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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说】酒仙桥畔(三十五)

已有 1746 次阅读2010-3-8 22:02 |个人分类:原创文学|系统分类:文学分享到微信

酒仙桥畔

 

谭朝富

 

第三十五章

 

 

流光荏苒,转瞬就进入1975年。真是个好兆头,新年刚过,就给全国人民带来了特大喜讯――邓小平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接连被任命、选举为中共中央军委副主席兼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中共中央副主席、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国务院第一副总理。全国上下忧国忧民的人们无不为之振奋,在文化大革命的漫漫长夜中看到了一线曙光。

老师们备受鼓舞,干劲也上来了。学校面貌日新,且不说同学们的学习和纪律大有改观,就连课余生活也变得丰富多彩了。学校为了同学们不受社会上的恶习干扰,丰富同学们的课余生活,决定举行一次全校文艺演出。这样一来,一到课余时间,学校可热闹了,每个班级都在为演出忙着排练节目。高二・五班在覃月田的带领下,更是忙得不亦乐乎。说实在的,从去年密云劳动回来后,覃月田就开始重视同学们的课余生活。覃月田清楚,同学们的课余时间实在不好打发,写作业吧,作业又不多,早在课堂上完成了;读点课外书吧,除毛主席著作外又无书可读;看个电影吧,要不就是八个样板戏,要不就是新闻周报,又实在没有看头。这样,小哥们儿只好三五成群,东游西逛,或伙同社会痞子惹是生非,打架斗殴。覃月田见此情况,不得不以各种文体活动去占据同学们的课余时间。当时班上就组织有歌咏组、舞蹈组、乐器组,还有一个男子篮球队。班里闹将张军经过覃月田几次动员也参加了篮球队。各组开展得十分活跃,男子篮球队更不一般。覃月田做他们的教练。他们苦练了一段时间后,就邀请兄弟班进行友谊赛。每次比赛,球场周围都挤满了人,欢呼声,此起彼伏,一片欢腾。令全班同学欢欣鼓舞的是,他们在学校组织的高中男篮的联赛中荣获冠军,为班集体争得了荣誉。这次学校举行文艺演出,同学们首先想到的是班集体的荣誉,自然不敢懈怠。经过师生反复商议,参演节目定下来了:大合唱、民乐合奏、舞蹈。但跳舞的同学为难了,他们会的舞蹈,又觉得一般化,没劲,他们想跳那欢快的、有趣的新疆舞,但又不会。覃月田也犯了难,从厂子里找个人教他们吧,又不知道谁会跳新疆舞。想来想去,覃月田还是决定去厂子里碰碰运气。

这天下午,覃月田上完课正准备去厂子打听谁会新疆舞呢,传达室老头来到办公室告诉他说,有个女解放军同志找他。覃月田一愣,女解放军?他赶紧去到传达室,一瞧,不禁惊喜地喊了起来:“是你呀,林艺!”两张脸喜不自胜,两手紧紧握在一起。覃月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风趣地说:“这套军装穿在你身上,满精神的嘛!”

他们走出校门,来到附近的一个街心公园,寻了个清静地方坐了下来。覃月田问:“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林艺说:“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回家看看。我们都十多年没见面了,想你呀。”

是的,在这十多年中,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覃月田。她也知道人家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不应该有非分之想,曾经她多次下决心从脑海里抹去覃月田的身影,但怎么也抹不去。莫非她想搞第三者插足?不是的,她打心眼里不愿破坏他们的家庭。那是为什么?她说不清楚,确确实实说不清楚。此刻,她多么想一头扎进覃月田的怀抱,但理智告诉她:不行啊!

覃月田问:“文工团的演出任务多吗?这十多年你是怎么生活过来的?”

林艺说:“别提了!好戏不能演,好歌不能唱,好舞不能跳,还有什么可演出的?实在要演出,那就演样板戏,唱毛主席语录歌,跳火药味浓浓的阶级斗争舞。你说乏味不乏味,简直把人憋闷死了。”

覃月田说:“都是江青一伙闹的,一片百花凋零。”其实,覃月田最关心的是林艺的婚恋大事,便问:“有男朋友了吗?”

