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仙桥畔

谭朝富

第三十六章

同学们从工厂回到学校不久，许许多多“反击右倾翻案风”的传闻纷至沓来，弄得老师们心神不定，议论纷纷。

这天，学校组织全体教职人员去到清华大学参观大字报。大字报可多啦，铺天盖地。覃月田一张又一张地看得十分仔细。总起来说，批判的对象是：清华大学党委副书记刘冰、铁道部部长万里、教育部部长周荣鑫、科学院负责人胡耀邦等，最后上挂到邓小平那儿。批判内容，纯属颠倒是非，把各方面工作的整顿说成是“右倾翻案风”、“复辟资本主义”；把搞四个现代化说成是“为资产阶级重新登台做嫁衣裳”、“卫星上天，红旗落地”；把发展生产力的要求和措施说成是“唯生产力论”，并鼓吹“不为错误路线生产”；把恢复工作的老干部诬蔑为“还乡团”，煽动层层揪“代理人”、“复辟派”；诬蔑邓小平是“翻案”、“复辟”的“总根子”、“总代表”、“不肯改悔的最大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

运动迅速扩及全国，从不点名到点名批判邓小平。

据悉，已经停止了邓小平的大部分工作，让他“专管外事”。

就这样，中国人民怀着沉郁的心情跨入1976年。

1976年，是中国人民灾难深重、肝肠寸断的一年，是中国人民在极其悲愤中迎来祖国春天的一年，是中国人民铭刻在心最最难忘的一年。

正当神州上空又一次乌云翻滚、“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甚嚣尘上的时候，中国人民寄予极大希望与重托的一颗巨星陨落了。

1976年1月8日，中国共产党、中华人民共和国主要领导人之一，中国人民解放军创建人之一，中国杰出的革命家、政治家、军事家和外交家周恩来逝世。

噩耗传来，人们即刻陷入极度悲痛之中。

覃月田迈着沉重的脚步去给同学们上课。课堂格外肃静，同学们失去了往日的欢笑，一个个神情悲戚，默默不语。覃月田看了看大家，十分悲切地说：“同学们，我们敬爱的周恩来总理逝世了。大家起立，向敬爱的周总理默哀。”

刹那间，课堂里庄严肃穆。每个人的眼里滚动着泪花。不知是谁，再也按捺不住了，第一个哭出声来，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哭声汇成一片。覃月田的眼泪也一滴滴汇合在同学们的泪水里。

默哀毕，覃月田说：“周总理离开了我们，但他永远活在我们心中。周恩来同志为争取中国人民解放事业和共产主义事业的胜利，英勇奋斗，鞠躬尽瘁，无私地贡献了自己毕生精力。他对党和人民军队的建设，对发展统一战线、巩固各族人民的大团结，对增进中国人民与世界人民的友谊，都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建立了不朽的功勋……”课堂上的哭声越来越高，覃月田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一个女同学哭得泪人似的走上讲台，说：“周总理，您日理万机，太累了，都累病了，病了还是那么忙，直到心血耗尽。周总理，您不能走，我们想您，我们需要您！”

又一个同学走上讲台，说：“周总理，我们一定听您的话，好好学习，多长本领，继承您的遗志，为祖国和人民贡献自己的一切！”

下课后，覃月田回到办公室，见老师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默默不语。一位老师首先打破沉闷，感慨地说：“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

“千年王八，万年龟嘛！”另一位老师应和道。

覃月田知道，老师们所说的坏人是指江青之流而言的。说实在的，像这样的“出格”话，平时老师们是不说的，谁都知道一句话走了板就会被打成反革命分子。而今天，老师们见周总理已离去，邓小平受批判，国家前途渺茫，心中的积愤怎么也按捺不住了。要倾吐，要发泄。

“‘牢骚太盛防肠断’。”一位女老师把自己亲手做的小白花一边分发给大家，一边说，“总有一天，将会‘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的。”

