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的正与邪
蒙元无历史,无文化,将儒生贬为臭老九,百无一用是书生。比娼优还要低下,刘伯温就是其中的一位。刘伯温博学多才,精读《四书五经》,精通《周易》,是出众的人才。考中进士,曾任蒙元低级官吏,这是个大粪缸,刘伯温主动退出。韩山童、刘福通率先举起抗元大旗,以明教为革命理论,源自于白莲教义。主张人人平等,反对民族压迫与极权等级制。抗元运动如燎原烈火,没人愿意当奴隶。刘伯温参加了革命队伍,成为主要谋士,算无遗策。元末的政治腐败与权力腐败已达极点,中央威权不再,政令难出紫禁城。朱元璋采纳了‘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建议,巩固革命根据地,一分抗元,二分宣传,七分发展。蒙元大军将注意力集中到中央红军以及各路革命武装上,东征西讨,南征北伐,朱明红军迅速壮大。革命领袖韩山童在抗元斗争中英勇牺牲,刘福通立其儿子韩林儿为小明王。对此刘伯温是很反感的,革命不是为了改朝换代,为帝王打江山,怎么能权力世袭呢?所以不赞成设小明王之位,算个什么?
经历三次大围剿,中央主力红军遭到惨败,寻找革命根据地。强者为王,无人再肯承认小明王,朱元璋索性杀掉小明王,兼并了余部。陈友谅是革命将士,作战勇猛,屡建奇功。参加徐寿辉、邹普胜、倪文俊等人领导的天完红巾军,以功升元帅。元至正十七年,陈友谅袭杀倪文俊。十九年,杀害天完将领赵普胜,挟持徐寿辉,自称汉王。次年闰五月,杀徐寿辉,自立为帝。建国号大汉,改元大义。方国珍是浙东革命领袖。生得身长面黑,力勒奔马,与兄国馨、国璋,弟国瑛、国珉,都是私盐贩子,武装走私。海上力量强大,是革命元老。张士诚也是出身于私盐贩子,武装走私,战斗力很强。海上武装走私,‘友谅最桀,士诚最富’。
蒙元统治百年,蒙元是官,红军是贼。见剿不过来,蒙元就招安,方国珍、张士诚都接受了招安,陈友谅、朱元璋不肯接受招安。届时陈友谅兵力最强,拥兵五十万,号称百万。朱元璋通过一系列整风运动,将朱明红军打造成军纪严明的王者之师,团结一心。蒙元尚未打败,内战已经开始了,主要是陈友谅与朱元璋,都想摘桃子。陈友谅是夺权篡位,不得人心,离心离德。几番大战败给了朱元璋,朱明红军发展壮大,矛头对准曾经的同盟军张士诚部。张士诚虽说接受了招安,并不遵从蒙元的命令,割据称王。胸无大志,败给了朱元璋。方国珍病死,儿子不成器,归顺了朱元璋。蒙元已成为空壳,各部武装都割据自雄,不听命令,蒙元迅速灭亡。
刘伯温加强政权建设,重中之重是培养人才,‘三代之衰,王道熄而霸术猖;孔、孟既没,圣学晦而邪说横。’以《四书五经》为教科书,八股取士,关键在于正心。元末‘人欲横流,天理几灭’,以胡乱华,如同禽兽。胡人是不讲什么人伦道德的,亲生女儿照样奸淫,偷嫂子,淫弟媳不以为非。矫枉过正也是形势需要,民知法不知恩,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朱元璋发现了危险,刘伯温桃李满天下,考生们都成了他的弟子门生,不能不引起猜疑。必须令考生成为天子门生,‘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欲加其罪,何患无辞?刘伯温不是善知风水么?就说他所觅的是‘龙穴’,其心叵测。清代汪景祺所书《功臣不可為》,是所有开国君主的通病;