林艺迟疑了一下,说:“还没考虑。”

这是实话,她是没有考虑。不管多少好小伙围着她转,她就是不动心,她心里只有覃月田,谁也容不下。这也许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缘故吧。

覃月田说:“都老大不小了,应该考虑了,不要叫我这个做老大哥的惦记着。”

老大哥,她心里一沉,岂不成了兄妹关系了吗?她简直无法接受。但细细一想,又觉得兄妹相称最好,应该感到幸福。她有意转移话题,问:“娘儿俩都好吗?”

覃月田知道这是在问雷宛钰母子俩,便说:“挺好的。孩子都大了,已经上初中一年级了。”

林艺说:“我打算趁现在没啥演出任务的时机,争取去艺术学院深造一段时间。”

覃月田说:“好,我支持你,你是一块唱歌、跳舞的料。”提起跳舞,覃月田猛然想起要给同学们找一个会跳新疆舞的人,于是问:“同学们想跳新疆舞,就是没人教,你怎样?”

林艺只想有更多的机会与覃月田在一起,便欣然答应了。他俩商定明天下午四点,覃月田在学校门口迎候她。

第二天下午两节课后,林艺在覃月田的陪同下走进了五班教室。同学们听说林艺要来教跳新疆舞,下课后谁也不肯离开教室,都要一睹这位部队文艺工作者的风采。林艺在热烈的掌声中,面带微笑,向同学们敬了个军礼。同学们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中等的个儿,洁白的脸庞,苗条的身材,绿色的军装穿在她身上,显得多么神气,多么精神!尤其是女同学简直羡慕死了,要是自己也能穿上绿色军装,像她那样神气、漂亮,该有多好!覃月田向同学们介绍说:“她叫林艺,是部队文工团的歌舞演员。今天特地请她来教我们舞蹈组的同学跳新疆舞。大家欢迎!”又一阵热烈的掌声。

教室门口挤满了外班的同学,他们无不以惊喜、羡慕的目光射向林艺。他们嫉妒死五班了:“五班真牛气,把文工团的演员都搬了来。”

林艺教舞蹈组的同学跳一个短小而欢快的新疆舞。同学们由于热情高涨,没费多大工夫就学会了。不过有个别动作比如扭脖子什么的,怎么也做不准确,真叫人起急。林艺将难度大的动作的要领仔仔细细告诉大家,并嘱咐不能急于求成,主要靠平时勤练,练的次数多了,自然就做得准确了。

跳完舞,覃月田邀请林艺去他家做客。林艺也想瞧瞧久别的雷老师,还有他们的宝贝儿子,便高兴地答应了。

雷宛钰也很想见见林艺。昨晚覃月田向她提起林艺迄今还过着独身生活、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时,她不由得怅然若失,叹息林艺心里够苦的了。雷宛钰知道,早在十多年前林艺就深深爱着覃月田,但见覃月田已有恋人,她只好退避三舍,无可奈何地将恋情隐藏在心里。谁知,这恋情在她心里根深蒂固,再也容纳不下旁的男人。一晃十几年,她心里该有多苦哇!雷宛钰想起这些,不但没有醋意,还一再要覃月田把林艺请到家来。这是出于什么心情?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雷宛钰特地提前一个小时回到家里等候客人的到来。她归置了一下屋子就着手准备饭菜。她刚忙完,就见覃月田领着林艺进来了。

雷宛钰赶紧握住林艺的手,又上下打量她一番,说:“十多年啦,没变,还跟过去一样。瞧,穿上这套军装,有多精神!”

林艺笑盈盈地说:“雷老师,你好吗?”她向屋里扫视了一下,问:“孩子呢?”

