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专制之恶——逼迫官吏跪太监
在革命期间正是用人之际,朱元璋礼贤下士,待下有恩。革命取得胜利之后,革命功臣们并不把朱元璋当主子,甘为奴才,跪拜是很勉强的。‘大家一样是响马,干嘛我要跪拜于他?’谋反篡位的情况很多,所以刺奸工作必须加强。先秦三千年是没有跪文化的,君为主,臣为宾,而且视为贵宾,君主对贵宾是很尊重的。秦始皇确立专制政体之后,建立了跪文化,文武百官跪拜皇帝,表示臣服,表示主奴关系。长辈们也得跪侄孙,将之称为‘大孝’。礼法核心是孝,一加上‘大’字,可就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孝了,恰恰相反。有的亲生父母必须跪拜被立为皇帝与皇后的儿女,背离了传统礼法,混淆了君父的本意。专制社会将婴幼儿皇帝都称为君父,爷爷辈反而跪拜孙辈,这就是专制的反传统,颠倒是非,将不孝行为称为大孝,指鹿为马。明初皇太孙即位,叔叔们肯定是心里不愿意跪拜的。革命期间皇叔们舍生忘死浴血奋战,如今跪拜什么贡献也没有的侄子,个个都于心不甘。建文皇帝效仿朱元璋,将斗争矛头对准了皇叔们,结果遭到失败。
朱元璋出身贫贱,久历江湖,善用权谋。常遇春作战勇猛,部下都是一群虎狼,极其野蛮。就这样的军队才能打仗,战争就是邪恶与邪恶之间的较量。常遇春以肉食为主,一日食肉得十几斤,力大无穷。三日不御女就皮开肉裂,皮下出血,就是火大。有妻有儿,离不开女人。朱元璋对此一清二楚,对常遇春夫人也是尽可能拉拢,为己所用。常夫人就是个无知农妇,随着地位的增高也变得骄横无比,成为贵夫人。常遇春谁也不怕,就怕老婆。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革命取得胜利,常夫人气焰熏天,连马皇后都不放在眼里。天下大半是常遇春打下来的,理应封王。大功不赏,大恩不报。朱元璋明明知道常夫人奇妒,是只河东狮子吼,却偏偏朝在这方面作文章。以往对于常遇春及其部下强奸抢夺朱元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能取得战争的胜利。天下大体平定,朱元璋嘱咐常遇春注意王师形象,不可如同过去了。赐常遇春几名美人,以足其欲。有一位怀了孕,朱元璋下令送回常府,引发了一场激烈的家庭冲突。
朱元璋所赐之女被常夫人活活打死了,连朱元璋都挨了骂。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朱元璋已是皇帝,是骂不得的。朱元璋一声令下,将常夫人残害而死,割下脑袋送给前线的常遇春,罪名是绝我功臣之后。常遇春活活吓死了,儿孙们哭的死去活来。朱元璋厚待革命接班人,常子常孙感恩戴德,对朱元璋忠心无二。朱元璋拉一派打一派,革命功臣们互相撕咬,最后咬得全部死掉。儿孙们不恨朱元璋,而是恨整他们家的政敌。包括刘伯温后人在内,革命接班人都感激皇恩,封为世家,爵位世袭。这是政治权术,一手软,一手硬,朱元璋树立起绝对权威,成为伟大领袖。朱元璋想不出来更好的取士办法,就继续采取刘伯温所制订的八股取士。以《四书五经》作为教科书,以儒家学说端正人心。只要立为祖制,后人是不能加以改变的,包括明成祖在内。
明成祖篡夺皇位之后,作为革命接班人的世家子弟均表示臣服。而那些书生们却不肯屈从,哪怕诛其十族。这些君子士大夫坚守传统文化道德,舍生取义,杀身成仁。宁可全族被杀,也不肯跪拜乱臣贼子。明成祖大开杀戒,不服的全杀,剩下的不是奴才就是奴隶。明成祖建立特务警察机构,东厂刺内,西厂刺外,由太监为特务头子。锦衣卫指挥均是世家子弟,革命接班人,用着放心。世家子弟不需经过任何努力,就可承继祖荫,只要与专制保持一致。锦衣百户、锦衣千户权力极大,三品以上官员说抓就抓。
太监是皇帝的奴才,身心双重接受阉割的奴才。皇帝赋予其绝对的权力,特务警察统治成为专制特色,每个人都处于严密的监督之中。官员们虽说读的是圣贤书,大多是进士出身,理应知道廉耻。可是明代专制之恶——逼迫官吏跪太监,就是从精神上进行奴化,不肯跪拜的一律淘汰。大太监比皇帝还说了算,东厂掌握每一位官员的命运,权力决定一切。魏忠贤掌握东厂之后,天下所有权力都控制在魏忠贤手上,太监遍布全国监督一切。六部政府官员无不跪拜太监们,不肯跪拜的一律遭到残害或是淘汰出局,奸佞满朝,奴才满朝。官员已沦为奴才的奴才,无任何体面尊严,无廉耻之心,这就是明末的政治腐败与权力腐败。奴性的本质是欺软怕硬,恃强凌弱,表现在所有方面。
祖制无法改变,通过制订科考内容阉割与修正儒家学说还是可以做到的。于是通过断章取义,歪曲篡改圣贤本意,加以曲解,变幻其说。以《三朝要典》作为主要科考内容,这是肯定魏忠贤独裁专制的专门著作,吹捧魏上公是其主要内容。考生们必须以《三朝要典》理论来联系实际,策论方能合格,鼓吹极权专制。精神阉割是全方位的,小人在朝,君子在野。李贽等有骨气的读书人宁可弃官不做,也不肯做奴才的奴才,被视为不识时务,是些怪人。
随着威权中心的日益巩固,个人崇拜的日益高涨,官员们不但要跪太监,连魏忠贤的塑像也必须跪拜了,三跪九叩。不肯跪拜的官员遭到揭发检举,被抓下狱,或是罢免。趋炎附势的都升了官,就连军队亦不例外;毛文龙、袁崇焕都主动要求建起了魏忠贤生祠,也就是纪念堂,跪拜魏忠贤塑像。举国上下全部奴化,无不跪拜。歌功颂德的诗文铺天盖地,魏忠贤德超孔孟,功盖古今,是有史以来的第一圣人。魏忠贤思想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遍真理,绝对真理,连魏忠贤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人还是个神了?
专制政体进入明代已达登峰造极,这是纯粹的汉人政权,却比历史上鲜卑入主,五胡乱华,蒙元统治,更加黑暗残暴。只有精领域正气尚存,就是圣贤之书,中华传统文化道德。于是民间兴起了讲学之风,各种书院成为文化的中心,不受官方控制,保持思想独立。对于民间学子的迫害一直没有中断过,肯定《水浒传》黑旋风造反精神的李贽被逼自尽,东林党遭到残害,崇祯也大开杀戒。禁绝《水浒传》,并非有了此书才有了流贼,有了反抗,无知的群体并不看书。人们最爱听的评书就是《水浒传》,反贪官,反权力腐败。明季社会道德整体腐败,物质领域已是以邪压正,官夺民财,国夺民财,官逼民反。法网密布,税费猛增,超过革命胜利后的七倍。国家税收连年猛增,百姓负担越来越重,欲为奴而不可得。天下财富十分之七八在皇家手里,十分之二三在权贵手里,百姓被剥夺一切。饿死无数,只能死中求活,天下皆反。专制就是奴婢社会,只存在可以为奴的时代,与欲为奴而不可得的时代,明末是下层社会欲为奴而不可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