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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花甲话人生[89]

热度 2已有 795 次阅读2013-2-25 17:19 分享到微信

六十花甲话人生[89]

 

从种种迹象表明;四清运动主要针对社队干部,不过是按惯例先拿黑五类开刀而已。破四旧并没有在农村普及,因为没有那些作为天然革命家们的红二代们,社队领导干部子弟根本就排不上号。我在姜应文家曾见到过《百家姓》、《三字经》、《千字文》。在于希斌家见到了一部老黄历,下部是六十四金钱课歌诀,知青们常去他家用其算卦。三枚铜钱就可以,也就是去去心疑。第一次上大队开会时,岭后沟路边见到一个小庙,供着狐黄二仙,里面有两个鸡头。知青们七手八脚就给拆毁了,是屈家老太太中了邪,家里给修的小庙。东北土人其实就是些长白山中下来的野人,所谓的萨满文化并不存在。而是来自戎夷的淫祀,也就是些淫神邪鬼。邪不压正,一见到正气就马上避开,古君子们是不惧力、怪、淫神邪鬼的,正气总能压倒邪气。战乱过后最为盛行的就是五通神,死后无所归依,祸害于人间,或者化为虎狼等阴物,再也无法成为人身。相由心生,虎狼之心只能异化为虎狼之形,乃是阴物。先秦时期楚蛮迷信巫鬼,秦戎迷信淫鬼,都以活人作为牺牲,祭祀淫神。秦始皇墓道活埋了民工二十万,历代楚王死后也存在大量人殉,而中原各国并不存在此类情况。所以孔子感叹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只因为木俑、陶俑都是人形,所以孔子是坚决反对的。秦始皇崇拜者们大力推崇出了土的兵马俑,也属正常。

夷俗在东北称为跳大神,求神之后巫者神灵附体,以歌舞咏唱、敲击符咒等形式驱除邪鬼。安大晃曾经扮过二神,他那样的也当不了大神,只配当二神。邪鬼确实存在,趁虚而入,对于我们这些人它们是没咒可念的。有的死者阴魂不散,借口传音。更多的是狐黄蛇龟成仙,虎狼之心三魂难以归天,七魄难以入地,乃是天地不收的游神野鬼,作祟人间。遭到邪鬼控制的现象随处可见,尤其是在山区。我母亲小时候也曾亲眼见到过,是一位朝鲜族未婚女子,在乱坟处草丛撒尿,不知道就得罪了哪一路神灵。被蟒蛇给缠住,下体交合,浑然一体。此后吃饭时必须女子先吃一口,然后再喂蟒蛇一口,否则就得挨咬。哪怕女子喂其另一侧,也得挨咬,一直被缠到死。之后蛇精就不见了,无人能说得清。

于家过去供养的是蛇精,一公一母,就在家门前那棵大柳树下,为其准备了腐烂的柴草堆。小蛇无数,于家每日进贡焚香,所以于家日益兴隆,东北管蛇又称作长虫。土改前蛇精给托了梦;世道已变,前来辞行。第二天大小蛇全部消失,这事村民们全都知道。也有供奉狐神的,狐神据说很讲义气,很重感情。离开时有仁有义,梦中告别。黄神则脸酸,供奉黄仙的发家快,败家也快。走前肯定给你放把火,全部烧光。龟神最令人放心,只需供养于屋子里,就可福佑几代人。所以大户人家往往供的是神龟,死后以龟甲测卜,极其灵验。据说薛家在岭东供过黄仙,黄仙啥都给往家里盗,发家很快。连过年的饺子都不用自己家包,别家包饺子,他家吃饺子,没人敢于提出抗议。黄仙把饺子盗得一个也不剩,面板上只留下了些脚印,哪家敢得罪?