“孩子在他姥姥家,平时不回来。”雷宛钰一边说,一边忙着沏茶倒水。

林艺喝着茶看了看房间里的陈设:一张双人床、一张书桌、一个书架,剩下就是两把椅子、两个凳子。陈设虽简单,但布置得当,倒也显得十分淡雅和温馨。

覃月田忙着摆桌子拿碗筷,还特地开了瓶红葡萄酒。雷宛钰一盘盘地往桌上端菜。

三人坐定,主客举杯相互祝愿。

雷宛钰不停地给林艺夹菜,又给覃月田夹菜,而覃月田总是说,别尽顾我,你也吃呀。林艺见了很是激动,心想,作为一个女人,要有这么个美满的小家庭,敢说,在外面无论遇到多少烦事,一回到家里定会烟消云散。她真为雷宛钰感到幸福。

雷宛钰总把林艺的婚事挂在嘴边,一再劝她抓紧。林艺只好哼哼哈哈地应着,心里却想,结婚简单,但要找个理想中的人谈何容易?她斜了覃月田一眼,立刻觉得脸上热辣辣的。幸亏喝了两口酒,要不她该难为情了。

几杯酒下来,他们的话也扯远了。

覃月田说:“据说周恩来的病情更重了。在他治病期间,由邓小平主持中央的日常工作。”

雷宛钰说:“别说,邓小平还真有两下子,一上来就切中要害,从整顿铁路入手。真立竿见影,原来长期堵塞的铁路干线,没用多长时间就畅通了。”

林艺说:“可不是?原来火车尽误点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的,现在火车准点了。”

覃月田问:“军队也整顿吗?”

林艺说:“正在整顿。整顿的重点是‘肿、散、骄、奢、惰’。”

覃月田说:“教育也应该进行一番整顿。”

雷宛钰说:“别急,到时候都得整顿。”

按说,主人这般盛情款待,林艺应该感到十分开心,而林艺别看有说有笑,其实心里或多或少有凄凉之感。看得出,主人这个小家庭是温馨的、幸福的。而这对林艺来说,只能是水中月、镜中花,与她永远无缘。

临别时,雷宛钰又一次嘱咐林艺抓紧自己的婚姻大事,林艺又只好哼哼哈哈地应着。

覃月田送林艺去汽车站。一路上,两人觉得似乎还有许多话要说而又无从说起;又似乎该说的都说了,一时不知再说点什么好。还是覃月田放心不下,说:“我这个做老大哥的得再次嘱咐你:去艺术学院深造,我支持;个人问题也得抓紧,不能再拖。”

林艺明白,覃月田这是再一次与她明确兄妹关系。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谁叫自己与他无缘呢。于是她说:“小妹记住了,老大哥!”随即转过脸送给覃月田一个甜甜的微笑。

林艺的汗水总算没白流。经过几天苦练,同学们跳起那个新疆舞来节奏是那么欢快,舞姿是那么轻盈,几个高难动作不仅做得准确、自如,还显得那么滑稽、逗人。真没想到,这小小的舞蹈在演出时竟然轰动全校师生,荣获学校一等奖。全班同学无不欢欣鼓舞,特地把奖状挂在教室里的一个显著位置。

 

高二・五班进步很快,原是年级中的差班,经过师生一年半的共同努力,现在却成了首屈一指的班集体。而覃月田仍不满意,认为学习时间过少,好些知识没学到手。本来嘛,三年时间缩成两年(高中学制为二年),每学期一次学工或学农,还经常参加各种政治活动,这样一来二去,课堂上的学习时间就很有限了。可不,这学期刚过去一个多月,学校又通知高二年级去工厂学工。覃月田自然意见归意见,学校的指示还得执行。不过,他已拿定主意,在学工期间不让同学们只充当劳动力,得学会一定的生产技能。学工地点,最好定在自己的厂子,人熟是一宝嘛。

覃月田与厂人事科联系好之后,就把全班同学带进了厂子。此时正值工业整顿之际,生产任务很紧,厂子各级领导对同学们来厂学工表示极大欢迎。大部分同学安排在生产陶瓷电容的三车间,少部分同学安排在机动车间的电工班和钳工班。

