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的取材
《水浒传》的作者施耐庵是元人,显然《水浒传》的取材并非来自元末白莲教革命,也非来自对蒙元异族统治的逆反,实际上蒙元统治是很宽松的。《水浒传》文笔老道,廖廖数语就可勾画出一个活灵活现的人物,血肉丰满,如见其人,如闻其声,乃至如见其心,这绝非寻常儒生所能做到的。儒在元代属于臭老九,社会地位很低,蛮族不需要文化,只需要奴才与奴隶。元代戏曲繁荣,这与草原遗俗有关,居住分散的游牧民族最喜欢看大戏,听评书,听曲调,这不需要啥文化。闹洞房就是游牧民族带进来的粗俗,新婚三天没大小,不讲什么伦理纲常。
从作品中可以看出,施耐庵是熟悉北宋末年,应该是其爷爷经常讲述的。他爷爷了解自己的父祖时代,就是王安石变法后的历史时期。届时推行方田制,土地高度集中,庄主、太公们已成为下层社会农业生产资料的主宰者。其儿孙们骄横霸道,并不把农户们当人看,就是一群农奴。天下无道,讲的是江湖之道。秦汉以来华夏是以春秋大义为道的,王安石反潮流,反历史,以王安石《新经》取代春秋大义,导致小人在朝,君子在野,上邪下正。当道者都是势利之徒,专制社会最邪恶的就是牢狱。狱吏们的肆无忌惮敲榨勒索,官场腐败,施耐庵并未特意描写,已是令人震惊了。
蔡京、童贯、高俅等确有其人,秦桧妻子王氏就是童贯的干女儿,秦桧的阴险远远超过高俅。《武松传》先于《水浒传》,是流传民间的说书话本。元代戏剧多种取材于梁山好汉,来自《宣和遗事》,借古讽今。众多文人侧身于戏剧创作,或成为书会才人。《水浒传》的成书应该在施耐庵五十岁至七十岁之间,已是传神之笔,颇具史笔文采。不论主次,作品中的每个人物都血肉丰满,是取自生活实际。阎婆惜等众多女子无一雷同,董超、薛霸等众多公人无一雷同,各具特色。即便庄户、店小二们都别具一格,太公们更是如此,均有其人物取材,并非是在说故事。《水浒传》的取材非一朝一夕,而是经历长达数十年的精雕细琢,反复修改。施耐庵既无钱,又无闲,是怎么做到的呢?应该与其谋生的职业有关——施耐庵本身就是下层社会流动的说书人。
施耐庵有其祖上以及父祖的遗传,又知道儿孙们的所思所想,上下七代人了然于心。再加上与听说群体的互动交流,高高在上的说书人是没有这个条件的。起初施耐庵是在记录说书要点,点点滴滴越记越多,并随时加以修改完善以引起听书者们的共鸣。说书效应是主要的,文以载道是次要的,施耐庵并无宣扬革命造反的思想意识。原始的正义是自然流露的,来自下层社会,来自百余年的社会动荡。蒙元异族统治也在假模假样的尊孔,这对犬儒群体起作用,对施耐庵并不起作用。施耐庵只是铺垫故事情节,并加以修饰,其文化修养起主要作用。
《宣和遗事》距离施耐庵较远,素材很少。而南宋年间的杨幺等,以及末年的杨安儿、李成、杨妙真等距离很近,不过二三十年。杨妙真等女中豪杰就成了《水浒传》中女将们的原形,不知春秋大义,只知江湖之道。以朴素的原始正义作为衡量是非的标准,战乱百余年,杀人已不再是大奸大恶,而是一种生存方式。作者显然是对武松、鲁智深、李逵等是赞许的,这也是下层社会群体普遍心理,百姓们是反对官府的,但是并不反对皇帝。
白莲教是以宗教形式聚众谋反的,王安石思想曾经作为宗教形式,以官方主流形式通过学校以及科考强行宣传灌输,两宋沦丧之后已成为历史。信仰缺失人心不古,社会道德整体溃败,白莲教大行其道,宣扬鼓吹暴力革命。施耐庵显然并未受其影响,对契丹辽人也无反感。杨安儿、李成、杨妙真就是降宋之后又降金、降元的,视利益所向。作品中吴用并不反对与辽人合作,革命赵宋。李逵总叫嚣杀上东京,夺了鸟位,与南宋末年的乱世枭雄们是同样心态。后来白莲教红军将士朱元璋就是这样,与中央红军会师后除掉了革命领袖小明王,自己成了明王,并建成了朱明家天下。白莲教遭到禁锢,严厉镇压,当初的革命目标再也不提及了,而是权力世袭,永保红色江山。
施耐庵显然并未为绿林好汉们找到出路,是很茫然的。罗贯中是后生,师从施耐庵,受其不少影响。罗贯中著述的《三国演义》取材于正史,是以春秋大义作为衡量是非标准的,所以将刘汉作为正统,曹魏作为篡逆。事实上礼崩乐坏之后华夏就转入丛林社会,强者为王,春秋大义已不适用了。三国归晋之后就是贵族门阀世袭,进入黑暗政治时期,汉人统治多次亡于异族并不奇怪。隋唐统治就是鲜卑贵族之后,华夏并不分种族肤色等,也不是地理位置,而是华夏价值观,是精神领域。华人随顺蛮夷则为蛮夷,蒙元统治时期汉人也被外国视为鞑子,尽管只是鞑奴。蛮夷随顺华夏则为华夏,例如鲜卑统一中国后全盘汉化,禁止穿胡服,说胡话,写胡字,胡说八道等,改造了鲜卑民族,连姓氏都全面汉化了。隋唐被后人视为汉人统治,也就是华人统治。哪怕是白人或是黑人接受汉文化,就成为华人,与人种血缘无关。即便是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珠也不当用,可以转变为任何国家的人,形是华人,神不再是华人,精神思想起决定作用。
《水浒传》改变了毛泽东,毛泽东改变了中国,改变了世界,《水浒传》的社会影响力比其它作品要大得多。明末的乱世枭雄们都以梁山好汉自居,相对而言,只盯着上层领域的传教士们是很失败的,尽管使尽了着数。明末帝崇祯曾崇尚天主教,后来又大反天主教。张献忠表面上封传教士为国师,实际上是准备拿传教士的脑袋祭旗。残明皇帝们的身边都有传教士,宗教必须依靠强权推行,满清皇帝身边也有众多传教士。有华夏传统文化道德,天人合一理论,宗教只能在无知群体中传播,在有知群体中是鲜有市场的。宗教形式总在不断的变化,当暴力革命理论转化为宗教,也就走到头了,物极必反,因为人心向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