蛮夷盛行黄教、红教,红教就是巫鬼文化。大神们往往能够当时击毙作祟的狐黄蛇犬等,治好邪病。此类事科学家们也不否认,无法作出解释。于是一面破除迷信,一面承认此类情况确实存在,跳大神的在东北地区始终存在。薛延安所在的集体户也出了事,每当黄昏时分,集体户的女知青们都哭叫折腾一阵子,谁也搞不清究竟是咋回事?离开之后就没事了,一回户就犯病。那一日无意间薛延安抬头一看;生产队马棚房上的一个木滚子在动,当时并没有风。薛延安把牛栓好之后,悄悄的爬上了屋顶,都是草缮房,被大风刮开了一块儿,临时用木滚子压住。小薛惊诧的看到;木滚子后面是个挺大的黄皮子四脚朝天正在作祟,集体户传出阵阵哭闹声。薛延安悄悄拿起一块压房的石头,一下子砸了过去。集体户马上就没了动静,黄皮子被砸个半死,冲上前去将其打死。小薛身强体壮,啥也不怕,以后也没遇到过啥事。队里青年们都喊他薛让安,也是跟他胡闹。

四清运动时期姜应文是团支书,已经三十岁,最后一年。他正在努力争取入党,而入党并不容易。社队干部主要是考虑党员,这是个敲门砖。邢德贵、邢德荣都是靠着当队长才入的党,与姜应芳组成了个党小组,并不愿意多发展党员。入党必须有两位介绍人,而姜应文无法找到两位,只有哥哥一位。姜应文对邢德贵、邢德荣的不满可想而知,隐忍未发。薛金城也是个老团员,那时候是民兵连长,也在争取入党。对邢德贵、邢德荣也很不满,压抑人才,独占鳌头,不肯培养年青人。当时六队有几位俊男,有几位靓女,民兵活动搞的是热火朝天,薛金城很有号召力。薛金城见过大世面,在延边与朝鲜大春妮没少打情骂俏,并不隐瞒,媳妇比他年长六七岁。每当扭秧歌,六队各显风采,一个赛一个,为全大队之冠。主要在于扭的活,人也长的精神,薛金城是很有工作能力的。

文革一起,各生产队也张罗建立群众组织,自然是以团支书、民兵连长为头头。姜应文年长,就成为一号,薛金城为二号。两人都对邢德贵、邢德荣不满,邢德贵虽说只不过是个小队长,村官当了多年,也算是当权派,应该打倒,接受批斗。那段日子里姜应文与薛金城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亲密无间。姜应文从十六岁时起就在乡政府当通讯员,此后一直是社队积极分子,没有外出,是个公众人物,就被推举为全大队造反派头头。接下来就是造公社当权派的反,六队的革命行动就由薛金城掌握。对于遭到批斗,邢德贵、邢德荣是一直心存不满的,时常诉诸颜色,并没有忘记。

清理阶级队伍时,机会来了,薛父因为当过三天胡子,也遭到批斗,报了一箭之仇。薛金城一败涂地,复出的革命领导干部仍旧不肯放过,齐玉华在社员大会上说道;薛金文在部队爬上去了,这回连长也当不成了,回家种地吧。部队护短,薛金文不但没有回来,反而又升了一级,当上了副营长。没上一二年,又当上了正营长。薛金城提起这个话头就贬斥齐玉华、姜应文道;你们不是说让老二回家种地么?这回提拔为营长了。姜应文虽说是队长,跟薛金城互相总是你熏我几句,我熏你几句,谁也不服谁。明显的是文革后遗症,当事人互相仇恨,都忠于毛领袖。六队的政治斗争其实是文革的继续,薛家兄弟对于批斗他父亲时表现积极的人也是心怀怒火,这是不言而喻的。仅仅三十户的小山村,就乱成了一团麻,别说那些大村落了,派性是普遍存在的。

薛金文从部队回来探亲,在窗户上喊我进屋,我对这位营级现役军人自然是很恭敬的。营级军代表在城里就是几千号中型企业的小毛泽东,握有绝对权力。这是毛泽东思想大学校中的优秀分子,我是不敢小视的。进屋之后考问我道;你说典型是怎么来的?我并没发应过来,回答道;当然是从群众中来。薛金文告诉我道;典型不是从群众中来,而是从斗争中来。例如稗子六队,领导就存在许多问题。我作为军人有些话不好讲,你们知青身份特别,有些事情可以正面进行斗争,只有通过斗争才能够成为典型。薛金文并不知道我的家庭情况,我是没有这个资本的,他是找错了人。我当时虽说答应了下来,可是并无实际行动,我可惹不起姜队长。军人斗争对象是阶级敌人,而我父亲是斗争对象,军代表是令人生畏的。姜应芳、姜应文若是对我发起阶级斗争,我是必败无疑的。

