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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六十花甲话人生[100]
事业是忙出来的,而文章是闲出来的。在看护山林的一年里,我的诗文有了飞速的增加,几乎日有所得,并未特别保留,加强记忆而已。‘功夫在诗外’,我着重的是表现心态,而非表现文字,也没那个必要,并不是给外人看。山林是真正的源泉,古贤人喜爱避居于深山是有道理的。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这首小诗薛金城很得意的对我吟诵,并借给我一本《唐诗三百首》,都是他们刻意保存下来的。对于歌功颂德的宫廷诗文我们弟兄向来不在意,如同当代的‘革干体’、‘老干体’同样,千篇一律,味同嚼蜡,不过是些文字垃圾而已。真正的诗文都是清新自然,表现人性,文以载道。而专制主流是反人性的,缺少的正是人性。就连主流顶峰孟后主、唐后主的诗文我们也不怎么喜欢,倒是他们的亡国之音有那么点人性味,算是专制绝唱了。毛领袖的诗词我们弟兄虽说早就背得滚瓜烂熟,却无法引起共鸣,反而常常拿之取笑,歪整一下。
王守田很笨,上了高中还是笨的出奇,却脾气很大。早晨急着上学嫌王大娘把饭做晚了,摔门而去。王大娘心疼儿子,装上饭盒追赶上后山,一个劲喊着‘王守田’,‘儿饥一顿有何妨?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为此写了叙事诗,并没有留下。王老小三四岁,长的是胖乎乎的,非常招人喜爱。夏天光着屁股在炕上玩,王守田笑着对父亲道;‘你抱抱他,你抱抱他。’王大伯把老儿子抱在怀里,满脸的核桃纹笑得如同开了花。我喜欢这些农家乐,每年在王家树下吃樱桃,冬天围着火炉烤地瓜,满屋子都是香气。王老小虽说刚刚三四岁,大人们说话也知道注意倾听着。有一次我与王大娘谈起母亲在家挺累等等,王老小突然冒出一句;‘不就是做做饭呗。’把我与王大娘都说乐了。我正在屋里写字,听得外屋‘噗通’一声,王大娘喊叫起来。我冲了出去,王老小已经在水缸里站了起来。原来是自己弯腰拿葫芦瓢想要喝水,一下子栽到水缸里。这些事王大娘总喜欢与人们讲述,四十多年之后王守明还提起了这件事,也是听老人们念叨的。
王守芬是一双大眼睛,显得很漂亮,刚刚十岁。在炕上被王老小打了一下,就捂脸哭了起来,向王大娘告状,我感到挺好笑。王守业患小儿麻痹后遗症,有只脚不行,每天上学,也是很笨,农村孩子们大多都挺笨,在于早期环境。婴儿期见识的越多,脑力开发的越多,也越聪明些,城里的学生普遍显得比农村学生思路更活跃,接受能力更强些。王守田总喜欢听那些充满噪音的广播,一有机会我就给断开。他们主要的是缺乏早期大脑开发,见识的事物非常局限。
缸满则溢,诗情主要来自于博览,博览是数,诗情是象,想像力不是凭空而生,而是在于学识与对人生感悟的飞跃。真正的飞跃不在于锤炼字句,而在于想像。汉代四百年是复古的四百年,后代宗法汉魏,而汉魏宗法先秦,只有先秦才是真正的中华文明。‘五十而知天命’,我是于五十岁之后才真正醒悟;只要熟读先秦史料,就会得到精神升华,超凡脱俗,骨格一新,换了肺肠。五十岁之前都是瞎闯,杂乱无章,并不定性。中华文明的核心就是弘扬人性,专制社会就是反人性,先秦与后秦是截然不同的两类社会。历代帝王专制都假装以《周礼》作为施政纲领,假装尊孔。伪善总比真恶强,反孔导致穷凶极恶,出现全面人性的大倒退。蛮夷戎狄就是反人性,鼓吹丛林社会的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理论。组成强盗武装集团,以暴力与欺骗奴役弱小,把自己的快乐建立于弱者的痛苦之上。
