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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女知青》【19】女知青的几种返城途径
知青运动是甩包袱,事实上无论是入疆屯垦部队还是朝鲜归国屯垦部队,都是为了甩包袱,只不过冠以革命之名。计划经济的优越性只能体现于体制内,体制外是作为牺牲奉献群体而存在的。这来自苏俄的模式,就是个人造社会,是革命领袖们的试验场。国从来就不是全体国民的,而是化家为国。例如楚国,就是楚王以及楚国贵族私家所有,屈原的爱国就是爱家,家国本来是不分的,家是小家,国是大家。封建社会终止于秦,封列国,建诸侯,简称封建。夏代天下万国,一村就是一国。商代天下分封三千国,是以工商立国,主要是城镇市井,野人并不算国民。周代天下一千八百国,仍旧是化家为国。华夏只有天下意识,没有国家民族意识。商兴起于东夷,周来自西戎,入华夏则为华夏,关键在于传统文化道德,与人种无关,与民族无关,而在于华夏精神。
二十世纪初,苏俄输出革命,输出戎狄丛林思维;来自德夷马克思作为真理化身,农家出身的列斯毛金等作为各国大救星。都代表绝对真理,党和政府必须绝对服从革命领袖,成为人造神。这还是洪杨革命传下来的,同为农家出身的洪秀全就是人造神。崇尚暴力,鼓吹暴力,绝对不可以让革命军民了解外部世界——愚民是为了驭民。
恢复生产之后,三线、矿山等艰苦地区需要的是能干苦力的男知青,女知青抽调名额极少。领导干部子女自然不包括在内,他们可以通过参军,上学,定向选拔等曲线回城,伪君子政治大行其道。有一个知青姓周,冒充周总理之侄,很快的提拔到县委,还要继续提拔。林彪爆炸之后,兴起批林批孔批周公,江青提出还得批走后门,目标所指不言而喻。周总理闹不清倒底有没有这个侄子?亲自前往调查核实,事情才算败露,据说后来找茬拿掉了。部队里娃娃兵不计其数,我班的阿生也参军入伍,他父亲是师级转业,新兵军训之后就分配到省军区司令部,我在街上遇见过一次。
阿生父亲与阿花父亲是老战友,同是师级转业。两家定下了娃娃亲,这是革命战斗友谊,是生死之交。显然这两位老革命都是富贵易妻,儿女都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相貌出众。阿生父亲总斥骂阿生,而称赞阿花,两家住同一栋楼。新中国效仿洪杨革命,照般苏俄模式,实行极权等级制,等级森严,一看住房就知道其所在社会等级。省市委周边是独门独院小二楼,都有站岗的,是省市主要领导们。新华街一带是全省第一社会等级,主要是党政干部的官宅,官媒领导等,有三间屋。斯大林大街正面是官衙,后面是科处级,有两间屋。北京大街正面是省市政府工作人员,以及军队转业干部家庭,有两间屋。阴面贵阳街等就是平民百姓了,只有一间屋。女兵名额极少,阿花姐妹三个都下了乡。社会等级出现重大变化,阿生家里再也不提娃娃亲这个话了,阿生已经升为排级了,可与豪门女联姻,前程要紧。
阿花母亲显然并没改造好,批判人性论二十多年,还是未能成为马列主义老太太,而是很有人情味。通常红色家庭出身的红二代都有贵族情节,而阿花则有所不同,把自己等同于普通知青。阿花大姐也是同样,极重感情,结果遭受沉重打击,被恋人所抛弃,精神上受了刺激。我们从未打听过,只看见到她常年在家,户口仍旧留在农村,看不出有啥病。她二姐也下了乡,也长的花容月貌,想来追求者肯定不少。阿花在社队并没有引起社队领导们注意,红色背景并不代表什么,转业军官是没啥办事能力的。社队干部走访过每一个知青家里,谁能有用,谁没啥用,早都心中明白。农民的狡猾与奸诈主要体现在社队干部身上,他们可是一点都不土,一点都不迷糊。最初阿花等女知青干活跟不上,索性跑过来帮着我们男知青锄草,头一年我们也跟不上。晚上开社员大会时,邹万和破衣烂衫的总往阿花身边挤,气得老丈人当众敲打了几句。