由于妯娌之间不合,也影响了兄弟之间的关系。大媳妇与三媳妇结成统一战线,排斥二媳妇。而大媳妇与三媳妇也经常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打了起来,互相破口大骂养汉老婆偷汉子等等,人们都跑到门前看热闹。如果是与外人打了起来,又成为一家人,共同对外。薛金文回来探亲,就住在老丈人家。自从提拔之后,丈人就给看上了,经常亲自送女儿去部队探亲,担心被甩了。我总跟齐兆贵、齐兆生胡打乱闹,管齐大姐叫作‘军用品’。齐大姐一身土气,一看就是农村人,到了部队也经常被当兵的所戏弄。农村半大老婆子们也是互相戏骂,并不背人。大女儿抱着孩子在旁边,当妈的与婆娘们照样脏口不断;‘我家老头子放牛去了,一会儿就放到你这个沟里来了。’齐婆回骂道;‘你那地方稀屌松的,能扔进两个窝头去,还怪你男人?’女儿见我路过,笑着说道;‘真麻厌人,快别说了,让知青都听到了。’我一直搞不清楚;毛领袖究竟让知识青年接受贫下中农啥再教育?论忠于毛领袖,革命思想理论,知青们明显的高于贫下中农。若论思想朴实,知青没下乡时是比较纯粹的,连男女之间结婚是怎么回事都不清楚,还以为男女亲嘴就会怀孕呢。淑琴个头矮小,不引人注意,也总埋怨到农村都把人都给教坏了。处于青春期的少女们,是很难抵御每时每刻来自各方面的性挑逗的。从政治角度来看,农村人并不土,比城里更加激进。可是若论精神状态,则显得更加粗野,更加原始,更具有动物性。我们在农村学到的是痞子性、流氓性、无赖性、厚颜无耻、见利忘义、极端自利、赤裸裸的唯物主义。做任何事都不加掩饰,直奔目标,就连请客送礼都是同样,有明确的目的。以利相交,利尽而交断。

薛父我没见过,是在我们来到之后下的葬。下葬并不等于死了,这件事情我心里一直很纠结,而在村民眼里视为正常。薛父遭到批斗之后,挨了打,一病不起。薛家兄弟都很有心计,可见薛父也是同样,一辈子是很少吃亏的,心里窝了股火。亲朋好友全部反目,与其划清界限,这是个沉重的打击。二媳妇不肯继续住在婆家,索要了补偿费搬回了娘家。薛母只好一个人侍候病人,薛金鑫出工养活全家。薛金鑫成家后,与父母分住南北炕,各家大多如此。薛父不到六十岁,忽然中风不语,很快的断了气。全家人慌忙安排下葬,谁知将人装入棺材里,人却活了过来,敲打棺材,把人扶了出来。此后一言不发,坐在炕上抽烟,喝几口粥,目光呆滞,谁也不理。就这么过了近二十多日,家里人心中无数,请来了一位巫师。巫师悄悄告诉家人道;老爷子不是真的活了,而是邪鬼附体,是不是死时家里有猫?家里确实养了只猫,多日不见了。巫师嘱咐道;我说这话你们不要当真,一说一听拉倒,都是迷信,新社会不讲这些,用不着信这些。老爷子从前过黄仙日子,死后猫从身上跳了过去,猫神附体。黄仙与猫神正是冤家对头,看情况不妙,百日之后就该祸害人了。死人炸尸的事经常发生,就是因为猫。死尸跳起来扑奔活人,抱着哪个就死哪个,追着人们不放。炸尸并非迷信传说,所以死人家里绝对不可养猫,薛家是大意了。

经过全家商量,薛母也点了头,决定将薛父下葬。那时候我们刚刚来到六队,半夜时分听见外面的嚎丧声,王大娘简略的说明了一下,称许薛家兄弟明白事理。事后听说找的姜万玉帮忙,将薛父装进棺材时,薛父拼命挣扎,知道是怎么回事。姜万玉实在按不住,招呼人们;快拿铧铁来。一个铧铁重达三四十斤,将其压在薛父心口上,姜万玉死命的压住,才渐渐没了动静,这事子女们是下不了手的。姜万玉功不可没,农村需要有这样的人。我的惊愕可想而知;这不是谋杀么?可是当地并不这么看,就连姜应文也不这么看,都认为理所当然,无可非议。薛家兄弟绝非恶人,只要对他们真心实意,他们也是以诚相待。青年人有啥事都喜欢找老薛大哥拿主意,并不担心泄露出去,该嘴严的他们绝对不会出去乱说。

