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游札记-阿姆斯特丹

听着一盘CD，名字叫SECRET GARDEN，很特别的爱尔兰音乐。一下子觉得心境为之空灵起来。今天就写写荷兰的阿姆斯特丹吧。

听到阿姆斯特丹，大家首先想到的是什么？

喜欢美女者，首先想到的肯定是红灯区；喜欢美景者，首先想到的肯定是风车、郁金香；爱好艺术的，首先想到的可能是梵高、伦勃郎；喜欢历史的，大概会知道有名的安娜日记里的避难所（ANNA FRANC’S HOUSE）。总之，阿姆斯特丹是一个文化多元的城市，到过的人总能说出自己喜欢的与众不同的地方。对于我来说，我最喜欢的是阿姆斯特丹的运河。

阿姆斯特丹的运河象蜘蛛网般的渗透了全城，运河狭窄沉静，河岸往往象都柏林的里菲河般长满了青苔。刚到阿姆斯特丹的时候，没有被它打动，而是先匆匆地附庸风雅，参观RIJK博物馆，也就是荷兰的国家博物馆去了。

这个博物馆原来是伦勃郎的故居，仿佛是个巨大的宫殿。我原本想不到卖画也可以赚这么多钱！这个建筑有一个如同北京西客站般的大门，高高的拱形，上面是西洋方式的雕梁画栋。不过我想当时的荷兰建筑师和建筑商职业道德还是很好的，最起码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从下面走过，荷兰人天天从下面走过，不用担心会有一块砖、一片玻璃什么的掉下来。

博物馆里的镇馆之宝就是伦勃郎的名画《夜巡》了。这幅画早在初中阅读《西方美术史》的时候就见识过。看真品，感觉的确不同！首先画幅极大，占了一面墙，第一眼看上去就感觉到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其次，画虽然经历了岁月的侵蚀，但保存良好。我当时的感觉不是在看一幅画，而是透过一扇极大的窗子看外面院子里集结待命的军队。光线的对比、层次非常真实。油画表面自然出现的皲裂远看上去会误以为是光柱中翻滚的细小的灰尘。士兵铜盔的质感强烈，仿佛用手指叩击就可以听到金属声。伦勃郎善于用光的特点在这幅画里表现的比较明显，但更淋漓尽致地表现应该是在另一幅《戴铜盔的士兵》里。我们有张三影，伦勃郎怎么也算的上伦二光了，本来我以为《夜巡》是一幅不大的画，看到真品当然是一下子就被它降服了；但在卢浮宫看《蒙娜丽莎》的时候刚好相反，本来以为那是很大的一幅，结果到了跟前也就是有29英寸彩电那么大，还隔着防护罩，朦朦胧胧，犹抱琵琶半遮面，不过瘾而且扫兴。

除了《夜巡》外，其余的大多是宗教画，圣母感孕、耶酥上十字架等等。兴趣不大，随便看了看就决定走了。此后就近就去了梵高博物馆。不知道为什么，我对梵高的《向日葵》之类的名画印象不是非常深刻，经常回想起来的倒是一幅叫POTATO EATER（吃土豆的人）的画。上面的人贫穷潦倒，只能靠土豆充饥。每个人都面色灰暗，看不到生命的色彩，关节粗大，手指扭曲，深深地刻着劳动的痕迹。看这幅画的时候，我憋闷的喘不过气来，仿佛看到了每年秋季满山遍野提着镰刀找谷子割的黄土高原的人们。生命在这种时候，就不再是享受，不再是恩惠，而是痛苦和煎熬了。这样的人们体会不到什么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他们关心的只是明天锅里可以煮几个土豆而已。荷兰建国之前，全境都是森林。据《欧洲史》上说，当时可以只在森林的枝干上行走，不接触土地而走完荷兰全境。就是这些吃土豆的人们披荆斩棘，挖运河，筑大坝，造战舰，修风车，才换来尼德兰在欧洲的盛极一时啊！看着这幅画，你不由得不想，人的承受力和创造力可能真的是无穷的嘞！

出了梵高博物馆，我们坐着环城公共汽车去ANNA FRANC’S HOUSE。这就是那个在纳粹统治期间全家藏在密室里渡过好几年并写下了著名的《安纳的日记》的小姑娘的家。其实从阿姆斯特丹沦陷后，这里哪里还是家，这是一家人的活棺材。在纳粹的重压下，安纳一家实际上是把自己活埋了！我不想在这里回忆那个阴暗、狭窄、封闭、压抑的暗室了。这里把人性压抑到了极点，安纳感觉不到一点童年成长的快乐，但她在日记里体现的对光明、自由、幸福的追求，又让人觉得人性毕竟还是压抑不住的，它会如同小草一样从哪怕如同头盖骨般封闭坚实的地方顽强地挤出来，存活、生长并且繁荣。

