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尖歪了的老钱

    两年前听说老钱死了，我不由得为之长叹，其一生所为何来？老钱比我年长两三岁，身体粗壮，本来是啥病也没有的。前些年在市场遇到永昌夫妻，很是亲热，提起老钱都认为其心术不正。届时老钱躲过一劫，来人是非要整死他不可，楼上楼下两头堵，连公文包都扎透了。老钱总算是捡条命，不知道是怎么得罪的人？
    老钱很能算计，势利心极重，在表面上并看不出来，总是笑呵呵的。死前虽说未入流，却也曾当过储运公司总经理，后任长春国贸襄理——国贸可是曾盛及一时的。据说国贸总经理王疯棋是王中央的大舅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国贸的部长都是王疯棋的大舅子、小舅子等，反正都是亲戚，就是帮农村人。某水暖工进屋维修，正遇见部长受贿，成捆的钱在往兜里装。受贿的没事，反将看见行贿受贿的下了岗，而且哪儿也不管。于迎捷为此打抱不平，也被踢出，如同一条老狗看大门，每日见到领导们的轿子必须开门立正，再由满头白发的礼仪先生为领导开车门，以臂遮掩轿顶。从一楼到七楼黄金地段均设有王疯棋家的专柜，一文租金也不用交，这是合法收入。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个头必须由领导们来带。
    王疯棋与省市主要领导都是老铁，据说米疯君嫖娼被罚的五万元也是国贸出的，自然是公款报销。礼仪小姐们就是王疯棋等领导的后宫，这类不入流的弼马温可比过去的皇帝更加威风，吃喝嫖赌全报销。职工们可就惨了，迟到两次，误工一次就是开除，找谁也没用，二三十年的工龄全部作废。银行与国企本来就是一家人，改制后与私企老板们又成为一家人，共同瓜分全民所有的大蛋糕。国贸工程贷款是以储运公司十四万平方黄金地皮作为抵押的，就是个名义，主要是领导指示。结果是投资多少亏损多少，亏损是不可能的，是按权瓜分的腾挪术，王疯棋私家财产就已过亿。子女们都移民欧美，成为爱国华人，他们真正爱的是自己。王疯棋曾入狱两个月，妹夫王中央将其救出，啥事也没有，成为富家翁。再铸辉煌是绝无可能了，王中央已经退休，权力决定一切。
    八十年代末国企曾经首次竞标，由全体职工投票选举，候选人自然是原正副领导，组织上是要进行资格审查的。似乎是胡乱邦与赵资养主政时期，他们并未真的主政，而是先后下了台。老钱收买了为程经理起草竞选稿的犹大，击败了老程，一举夺标。论功行赏单位行政部门更加扩大，占了职工总数的八分之一。改革一次干部队伍扩大一次，上下都一样，真没办法。老钱当政后媚上欺下，就是个政治骗子。我是没少背后对其进行攻击的，自然被积极分子们添油加醋的汇报了上去。镇压反革命动乱后我并不与组织上保持一致，老钱声称本单位就存在动乱分子，我是在劫难逃的。可是上面并无此政策，老钱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双方的火早就顶上了，尚在暗斗，而作为总经理的老钱肯定是正能量。
    老钱在工作上找我毛病，非要治治我不可。我得知老钱在修站台库时涉嫌受贿，气粗胆壮。老钱喜欢舞文弄墨，自觉高我一头，整治我的劲头极大。在召开职工大会时不点名的将我猛批了一通，老钱是占据话语权的。我可不吃这一套，当即站起反驳，绝大多数职工都站在我的一边，深有同感。老钱整治我的提案并未在领导班子通过，我是个亡命徒，一向蔑视权贵。书记找我谈话，让我认可扣除当月奖金，算承认错误。我声称扣我奖金就等于开战，我是以战争来打。老钱自然不会怕我，权力决定一切。
    在扣我奖金之后，我将举报信公开张贴于举报箱，并在办公室桌玻璃板下压了一份，就把事情闹大了。局里派下调查组，不是调查我所举报的问题，而是调查我因何举报？老钱那点事在局领导眼里根本算不了啥，局里更黑，区区数万元根本不算回事。于是转化为调解干群关系，只要我不再继续闹下去，工资可涨，奖金可补。我本来就不是为了那些，而是人争一口气，这是意气之争。在道义上我是占据制高点的，此后老钱还真就服了我，这是个犟种。老钱再三托人与我讲和，妻子不让我再闹下去，见好就收。再说老钱对我不薄，老毛患病期间我一去要钱就批下五千，换了别人想都别想。这算是积下了德，我也就作罢了，学着鸭子们停薪留职下了海。
    犹大等也对老钱反戈一击，老钱在单位四面楚歌，于是主动请求与国贸合并，可保住职权。在此期间老钱患病入院，是心尖歪了，这病可从未听说过，肯定是新得的。难道与我有关？欲害我者皆无好下场，我的心肯定是正的。心正则万事正，心不正则万事皆不正。心尖歪的不止老钱一个，而是无数，活的死的都有。老钱是个聪明人，不乏才气，就是势利心过重。明知道王疯棋等问题无数，斗不过就加入，也成为腐败群体中的一员。储运著名的改革家也是这么个半疯，曾被主流捧上云端，据说险些成为七品官，都是心术不正。和平时期笔杆子比枪杆子更加重要，能把黑的说成红的，专门指鹿为马。改制期间各级权力都先富起来，是按权瓜分。
    家母一身是病，主要是那些年严重缺营养，尚活了九十三年。老钱是与我们同一代人，是交校毕业，没有下乡，分到省百车队当调度。司机们普遍势利眼，否则也当不上司机，这是个特种行业，居于领导与工人之间。由于车队严重亏损，与储运公司合并，老钱才当上了副经理。有职无权时老钱是个很不错的人，与我有些共同语言，主动向我示好。对我的傲骨表示佩服，有向善之心，一有了权力马上就换了个人。对于此类势利之徒我从来也瞧不起，地位再高，钱财再多也没用，越是有才心眼越坏。个个都是康生，都是四人帮，就是心术不正。一生所为何来？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到头来全是一场空。连媳妇都嫁了人，岂不哀哉？不出意外我是肯定高寿的，多看看几年人间喜剧，也很不错。无钱无势没人惦记，老钱生前总处在忧虑之中，心尖歪了就是自找的，自做自受。老钱是生不逢时，使我这个右二代躲过了一劫。据说司马南是历史反革命留下的狗崽子，与我们可大不一样，还乡团当年凶着呢，啥时候抗过日？鬼扯！就该毛主席专他的政，还为其反动老子喊冤叫屈呢，阶级本性不改，就是条狗。都是心尖歪了，这样的正能量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