧修理摊将发动机拆开之后,那辆车就瘫痪了,只能往外卖。起初毛三想多卖些钱,后来行情越来越落,毛三也有些挺不住了。毛三是个场面人,好说大话,办事却很吝啬。黑铁蛋领车出去闹坏的,责任就由黑铁蛋来负,一下子赔进去了二万五,黑铁蛋这个孤儿后来就以蹬三轮为生。
阿方很会算计,超过八千元他不要。在我的调和下,双方成交了,毛三算是少赔了些钱。阿方将柴油发动机拆了下来,其他部位能用的也都拆了下来,这就是他家后来创业的基础。原计划大架子与车棚可卖四千元,其他部位也能卖三千元。等于拿一千元钱到手了一台柴油发动机,旧的也值四五千元。
此前我曾再三劝说二狗,不要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活着都不容易。这个大杂院就是个贫民窟,住户都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相互还整个啥?阿方家有三个学生,一个儿子,连过日子都难,如今哪个遵纪守法?有权有势的轻而易举就弄个几十万、几百万,穷人之间就不要自相残害了。
我没少帮二狗的忙,二狗跟我很近乎,没事就到我住的地方胡扯一通。他认为老方家就是该整,大杂院里许多家也都是这么认为的,只有我不那么认为。阿方为了多干些活,后半夜三更之前就没休息过,真能吃苦。活忙时收了三个徒弟,每个徒弟上交二千元学费,阿方没少带徒弟。靠学费及收上来的修理费,卖些废铁,勉勉强强算是把三个学生的学费安排出去了。阿莲会算计,连我的房钱、场地费也尽可能少给,集腋成裘,居然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积攒了四千元钱。
买旧车先付毛三四千元,拆车后再付剩下的四千元,没曾想就出了意外。二狗起初听我一说,就决定不整了。不知道谁又给他打了气,二狗还是将此事举报了上去,我对二狗的所作所为很是生气。凡是帮人的我都赞成,凡是坏人的我都反对,不管对方是谁。探得工商就要下来核实,阿方很是害怕。按法律拆车罚款一万元,尽管遍地都在拆车,民不举,官不究。
我出主意让阿方将大车架子与车棚暂时放在老韩开的汽车配件商店门前,放了两三天。老韩五十六岁,却很花心,总想把阿莲弄到手,在外面没少宣传。也曾几次当面挑逗阿莲,自夸活好,能让女人得到满足,阿莲总是不理不睬的。这件事老韩很痛快的答应了帮忙,二狗有些得罪不起老韩。
接下来就有些麻烦了,老韩面有德色,总想达到卑鄙的目的。再三让阿莲进到里屋,欲行非礼,阿莲没有答应。老韩不拘小节,夜间卖件光着屁股出来答对,人们都管他叫老流氓。老韩好色,家里有后老婆,外面养了个情妇,手里却没多少钱。见了略有姿色的女人他就动了邪念,阿莲就是他的既定目标。我当着阿莲的三个女儿警告了阿莲,与老韩交往谨慎一些,别闹出什么闲话来,阿莲也是会意。阿莲也曾跟我夸口过,说她的亲戚都说她年青时可漂亮了,是一朵花。对此我并不怀疑,阿莲的三个女儿长的都很漂亮。大丫与二丫不是阿方的,连儿子都不是阿方的,从容貌体态上就可以看得出来。最小的女儿确实是阿方的骨血,体形很像,与两个姐姐大不一样。
我很同情阿方的处境,便帮忙让阿莲把车架子与车棚子卖给了我三弟,暂不付钱。工商到来之后查无实据,事先阿方将他家里的旧件都放到我的配件仓库,我是不在乎什么工商的。在二狗媳妇的指点下,工商人员逼着我打开了房门,照了一些像片。我态度生硬,声称这全是退回来的旧件,我准备全部卖废铁,放在库房里谁也管不着。这一来我把二狗一伙全都得罪了,我也不太在乎。我是房东,想住就住,不想住就搬出去,我可不在乎得罪谁,有谁在乎得罪我?我办事凭的是良心,我只帮人不整人,穷人之间更是如此。同在贫民窟,都挣扎着活下去,还像狗一般的相互撕咬,有啥意思?