王大伯对社队干部没啥好印象,认为他们将来都不会有啥好结果,都没个好下水。王大伯曾经割除了一个肾,只能干轻活,干不了重活。后几年当饲养员,跟大舅哥邢德富相互照应,算是比较安定。攒下了几百元钱,算计着想养鹿,还是没有真实行,胆子太小,攒点钱并不容易。把钱借出去,一年收一分利,队领导说他放高利贷。王大伯想不明白;‘就是信用社贷款也索要利息,我这算啥放高利贷?’社员们家家缺钱,信用社并不给农民贷款,只给集体,或是领导干部。老胡送来三百元钱,是代替四舅哥家送来的。钱并不撒手,一个劲的商量贷给他,王大伯无奈的答应了。社员们管王大伯叫‘王二神算’,干啥都先算一算,队里的事也总是神算,喜欢插嘴。领导班子是讨厌社员们乱插嘴的,领导干部还不如你?家里死了头小猪,王大娘心疼得落了眼泪。农村养的都是菜猪,喂不起粮食,连米糠都极其有限。每天早上队里放猪的挨着家收猪,放猪吃草。中午与晚上路过时家畜都跑回来,惦记着吃那点糠水。由春到秋才能养出一百八十来斤。能杀得起猪的人家并不算多。
高景林家杀猪,高凤桐请我去家里吃猪肉。这是第一家过年杀猪,我与另一位客人都是肚子里缺油水。猪下水与大块肥肉炖在酸菜里面,并不腻人。姜万有用刀片把白肉片切的薄薄的,上来一盘我们吃掉一盘,连吃了四盘,足有四五斤白肉。此后又吃了两三家猪肉,老王家杀猪时我已经有些吃不下去了。经此一事我才明白诉苦材料上说控诉的‘吃白肉,拉黑屎’是怎么回事。但是大户人家肚子里不缺油水,是不可能暴食肥肉的。可见这是苦大仇深的贫下中农们切身经历,他们在过年时也是跟我差不多,安到了地主老财头上。
家里来信说阿汤终于滚了出去,我很高兴。阿汤搬进四年,一直想把我家赶出去,未能如愿。这些革命者们更怕别人对他们采取革命行动,见我家人来人往,不乏大小伙子们,心里有些害怕。阿汤向我母亲表示;他正在积极找房,告诉孩子们不要找人打他。其实并无此事,他们是以己度人,以为都跟他们同样呢。阿汤见占房无望,也就死了心。我当年的文字只有偶尔写在老相薄子里的留了下来,文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时的心态;
冰溶雪化花欲开,万里江山报春来。二十二载踏足下,迎出朝霞志满怀。驱魍魉,送瘟灾,胸蕴丹阳望蓬莱。手提三尺无敌剑,乘风驾月任去来。
听说上海老舅家大女儿小欣来到长春,我必须回去看看。小欣正在帮着收拾屋子,我回去的那天刚洗了头,流海齐眉,如同外秀内慧的出水芙蓉,美丽可爱。我委婉的表达了我们的心态;在我们心目中她们是非常珍贵的,感觉非常亲切。近水之处出美女,姐姐一个劲称赞小欣的皮肤白嫩,羡慕不已。我知道小欣也躲不过知青命运,心里不禁一阵阵发痛。一朵朵鲜花被推向社会这沸腾的污泥浊水之中,社会本身就是个大染缸,充满了邪恶。好在后来上海知青不再天南海北的发配了,而是近地安置知青点。老知青们已是全部毁掉了,云南知青们成千上万的跪在领导面前,他们的造反精神荡然无存,谁敢造毛主席革命路线的反?
