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
几年中国崛起,世界瞩目。尤其是2008年世界金融危机席卷全球,整个西方世界似乎趋于没落,但中国好像是“风景这边独好”。
但网络上也流传着一句话,说今天的中国是一个“形势大好、秩序大乱、人心大坏”的时代,无良商人制造毒奶粉、毒馒头、毒胶囊,跌倒的老人很多人不敢去搀
扶……很多基本的常识和良知出了问题。市场发达了,欲望被放大了,但伦理规范和道德底线却塌陷了。
实用主义下道德的多重标准
我所在的华东师范大学中国现代思想文化研究所,曾经做过一个全国性的抽样调查,考察当代中国人的精神生活。其中有个问题:“你是否同意:人们的价值观各
不相同没什么好坏对错之分” ?竟然有将近六成的受访者同意这个看法,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赤裸裸地折射出当今中国价值观的危机。
很多学者认为,首先从伦理层面看,今天的中国进入了一个“秩序大乱”的时代,最突出的表现就是心灵秩序上的“乱”,表现在各种伦理的底线不断被突破。其中的原因之一,乃是维系社会的价值观出了问题。
我们该如何克服这个危机,重建当今中国的道德和信仰?这里有两个问题:一是如何重建当代中国的伦理规范,二是当代中国需要什么样的价值与信仰。
“伦理规范”和“价值信仰”这两个概念既有密切的相关性,又存在区别。简单来说,伦理学将伦理道德分为规范伦理和德性伦理。前者涉及社会秩序的维系,是法
律背后的伦理道德支撑,没有规范伦理,“法”就是外在的、强制性的,人们若不认可就不会自觉遵守,反而会去尽量躲避惩罚,冲击法律和伦理的底线。
与社会性的规范伦理相对应的,是个人的德性伦理。这涉及到当代中国人需要什么样的价值信仰?什么样的价值观是好的价值观?伦理规范与其背后的价值信仰是
不可分离的。孔子讲“仁”与“礼”,“仁”作为一套价值观,需要通过社会伦理之“礼”得以实现。而一个“礼”的社会,又有赖于众人内在的德性。孔子之后,
分为孟荀两家。孟子着重修身和心性的内在德性,而荀子强调外在的礼治。那么,伦理规范和价值观念究竟哪一个更重要?制度重建的同时,要不要一套新的伦理规
范和核心价值来支撑制度和法律?这些问题显然是需要我们深入讨论的。
价值的相对主义体现在日常生活之中,便是关于什么是好、什么是善、什么是正当这一系列有关价值的核心标准的模糊和不确定。当现代社会祛除神魅之后,好与
正当这两组价值开始分离。好属于德性伦理,正当属于规范伦理。当代中国在私人领域已经相当开放,默许并宽容人们具有各自的人生理想和生活方式,问题在于
“什么是正当”这一规范伦理,也随着各种道德价值观的解体而崩溃,变得模糊起来。虽然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是光荣、什么是耻辱在法律规范和道德
规范上有明确的规定,但由于这些法律和道德规范背后的伦理源头被掏空了,缺乏一个具有超越的客观性或历史正当性的伦理体系的支撑,因此,这些法律和道德法则对于许多人来说,只是外在的、强制性的规范,而没有内化为自觉的、天经地义的良知。另一方面,在制订这些法律和道德规范的时候,缺乏公众的普遍参与和公共讨论,因而,这些规范虽然在内容上是善的,在产生程序上却是外在的、强制性的,无法成为公民的自我立法。于是,便出现了这样的现象:一方面各种法律和道德规范无所不在,甚至细微到人们日常生活的各个角落,另一方面,这些规范并不为公众所真正信仰,只要缺乏有效的行政权力的监视,人们便会毫无顾忌地违法,而不承担相应的道德责任和良知义务。
在日常生活之中,普遍地违背公共道德和公共规范,并不意味着公众普遍丧失道德感,而只是他们将价值相对化和实用化了。实际上最基本的价值和良知还是有
的,我们常常用以衡量社会、批判别人,虽然很多人内心仍有这套价值标准,但它已不再成为我们坚定的绝对的信仰,而是可以视具体场景灵活变通运用。从社会整
体而言,价值的实用主义体现在功利主义的公共道德观,“用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利益”来衡量公共政策的有效性和道德性,从社会个体来说,在不同的语境下实用
地、灵活地理解和运用价值标准,已经成为日常生活的潜规则。对于许多家长来说,如何对子女进行道德教育,如今已经成为一个颇为尴尬的任务。一方面,家长们灌输那些千年不变的大道理,教他做正人君子,但遇到具体的事,大道理通通不管用,他们又不得不向孩子传授高度变通的小道理。久而久之,在这种普遍的价值实用主义的氛围之中,人们便习惯了按照道德的双重标准、乃至多重标准生活,道德人格趋于分裂而又不自觉地按照某种实用理性统一起来。
我们每个人激烈地批评、讨厌所谓的开后门、拉关系,但当有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很多人第一反应就是找关系,因为我们不相信这个体制是公正的,我们只相
信“拼爹”,“恨爹不是钢”。当今中国价值观的危机是以这样的方式表现出来的。这是一个综合性的构成,要解决这个问题需要制度的改善,需要有好的教育,也
需要有社会的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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