‘鳥盡弓藏,古今同慨。論者或謂,功高不賞,挾震主之威,不能善自韜晦故,鮮有以功名終者。予曰不然。天步艱難,干戈鼎沸,糧餉挽輸於外,庫帑耗竭於中,其時節鉞重臣,為國奮身,不顧萬死一生,晝食不甘味,夜臥不貼席,孤軍累卵,出入鋒鏑之間,或身曆戎行,或運籌帷幄,雖父母妻子亦棄之如遺,幸而告厥成功,九重不致旰食,舉酬勳之典,受殊爵之榮,位極人臣,威擬王者,又何所苦而反乎?橫加猜疑,致成嫌隙,進不得盡其忠節,退不得保其身家,撫馭乖方,君臣兩負,嗚呼!千古之豪傑英雄所為槌心而泣血者也。彼夫猜忌之主,其才本庸,而其意複怯,當賊寇昌熾時,望烽火則魂驚,見軍書則股栗,忽有奇才異能之臣,起而戡定群凶,甯謐四海,捷書一奏,喜出非常,七寶莊嚴之殊禮寵遇之,遲之既久,則轉念曰:“敵人如此其橫肆,兵事如此其周章,而此臣竟剪滅之,萬一晉陽之甲興,誰複能捍禦者?於是而疑心生焉矣。既而閱所上紀功冊,某處斬首幾十萬,某處拓地幾千里,某處招撫若干,某處虜獲若干,心膽震驚,魂魄蕩懾,於是而畏心生焉矣。既建奇功,複膺異數,位崇五等,禮絕百僚,內外臣工以其為朝廷所重也,無不敬而奉之,諂佞小人趨承恐後,長跪叩首,待之逾于常禮,而且,題官則嫌其專擅,奏銷則防其冒濫,敘功則憾其詐偽,鹵獲則謂其私藏,觸處■礙,爭寵者又從而構之,於是而怒心生焉矣。彼自謂受恩既深,以忠藎為報國,懷光欲去盧杞,李晟思慕魏征,而愛昵不可遽除,忠言不能入耳,反恨其無禮於君,恃功驕橫,於是而厭心生焉矣。疑也,畏也,怒也,厭也,以此四者待功臣,有不凶終而隙末者乎?郭子儀以酒色自晦,僅能保首領以歿。李光弼遂至擁兵不朝,幾失臣節,下之未有不麾軍犯闕者矣。僕固懷恩恐賊平寵衰,遂奏留田承嗣三節度。劉巨容追黃巢,幾獲之而縱其去,曰:“國家喜負人,不如留之以為富貴之資。”而唐社遂屋,雖由臣節之未純,亦猜暴之主有以致之也。殺道濟而長城壞,害蕭懿而東昏亡,洪武開國諸臣,如屠羊豕,靖難兵起,而金川不守,可勝慨哉!可勝慨哉!’
刘伯温是儒家弟子,所想建立的是三代政治,王道社会。朱元璋绝不可能克己复礼的,思想领域里的斗争异常激烈,作为道德楷模的宋濂无任何罪错,朱元璋都想杀,马皇后为之绝食相劝。
‘霸者之徒,窃取先王之近似者,假之于外,以内济其私己之欲,天下靡然而宗之,圣人之道遂以芜塞,相仿相效,日求所以富强之说,倾诈之谋,攻伐之计,一切欺天罔人,苟一时之得,以猎取声利之术,若管、商、苏、张之属者,至不可名数。既其久也,斗争劫夺,不胜其祸,斯人沦于禽兽夷狄,而霸术亦有所不能行矣。’
革命取得成功之后,朱元璋想建立的是家天下,而非明教所主张的天下为公,人人平等。更不用说儒家学说主张的择贤而立,内圣外王了。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朱元璋有帝王气势,早已通过一系列政治运动进行了大清洗,没有遭到清洗的都成为专制奴才,权力决定一切。明成祖建立特务警察机构,也就是厂卫,举国上下都处于严密的监督之下,进行奴化教育。物质世界邪恶成为主流,暴力恐怖成为巩固政权的主要手段。国民奴性十足,所以外患一起,胡骑横行千里,烧杀淫暴无人敢于抵抗,全都是为了自己。国家武装力量只用于镇压家奴,对于友邦是无可奈何的,大量赠送金钱,以民脂民膏安抚友邦,欺软怕硬。古人重俠腸傲骨,而明代虽说是汉人政权,已经步入邪恶。正气只存留于精神世界,也就是传统文化道德,这就是刘伯温的重大贡献。明初的正与邪体现于精神领域与物质领域,这是两个不同的世界,精神世界是容不下邪恶的。专制理论源于霸道法家学说,超人理论是独裁理论,国家至上是专制理论基础,极权等级制是巩固专制社会的法宝。人与人天生分成不同的社会等级,就是专制社会基础。民主社会主张人与人平等,专制社会主张人与人不可能平等。正邪不两立,没有调和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