每次回家我都要如饥似渴的进行阅读,七日内读完了《战争与和平》,之后才回到队里。春节回家时正赶上月季花开,已经有点凋谢了。弟兄们都写了诗词,贴在了月季花边的墙壁上,我也写了一首,并没留下。弟兄们对这些诗文也不大在意,都是随口而成,来的容易,并不珍惜。我与哥哥管三弟称作‘老笨’,三弟专门注重锤炼字句,舍本逐末,自鸣得意。生活经历不同,他没下过乡。而我们在粗犷中变得豪放,野蛮与豪侠有时很难区分的,凡事都是有一弊必有一利,有一失必有一得。
其实阿汤这样的人比我们过的更可怜,整天盘算别人,总有害人之心。失势之后感到失落,在单位耍流氓又挨了好顿整。革命者都是性欲特强,对物质上格外注重。阿汤的革命女战友们全部消失了,被丈母娘、大舅哥、媳妇秋后算帐,阿汤日子过的很悲惨。不到三十五岁就患了癌症,主要是在气上得的。气不顺肯定淤积成疾,害人之心不可有,阿汤害人反害了自己。去公社时路上遇到了阿汤小姨子陈阿芝,我们从小学到中学都是在一个班。见了面感到很亲热,并没在意阿汤那件事,已经过去了。陈父与公社书记是老战友,给公社、小队干部送了厚礼,希望女儿能尽早抽回。双泉大队领导恼羞成怒,公开扬言陈家搞不正之风,陈阿芝得最后一个才能回去,连转户都不中,反倒把陈阿芝给坑害了。陈阿芝其实表现很好,挺能干活,弄巧成拙。
我整天在山里,并不在意抽调一事。老茂把主要心思都放在这方面,消息灵通。那天晚上召开社员大会,齐玉华主持会议。讲完农业生产之后,最后一项是下来一个招生男名额,让社员们讨论给哪个知青。刘福有抢先发言,把老茂捧上了天,不点名的把我贬了一通。我毫无精神准备,所以一言不发。刘福有话刚落音,他大姐夫杨殿勇奋起驳斥,把我推举上去。杨殿勇个头矮小,如同猿猴,却很刚强,极能干活,就是个穷。刘大姐不到三十岁,整天敞个怀露出双乳,背着孩子在外面跟老娘们闲聊。李长富挺看不惯,议论道;‘六队这些妇女也不过三十来岁,个个都露着上身,一、二、三队可没这么样。’风气是随老一代人,六队就是个不大讲究的底子,多少年也没太大变化。刚来不长时间听说杨殿勇病倒了,我曾去探望过他,是长了大疮。兜里只有三元五角钱,都给了他。杨殿勇当时居然很感动,让我没想到。因为他病倒之后没一个亲戚来探望过他,我这个刚来不久的外来知青却专门来探望他,礼轻情意重。以后杨殿勇始终对我另眼相看,这回又与小舅子对上了阵。杨殿勇一挑头,社员们七嘴八舌拨斥刘福有,我更是啥也不能说了。刘福有塞给齐玉华一个纸条,强调我父亲参加过国民党,是现行反革命。齐玉华表示道;‘既然六队争的厉害,把这个名额给七队吧。’这些事我并不清楚,其实姐姐就是因为推荐上学,入学后被政审下来的,我根本没打算争取这个名额。老茂弄巧成拙,丧失了一次抽调的机会。
我继续在山里转悠,心中涌现出许多旋律,可惜不会记乐谱,无法记录下来。山林给了我无限的暇想,我在感悟人生,感悟社会,感悟所有的一切。我并不在意是否抽回,哥哥来到六队,是家里派来的,想要托五七战士帮忙,我拒绝了。完全没必要,我并不把抽调当回事。而所有知青都把回城当做唯一的大事,我的淡泊来自山林,来自大自然,孤独而骄傲。我与刘福有之间的矛盾公开化了,我拒绝参加所有民兵活动,刘福有吹了一中午的哨子召集民兵挖‘丰产坑’,只有老茂一个人去了。刘福有去找邢德贵,表示有人捣乱破坏,是严肃的阶级斗争,提出想要不干了。邢德贵表示;‘你先别说别人,先考虑考虑自己哪方面做的不对,不能所有人都错,就你一个人正确。民兵连长由大队任命,队里说了不算。’刘福有把目标对准了阿泉,一方面表示培养阿泉入团,一方面培养阿泉当接班人。阿泉并无明确的态度,刘福有知道自己是无法继续干下去了。阿泉其实胆子很小,发生了老邢太太议论那件事之后,吓得阿泉带着哭腔到处解释;他从未对秋实有过任何想法。主要是怕刘福有,齐兆贵被刺那件事已经把他们所有人都吓破了胆。杨殿勇后来与队里养猪的刘权打架,被刘权给刺死了,不过三十来岁。刘权回家也上了吊,一命偿一命。
