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鹅泡脚女之死

    亚洲发生了金融危机,香港的楼市与股市一落千丈,头一年价值二百万的房地产连二十万也无人接手,我有些幸灾乐祸,看香港仔还装不装了?还瞧不起内地人呢,一帮殖民主义的狗奴才.令我万万没料到的是;负责任的大国竟然将与中国毫无关系的亚洲金融危机转嫁到了国内,准确的是是转嫁到我们这些民营人士头上,国营下岗职工是按月发放生活补贴的.这一下子可惨了,我三弟在长春,秦皇岛,太原,邯郸等处开的店接二连三的倒闭了,亏损二三百万之多,原有的三四十职工自然失去了工作.我在河北蔚县,沙城,宣化开的店也周转不动,蔚县与沙城先行倒闭,宣化也是苟延残喘.我有七十五万库存,五十万集资款,如今陷入了泥潭.没有门路个人是无处从银行贷款的,我处筹措的资金全是亲朋好友的血汗钱,多年来我按年利三分付利息,原打算再有二年就可以还上全部集资轻装前进的.人算不如天算,国家大事我可管不了,抓大放小的经济政策使得国内市场一派萧条,国有大型骨干企业却获得大量的输血,呈现出反常的繁荣.下岗与失业人员的增多并没有影响国内经济的运行,中小企业的大批倒闭与高学费,高医疗费,政府公务员的高薪养廉同步进行,我每日净赔七百元,愁的连觉都睡不着.'勿为物累,勿为己悲'指的是没有外欠的世外高人,而我是身负沉重的外债的.
    改革开放之后,来自于俄罗斯与韩国的钢材将国内钢铁企业挤兑得半死不活的,如今可起死回生了.国门只要一看住,国内市场只能买本国的钢材,基本建设需求量甚大,国内钢铁市场价格翻了一倍,我后悔当初没接受赤城铁矿的顶帐钢材,如今想要也没有了.宣钢企业领导年薪高达数十万乃至上百万,还是公开的收入.其实灰色收入是公开收入的数倍,政府公务员与大小老板们都成了富豪,股市与房地产业也畸形发展了起来.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才有钱,腰包鼓起来的男人就外出猎艳,色情服务业也畸形发展起来,宣化到处都是洗头房,泡脚屋,干洗店等等,这些地方都是高消费场所.我店设在宣化造纸厂家属院门市房,前面是主要公路,以往运煤车一辆接着一辆,如今一下子消失了.旁边是饭店,早已关门大吉,房子不大好往外出租.造纸厂彻底停产了,下岗人员有的整天打麻将,有的整天泡在舞厅里,舞厅月票才五元钱,从早到晚四场,真是物超所值.因为心里烦闷,我也经常到舞厅里消磨时间,人是需要进行自我调节的.我约人跳舞的时候并不多,更多的时候是随着音乐在圈外走来走去,黑灯时我就坐在椅子上看热闹.
    舞厅里女人比男人多的多,大概都是下岗女工没有事干,每月五元钱来消磨时间.许多男子不是来跳舞的,是来寻求刺激的,黑灯时趁机对女方动手动脚,上下乱摸,有好几个妇女曾对我抱怨过此类现象,我是只跳舞没有别的邪念的.进城农民不计其数,市场上摊贩竞争激烈,这些下岗人员是羞于与之为伍的,宁可每月二三百元清贫度日.也有外出找机会的,大多无功而返,就业门路是少而又少的.国家没有钱对落后企业进行更新改造,却有钱大搞房地产,哪一幢楼堂馆所不能救活几家企业以解决下岗人员就业的难题?下岗与企业改制连告状都不准立案,先富起来的一群人出现了,是权力与权力的附庸.外地妓女纷纷来到宣化淘金,一年汇走十万元不是什么稀罕事,连邮局工作人员都很恼火;'哪怕这些钱让本地人赚钱去呢,也能先富带后富,都让外地人给拿走了.'
    那些年手机很贵,卖淫女们主要是打长途电话.'宣化人傻,是棒椎,速来赚钱.'这样的电文经常出现,让邮电局工作人员哭笑不得.男人们是喜新厌旧的,卖淫女们也是全国到处流窜,她们是了解男人心理的.卖淫女们的特点就是衣着暴露,见男人不论岁数大小都叫哥,张哥,李哥,胡哥,赵哥等等.从哈尔滨来了个三十上下的男子来租房子,一听说话口音就是东北老乡,他对我很是亲热.这个男人姓陈,曾在宣化当了十年兵,估计是职业兵转业了.部队认老乡,无形中结成了帮派,出门在外相互有个照应,回到原籍老乡就算不了什么了.可不要小看老乡的作用,宣化公安部门,工商税务部门,许多政府机构里都活跃着这些转业军人,形成了一种网络.如今办事是必须花钱的,人情费年年见涨,安置个好工作可不容易.谁的投入也不能亏本,都能成倍成倍的找回来,找个硬门路也不大容易.小陈说他在宣化有挺多的战友,想租那间门市房做买卖.路南派出所就在造纸厂家属区院内,造纸厂过去也曾拥有二千多名员工,他与路南派出所干警很熟悉.小陈办完事就离开了,接下来就是室内装修,花了一万余元.没过半个月挂起了大牌匾,[黑天鹅泡脚城]正式开张了,老板娘是三十上下的精干女人.
