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11-21 00:27:13

未经历过1980年代的小年轻们，很难体会到1980年代那种激情 与希望。那时，《在希望的田野上》那首歌，我和当年的伙伴们都会唱，唱了还想唱。那时，“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知识就是力量”“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民主法制”“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理解万岁”“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这些话语成为口号，也变成标语，让我们感到亲 切，真有一种激励作用。而在这之前，是“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那种让人心惊肉跳的语言。

作 为贫苦农家子弟，我真没想到自己能考上大学。那时进大学，不用交学费、住宿费，每个月还有助学金。我们班70%的同学来自农村。到了学校，我们在开了眼 界，明白到国家已经非常落后，各类知识型人才已经青黄不接。我们没有机会出国，但教授们给我们看到的境外照片和介绍，让我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我们以前认 为港澳台和西方国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可人家普通家庭有彩电、冰箱、个人电脑、小汽车，我们那时连自行车、收音机那些都稀奇货，电视机只有黑白的，9英 寸那种，还得官员家庭才能拥有。大学二年级，学校才有了电脑。我们有了电脑课。一学期课程，上机时间只给两三次，一次两小时，因为上机费用算起很贵。那些 电脑也就是国外家庭的个人电脑，中国自己造不了，要从外国购买。整个国家外汇有限，只给少数大学、科研单位和政府机关配置电脑，一些企业开始配置电脑室， 要在我大学毕业之后。

大学毕业时，当时的规定要服从国家分配。但实际上，政府机关、科 研单位和企业等，都在玩命抢人。我那单位，是通过商业部要得一个名额。后来人家告诉我，我差点儿被一政府机关“抢”去。只因我那单位是商业部直属，有点牛 皮。参加工作了，更感受到与国外的巨大差距。我们生产的东西，早就与国外无法比。技术陈旧，工艺落后，生产管理也非常落后。没有什么办法，就是想办法向国 外学，学一点是一点。从单位的领导、中层干部到一般员工，以及我们这些“新一代的大学生”，当时真是卯足了劲要改变贫穷落后的面貌。小的时候，我基本是饿 着肚子长大的。从我读大学到参加工作那几年，农村一个最大变化是吃穿问题不愁了。有一年回家，第一次与父亲喝酒。父亲说现在不用饿肚子了，我眼泪就忍不住 掉下来。在单位，我们这些大学生当真带来一些新的东西。我们取得一点点成绩，就是这表扬那表彰的。我的专业并非计算机，学电脑在大学也不过学了点皮毛，但 在工作头两年，我自学编程。程序用到工作上，第二年就给了我一个市级奖。那时，真愿意学习。我经常下班之后还留在办公室。单位一、二号大领导经常晚上值 班，有时就过来与我聊天，鼓励我。那时，就是让我们感到有活力，有精神，有希望。

我们 在基层工作，对上面的大事了解有限。后来才明白，是邓小平、胡耀邦等领导人改变了我们的国家，也让我这种原来只想当小木匠的农村苦孩子，彻底改变了人生轨 迹。我们也关心时政，就是觉得中央的政策真不错，我们在下面工作也就得劲。就朝着那样的路子走，我们觉得中华民族复兴大业越来越有希望。渐渐地，我们以前 很难见到的东西多了起来，没有的生活用品出现了，自行车那些紧缺商品的购买也不难了。再后来，我们才明白胡耀邦等人为了改革开放，付出的个人代价太大了一 些。我们才明白那些年，每向前走一步，都遇到极大的阻力，甚至是旧势力的暗算。我们才知道没有那关键的几年，中国还可能走历史弯路，甚至经济和社会生活状 态，不过是放大版的朝鲜而已，而中国是那么大，若没有改革开放，真很难说会不会就迎来整个国民经济的崩溃。

在 充满希望的时代，也是中国文化复兴小阳春。不时就有新思想、新思路、新构想和新政策，也让人敢想敢做。思想解放引发了文化复兴，文化复兴又促进了思想解 放，所以每天都在畅想未来，每天也都让人充满干劲，大家也多是学习与工作两相提高。那时，到处都有真诚的朗朗读书声，是为兴趣和工作而学，而不是为了文凭 与职称。那时一个重要的精神震撼是努力革除个人崇拜，废除领导干部终身制。民主法治和人文主义精神，开启了很多人的心智。这使得我那一代人当时非常有理想 抱负，因为我们总唱着《在希望的田野上》那首歌。当然，也不是说那时没有烦恼与忧伤，社会上和工作单位也有奇奇怪怪的阴暗面。我们当时也有很多不满，常为 一些事而非常激愤，但我们就是有希望，就是能看到阳光灿烂的日子。我们认为不好的东西，可以通过大家的共同努力来改变。那时，我的同代人相互之间的思想差 别不是很大。我没料到经过三十年，一些人思想退回去了，一些人为官之后沦为贪官。不过，三十年了，我的同代人还有不少继续坚持那时的理想与希望，他们的真 实人生故事你了解后，恐怕无法相信。但老航要告诉你，他们真可能就在你的身边，只不过有些低调和内敛而已。在现在有些浮躁的社会，他们认为只要默默地坚守 自己就足够了。这也是我认为对那个时代的最值得感念的地方。一个美好的时代，总是值得珍惜与珍藏的。希望的种子，或许就是要等到新的开明盛世，才能重新绽 放新的春天吧。

(航亿苇放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