同学们来到这个工厂学工可高兴了。说实在的,这个大院同学们谁也没进来过。他们第一次跨进大院门口时,真有点发懵,这哪里像工厂,不是个大花园吗?又是绿树,又是草坪,又是花圃的。当走进车间时,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干活儿的地方,光溜溜的木地板,锃光瓦亮的玻璃窗,就连那叽里旮旯也都一尘不染。他们穿上白大褂戴上白帽子同工人师傅一起干活的时候觉得十分神气,似乎自己是个救死扶伤的大夫,又似乎是个坐在实验室里的科研人员。

厂领导考虑同学们离家远,每人给打一张月票。同学们可美死了,当天下班后就有不少同学登上公共汽车去城里转一圈,尝尝用月票坐车的滋味。这也难怪,他们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打过月票,怎么不感到格外兴奋呢?

几天来,同学们的表现不错,一切都挺顺利。这里首先要感谢的是三车间的杭主任,他特别热情,亲自领同学们去各班组,交给指定的师傅,并嘱咐师傅说,要把徒弟带好,千万注意安全。覃月田向他提出每周抽出三个下午学习时心里不免犯嘀咕,怕他不同意,而他却大力支持说:“好,学生以学习为主嘛。”他还说:“有什么困难和要求尽管提,能解决的一定解决。”

把同学们安顿好后,覃月田便腾出手来安排同学们的学习。覃月田计划开设机械制图、无线电技术、电工实际操作三门课,另外,用业余时间写一篇工人师傅先进事迹的作文。上课地点已经跟杭主任谈好,定在三车间会议室,剩下就是聘请讲课教师了。覃月田先去机动车间请王工程师讲机械制图课,他颇有兴趣地答应了下来。覃月田又掉过头去电气安装班请孙大山师傅讲电工实际操作课。孙师傅一听要请他讲课,吓了一大跳,忙说:“什么,给高中学生讲课?你饶了我吧!”笑了笑,他又说:“上回给他们讲讲没有文化的难处,就够丢人现眼的了。”

覃月田说:“别说,你上回的课效果很好,同学们深受教育。”

孙师傅说:“那是谈自己的经历,不是讲课。讲课是文化人的事,一个大老粗能讲出什么来?”

覃月田说:“错了,就凭你孙师傅二十多年的实践经验,也够给他们讲一年半载的。再说,不是叫你去讲高深的技术理论,而是讲实际操作,就讲一次。你实践经验那么丰富,活儿干得那么漂亮,千万别保守呵!”

孙师傅想,既然覃老师这般看重自己,再推辞下去就不好了,于是说:“那操作什么呢?”

“安装大机器,不行,一时半时学不会。那什么好呢?”覃月田见两个青工正坐在台案旁装日光灯,忙说,“有了,就教给同学们装日光灯,一人装一个。这样,同学们既学了技术,又为班里干了活儿,一举两得呵。”

“真有你的。”孙师傅笑嘻嘻地点点头。

覃月田又去电子仪表维修组找张帆讲无线电技术课。覃月田想,跟张帆是没得说的,但张帆正在赶修一台很难鼓捣的电子设备,能抽出身来吗?覃月田走进电子仪表维修组一看,张帆果真挺忙,忙得连两人说几句话的时间都得抓紧。覃月田说明来意,张帆确实为难了,他沉思了片刻,说:“行,大不了我晚上加班。”

覃月田很感激,告诉他班上有几个同学很喜欢鼓捣半导体收音机。

张帆高兴地说:“那好,就给他们讲讲半导体收音机的原理。没准还能培养出几个无线电爱好者呢。”

讲课教师聘请好,接下来就该开课了。为使讲课顺利进行,开课的头一天覃月田特地把同学们集中在上课地点――三车间会议室,给大家讲讲课堂纪律、课程设置和时间安排。作文也布置下去了,要求一周内用业余时间写一篇工人师傅的先进事迹,并告诉大家先确定写谁,然后注意观察,也可以进行采访。