冬天没事,阿莲经常到我那儿坐一阵子,是开的临时住宿。每月收入三五百元,够我们哥俩生活费了,闲人也很多。这样一来就出了闲话,说我与阿莲有一腿。对此事无论阿莲还是我都没往心里去,阿方也从未往那上面想。放了几天车架子,老韩总说让阿莲谢谢他,不光是吃饭,意思很清楚。阿莲对他的轻浮严词拒绝,惹得老韩恼羞成怒,对阿莲有了敌意。狐狸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从那以后我们背后叫称老韩为韩狐狸。老韩确实像个狐狸,跟谁打交道都得占些便宜,我总躲他也躲不开。
我动员阿莲多租一间房,把十六岁的方老丫与她们夫妻分开住。那么大的姑娘了,多不方便?阿莲回答说;她们还是农村的生活方式,早就习惯了。可是我发现,阿莲跟阿方是睡的一个双人棉被,这在城里人老夫妻也不多见。有一次我去的早了些,阿莲没有起床。连忙将头缩进了被子里,似乎有些羞愧。从床上的衣服可以看出;阿莲是光着身子睡觉的,夫妻可以随时进行性事,他家的老丫有些早熟。十七岁就与男同学搞对象,与家里的环境分不开的。贫民家庭通常不太注意这些事,身边已经不是少不更事的小孩子了。
二狗总对我念叨说;‘女的嫁了三嫁就成了妖精了。’老方家的孩子们长的都不一样,老方媳妇不一定嫁了几嫁?言外之意阿莲是在假正经,作风并不好。可是在我看来,阿莲的兴趣不在男女之事上,而在于钱上面。这也是遗传,方丈就是个搂钱耙子,占便宜不管不顾的,让院里人都很反感。
来了个卖煤的老潘,拉煤车已经进了大院,车上掉下几块煤,方丈连忙捡起来拿回自家去了,老潘很是生气。老潘也是个横草不过之人,占便宜少了都嫌吃亏。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肯养他亲爹。与方丈相比,老潘算是个大量的人了,方丈在钱方面可了不得。每月开的工资存起来不算,每年都回去种地,是制玉米种。阿莲的二妹夫是种子站的站长,个人不许制种,只有这个老丈人没法子管。每年春季方丈都逼着二女婿帮他卖种子,三四年之间攒下了十三万元钱,真是个搂钱耙子,而且是个装钱匣子。方丈有钱,却谁也不肯给。阿莲想尽办法才弄出了二万元,还应名是借的。方丈不敢跟大姑娘要,就逼上老方了。老方逼的来了气,有时候就说些横话;‘你看这几个孩子哪个行?领走一个顶帐吧。’
方丈来了就是要帐,阿莲却有办法答对。阿莲的弟弟、妹妹上学读书,都是阿方挣钱供的,这钱阿莲不出老爷子不也得出么?两个帐正好抵平了,还总要什么钱?方丈自知不是大女儿的对手,只好退而求其次。知道阿莲手里有二千元活钱,再三商量这笔钱放在他手里,阿莲啥时候用他啥时候给。阿莲当初就是这么整到手二万元钱的,父亲的鬼把戏能唬得了她?一家人相互了解,同时也相互理解,方丈并不跟大女儿真的生气。正面要不出来就想其他的办法,方丈的心眼不比大女儿少。
时间一长,阿莲打听我的岁数,原来只比阿方大一岁。从那以后就不再称呼李叔,而是改称老李了。老李是个公认的好人,就是干啥也干不好。管这个大院也收不上来房钱,住户能拖就拖,能赖就赖。面对这些贫民,我也有些没办法。在我眼里几百元钱不算大事,亏损的不下四五十万,再多亏些也没啥。在这些贫民眼里,十元钱就是笔大数,百元就赶上地球了,他们是不讲什么信誉的。谁跟我打交道都占便宜,所以都喜欢跟我打交道,住户总是满满的。阿莲帮我出了不少主意,有时候埋怨我把她装在里面了。声称以后啥事也不告诉我,可她根本忍不住。