    造纸厂与一瓷的男男女女们对新开的店指指点点,谁都清楚是色情服务场所.我父亲患了脑血栓,对社会上的事并不清楚,问女老板中药泡脚治不治脑血栓?女老板也不由得笑了出来.先来了三四个卖淫女,就是年青,长的不怎么样.有一个小伙子负责治安,我对他有些瞧不起;挺大的小伙子干这行真没出息,过去管这叫大茶壶,有叫乌龟或是王八头的,干啥也不能干这一行呀?别看没有漂亮女子,生意还不错,每天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马路对面的黑亮打听价格,女老板说泡脚五十元,特殊服务三百元,每次泡脚还给双白袜子.我店里就有固定电话,那些丫头有些怕我,就到马路对面黑亮家打电话,收的是高额电话费.每晚半夜时分铁门一拉我就知道里面真正营业了,天刚亮就把客人放了出来,每夜都有三四辆高级轿车停在店门前,都是有钱的主.争吵是经常性的,女老板骂客人泡不起脚就别出来泡,连八九百元还嫌贵.客人吹嘘他的钱能把女老板都包下了,哪个月不进十万八万的?我们在床上就能听的清清楚楚的.
    来了一个漂亮丫头,年青人评论说长的像杨玉莹.我不知道杨玉莹是谁?似乎是个唱歌的甜妹子,电视上看到过.出污泥而不染的明星已经不存在了,想要成名必须根子扎在污泥上,想不染也难.这位玉丫体型略胖,总喜欢穿个短裤头,露个肚脐.她问我母亲这样穿着好看不?我母亲说不好看,她笑笑没回话.看来也是个农村丫头,气质上与城里姑娘不一样,大概在社会上已经多年了.玉丫的到来招来了许多回头客,有些人我们认识,也偷偷的往泡脚城里钻.他们都是成家的男人,而且有了小孩,不怪女人喜欢把钱,男人真是靠不住.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家花就是不如野花香,等染上性病后悔就晚了.过了一阵子玉丫见不到了,她们这些丫头本来就四处流窜,女老板对她们并无真正的约束力,只是暂时合作关系就是了.接下来就听说宣化医院走廊长椅上因为大流血死了一个卖淫女,无人交费医院是没有责任的.据说三个赖小子将其抬到医院扔在长椅上就离开了,是在某饭店包厢里轮奸导致的大流血,这个丫头也真够倒霉的了.我们是从司机张乐农口里听到的这个消息,他也是听别人传说的,就是[黑天鹅泡脚城]里面的泡脚女.此事很快的就被人们所遗忘了,没人真正关心,包括我在内,只不过又多了个失踪人员罢了.
    大约过了三四个月之后,同行宋志峰到我处办事提及此事,三个赖小子中有他的一个晚辈,出事之后逃到了北京躲避追查.宣化是个小地方,只有三十万人口,按理说查这类案子是不成问题的.大概公安部门认为此事不值得立案,一个外来的卖淫女不值得社会关心,她们的死活无所谓.见没了动静,小宋的晚辈从北京回到了宣化,事情已经过去了.那小子还拿回了六七千元钱,说是北京的朋友给拿的钱,回来摆平那件事,小宋对黑道上的朋友还挺佩服,平常人对朋友可没那么大方.我并不信那些事,黑道上的赖小子比谁都自私,可不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呢.准是在北京又做了什么案子分的赃.有一个刚从监狱里出来赖小子的装横,吃大饭店不但不给钱,还把大玻璃给砸个粉碎.店老板也非良善之辈,拿一万元买凶卸了赖小子一条胳膊,给公安人员一万元,事后又给赖小子一万元作为补偿,三万元就把事摆平了,在宣化没人敢惹.此事一晃十年了,彻底离开宣化我才无所顾忌,还在宣化是惹火烧身的.如今发生了修脚女刺杀公务员之事,我马上回想起屈死的泡脚女,女人哪女人,就是社会的弱者,强者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