大姐常年在家,供应粮肯定吃紧,阿花尽可能留在户里参加队里劳动。各家情况还比不上阿花,除了过年回家外,基本上都在队里参加劳动,阿玉讽刺我们是“分迷”。我们不但要养活自己,而且还想帮帮家里,是舍不得耽误工的,尽管干一天十几个小时苦力才挣十分工,连一元钱都勾不上。很快的我们就等同于社员,也不觉得苦与累了。人的适应能力最强,人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遭不了的罪。男知青们拿干活当游戏,动不动就把打头的于小屁拱“毛”了。这是故意的,拉的满地都是人。而男知青们反而帮着打头的铲半垄,唯恐拉下的人少。于小屁本来就是干活能手,岂能让知青们比下去?这一顿比试,铲地比走路还要快,大步流星的就是一阵神干。于小屁与知青们铲到了头,许多人连一半也没铲完,快手锄地质量并不低。我们上工前都带上一个大饼子,吃了就添劲。“老不省心,少不省力”,男知青与女知青就是不一样,这也是男女差别。
阿玉对阿来产生了好感,主动向他表示。作为贫民家庭的阿来有些受宠若惊,双方感情迅速升温。阿来认为阿花与我性情相近,倒是理想的一对。我可不做此想,自己啥份量自己知道。这是毛领袖以阶级斗争为纲,人为制造出来的精神领域极权等级制。我是城里黑五类的狗崽子,不过有知青这个保护皮而已。阿花朴实贤惠,从不说假话,势利心并不重,上进心并不强。我对阿花很有好感,阿花对我亦是同样。相遇在错误的社会,错误的时代,肯定今生无缘。我对女户员们并无邪念,无欲则刚,大大方方的反而获得好感,与阿朋躲躲闪闪的截然不同。我是真人,阿朋是假人,真才能产生善美,假只能滋生丑恶。我们都是是受父母影响,父亲即便戴黑五类帽子为革命群众打扫卫生,也是大大方方的,心中无愧。错误的是这个社会,这个时代。农村地富子女则大不一样,也是由于无知,总觉得带有负罪感。阿玉拿家庭问题敲打我时,我气壮如牛,倒让她无法理解。
阿玉是第一个离开的,家里弄来了诊断书,正在设法办理病调返城,求人办事并不容易。阿来送阿玉回去,路上阿玉表示不会丢下这份感情,哪怕办了回去。同时解释所开诊断书是半真办假,出生时确有先天性心脏病,长大了检查不出来。她母亲在困长春期间,在政府机关是个会计,尚未成家。曾集体加入了国民党,就是为了吃口饭。阿来外憨内精,回户就向我表示要放弃这段感情,怕影响以后进步。而且担心阿玉真的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结婚后连孩子都不敢生。我怎么劝说也不当用,在大事面前阿来是特别有主见的。在热恋时,阿玉每天每时都在唱歌,处于兴奋之中。在我看来阿来是贫民,而阿玉是小姐,小姐垂青于贫民青年怎么反遭到拒绝?阿来的父亲就是如此,在援蒙归国后,主动上交了在蒙古时所买的高级收音机,因为能收听到敌台。他们的无知令我感到不可理喻,尽管阿来是个非常忠厚之人。
回长春之后,阿玉并没有办成病调,而是在一二年之后。父母也是人托人,能想到的都求到了。在此期间阿玉总算明白了已经抽调回城的阿来是在拒绝自己,也感到很生气。小姐脾气一上来,说起话来也是尖酸刻薄,心里都藏着一点势利。当初选择阿来,是认为阿来将来能有出息:“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活人不多的是?就他那个穷家,我还真没瞧得起。就是相中了他这个人,有啥了不起?”阿玉后来真的嫁给了成功的男人,就是不成功她也会逼男人取得成功。如今把钱与权放在第一位,也算是与时俱进。
