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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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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学生 王浩(1984-2012)
作者:戴眼镜的刘三姐
公元2012年3月23日,一个看似平淡的日子,神州大地依旧是一派经济繁荣、歌舞升平、和谐盛世的景象。这一天发生了一场轰动国内医学界的血案,折射出中国的文化和与之配套的体制,已经走到了尽头。
3月23日,一个患强直性脊柱炎的青年,到哈尔滨医科大一附院风湿免疫科诊病。医生发现该青年很可能患有肺结核,没有马上给他开治疗药物,而是建议他先做肺结核的检查。医生的做法是正确的,那些药物足以让肺结核患者感染,甚至出现生命危险。但青年却认定医生要谋害他的命,他藏着水果刀在下午潜回科室,一进门便向毫无准备的医护人员捅去……四个人倒在了血泊中,其中一人没能从死亡线上抢救回来。
死去的人,名叫王浩,是一个帅小伙,哈尔滨医科大学硕士生,在一附院实习。他为人开朗,学习刻苦,刚刚通过了香港大学李嘉诚医学院的博士生面试。王浩崇尚医生的职业,对于“白”有着天真般热爱,立志“绝不收红包和回扣”,理想在未来攻克风湿病的病因之谜。多年埋头学医的努力,个人的梦想,家人的寄托,竟这样以意想不到的形式永远地终结了。他才28岁。
被砍的另一个实习医生王宇,是同届出名的才子,他温文尔雅,待人和善,从来不发脾气,更没人说过他的坏话。他送上手术台之前,对抗即将昏阙的意识,用仅有的力气握住熟识的朋友的手,说:“对不起,我不能当你的伴郎了。”
王宇不知道,王浩不知道,颤抖的主刀医生不知道,白衣被浸红的女医师们不知道,在社会上,在舆论口,某些影响力的“精英”,和成千上万的中国网民,正在为他们的死伤而高兴、兴奋、欢呼雀跃!
这样的事,在中国已经发生无数次了。在欢呼者的心里,被杀的人能立刻物化成仇人靶子,所有的不满和怨恨,统统寄托在杀人者的暴怒里,继而在鲜血淋漓中,获取原始人嗜血的快感。杀死医生是好样的,杀死警察是好样的,杀死“体制”内的人都是好样的……遇害者都是“活该”,“自找”,“罪有应得”。欢呼者就像小孩子一样,非黑即白,不是“好人”即是“坏人”。不论你从不祸害他人,不论你做过许多好事,不论你一直为民众付出心血,确定你是“体制”内的人,那么你就是值得杀戮的敌人、值得杀戮的“帮凶”。他们打着“民主”“自由”的牌,“替天行道”,却无恶不作。就像是在阶级斗争年代,确定是地主、富农、反动派的家人好友,一瞬间便可判定为“坏人”,如果当事人不“划清界线”,那也是该死的“帮凶”,批倒、斗臭、虐杀人,都是响应“领袖教导”“革命号召”,可谓道义使然、理所应该。至于人性呢,真相呢,事实呢,理智呢,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说到事实和理智,我们需要回到医院上来。病人对医生、对医院不满,问题其实相当的复杂,涉及到了许许多多的方面,绝非一朝一夕就能解决。比如,医学高度专业化,医患知识严重不对等;医生培养、评价体系滞后,轻实践、重应试、重论文;医疗资源分配的极度不平衡,大医院压力大、负担重、服务质量难保持;医院盲目产业化,带来“以药养医”等不合理的盈利制度;医疗资源监督体系不健全;社会法治观念不到位;大众媒体对医护人员的神化和妖魔化……
但迂腐的文化现实和体制安排,不会解决这些问题,反而要加重矛盾、激化矛盾——恪守岗位的医生,兢兢业业的教师,励精图治的领导,诚恳内行的记者,坚守越来越艰难,日子越来越难过;而不负责任、利欲熏心的医生,马马虎虎、善于阿谀的教师;尸位素食、乐享特权的官员,热心炒作、妖魔社会的记者,反倒迎合熟人文化、民粹心理,挤占了位置,站稳了脚跟——“劣币驱除良币”,逆向淘汰,其后果可想而知。为官员服务,为人民币服务,又彻底断绝了打破不平衡、打破铁屋、打破历史周期律的最后一点希望。
不通人性、不讲诚信、不守规则、非理性、非实证、官本位、金本位,落后的文化和与之相适应的顽固体制,其实已经走到了尽头。没有创新与突破,不去荡涤文化糟粕,最后的结果,正如黄仁宇《万历十五年》所言,无论你是善是恶,是勤是惰,统统不能取得有意义的发展和结局,或者身败,或者名裂,或者身败而名裂。书写新一部失败的总记录,你我每个人,都逃不了干系。甚至说不定,下一个无辜消逝而民众为之欢腾的生命,就是你。
王浩永远也回不来了,假如他留在中国行医,在社会腐败的大环境中坚守,结局又会是什么样?
2012.7.6.
可悲的是,这样的民意结果并不孤立
中国知名医学网站丁香园 为抗议暴徒和愚民进行呼吁
当时官方为了“稳定” 对哈医大的追悼活动一度强制采取了低调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