丁国范越来越张狂,孟庆泉也是受不住了。齐玉华、齐忠国也是公开反对继续重用刘福有,根本无任何号召力。齐玉华又甩耙子不干了,到周家敬老院当上了院长。孟庆泉知道兰英举报刘福有的材料是我帮着写的,交给丁国范。而且曾经将这些事举报到公社五七办,五七战士下来调查核实过。孟庆泉决定拿下刘福有,专程来到六队与我谈了一下,我并没有全部说出,知道他们是亲戚关系。有凤兰那条眼线,其实孟庆泉啥情况都一清二楚,根本用不着问我。孟庆泉安排刘福有到长春当农工,李宝坤也参加了,也许有转正的机会。这是一次政治妥协,皆大欢喜。刘福有辞别前张罗选举民兵连长,孟庆泉一口拒绝,大队已作出决定,由我来担任六队民兵连长。这个决定我是万万没有料到的,一个黑五类子女怎么可能?大队去单位调查过我父亲的问题;‘骂林彪是小丑,江青像个武则天,攻击无产阶级司令部。’林彪已经垮了,大队认为没啥太大的问题,就是言论。孟庆泉之意很显然,翻过那一页,重新开始。七队民兵连长也重新调整,原来那位虽说小伙不错,可是只要民兵们弄上一句‘热咕兜的’,就引起了一顿哄笑声,让人们想起他寡妇妈跟王大虎的风流事。二队民兵连长小圆也下去了,换上了有号召力的刘树臣。各队民兵连长焕然一新,民兵营长也准备重新安排人选。丁国范转到了黑龙江省北大荒,还是任治保主任,总算是除去了一个隐患。丁国范这样的工作上很得力,各社队都需要这样的打手,可是破坏力也是极大。胆大妄为,敢于要挟主要领导,杀打不怕,就是些泼皮无赖亡命之徒,流氓成性。我们是从流氓堆里成长起来的,跟丁国范一直处的很好,有共同语,都具有足够的流氓气与痞子气。安排齐忠国担任治保主任,抽调四队美女户长张阿红任大队团书记。
邢老六回来相看对象,农民工转正为正式工人牛气冲天,不可一世。如同选美般的挨着个相看,相中了秋实。秋实表示这事得与家里商量商量,邢老六不肯等,或是乐意,马上定下来,或是拉倒。淑琴把这件事跟我一说,我对秋实的自轻自贱非常生气。邢老六不但就是个农村青年,浅薄狂妄,而且口齿不清,就是个笨脑瓜骨。此后我对秋实很是瞧不起,形诸辞色,秋实并不清楚究竟为了什么?秋实与刘淑珍关系好,总去刘福有家,我也是心存恼怒。彼此之间基本没有交流,吃饭时各在各屋,男女户员们并不在一起。
李伟是小孩性体,从来不上早工。而在白天则大展神威,打头的铲地慢,他竟然帮打头的铲半垄。把于小屁惹得发了脾气,拿出把式来丢得满地都是人,李伟才看着乐呢。‘割地不割三’,正是粪趟子。而李伟专挑三垄割,就不怕庄稼厚,拿干活当游戏。李伟学的快,户里哪个干农活也不如他。夏天穿着个短裤衩,男子铲地,妇女薅地。李伟的裤衩并不遮羞,村姑们反倒对李伟产生了柔情,这样的窥视并无危险。李伟决定转户了,他的一位表哥在内蒙农村当上了大队书记,惦记着到那儿能入上党,早些抽调回城,在这儿得排在后面。李伟调转手续办好之后,刘福有送他,跟户里要剩余的粮量。我按平均数量答应给他六十斤,而李伟不肯同意,园子里还有苞米,非多要些不可。结果他耗费一下午的工夫,平均粮量还是四十多斤,我还按六十斤给他,这才不说啥了。李伟走后没几天,艳霞、丽华领着一辆汽车前来取粮。齐玉华在大队上了汽车,答应给她们三百斤。到了队里齐忠扬拒绝道;‘户里总共剩下四百六十斤粮了,才交九月,三百斤粮我可不敢给,你们还是问户里吧。’这事我也不敢作主,最后按平均数拉走的粮量。事后我有些后悔,觉得去一次汽车并不容易,应该尽量多给她们些。而艳霞她们早就忘记了这件事,集体户的事有时候是很难说清的。李伟后来抽调到内蒙古柴油机厂,结婚生子。
回到长春后,小学同学刘磊来看我,他已从部队转业,分配了国营大企业参加了工作,在部队入了党。刘磊显然曾经暗恋过李淑贤,一个劲张罗让我带他走访这些同学,他不大清楚各家的住址。带着刘磊去了几家,女同学们处境大多很尴尬,既不愿意去农村,又无法回城,个个都愁的不行。金淑玉没有下乡,早早的嫁了人。刘晶与我姐姐同样,见了人就请求帮忙,显得有些俗气。集体户对于女同学而言,无异于牛羊与野兽同在的丛林社会,她们是地地道道的弱者。我们都是从小在一起长大,七八岁相聚,十四五岁分开,住的都不算太远。女知青们情况都差不多,我姐姐后来全靠大表姐好友的婆家帮忙,才勉强抽调到吉林市当了装运工,婆婆叫作姜丛兰,人很善良,我曾去过她家,也是为姐姐的事。