听说周家集体户男户员弄了些木材,在户里切割,我也动了心。在山上我看中了两棵树王,足有合抱粗,笔直高耸,四米之下无疤结。我把此想法对老薛大哥说了,他不置可否。其实社员们都偷林木,但是都是小的,大的并不敢动。捎带提及家里缺粮,准备在场院拿点。此事可是个大事,远远超过偷砍林木,关键在于农业学大寨。再次去薛家时,老薛大嫂对我讲了其中的厉害;偷一回当百回,千万不要有那个想法。我们家在岭东住时,地里少几穗苞米都盯着查,那可不行。我确实偷过粮食,二三十斤,王大娘见了很是惊疑,但是啥也没有问。老茂跟阿朋在户,一炕谷子就没了影,害得我们吃了两三天的地瓜,吃得直胀肚。我到后沟偷摘七队地里的青毛豆,回来煮着吃,无人知道。我们比一队那位独眼女知青幸运,邢队长并不像一队孙大眼珠子那么狠实,而是得饶人处且饶人,都活的不容易。带粮回家之后,被母亲批评了一顿,教育我;宁死不做贼。可是我们并不那么认为,《水浒传》中的史大官人没钱之后,还拦路抢劫呢。遇到了鲁智深,呸了一口,哪个干等着饿死?不饿我才不偷粮食呢,饿了该偷就偷,反正都是公家的。个人家的我绝不会偷的,盗亦有道。社队干部们是夜里成袋子往家里背,哪个是圣人?曾经抓住过刘忠斌家二女儿捡了袋子苞米,一个劲说;‘别人家比我弄的还多呢。’这是队里扒后的地,我并没有向上反映,没必要为这点小事得罪人,哪家不缺粮?捅上去就成了天大的事,怎么样我也入不了党。

王大娘对我特殊,拿我当自家人。知道我要出门,特别为我包了饺子,煮了出来。阿倩让我送他,见了饺子两眼发光,也是馋的不行。王大娘刚刚说句在这儿吃吧。阿倩毫不客气的将饺子几乎全部吃光,只给我留了两三个,吃得王大娘一个劲心疼。包顿白面饺子并不容易,连自家孩子们都舍不得给吃。老道临走之前,极力张罗把户里好吃的尽量吃掉,我略感不快。他能抽回去我为之高兴,而他走后户里还得继续生活,在这方面他们二位都远远赶不上会来。会来凡事总为别人考虑,而其它人则不一定了。李伟是赤裸裸的,阿朋是当仁不让,老茂是干啥都有理,我也是越学越坏,越来越自私。哥哥曾经两三个月没在户,我也拿走相应的粮量,背载而去,回来后与老茂大吵了一顿。五七战士前来处理,也是弄不明白,集体户并非一家人。口粮是重中之重,家家缺粮,知青们无法长期在家,就是由于缺粮,每个集体户都因为粮食问题吵闹不休。队里是不管那许多的,集体户有多少粮量,就发给多少粮食,按章办事。从第二年起,知青与社员同样,没啥区别。五七战士还是开月工资,吃供应粮。

我以老王家作为据点,只要户里没人,也趁机拿些杂粮予以补偿,省得自己花钱补偿,经常在老王家吃饭。由于老孙的关系,阿朋以高木匠家作为据点,也是同样,各有各的小九九。老茂也时常去高家,与阿朋貌合神离。李伟经常出民工,在工地吃饭。秋实以刘福有家作为据点,艳霞以邢质斌家作为据点,阿媛以齐兆生家作为据点……,都得有个照应之处。户里一旦断了伙,就去关系户家找吃的,总不能饿着。也得有个来回点,要饭吃也显得硬气些。户里的粮油经常不翼而飞,问哪个都是不知道。只要不涉及切身利益,也无人出头得罪人。我也与王阿生指责哥哥的那样;以错误反对错误。一旦有人指责我,也是反唇相讥,揭对方短处。阿朋推说那口袋小米是老茂拿走的,老茂推说是阿朋拿走的,这笔帐我也给他们记下了。丽华主动要求在户里做饭之后,情况好了许多,也不好意思朝外拿粮食了,需要有这么个人。只要能吃上饭,没人愿意出去找饭吃。社员们也分出了哪个知青是哪家的关系,并不进行争夺。