一年下来,阿方干了五六万元的修理活。拿到手的也有个三四万,还了一些外债,三个女儿的学费就是二万多。他们家啥事都是阿莲说了算,估计是当初订下来的,阿方算是倒插门。老韩问阿莲夫妻是原配么?阿莲没有说真话。阿莲有时忍不住,向我夸耀道;‘在市里干时可挣钱了,修一个小车就是六七百元,一年能挣十来万。我家在市里买了一处楼房,还花二万五买了一处院,是在农村。家里的电视是当年最贵的,一万多元。那边都装修好了,就是一天也没住过。’
她的话让我很吃惊,放着十几万的家底,孩子们上学没钱,刚来这院时连房钱都交不起。阿莲在旁边院里开荒种菜,算计的很。养了十只鸡,养大了却被人偷了去。怀疑是二狗帮着阿猪偷的,为此事二狗大怒,所以才举报了阿方。丢鸡之后,阿莲坐在院子中间,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且哭且诉。两只脚在地上还乱蹬,像个小孩子一样。我先后丢了百余只鸡,几十只兔,价值二三千元,我也没掉一个眼泪,甚至没怎么难受。看起来阿莲还是个大女孩,尽管四十五六岁的人了。
阿方家来了贵客,阿莲躲了出来,在院子里走动,悄悄对我说道;‘老方的哥哥来了,是外贸局的经理,哥俩正在屋里说话呢。我们在这儿他哥哥不知道,是他的司机路过看见了老方,今天就上来了。他哥哥以为我们去了山东呢,一晃多少年了。当哥的说想老方,老方也不吭声。’
我觉得挺奇怪,便问阿莲道;‘他哥哥来了,你这个兄弟媳妇怎么不在屋里陪着,到外面干啥?’
阿莲回答说;‘他哥俩见面,我在中间夹着干啥?他哥哥早就说了;‘你以后别姓方了,改姓连吧,咱这边就当没有你。’老方也挺生他哥哥的气,光帮他妹妹,不帮我们家。别看是亲兄弟,气质都不一样,还是当官的。老方有时候也跟他哥哥比,他哥哥是公家给配的小车,老方也自己买了辆小车,比他哥哥的还要好。’
老方的哥哥我没见着,晚上老方与我见了面,显得很是高兴。阿方说了些实话,原来是当年挣了些钱,就又在当地借了些钱。跟许多养车户一样,首期付款买了辆斯太尔载重车,想要拉煤,结果连本钱都赔进去了。我认识的许多司机都赔在那一年,原先一年就可赚一辆买车钱,运煤链却突然中断了。据说贷款权都被上面收了上去,港口无人收煤。各企业纷纷关闭,汽车刚买三四个月的都赔得很惨。
亲朋好友的借贷还不上,汽车贷款还不上,两口子带着孩子没了影,为的就是躲债。如今贷款已经让当初替他们担保的哥哥还清了,当哥哥的见弟弟累这个样很是心痛,嘱咐他不要那么干了,缺钱哥哥给你。‘哥哥想你呀,你就没了影,都说你们跑山东去了。’
阿方说他们确实到过山东,详细的他没有说。我很奇怪;在市里挣十几万元钱,为什么不还家里亲朋好友的欠债,却买楼房与套院?一家有一家的过法,看起来他家是阿莲说了算。阿方在外面的欠债都是一点点挤出卖废铁钱还上的,据说也抹平了二三万。看起来阿方有些活动能量,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修理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