姐姐当知青七个年头,在我之后才抽上来,她们这些老高中生最为难受。领导干部子女特殊,霍阿春总去王敏家,王敏风头正盛,成为时髦女郎。知青们一下乡,领导干部子女可以挑着工作干,空位很多。权力决定一切,虚假的宣传不复存在,虚假的社会主义、共产主义也不复存在,所有人都注重实际。有一位知青过年时送了四百元钱给五七办领导,是装在蛋糕盒子里,被随手丢在棚子里。后来收拾棚子才偶然发现,马上给帮着办了回来。在烟里面也藏钱,有些没发现,被收烟的捡了便宜。久而久之,人们只好送信封,后来则直接送钞票,越送越厚。组织上规定行贿与受贿同罪,所以一旦暴露,行贿者均不承认。哪个愿意把钱送给别人?都是被逼无奈。法律保护的是权力,司法腐败才是最大的腐败,无人真正想反腐败,谁有权力谁腐败。
队里回来两名复员军人,一位是王景荣,一位是李宝魁。王景荣若是早回来一年,恐怕与刘福有一联手,我的日子就很不好过了。他是一个人,挑不起来,想搞阶级斗争也没人跟他。那位未婚妻马上就变了脸,索要财礼钱,买衣服钱等,一样也不能少。王景荣条件变了,女方自然也跟着变,身外之物远比身内之物更加重要。这回王振兴也不出去吹牛B了,整天到处借钱,刚盖完房子没啥积蓄。而女方已经二十六岁,不肯再等了。王景荣也不那么张狂了,而是听从家里安排,只要能娶上媳妇怎么都中。
于小屁跟王老丫开始闹上了,如同对待新媳妇似的专说悄悄话,问她麻不麻、木不木、压不压、重不重等等。王老丫满脸胀红,如同性兴奋般的笑着回骂,享受着性快感。每日都上演一出,乐此不疲。我提醒于小屁道;‘那可是个姑娘呀!’于小屁坏笑着答道;‘啥姑娘媳妇的,没啥两样。’农村人有农村人的娱乐活动,不必当真。有的男人怎么闹都行,有的一言不合女方就翻了脸,弄得挺没意思的。齐兆生等六队青年见了邹淑芬夫妻也是乱闹一气,邹万和这个大舅子当过无数,自己并不知道。邹万和没到三十六岁就患病而死,也是无钱医治。他留下的傻媳妇后来又遭到姜万金儿子的强奸,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已经学坏了。
李宝魁是家里老大,当年他母亲就是因为他才留在的农村。当兵回来之后表示;不把家里生活搞上去决不结婚。虽说都是复员兵,彼此之间关系并不好,同类相妒。由于刘福有曾经整过李宝坤,李宝魁回来后就跟我很亲近,总喜欢在一起扯上一气。恨乌及屋,对于刘淑珍也有些看不上。李宝魁长相不错,刚回来时姑娘们结伙前去探望。当姨的问他相中了哪一个?他回答说都没相中。就因为他拿烟对方都抽了,村姑们大多喜欢抽烟,习惯成自然。王景荣、李宝魁这样的若是军营驻扎在城边,肯定都能找个好老丈人,设法留在城市,改变命运。他们都是野战部队,随时准备打仗,都驻扎在国境线,就把大事耽误了。弟兄们认为他一直没有养家,理应多出些力气,农村青年是很计较这些的。李家刚来时,卖房子以及家具等手里有点钱。大多被亲戚们借了去,连他们手里最后五百元钱也盯上了,李母很是生气。他家正在盖房子,连门窗都没钱安装上。
刘淑珍不知道怎么惹了李宝魁,李宝魁背后骂道;‘自己还觉得不错呢,光腚劈叉挂树叉上我都不稀罕看上一眼哪。’这话很快的就传了过去,刘淑珍未婚,这顿大骂,刘寡妇也找上李母兴师问罪。刘福有回来张罗要捅了李宝魁,其实就是吓唬,齐兆贵那件事已经让他受够了。这事闹了三四天才算过去,农村姑娘的性神经格外敏感,李宝魁不过是把辽宁那儿骂人话用到了新地方。
阿媛搬到婆家后,与公公、婆婆等女眷住在里屋,刘子清与李宝魁兄弟们住在外屋。新婚夫妻性欲旺盛,不到半夜阿媛就从里屋跑了出来,钻进了刘子清的被窝,两个人就整了起来,几个成年小伙子们实在受不住了。只好买了塑料布临时当门窗,提前搬入远未完工的新房。时间一长亲戚之间也闹起了矛盾,这些事说不清,亲戚还是远来香。阿媛虽说扎根农村,却享受嫪毐之乐,有一失必有一得。也生下了两个小秦始皇,当上了秦国太后,不须下地干活,日子过的不错。夫妻关系一直很好,男人没条件变心,苦中有乐。