薛金鑫喜欢招年青人在他家玩牌,输者摊钱聚餐。酒菜也不过二三元钱,一只大公鸡不过三元钱,小羊七八元钱。我们常在一起喝酒,酒是越喝感情越厚。东北农村喝酒都是大口,半斤酒都是两开、三开,有时一口喝掉。更多的时候是传酒,一大碗酒传着喝,每人喝下一大口,向同桌展示并未藏奸。由于遗传,我们弟兄酒量都很大,并不是有啥酒瘾,半斤以内没啥事。喝酒是个由头,主要是相互交流,无话不说。薛金鑫与童秀云刚刚成婚,正在感情好的时候。童秀云显得有些性张扬,三句话不离本行。于小屁见了就跟她乱闹,农村人并不认为是耍流氓,说脏话,反而彼此之间拉近了感情距离。薛家兄弟对王振兴极为反感,这个弯弯绕纯粹是头老狼,非常能算计人,让谁上去也不能让他上去。王老丫对薛老三夫妻感情好却很羡慕,赞不绝口。薛金鑫一本正经的对我说道;不光是男人好色,女人也好色。不光是男人玩弄女人,女人也玩弄男人。尤其是在阴雨天,女人的性欲更不用说,比男人更加强烈。青年男女只要发生一次关系,下一次不用男的找她,女方就主动找你了……。

童秀云虽说已婚,可以不参加队里劳动,可是她喜欢参加,主要是图热闹。女知青越是不好意思,她说得越来劲,天天乱闹。跟邢队长也是很随便,邢队长总是回敬道;别老娘们家家的,有啥事叫你家男人来,老娘们少瞎掺合。童秀云总说邢队长瞧不起妇女,妇女能顶半边天。于小屁凑过来坏笑道;你也就能顶一根棍。俩人又追打一气。

不知道为了啥?薛家妯娌俩跟李德良老婆骂了起来。李德良老婆是南方人,骂些啥话我有些听不明白,反正没好口。童秀云进了屋,李德良老婆还在辱骂不已,薛金鑫喊道;童秀云你出来,跟她骂!于是掀起一场新的大战,我才明白双方都骂了些啥。童秀云母亲过去挺轻浮,童秀云是被母亲给丢下的,一个人跑到北大荒,又嫁了汉子,童秀云是高景林家的养女。高景林家生了十二个,孩子多了不愁。老大高凤桐有了三个孩子,当娘的又生了个小十,小老叔比三个侄儿岁数还要小。李德良老婆主要针对她的母亲,而李德良老婆本身也是同样,乌鸦落在猪身上,只看到别人黑,看不到自己黑,薛老三感到来气。

李德良老婆过去是南方人,扔下丈夫跑到这里嫁给了贫农李二。丈夫一家姓聂,书香门弟,成份富农。革命女性勇于走出旧家庭,应该是值得赞美的,尤其是没有丢下孩子。这也是为了孩子的将来着想,黑五类可是代代黑,无出头之日。聂家都受过高等教育,家中出了个革命者,可想而知。尽管居住于大城市,革命女性还是毅然决然的与其划清界限,难能可贵。聂家兄弟都是教授、教师,是些思想复杂的文化人,革命对象。作为美少妇没必要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树挪死,人挪活。一切主要是为了孩子,为了孩子可以牺牲一切。