阿玉离户之后,就是阿霞父亲之死,丽华受伤,阿媛出嫁,先后离户。阿花家里托人把她安置在白山水电站,那儿去的女知青很多,是在深山里建设的三线工程。大表姐医大毕业后,因为家庭出身不好,也分配在那里。条件非常艰苦,工程经常出事,本来地质就没进行勘探,是临时上马,权力是屁股决定脑袋。总是以表彰英雄来掩盖事故,尽管谁都知道是假的。这次是升降机发生故障,把上面的人摔成了血饼,把阿花等下面的女工吓得精神崩溃,回到家里养病。我与阿倩曾去探望阿花一次,阿花似乎在那儿已有了对象。后来随丈夫去了北京,我与阿花再没见到过。每次阿花回长春都惦记看看我们这些老户员,总未能如愿。有其女必有其母,在革命队伍里讲人性,肯定没啥大出息。
阿秋的离去最为狼狈,是被迫离开的。上次相亲之事大概就被家里骂了一顿,刘阿福去她家提亲,又被骂了一顿,家里决定让她转户。那段时间我与刘阿福正在闹得很僵,而阿秋总去刘阿福家,我很生气。临行前阿秋商量拿走炕上的谷子,我也答应了。晚上阿秋又上刘阿福家,阿琴回来说,阿秋在路上说了我不少坏话。我一怒之下把小米又拿了回来,留下了终生的悔恨。阿秋在门外与我吵了几句,也就放弃了,按户里人均存粮她是不该拿这么多的。我与阿秋、刘阿福之间,阿琴认为是出于嫉妒,为了阿秋争风吃醋,我并不承认,其实自己并不真正了解自己。所有人心中都藏着个小毛泽东,人性恶随时可能爆发,同是丛林社会中的一员。我与阿秋之间的疙瘩始终没机会解开,我是准备向她赔礼道歉的。那时候太年青,不懂得人生,不懂得社会。我本应为阿秋提供帮助,而不是恃强凌弱。集体户就是吃冒了粮食,队里也可从宽,何况女户员们平时就吃的少,已经大大的吃了亏。那粮是应该给阿秋的,这件事我做的不对,连顺水人情都不做。阿秋也骂了句“总传闲话”,阿琴没有吭声。
女户员先后离去,没有一个是正常抽调离开的,这也是普遍现象。姐姐长年在家,连诊断书都弄不来,见谁求谁。参军的阿磊转业到一汽,让我领着走访小学同学。阿静与姐姐情况同样,阿岚本是女才子,始终保持班内第一。见我们进来马上趴在桌上,始终不好意思抬头。女知青们普遍处境恶劣,户里回不去,家里又困难,抽调无望。男知青是户里的强者,无数集体户男知青对女知青采取暴力,视同奴婢。极权等级制膨胀了人性恶,激发了人性恶,文革与知青下乡更加推波助澜。这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丛林社会,真正作恶的不是哪个人,而是其所掌握的绝对权力。即便公社下来十个女知青抽调名额,“五七办”也声称只有三个,层层截留,弄权而自肥。大龄女知青们如同疯了一般,不顾一切的争抢有数的名额,啥都能舍出来。极权等级制社会肯定是个势利社会,女知青们的势利性一点也不比男知青差,争取返城可以进入更高社会等级。村姑们即便舍出一切也无法入城,所以无欲则刚。弄权是普遍现象,领导子女都是抽调名额“五七办”主动送上门,单位任选,优先安置。哪个权力都想吃一口,女知青成了待宰的羔羊,这是体制性作恶。无神论与彻底唯物论教育灌输,使得所有革命人民都肆无忌惮,作恶无底线,不怕因果报应。不讲啥天地良心,只看重实际利益。
灵魂是传承的,她们的子孙后代可想而知,不孝是普遍现象,普遍极端自私自利。万恶不再是淫为首,而是思想反动,不肯接受新思想为首,发现一个消灭一个。革命女性们理应如同蛮女,新社会了,男女差别不复存在,男人劳动打赤膊,女人为啥不能打赤膊?就多了两包肉,下面少了根棍,把一切都物化了。百善不再是孝为先,而是亲不亲,线上分,鼓励革命青年打爹骂娘,与之划清界限。忠于毛主席就是最大的善,其余的都是恶。马克思是真理化身,列斯是各国革命领袖的亲生父亲。以德夷、俄狄的强盗丛林哲学来取代华夏天人合一思想,这是一场激烈的精神领域革命,必须彻底批判人性论。鼓吹人是猴子变的,美猴王才是真正的强者,以魔代神,大闹天宫,颠倒乾坤。
