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人去世之后
1976年,毛主席去世,举国上下一片哀声。单位每天都组织吊唁,集体站着看电视,进行哀悼。老关秃顶,从未摘下过帽子,也摘了下来,引起大家格外注意。每个人都显得很悲痛,包括黑五类在内。没人敢于露出笑容,喝酒之人遭到举报抓捕,不知道命运如何?在巨大的悲痛之中蕴藏着一股杀气,充满了血腥的杀气,省市革委会无不做好了准备。阶级斗争的弦一下子绷紧了,所有人都陷入恐惧中,尤其是黑五类,更不用说。那是黑暗的二十天,没人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父亲忧心忡忡的对我说;‘不是啥好事,恐怕要拿我们这些人殉葬。如果出了事,你多照顾家里。’当时哥哥因为工伤成为脑残,我就是最年长的了。我也充满了惧怕,建议父亲干活时故意受伤,避过这一灾,躲到乡下,我当知青的地方。父亲没有答应;‘那不是自残骨肉么?等等看吧。’
为了抢回吊唁的时间,装卸队延长了劳动时间。李敏家里有事,已经换洗干净准备下班,见没时候,不由得发牢骚道;‘没日子干了?’林班长很警觉,马上向组织上做了汇报。赵副主任马上抓住阶级斗争新动向,深挖李敏反动思想根源,查了个底朝上。幸亏不是我,李敏家庭出身没问题,是四个面向分配的,平时表现也不错。组织上逼迫李敏深刻检查,李敏宁可被停止工作,就是不肯做深刻检查,深挖思想根源。
这是有前车之鉴的,日本唐名叫唐国忠,母亲是日本人,特别聪明,管库一口清,是学毛著积极分子。日本唐正在争取入党,文革运动一起,也积极参与,总想狗挑门帘——露一鼻子。当时正在大抓反革命,主要是反标,把塑料鞋底割了不少,说踩的是毛,为此抓起了不少反革命。无论花布里还是绘画里,革命群众都能发现反标,也不知道阶级敌人究竟有多少?日本唐也绷紧了阶级斗争那根弦,盯紧了有历史问题的职工,怀疑其是特务。墙外用木板钉了个茅厕,日本唐发现怀疑对象进去好半天,就怀疑有新动向。果然不出所料,茅厕木板上有人用粉笔乱画一气,日本唐如获至宝,将有反标的木板拆下来,找到军代表进行举报。军代表怎么也看不出是反标,也就没当回事。日本唐不死心,回去用有色粉笔把反标画了出来,再次兴冲冲的来找军代表。军代表一见脸色大变,厉声喝道;‘刚才的不是反标,现在的是。写反标的就是你,必须老老实实交待问题。’马上组织了批斗会,日本唐好顿挨打,打成了现行反革命。
我理解李敏,如果证据一到手,肯定在劫难逃,不是反革命也是反革命了,档案得跟着一辈子。李敏每天带本书,就在屋里看书,啥话也不说。日本唐也吓得不轻,啥话也不敢说。日本唐与战二驴子下象棋,钟大脑壳嫌碍事,把棋盘掀翻口中骂道;‘你们一个现行反革命,一个坏分子,在一起想搞啥名堂?’战二驴子是因为螵赌与贪占,与反革命有所不同,曾经当过工会主席。一听这话抡起纸筒打向钟大脑壳,钟大脑壳蝎虎的不行,脑袋发晕,非要住院不可。队长大邓把双方都臭骂了一顿,日本唐一个劲的赔小心。
八大成员若是一条心,恐怕真就千百万人头落地了,肯定要进行大清洗,大镇压。忽然传来粉碎四人帮的好消息,人们奔走相告,人人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微笑。省革委会主任可不这么认为,当机立断公审反革命匿名信主犯,首开杀例。史云锋曾经是学毛著典型示范,五个小英雄,全省有名,是四中学生。原本很精神的小伙已经完全垮掉了,黑瘦萎靡不振,胡须未清,攀咬了他舅舅沈某,恩师傅某,并没有减轻罪责,死于非命。沈某判了七年,傅某十五年,是老干部就是民主派,民主派就是走资派,刘邓路线的牺牲品。我与傅某的两个儿子是棋友,一个叫晓立,一个叫欣立,原来都以自己革命干部子女为荣。史云峰是为刘少奇喊冤鸣不平,其实沈、傅并不知情。
上层建筑激烈的权力之争冲淡了阶级斗争,我们父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据说陈永贵也挺狠,政治暴发户更加积极表现,宁左勿右。李敏恢复了工作,日本唐也逐渐话多了起来,本来就患有话痨。林班长有些挂不住,林班长刚刚入了党,也难怪。人们逐步恢复了正常,酒也喝上了,但是谁也不敢乱说。毛选五卷发行了,毛主席纪念堂建成了,谁也不敢乱说话,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无形的恐惧,歌颂英明领袖华主席的热浪汹涌澎湃,三八老干部集体合唱《交城的山,交城的水》,充满了深情,无限忠于华主席。华主席来到长春,长春日报马上换上了华体墨宝,歌唱家李秀文得到华主席的赏识,前程无量。长春百货大楼也成为典型,一把手张有志如日中天,这都是英明领袖华主席的神来之笔。正在大树特树华主席的绝对权威,不知怎么一下子就没了动静,真是世事难料。
朝鲜伟人刚刚去世,我可得注意些,关心国际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