这是第一天的行程。累但充实。

第二天，我们就兴冲冲地去运河码头了。

我们租了一辆WATERBIKE（水上自行车），是两个人蹬的。租船的时候，管理员给我说，你们最好买张地图，因为阿姆斯特丹的水网非常复杂，没有地图很难找到下一个码头归还小船（这里租的船可以到全城联网的任何一家码头还船并且收回押金）。我很好奇地问他，什么样的地图呢？多少钱？他给我出示了一下，说5个盾。还是挺贵的。看来租船比较便宜的损失他是打算在地图上找补回来了。我迅速地扫了一眼地图，还好，因为学过美术，形象记忆能力比较强。大脑迅速地搜集、归纳、分析了一下5秒内看到的信息，对同伴说，不用买了，在第二个十字口右拐，然后左拐再左拐就行了。阿姆斯特丹的水网虽然密集复杂，但是十字口不多，被我钻了空子。我很有礼貌地对小伙子说，不用了，谢谢，我打算在阿姆斯特丹探险！

当时天气还比较冷，运河上没有什么游客，偶尔只有大的机动游船驶过。我们俩笨手笨脚，着实给大船造成了点麻烦。刚出去迎面就来了一艘，远远地就很有礼貌地给我们轻轻地鸣笛示意。大概距离20米的时候，我们没有搞清水上自行车的方向操纵原理，只是在运河的中间打转！大船有点着急，速度慢下来，靠边，再靠边，我们非常努力地纠正方向并借助大船带起的波浪的推力艰难地规避着，终于和大船靠得挺近地“会车”了。司机笑着看我们，满船的游客也笑着看我们。

运河其实挺窄的，河岸也低。河边的路面也就是比河水高半米多吧。运河的两岸停着一些破旧的船只，上面贴满了好玩的招贴画，涂鸦了乱七八糟的文字。有一些船竟然被装饰成了船舶博物馆！我发现那些船比较特别的地方就是船头了，往往是一些雕刻，技巧参差不齐，但挺有味道。大多是海妖、武士什么的。

运河上有很多桥，都有些年头了。桥墩的石头被河水拍打了许多年，已经非常斑驳粗糙了。石头缝里一律长满了青苔，青得表层发黄。桥墩上往往有一些突出的石头，我猜测大概是供船夫临时拴船用的吧？大概好久没人利用这项功能了，鸽子就把它当成了自己的窝。阿姆斯特丹的鸽子傻得很，我们的船离它只有1、2米的时候，它们还歪着脑袋冲我们“咕、咕、咕、咕”。大概除了威尼斯的傻鸽子外，我见识的鸽子就是阿姆斯特丹的傻了。它们傻，是因为没有人害它们。（想起当代商场不知道被谁毒死的鸽子了）

运河两岸的建筑总的来说很漂亮，都是3、4层的楼房，间或有几家大的酒店，在河边摆出一些沿河酒吧来，供老人、恋人们凭河揽景。阿姆斯特丹的人很热情，远远地看到有两个人顽强地蹬着笨重的水上自行车，会微笑着和你打招呼，鼓励你。

最意想不到的是在运河上碰到了皮划艇！我们正聊天看风景的时候，“唰????”，一道黑影从我们身边掠过，轻盈、敏捷，仿佛不沾水面般的超越了我们，只留给我们潇洒的背影。皮划艇轻盈的如同一羽黑翎。桨手的潇洒、随意让人想起了一苇渡江的达摩，眼观鼻，鼻观心，心入定。他们不理会岸边人们的喝彩，专注地划桨，他们入定的心里大概只有目标、目标、目标！

我爱上阿姆斯特丹的运河了。它和巴黎的塞纳河不同，塞纳河漂亮，但有些俗气；布鲁日的运河美丽，但有些拘束；罗马的台伯河有名，但缺乏生气；科隆、波恩的莱茵河宽广，但是单调无奇。阿姆斯特丹的运河，因为不必理会导游的喋喋不休、信马由缰的水上自行车以及轻盈、可爱的皮划艇，一下子就拉近了你和它的距离。你会觉得，这不是什么名河大川，它就是家门口的那条熟悉的小河，美丽、熟悉、亲近，就如同可以在家门口河边石岸上捶衣洗浆的周庄的小河。你可以融进去，体味它的沧桑，体味它的美丽，体味它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