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慧与晚成是一个老话题,但在当今父母的观念中又很有时髦性。因为生一个养一个,谁家父母又不希望自家的“这一个”不同一般、超常绝伦。换句话说就是希望自家的孩子早慧。幼而能诗、能画、会电子琴、能歌善舞、会外语、会计算机••••••父母的希望值又大又高。无条件的,捉着孩子的手依葫芦画瓢,大人比孩子着急得多;有条件的,请上一二个家庭教师轮番喂养。
开发孩子的智力宜早是有科学根据的。有一个资料说,若以17岁时智力为100计,其中
百分之五十是四岁以前获得的,百分之三十在四岁到八岁以前获得,百分之二十在八——十七岁时获得。
但“开发”却应当科学地进行,有方法、有步骤、有量有度、分阶段、有合理的目标,盲目地贪多图早只能带来拔苗助长的苦果。以前就不止一人著文指出所谓“中国式神童”的弊端。所谓“神童”,不外乎几岁几岁能识多少字,背多少诗,现在则多了能弹几首乐曲。但偏于这么一个极端却往往忽视了应该在现代社会环境中与自然环境中让孩子的智慧得到开启。有的孩子怕见陌生人,有的孩子不能呼出周围久经见惯事物的名称。这样的“神童”往往到成年时对国家对社会并无多大建树。中国有例子外国也有例子。在这里就恕不赘述了。
但另一些父母又因溺爱娇惯,使孩子养成了任性乖张的脾性。一点儿不管、不教、不导,听其自然。他们的信条是“树大自然直”,“大器晚成”。上小学几年了还没有一点儿学习习惯。当然不能说初小一二年级成绩优秀以后必然是国家栋梁,但也不能说初小一二年级成绩不及格当然有理。树大不能自然直,黄山、泰山那些攲倾倒挂的松到老还是扭曲的。梁实秋先生当年就慨叹过:“景山上那棵歪脖树,是天造地设的投环殉国的装备,至今也没有直起来。”至于《老子》(四十一章)讲的“大器晚成,大白若辱,大方无隅”那是在讲道家的哲理,《韩非子•喻老篇》以楚庄王治政为例讲“大器晚成”“一鸣惊人”,那是在“成”与“鸣”之前作了相当工作的。楚庄王“默然无声”就作了许多调查研究,一听政才能稳有把握地所“废者十,所起者九,诛大臣五,举处士六,而邦大治”。治学问,要有成就,先得有牢固的根基,也须有雄厚的积累,这样,“大器晚成”倒也是常事。但把“大器晚成”用来作为当父母的养而不教、养而不管,放纵孩子恣行无忌的借口,则是很不明智的。
(1996,7,1,5《长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