转瞬之间户里只剩下阿英、阿琴两个女户员了,阿英干活麻利,能与社员们打成一片。只不过此前留有“夜不归宿”的阴影,肯定竞争不过阿琴。阿琴父亲不知费了多大的劲,帮队里买了一车化肥。在那个年代里可是不容易,大寨、小乡等先进典型才有可能满足化肥供应,并有地方驻军常年无偿支援,以建成共产主义桃花源样板。广大农村是绿叶,贫困地区就是枯叶了,只好化为泥土,饿死也可作肥料。1974年底,一面大批右倾翻案风,一面准备招收工农兵学员上大学,大学全面开门。这次女知青抽调名额很多,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大队舍不得放阿琴走,社队还得需要化肥,再三保证培养其入党。阿琴宁可不入党,也争取回城,这是个聪明的选择。其实阿琴父亲并无太大能力,兴许党也入不上,化肥也买不来,鸡飞蛋打。社队也是用人脸朝前,不用人脸朝后的。
阿英并没有参与竞争,明知道争也没用,大龄女知青都在拼命争取,不惜一切。阿英母亲为了进城,把所生的第一个男孩送了人。如同蒙元统治时期,丧失了初夜权的汉人们坚持打头胎。阿英肯定是父母所生,她妹妹就不一定了,长的是美艳惊人。这是一种补偿,对不公平的生活自行选择的补偿,反正已保不住贞节了。阿英母亲不再理会外面的闲话,这也是一种生活态度。阿英也渴望男女之爱,并不一定选择扎根农村,恋爱不一定等于结婚。起初把目光放在户内,后来转移到农村青年身上,自然都是些美男子。社队的干予打消了阿英的念头,男社员们也不敢以身试法。社队干部言出法随,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社员们的自由赶不上农奴,误工一日罚三日工,开会一次不到罚一日工。饥饿才是真正的威懾力,毛主席教导广大革命干部,对于臭老九“不听话,就饿饭”,而且饿其全家,乃至所有亲朋。谁敢不服?社员们怕的就是饥饿。
阿英抽调无望,心灰意冷,繁重的劳动,艰苦的环境,足以使阿英放弃心中最后对真善美的向往。户里插入三位新知青,来自营城矿,就是个过渡。营城也得走五七道路,尽管接受再教育之后也得下矿井。这是十六七岁的小男孩,稚气未脱,带些痞性,也是时代特色。我以正言责之,他们对我很恭敬,人都有向善之心。我去饮西工地之后,两个月后回来,阿琴告诉我说;阿英与小男孩好上了,而且不止一位。我勃然大怒,面对阿英亲切的问候,我厉声责斥,阿英上炕蒙被盖住全身,我怎么训她也没啥反应。按说我并无此资格,我有些恼怒阿茂,在户里为啥不管一管?小男孩表示接受我的规劝,并笑着告诉我;阿茂向他们打听性交啥感觉?若是上面来人追究,他们就把阿茂问的那些话端出来。我办完事匆匆离户,其实多此一举。
我们下乡之后每年春节才回家,集体户同学都相互走访一下,已形成习惯。对于我的斥责阿英并没记恨,我也随后就忘了,见面还是跟从前一样,心里想啥就说啥。在集体户里都暴露出了真面目,没必要装。十年后集体户聚会,阿英还是不见老,总是那个样子。阿英一直与小男孩保持友情,似乎没啥坏处,反而起到美容作用。这种事放在今日算不了啥,在毛时代可是天大的事。权力怎么样都可以,百姓可是不行。阿英是一年后抽调上来的,大队想要让顶替阿媛名额的阿兰先上来,阿英不让了。“爱顶谁名额顶谁名额,顶我的不行。”阿兰虽然是孟书记外甥女,假冒知青倒底是不硬气。
我是与阿琴一起抽上来的,她们都进入大专院校后勤,而我们这些家庭有问题的都被甩了出来,分到我单位的五名新职工,居然有三位父亲曾被打成右派。另二位大概也是父母历史上“有污点”,哪怕是旧政府里扫地的,也算历史问题。我惊讶的发现,就连我们这个百十来人的小国企,1972年农民工转正的就是二三十人,变成城市户籍,有的只当临时工一两个月,就赶上了好机会。按此批量,足可以将所有大龄女知青抽调回城,就连我们第二批知青都可全部安置。这个谜底除了张玉凤,大概无人能够回答,肯定里面大有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