老师们接过小白花，庄严地戴在胸前。

第二天，覃月田接到通知，要他赶回厂参加周恩来同志的追悼大会。

追悼大会是在大食堂里举行的。

覃月田随着人流缓缓进入会场。会场里摆满了花圈。主席台两侧各放一个插满白花的大花篮。台的中央端立着周恩来同志的巨幅遗像。会场挤得满满的。人们悄声肃立，翘首凝视台上的周总理遗像。覃月田不禁思潮翻滚。周总理，您心里苦哇！林彪、江青之流视您为夺取权力的最大障碍，极力诬害您，要打倒您。而您却不顾个人安危，竭力减少文化大革命造成的损失，设法保护更多的党内外干部。您心里谁都有，唯独没有您自己。

追悼会开始。人们摘下头上的帽子。哀乐响起，随即一片哭声。突然，一个中年女工哭喊道：“周总理，您回来呀，人民需要您！”人群中哇的一声，哭声犹如山洪暴发。

一时间，天昏地暗，青山在落泪，江河在哭泣，大海在怒吼――倾诉着民间的悲愤！

一个女工晕过去了。

又一个女工晕过去了。

一副担架匆匆来匆匆去，穿梭于会场与医务室之间。

追悼会结束后，人们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会场。在人群中，覃月田瞅见朱仁至与赵副连长走在一起，嘀嘀咕咕，显得十分高兴的样子。覃月田想，在他们看来，周恩来已经去世，邓小平正在受批判，江青一伙从此即可一手遮天，到时候他们这帮铁杆造反派何愁不得个一官半职呢？覃月田鼻孔里轻蔑地哼了一声：“白日做梦！”

有消息说，11日送周恩来遗体去八宝山火化，路经长安街。

这天，覃月田、雷宛钰早早去到长安街，为周恩来送行。呀，数十里长街两侧，扶老携幼，人山人海。人们顶着凛冽的西北风，冒着冰天雪地的严寒，肃穆翘首灵车的到来。人们等了许久许久，终于远远望见灵车伴着哭声缓缓驶来。灵车驶近了，人们一齐摘下头上的帽子，深情地凝望着灵车。灵车呵，驶慢点，再驶慢点！随着灵车渐渐远去，人们的哭声、呼喊声更是惊天动地。雷宛钰把头紧紧贴在覃月田胸怀，痛哭不已。哭吧，让泪水为人民的好总理冲刷干净前去的道路；哭吧，让泪水汇成洪流涤荡神州大地的污泥浊水！

几天来，人们发现新闻报刊上总共发了党和国家领导人与首都各界代表向周恩来遗体告别的两条消息，全国各地各族人民沉痛悼念周总理的感人情景竟没有丝毫反映，甚至连11日首都百万人民洒泪长安街为周恩来灵车送行的场面也只字没提。人们气愤地问道：这是为什么？！

学校的老师们也同广大群众一样，对此事感到十分愤恨。就在这时，14日《人民日报》却在头版头条上刊出一条题为《大辩论带来大变化》的专题报道，硬说全国人民当前最关心的是清华大学“反击右倾翻案风”的大辩论。胡说什么：“革命大辩论，激发了广大群众的社会主义积极性。他们把以阶级斗争为纲搞好各项工作，看作是反击右倾翻案的实际行动。”如此等等。一触即发，高二年级组办公室鼎沸了。

“这不是强奸民意吗？！”

“纯属歪曲事实，里边有阴谋！”

“为啥不报道人民群众悼念周总理的消息？！”

“我们抗议！”

大家一致赞同联名向《人民日报》提抗议。由谁来执笔呢？此任自然落在善于文墨的覃月田的头上。谁都明白，此举是担风险的，尤其是执笔人。而覃月田却毫不顾忌，毅然决然地答应了下来。

15日，周恩来追悼大会在人民大会堂隆重举行。

这一天，全国下半旗致哀，停止一切娱乐活动。

老师们围坐在电视机前看实况转播。

邓小平致悼词说：“周恩来同志的逝世，对于我党我军和我国人民，对于我国的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事业，对于国际反帝、反殖、反霸的事业和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事业，都是巨大的损失……”

老师们见是邓小平致悼词，知道他还没有倒，于是从悲痛中得到一丝安慰。

周恩来逝世后，人们最关注的一个问题：谁来当国务院总理。

2月3日，中共中央发出通知：“经伟大领袖毛主席提议，中央政治局一致通过，由华国锋同志任国务院代总理……”

