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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三、开门办学:洞开认识世界的窗口
“开门办学”对于现在的大学生们来说,无疑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名词,殊不知在七十年代却是时髦的很。当时,毛泽东主席曾提出:文科要以社会为大学。于是,“开门办学”就成了我们课程安排中必不可少的一项内容。
1973年10月,我们刚刚入学不久,学校就安排我们到北京学习考察,目的是结合学习社会发展史增加一些感性认识。房山周口店北京猿人展览馆、中国历史博物馆、中国军事博物馆 ...... 都曾留下了我们的足迹。
1974年冬,我们来到天津第三毛纺厂“开门办学”。其目的有二,一是开展社会调查,通过调查了解资本家的“剩余价值”是怎样产生的;二是协助工厂开展所谓的“批林批孔”运动。天津第三毛纺厂原名为东亚毛纺厂,是解放前天津有名的民族实业家宋裴卿开办的企业,解放后逐步收为国有。
宋氏管理工厂时曾立下一个“厂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本是儒家思想的经典名言,大意是告诫人们要推己及人,自己不愿干的事情,也不要强加于人。细想起来,这句话很有哲理,无可厚非。揣摩宋氏当年把这句话立为“厂训”的意图,无非是让工人们安分守己,努力干好自己的工作。但是,当这句话到了七十年代中期,便大大的“有问题”了:大资本家这是要工人甘心做奴隶,是鼓吹孔老二的“克己复礼”那一套 ...... 等等。现在想起来,实在是风马牛不相及。
批判归批判,工人们多数是不关心这些事的,久而久之就连我们也都觉得索然无味了。当时,我们是半天搞调查半天参加劳动,但实际上根本插不上手。因为毛纺厂百分之九十多都是看纺车的女工,人家干的工作我们干不了,只能是干点推推纱锭车、打打下手之类的杂活。看着我们这些大小伙子无事可干,女工们大概是动了“恻隐之心”,于是开始教我们看车、接线头。几天下来,我们倒也能看一两台车了,只不过操作起来显得有些笨拙,尤其是断线一多更是手忙脚乱。每到这时,女工们便哈哈大笑,笑得我们手足无措,尴尬至极。
这年,我们还曾到唐山开滦煤矿去搞社会调查。在唐山矿,我们坐着罐笼下到离地面八百多米深的井下,目睹了矿工们浸透了汗水的劳作以及现代化的采煤方式;同时,通过社会调查,我们也了解到了满清政府李鸿章搞洋务的一些内幕,以及开平矿和滦州矿建矿与合并的历史。
1975年冬,我们开门办学又来到了山西昔阳县。昔阳因出了个大寨而闻名全国,到昔阳看大寨亦是心仰已久。所以,在县城我们只住了一个晚上,便迫不急待地登上了去大寨的客车。客车在蜿蜒的公路上盘旋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就见到了那象征着大寨的层层梯田。在此之前,我们曾观看了有关介绍大寨情况的纪录影片,但对这面全国农业战线的“红旗”还是有种神秘感。然而,当我们的双脚踏上这片土地时,这种神秘感也就逐渐消除了。可以说,和当时中国农村的其他一些地方相比,大寨并无什麽特殊的地方。一排排的窑洞,一层层的梯田,虽然确实有些与众不同,但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那许多场景是专门做出来给人看的。不过,大寨人包括整个昔阳人都非常能吃苦,艰苦奋斗的那种精神的确可钦可敬,这在后来我们在昔阳其他公社长期住下来之后也得到了验证。当时,毛泽东主席竭力提倡“农业学大寨”,大概出发点也是在此一点。至于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大寨作文章,我想是有悖于领袖初衷的。
在大寨,有一件事让我至今想起来记忆犹新。那是我们刚刚登上虎头山上不久,突然见到了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陈永贵。只见他穿着一身非常有特点的黑棉袄黑棉裤,头扎白毛巾,正在田里和农民们一起劳动。我们欲近前,却被警卫阻拦,无奈只能在远处眺望。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寨村党支部书记一跃而擢升为国务院副总理,其间跨度不可谓不大,但那是那个时代特定的产物,我想陈永贵本人也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据说陈永贵曾经萌生过辞去副总理职务返回大寨的想法,但当时未被中央批准,至于后来被免职,则是粉碎“四人帮”之后的事情了。陈永贵在北京病逝后,骨灰遵其遗嘱埋在了虎头山上。我想,他是始终眷恋着这块土地的,更是不愿离开大寨这块土地的,就象鱼儿离不开水一样。
在昔阳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们第三小组被安排到距大寨仅15华里的凤居公社搞社调。“凤居”的起源我们无从考究,但从这一名称上却可以看出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其实,这里穷山恶水,凤凰怎么有可能来这里居住 ? 然而,这里的人们却是非常善良的 ,对我们这些都市里来的大学生是特别的关照,从吃到住安排得体贴入微,令人非常感动。在这里说是搞调查,其实也真没有什么可调查的。当时农村的生产方式单一,“三级所有,队为基础”,农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每天的工分值仅毛八分钱。我们有时也和村民们一起上山垒“大寨田”,目睹了他们辛勤劳动后吃的饭食竟是硬硬的玉米面饼和一小罐小米稀饭,而且这是劳动时才吃的,平时还不能这样“奢侈”。不过,在当时的条件下,中国的农民是非常容易满足的,除了每天能够吃饱肚子大概也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奢望了。
我们在凤居公社除了搞社会调查之外,还利用我和另外一位同学能写会画的特长,帮助公社所在地的村举办了村史展览,从而也赢得了村民们的赞扬。为此,远在李家庄公社的同学还特意请我到他们那里帮助搞展览。记得那是一个飘着雪花的日子,我只身一人步行到二十多华里之外的李家庄。开始在公路上行走,后经路人指点又抄近路,在人迹罕见的大山沟里跌跌撞撞但又全无怯意,走了大约三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有点奇怪,那时胆子咋就那么大?
开门办学,以现在人的眼光来看似乎有点不可思议,但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无疑是为我们打开了一个洞识世界的窗口。可以这样说,在社会这个大课堂里,我们的确学到了许多课本上没有的知识。三十多年过去了,重忆“开门办学”依然历历在目,但却不知现今的大学文科还有没有这个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