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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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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看了一本书,是一位名叫林迈可(Michael Lindsay)的英国人写的,《抗战中的中共》。他是英国贵族出身,毕业于牛津大学,1937年燕京大学的社会系主任吴文藻教授想做一个牛津大学式的导师制实验,他的英国朋友推荐了林迈可,于是他来到中国。
在书中,他写了他所看到的中共抗日,也写到与毛、周等人的交往。但我最感兴趣的,是他所写的燕京大学校长司徒雷登,虽然着墨不多,但与那个概念化的司徒雷登相比,还是很新鲜的。他写的是司徒雷登如何与日本人周旋——
燕 京大学校长司徒雷登和日本人打交道是很有机智的,他在并不重要的问题上很圆通。为了阻止日本士兵走进大学校园,他张贴用日文写的布告说,这事美国的财产; 二档日本人反对时,布告就改用英文、中文和日本。他在重要的问题上立场坚定,他说他无法阻止日本人封闭这所大学,但在原则问题上宁可关门也绝不妥协。例 如,日本人要求外国人创办的大学招收日本学生,辅仁大学这所天主教的大学这样做了,结果招进的日本学生都是日本军队的特务,惹了不少麻烦。司徒雷登的做法 则是,要通过公平的入学考试,且批阅入学试卷的教授们不知道打分的卷子是谁做的。当日本人提出抗议时,他就告诉他们,有50多名没有被录取的中国学生的成 绩,比最好的日本投考人的成就要好。因为入学考试要求精通中文和英文,而考场里很难有中英文俱佳的日本人。
另 一个例子是,日本人强迫燕京大学任命一位日本籍的教授,司徒雷登博士回复说,燕京大学是一所具有国际性质的大学,如果能发现合适的人选,他对任命一位日本 籍教授不会有异议。最后,他邀请了知名日本民族学家鸟居龙藏,他被中国院校公认是辽史的真正专家,更为重要的是,他拒绝为日本军队进行特务活动。后来我们 听说,1941年12月,当燕京大学被查封时,鸟居龙藏一家进了很大努力去帮助他们的中国同事,所以,当战后燕京大学复校时,又邀请鸟居龙藏回去任教。
林迈可说,“当时在中国,只有法国领事馆才大规模、成功地运用了像燕京大学那样对付日本人的策略,”而强大的美国人、英国人不敢运用这些权力。
从以上两个例子,为我们勾画了一个智慧的、坚持的、圆融的大学校长的形象。而司徒雷登对中国教育的贡献不仅如此,他到处募捐为燕京大学在北京西郊建立了新校园,还不惜重金请中外著名学者等来燕京大学任教,其对教育可谓呕心沥血。
不过,因为一篇《别了,司徒雷登》,他作为“美国侵略政策彻底失败的象征”、以及“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灰溜溜逃走的“政治标准像”怕是很难翻案了。
其 实,在我看来,司徒雷登在诸位国际友人里,应该是贡献最大的一位。从时间来看,最著名的国际友人白求恩1938年3月率医疗队来到延安,在中国时间仅为1 年零8个月,当然,如果不是白求恩大夫感染破伤风去世,相信他还能帮助中国抗战更长时间。另外一位同样著名的埃德加·斯诺,于1928年来到中 国,1942年离开中国,留在中国足有14年的时间。
但 都比不上司徒雷登与中国的缘分。他本来就出生在杭州,从小说的是杭州话,11岁被送回美国的弗吉尼亚州上学,1904年回中国传教,之后一直都在中国的高 校任教,1919年1月,被聘请为燕京大学校长,1946年7月11日出任美国驻华大使,1949年8月2日由于美国在华政策的彻底失败,司徒雷登不得不 悄然离开中国返回美国。他在中国的时间有半个世纪,可以这样说,除了一副西方面孔,其实他身体里有着一切与中国人相通的性格与感情,正如他所说的,“是一 个中国人更多于是一个美国人。”
看 看闻一多在1946年7月的李公朴追悼会上所做讲演中是如何赞扬司徒雷登的,“现在司徒雷登出任美驻华大使,司徒雷登是中国人民的朋友,是教育家,他生长 在中国,受的美国教育。他住在中国的时间比住在美国的时间长,他就如一个中国的留学生一样,从前在北平时,也常见面。他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学者,是真正知道 中国人民的要求的,这不是说司徒雷登有三头六臂,能替中国人民解决一切,而是说美国人民的舆论抬头,美国才有这转变。”
这篇与《别了,司徒雷登》同样著名的文章,《最后一次演讲》被收进了中学课本里,陪伴着一代代的中国学生们,但这一段赞扬词在课本里被删除了。
曾 学习与执教于燕京大学的冰心1936年在《燕大周刊》上撰文,“这团体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总有上千上万的人,这上千上万的人的生、婚、病、死四件大事 里,都短不了他。为婴儿施洗的是他,证婚的是他,丧礼主仪的也是他。你添了一个孩子,害一场病,过一次生日,死一个亲人,第一封短简是他寄的,第一盆鲜花 是他送的,第一个欢迎微笑,第一句真挚的慰语,都是从他而来的。”
都是要把人物放在历史环境中评价,抛除政治因素的干扰,或许才能看到一个人真正的面目。
他 是一个悲剧人物,如果他不涉足政治,或许身后评价会辉煌许多。但他涉足政治,以及他的政治倾向,也是从一个想要寻求独立与中立的态度出发,可惜的是,当时 势同水火的阶级斗争环境下并不容许走一条中间之道。在中国,他被作为美国自由主义象征批斗,回到美国,他先被国务院下了“禁言令”,后来又被麦卡锡主义者 骚扰,乃至患了脑血栓,导致半身不遂和失语症,最终于1962年9月19日在华盛顿病故。
他 的遗愿之一是将骨灰送回中国,安葬在燕京大学,但这一愿望无法实现。不过,可以聊以一点安慰的是,2008年11月17日,在他去世46年之后,在他的中 国秘书傅泾波及他的女儿傅海澜女士多年的奔走下,司徒雷登的骨灰得以“低调”地在杭州半山安贤园落土为安。他出生于杭州,经过132年的等待与兜转,现在 也算落叶归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