于学东也成了家,妻子哪个女知青也赶不上,而且非常自私,与老一辈人合不来。我与李宝魁居然很能谈得来,有共同点。李宝魁十八岁入伍,服役五年,在部队里接受的是毛泽东思想,并没有染上资产阶级思想。我们之间的共同点在于都是理想主义者,尽管许多方面见解不同。过去我是数,哥哥是象。我博闻强记,哥哥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哥哥离去后,我感到孤独,青年们只能被动的听,无法进行讨论。而宝魁则喜欢与我进行讨论,他正在按毛领袖的最新指示,系统的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坚持数年,必有好处’。毛选四卷等我早已熟悉,马克思列宁主义著作我也不陌生,过目不忘。有了我这个人,宝魁也很高兴。于是我们从古代到现在,从历史到哲学等等无所不谈,整天伴在一起。王景荣没有参加队里劳动,而李宝魁马上参加了队里劳动。空想社会主义、科学社会主义等等,我们都进行过深入的讨论,对于等级制都不很赞同。
谈到计划生育,也是不大赞同。中华历史上一直是五六千万人口,先秦三千年并无太大变化。鸡胖了不下蛋,生活富足妇女们生育力自然降下来,并不需要强制性限制。专制社会的权力腐败才是罪恶的根源,两汉末年天下人口十亡八九,就是由于社会道德整体腐败,人无是非,强权决定一切,最后导致天下大乱。统治集团总是采取暴力血腥镇压下层抗争,保护特权阶层,只讲权力,不讲道理。最后逼得下层社会只能以暴易暴,由个体抗暴发展到团体抗暴,乃至群起抗暴,进行暴力革命,在革命的过程中导致人性的更多流失,杀人无忌。明季秦逵见权力腐败,社会道德整体败坏,先于六十年前就知道天下势必大乱,十死八九。于是舍弃全部家财教给子女学文习武,当时十二三岁的女儿秦良玉正是这么打下的基础,人们无不笑话秦家。女将秦良玉七十岁时蜀中已被流贼所屠,只有秦良玉所居之处保住了一方平安。战乱过后妇女特别能生育,点上就有,很快的恢复到五六千万人口。人口质量却与先秦社会相差万千,都是奴性十足,沦为汉狗。越是低层次的群体繁殖力越是旺盛,以族群数量来替代,新中国人民的无知与贫困正是导致人口爆炸的根本原因所在。我们之间的争论并没有影响友谊,反而加深了友谊。
农村的贫困是极度的,而刘福有、李宝坤所挣的民工钱相对较多。男工日工资1,86元,扣除伙食费尚存0,86元现金,这在农村是笔大数目。如果新中国以这样的低收入国家奴隶走向世界,可以彻底摧毁二百年来西方劳工们所有的斗争成果,来自新中国的劳工可以让全世界劳工全部饿死,极具竞争能力。新中国制造可以摧毁全世界所有经济秩序,奴隶制是最具竞争机制的,甚至于可以不付工酬,管饭即可。这就是新中国优势与所谓发展模式,是以牺牲剥夺下层社会为代价的。马克思所论证的《资本论》,漏掉了新中国这一篇章,应该把奴隶制的优越性计算进去,才为正理。如果新中国把下层社会的劳动收入以及社会福利与西方社会拉平,不再搞金融垄断、产业垄断、行业垄断、权力垄断、国家垄断等,马上就现出原形。金色圣人毛们早已成为犬儒,连百姓呼吸新鲜空气都叫嚣上税,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何肝肠?这些寄生群体不会福人,只会祸人,却被主流以民脂民膏厚养,百姓何辜?
顾炎武曰:‘亡国必先亡士’,毛领袖正是通过自辱而彻底消灭了传统士大夫精神,知识分子的傲骨精神不复存在,都转化为奴骨。‘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已成为旧思想,遭到彻底的批判。知青运动使我避开了强制性思想灌输,思想有了相对自由空间,农民们不知道历史,我的不良思想没有受到及时批判。君子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石虎沟小山村对我而言是片相对自由的天地,我怀念那几年的知青岁月,怀念山林,怀念自然风光,同时也影响了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