华国锋原在湖南省委工作，1971年调任国务院业务组负责人，1975年被任命为国务院副总理，是十大后的中央政治局委员。

人们有些不解：怎么会是华国锋呢？

对于这个问题，覃月田与张帆认为，按副总理的排列顺序，第一名是邓小平，但他正处在“反击右倾翻案风”中受批判的地位，没有升任总理的可能。接下来是排名第二的张春桥，他自认为非己莫属。但毛泽东却另有考虑，选择了排位第六的副总理华国锋任代总理。究其原因，张春桥之流疯狂地反对邓小平无疑有利于华国锋的晋升。华国锋的有利条件正是在于他既不参加任何一派，又长期无限忠于毛主席。所以，华国锋是毛泽东信得过的、两派都能接受的人，即成为毛泽东的合适人选。

高二年级即将毕业。

同学们的去向，根据上边精神，兄弟姐妹中有插队的或独生子，可以留下安排工作，其余均去郊区农村插队。覃月田班上只有少部分人符合留下的条件。

在最后一次班会上，覃月田有说不完的临别话，他语重心长地说：“去到农村，让我们滚一身泥巴，磨砺自己，再有，千万别忘了学习，继续提高文化科学水平，到时候会派上用场的。”

会后，同学们都要独自与覃老师合影，让覃老师永远跟自己在一起，师生感情长存。

插队同学走的那天，学校领导、老师们、同学家长，都前来送别。覃月田一阵忙活，把同学们送上汽车。

汽车启动了。同学们挥手与大家告别。紧接着，同学们呼喊道：“覃老师，再见，我们永远想念您！”

覃月田迎着刺骨的寒风，望着远去的汽车渐渐消逝在茫茫的白雾中。

覃月田的两年支教也就到期了。学校一心想再留个一年半载的，但不知啥原因，厂子死活不同意。就这样，覃月田又回到原来的电气安装班。

师傅们兴高采烈欢迎覃月田归来。

曾班长仍然安排覃月田与孙师傅搭档。

回到班组后，覃月田突出感觉到工人师傅的思想情绪变化很大，曾经什么事敢怒不敢言，而今不仅敢言，而且敢骂。比如，他们在3月25日《文汇报》的一篇文章中见到“党内那个走资派要把被打倒的至今不肯改悔的走资派扶上台”的字句，就大骂《文汇报》明目张胆地攻击周恩来和邓小平，罪该万死。他们骂梁效（即清华、北大两校大批判组）极尽歪曲事实、颠倒黑白之能事，反动透顶。

覃月田知道，人们已经从亲身经历中逐渐认识了文化大革命的本质，而不再对它抱任何幻想。相反地，种种怨恨、不满和愤慨却已越积越多。

眼看清明节就快到了，职工们惦记着去天安门广场悼念周恩来总理。

就在这时，厂领导传达了姚文元关于“清明节是鬼节”、“送花圈是四旧”，不让群众去天安门广场悼念的指示。

广大职工被激怒了。

电气安装班的工人师傅更是怒火中烧，强烈不满。

“什么‘鬼节’、‘四旧’，胡说八道！”

“悼念周总理有什么罪？！”

曾班长要覃月田讲讲，让大家弄个明白。

覃月田想起张帆告诉他的一则惊人消息。昨天上午，张帆去火车站接他一位从南京来的朋友，瞅见他朋友乘坐的那趟列车上刷有“打倒大野心家、大阴谋家张春桥”的大标语，很是令他吃惊不小。他朋友说，南京市许多学生、工人和居民举行悼念周恩来、反对张春桥的集会和游行，贴出“不揪出《文汇报》的黑后台誓不罢休”、“打倒大野心家、大阴谋家张春桥”等大幅标语，并将标语刷在开往北京、上海等地的列车上。显然，张春桥、姚文元一伙怕得要死，所以采取这么个招数来压制群众的行动。覃月田忿忿地说：“清明节，是人民群众缅怀革命先烈的传统习俗，怎么是鬼节呢？花圈，是人民群众对革命先烈寄予哀思，怎么是四旧呢？说穿了，他们百般阻挠广大群众去天安门广场悼念周恩来总理！”