挪拉走出家庭容易,走出之后如何生存可就是个大问题了,革命政权并没考虑那么多。贫下中农缺妻,李德昌、李德良各娶一妻,都曾经参加过土改工作队。哥俩都身板不好,常年患病,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越穷越能生,李德良老婆到来之后,几乎一年生养一个,加上带来的阿泉,家里有七个子女。土改分那点东西早就被合作化了,李德良老婆拼命干,还是养不了一大家子人。社员们都说她是真正的养汉,丈夫全靠她养活。‘养汉’本来是指红杏出墙,而在这位身上,可是名副其实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尤其是大跃进之后,孩子们饿得直哭叫,当妈的也不是铁石心肠。偷过庄稼倒是不假,被抓之后,李德良老婆有些姿色,免不了以色换几斤活命粮。久而久之也就不大在乎了,与多名光棍有染,本身并不干净。饥饿那几年,李德良老婆是带着阿泉跑到北大荒的。不到半年,娘俩一身光鲜回来了,带回了不少的好东西,如同雪中送炭,救了全家。有这么三两次,人们猜出她是在干什么?明显是出去骗婚,又偷着跑了回来,也是被生活所迫。同病并不相怜,彼此辱骂,其实都是苦命人。李德良家养不起猪,连糠都拿不出来,每年就养十只鹅,鹅自己出去吃草,杀了过年。穷人有穷人的过法,李德良老婆是个能人,张口就是谎,既能吹,又能骗,愿意炫耀,王大娘认为她就是能耐大。有一次正在骗婚,让串亲戚的王守田给碰到了,揭了老底,没有骗成。‘君子路漫漫,小人穷斯滥’,邢老爷子常这么说。

老薛大哥十三岁合房,媳妇已是二十岁了。头一胎是个男婴,没有成活。十五岁那年有了薛波,接下来又生下二儿二女,共有五个子女。薛波是个大女孩,正在念中学,也进入了青春期。我拿她当小孩,而她人小心不小,居然看上了我,时常加以暗示。经常背着妹妹来到老王家,我并无那个心思。有一天清晨去她家借秤,发现她还是光着身子与弟弟们在一个被窝里睡觉,露出了侧面,尚未成熟。虽说十五六岁,如同城里十二三岁女孩,发育不良。唱起歌来嗓音高亢而尖利,缺少圆润。阿泉也是同样,嗓子高亢,能唱高八度,就是缺少圆润。王老丫说话时显不出来,唱歌时倒是个浑厚的女低音,就是缺乏正规训练。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红玉、丽华的,乡土之音难登大雅之堂。薛家兄弟始终对我挺好,并不图希什么,就是感情相近。他们是乐于助人的,每年傅振海都不够粮量钱,欠下太多的三交债,总是薛家兄弟出头为他说话。傅振海虽说是上海人,却是个小心眼的人,为人也很小气。总对老道、李伟等念叨;‘在困难的时候帮人一把,一辈子都忘不了……。’可是知青各家也都不富裕,生活上都是紧巴巴的。傅振海是个大块头,啥都敢吃,是个上海人。

时至今日,我也毫不怀疑老道、阿倩、阿朋、老茂以及绝大多数知青们的道德品质,他们曾经是接受过正统教育的下的标准红色接班人,毛泽东思想小学校里培养出来的革命砖、革命螺丝钉,刚下乡时他们都是很纯粹的,有如一个个红色的岩石。他们的青春与理想曾经是火热的,光辉灿烂的,并无太多的私心杂念。如果不是等级制社会,不是特权社会,人人平等,即便扎根农村干革命也没什么。他们接受的是虚假的价值观,在假的基础上只能滋生丑恶,回去时已是伤痕累累,是精神上的无形伤害。他们原有的共产主义信念不复存在,连毛泽东思想都不复存在,一切信仰都不复存在。他们的成熟是建立在接受现实上的成熟,是想方设法谋取私利的成熟,没人继续唱高调了。

中华文明是天人合一,神形合一,与西方社会截然不同的思想理论。必须以人为本,以民为本,也就是炎黄尧舜所实践的的民本主义。而不是西方社会的以神为本,以救世主为本。更不是列斯毛金等所赞美的北狄、西戎、东夷、南蛮邪说,以大救星为本,以领袖为本,以党为本,以国为本等等,这就是上个世纪人类社会问题关键所在。中国正在走邪路,而非主流所言的所谓走正路。德国出了个马克思,出了个希特勒,上个世纪是他们的世纪。新的世纪但愿不再是马克思第二、希特勒第二的世纪,而是属于人民,属于公民的新世纪——和平发展的人类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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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评论 评论 (2 个评论)

回复 狄盖特 2013-2-26 19:44
确实有看头,通过个人亲身经历的生活叙述反映了一个国家和民族的真实现代历史。
回复 shiling 2013-2-25 21:53
俺从头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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