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戴眼镜的刘三姐

生活中，有这样一些人，他们喜欢看你愤怒，你越气愤、骂语越粗俗，他们就越开心。如果你不生气，他们会适时转述一些话给你，让你火冒三丈；如果你骂久了气要消，他们会在一旁悄悄说点什么，再添一把火。他们以此为荣。

5月29日，《环球时报》发表了一篇社评《反腐败是中国社会发展的攻坚战》，腾讯网在转载的时候，编辑把标题改为《要允许中国适度腐败，民众应理解》，“允许适度腐败”论引爆网民民愤，网络掀起“适度体”讽刺狂潮，中国新闻周刊等微博媒体转载，时评人五岳散人为此撰写了《我们该容忍什么样程度的腐败》。次日，腾讯网发出《致歉声明》，就修改原文标题“导致不必要的误解，造成不良影响”，向环球时报致歉。

与某些谣言一样，短短一句标题，碎片化的信息，就能轻易触动人们（蠢人？）的神经。还有的人对《环球时报》抱有刻板成见，认为它是“民粹主义”的“五毛媒体”，“适度腐败论”一出，便认定这是《环球时报》一贯的“无耻立场”了。

如果这次不是呢？

我们有必要回头看看原文。从标题，到内容，文章表达的是反腐败的必要性和艰巨性，提示一些人不要揠苗助长、好高骛远。在篇末具有总结性的段落里，文章明确强调了反腐败必不可少。认定全文是“纵然、宽容腐败”的读者，不是被情绪蒙蔽了双眼，就是中学语文水平不及格。

那么大家所争议的第四段怎么看？第四段的全部内容是，“腐败在任何国家都无法‘根治’，关键要控制到民众允许的程度。而要做到这一点，对中国来说尤其困难。”

请问，哪里错了？腐败是国际性难题，对不对？官方需要反腐败、控制腐败范围，对不对？对腐败程度、反腐败成果的评价，由民众说了算，对不对？中国反腐败最终要让民众肯定，对不对？中间那句话，可以转化成“官方需要把腐败遏制在中国民众能够容忍的范围，评价由中国民众说了算。”何错之有？有些人便把主语换成了民众，解读为“中国民众应该容忍一定程度的腐败”。表面上看起来是不错，但足以触发一些不明就里的人愤怒，并引出各种歪曲的解读，继而，全文的主旨被篡改，报社的名声被肆意践踏，文章理性探讨的努力随之付之一炬。

好比是，“我们要把食品致癌物质的含量控制在安全范围”，有的媒体偏要改成“某专家称我们需要容忍致癌物质”；“到大医院做这种手术才比较有保证”，媒体要写“某专家说必须到大医院做这种手术”；“这次实验，如果能被重复被证实则推翻相对论，但可能性较低”，媒体要写“这次实验或将推翻相对论”。

至于五岳散人，尽管他在现实中表现拙劣，被人们称为“五岳谎人”“约架公知”“姚木刀”，但我们不因人废言，如果他讲的有道理，倒不妨接受他的观点。遗憾的是，他连直接引用的文字都出错，看起来他也没有认真看那篇文章，更没有读出那篇文章的主旨。他说人家“偷换概念”，其实他自己就在偷换概念：“要反腐败”置换成“要容忍腐败现实”，“官方要控制腐败最终令民众肯定”置换成“民众需要容忍腐败”。原文并没有讨论民众允许腐败的程度范围，散人所说的“零容忍”不也属于“民众允许的程度”吗？散人断章取义，还通篇对《环球时报》大肆攻击，看完他这篇，“不是什么倾倒、摔倒的问题了，直接晕倒才是正常反应。”他用实际行动英勇自证，“五岳谎人”是他当之无愧的称号。

现如今，就是个消费愤怒的时代。一些时评家、公共知识分子，喜欢读者愤怒；小媒体、娱乐节目，喜欢受众愤怒；某某功，更喜欢民众愤怒。受众越愤怒，他们越能扩大影响力，越能名利双收，以实现告人或不可告人的利益诉求。而有的民众呢，一点就着，甘心被消费。令人愤怒的东西，转发得快，传播得快，正如无良媒体误报的“缝肛门”事件，是不是真相，有没有无辜受害者，不重要。有的人就沉浸在自己想听的话，坚信自己想象的事，选择自己想要的结论，谣言一类的信息永远是他们的宠儿，而逻辑、证据，事实、理性，不过是一堆垃圾。愤怒的信息正好满足民众的这些需求，他们在信息的转述和评价中，发泄各种怨气，享受虚幻的道德优越感。无论是民粹主义好战观，还是封杀左派言论、屠杀左派人士的民主观，甚至是不分青红皂白为狗“维权”的价值观，愤怒的表达者都认为自己才站在道义的制高点。

有的“左派”一涉及到民族主义情绪、阴谋论，智商会降到零点，有的“右派”一听到体制弊病、公权力腐败、有内幕，判断力也会抛九霄云外。左右都不高兴，难怪“中国不高兴”。汹涌的民意，不一定代表正确；图片、数据、明星、大媒体，不一定在说真的理性。

所以，真正的讲逻辑、讲理性的评论文章，有些争议并不要紧，观点可以探讨，真理越辩越明。特别要警惕的，是喜欢看我们愤怒的人，以及打着道义、逻辑的招牌，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人。当然，《环球时报》也没少制造对抗情绪、让民众愤怒，但这一回，还真不怪《环球时报》。那些元凶、帮凶还在一旁笑着呢，他们随时会加把火，让你怒下去，最好怒到刻骨铭心。

2012.5.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