覃月田的一番话，让工人师傅明白了许多，但却给他自己惹来了麻烦。

机动车间领导已经得到上边通知，警惕别有用心的人借悼念周恩来之机，攻击中央领导同志，转移批邓大方向……对幕后策划人，要彻底追查。

赵副连长得知覃月田当众“攻击”中央领导同志的言论后，立刻找覃月田谈话。他想，你覃月田吃豹子胆啦，竟敢如此放肆。上次反对林彪，就险些被打成反革命。你不但不吸取教训，反而变本加厉，由隐蔽走向公开了。

赵副连长说：“你为什么当众攻击中央领导同志？”

覃月田说：“给工人师傅讲讲清明节和花圈的意义，难道是攻击？”

赵副连长说：“跟中央领导的指示唱反调，不是攻击是什么？”

覃月田说：“那你认为清明节群众祭奠先烈是什么活动？”

“这……”赵副连长一时语塞。把他急得什么似的，脱口吼道：“反正理解的执行，不理解的也得执行！”

覃月田微微一笑，说：“就是念念不忘你们的副统帅，这话可是林彪说的呀！”

赵副连长慌了神，说：“你……你血口喷人！”

首都人民不顾重重禁令，从3月底开始，自发地汇集到天安门广场，在人民英雄纪念碑前敬献花圈、花篮，张贴传单，朗诵诗词，发表演说，表达对周恩来的悼念，痛斥江青、张春桥之流的罪恶。大量的声讨檄文、战斗诗词的展示，激起人们发自内心的强烈共鸣，争相传抄，迅速流传。

4月4日，覃月田和雷宛钰去到天安门广场。好一个撼天动地的场面，花圈如山，人潮如涌，声势浩大，群情激愤。那广场上空迎风招展的一条条巨幅挽联，格外惹人注目。

悼总理献红心敢驱虎豹

祭先烈洒热血勇打豺狼

缅怀总理，挥泪继遗志

怒对豺狼，横眉举刀枪

覃月田、雷宛钰随着人流摩肩接踵地走进花圈、诗词、祭文汇成的海洋。眼前一首如同匕首的诗篇紧紧吸引着他们。

欲悲闻鬼叫，我哭豺狼笑。

洒泪祭雄杰，扬眉剑出鞘。

一拨又一拨人，正来回忙着抄诗词抄祭文。他们抄得很认真，一字不落地抄。他们中大多是青少年，也有中年人和老年人。

忽然，从纪念碑前面传来一阵阵掌声。他们抬头望去，原来是一个男青年正站在石级上向群众朗诵诗篇。他们赶忙走了过去。那男青年朗诵完毕，又一位女青年在掌声中登上石级，她高声朗诵道：

谁说清明是“四旧”？

谁说清明习惯臭？

年年祭奠我先烈，

今发禁令何理由？！

莫道《文汇》亮鬼火，

自有人民写春秋。

寄言魑魅慢猖狂，

勿学林贼把命休！

掌声迭起。

此刻，覃月田悲愤填膺，十年来的风风雨雨，一股脑儿闪现在眼前。他从衣袋里取出纸笔，当即赋诗一首。雷宛钰吟罢，赞叹道：“好诗，痛快淋漓，一针见血！”随即将诗挂在身旁的花圈上。他们刚转过身去，几个少男少女忙赶来把诗抄了去。雷宛钰见了，高兴地说：“又投去一枚手榴弹！”

他们绕过一片片花圈，来到纪念碑后边，见一位身着绿军装的男青年正在那儿教唱跟前的诗词，他唱一句，大家跟着唱一句。覃月田、雷宛钰也挤进人群，同大家一起跟着男青年一句一句唱道：

星陨光犹在，花落香更浓。

洒尽周身血，只为旗更红。

唱完一首，挪一个地方。他走到哪儿，人们就蜂拥到哪儿。哪儿出现他的身影，哪儿就响起悲壮的歌声。

天色不早了，男青年要离去了。他走至广场边，人群跟至广场边；他去到一辆小轿车跟前，人群也紧紧跟至小轿车前。此刻，覃月田发现两名可疑人挡住车门，不让男青年上车。前些天他听人说过，广场上有便衣盯梢，当你离开广场去到人稀少地方的时候他们就动手抓人。覃月田一气之下冲着两名可疑人死劲挤去，紧跟着一群人也挤了过去，把那两个家伙挤得远远的。男青年迅速钻进车，屁股一冒烟，开走了。

尽管日头渐渐西垂，但四面八方的人流仍源源不断涌向广场。广场上人山人海，如同一泻千里的洪流，势不可挡。覃月田不禁想起一句古语：庶人者水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第二天夜里，张帆突然去到覃月田家里，劈头第一句话就说：“出事了！”

覃月田、雷宛钰见他神情不对，忙问：“出什么事了？”

“天安门广场出事了！”张帆一五一十地诉说起白天他去到天安门广场的前后经过情形。

4月5日清晨，张帆随同人流涌向天安门广场。一瞧，广场上所有的花圈都被撤走了，诗词、挽联、条幅全不见，一些自愿彻夜守卫花圈的群众被逮捕了，人民英雄纪念碑周围已布上一道道戒备森严的封锁线，对此，广场群众感到无比气愤。有消息说，被搜走的花圈全放在人民大会堂的地下室里。上午9时至10时许，数万名群众聚集在人民大会堂东门外，提出“还我花圈，还我战友”的正义要求，高呼“谁反对周总理就打倒谁”口号。怒不可遏的群众同一部分在天安广场执勤的民兵、警察和战士发生了严重冲突。公安部门出动的广播宣传车和几辆汽车在混乱中受到损坏。下午，天安门广场东南角的“工人民兵指挥部”着火，群众和民兵、警察都有受伤的。

晚上6时30分，中共北京市委第一书记、市革命委员会主任吴德奉命出面发表广播讲话，他宣称“在天安门广场有坏人进行破坏捣乱，进行反革命破坏活动”。他命令“革命群众应立即离开广场”。9时30分，天安门广场所有照明设备一齐开放，上万民兵、数千警察奉命跑步进入广场。他们带着木棍包围广场群众，并挥棍殴打，大肆逮捕。一时间，广场群众与民兵、警察展开一场殊死搏斗。

“终于下毒手啦！”雷宛钰显得十分惊慌。

覃月田说：“我敢断言：江青之流得意之时，正是他们垮台之日。今天的人民群众，绝不是文化大革命初期的人民群众，已经从亲身经历中认清文化大革命的实质。人民群众的怒潮一旦爆发，是任何力量也无法抵挡的！”

张帆说：“有什么招全使出来好了，我不怕当这样的反革命！”

来得也真快，4月7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向全国广播了中共中央的两个决议。第一个决议是：“根据伟大领袖毛主席提议，中共中央政治局一致通过，华国锋同志任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第一副主席，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总理。”第二个决议是：“中共中央政治局讨论了发生在天安门广场的反革命事件和邓小平最近的表现，认为邓小平问题的性质已经变为对抗性的矛盾。根据伟大领袖毛主席提议，政治局一致通过，撤销邓小平党内外一切职务，保留党籍，以观后效。”

报纸上还发表《人民日报》记者关于天安门事件的所谓“现场报道”和4月5日晚吴德在天安门的广播讲话。所谓的“现场报道”，诬陷广大群众悼念周恩来是“反革命活动”，天安门事件是“反革命政治事件”。说什么“公开打出拥护邓小平的旗号，丧心病狂地把矛头指向伟大领袖毛主席，分裂以毛主席为首的党中央，妄图扭转当前批邓和反击右倾翻案风的大方向。”

紧接着追查所谓“政治谣言”，逮捕天安门事件和类似事件的积极参与者和“幕后策划者”。谁都明白，天安门事件的表现形式是悼念周恩来，反对江青之流，而实际上显示了人民对文化大革命“左”倾错误的反对和对以邓小平为代表的党的正确领导的拥护和支持。这是民心所向，谁也无法逆转。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