覃月田对同学们的学习抓得可紧了,每次上完课都要同教师聊聊,征求他们的意见。他们对同学们的看法不错,认为学习认真,遵守课堂纪律,就是文化基础差些。覃月田想,同学们从上学那天起,就赶上社会乱哄哄、学校乱哄哄,谁也静不下心来学习,文化基础怎能不差呢?不过,随着社会日趋稳定,同学们渐渐知道努力学习,只要努力,就不愁赶不上去。

覃月田对这次作文的要求可高了,弄得一个个叫苦不迭。覃月田一心想借这次学工的机会扭转一下同学们的文风。同学们平时的作文动不动就是豪言壮语、领袖语录,要不就是这儿抄一点那儿抄一点,东拼西凑,一句话:假、大、空。生活本来丰富多彩,但就进入不到同学们的作文中来。这也难怪,当今社会就是这么个风气,报刊的文章、领导的报告、大小会的发言,无不充斥着假大空,同学们深受其害!

别以为同学们成天与工人师傅一起就能写好工人师傅,其实不然,从交上来的作文看,老毛病又犯了,除少数几篇凑合外,全都写得干瘪瘪、空洞无物。覃月田一气之下,统统打回去重写,要求同学们去认真观察、了解工人师傅,实实在在地写。第二次作文有些进步,但覃月田仍不满意,认为写得活像个机器人,缺乏人物的内心世界,又被打回去重写。就这样,经过同学们几次重写,而后又由覃月田仔细修改,一篇篇有血有肉的文章终于出来了。覃月田从中选了几篇给厂广播站。

文章播出后,全厂职工无不夸同学们的文章写得好,很鼓舞人。杭主任找到覃月田说:“把同学们的文章刻印出来装订成册,怎样?”

覃月田答应了下来,便抽出两个同学负责这项工作。

同学们够长脸的了,时隔不久,同学们又一次引起全厂职工更大的关注。

那是在由厂工会组织的一次职工文艺晚会上,同学们也献上了一个小节目――新疆舞。也许是好奇的缘故,当报幕员一报出下个节目由某某学校来我厂学工的同学演出时,全场立刻响起一阵掌声。在覃月田手风琴的伴奏下,同学们一个个跳得真欢实、真活泼、真有趣儿。

“活像新疆人,跳得真好。”

“那个拉手风琴的,我好像见过。”

“他就是孩子们的老师,还是从我们厂派去的呢。”

“把孩子们调理得这么好,不易呀!”

节目一结束,叫好声、掌声此起彼伏,淹没了整个会场。

这天,覃月田挨个儿地查看完同学们的劳动情况,便去到他原来待的电气安装班。师傅们见了覃月田,都热情地同他聊了起来。

曾班长说:“这帮学生表现真好,你这个老师教导有方。”

曹亮说:“孩子们有你这么个尽职尽责的好老师,实在感到幸福。”

覃月田知道,他们打心眼里赞扬同学们。的确,打进厂以来同学们一直表现不错。每天早晨上班,按时在厂门口清点人数,然后排着整齐的队伍进厂。起初不太惹人注意,后来就吸引了越来越多的钦佩目光,夸同学们组织纪律性强。在劳动中,同学们遵守劳动纪律,尊敬师傅,向师傅学习生产技术和优秀品质。这一切覃月田都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覃月田清楚,同学们的进步,老师的努力自然不可少,而主要的是大气候在变好,这才是关键的所在。于是覃月田说:“关键是社会风气在一天天好转,时代影响嘛。”

曹亮说:“也是,要是在过去,厂里乱哄哄的,恐怕同学们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规矩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谁料那渐渐晴朗的蓝天突然飘来一团乌云,令覃月田焦急万分。

当天下午下班后覃月田帮助两个刻印、装订的同学赶活儿,加了一个多小时的班,他们离开车间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他们出了厂大门往公共汽车站去的时候,突然发现一群人正在围看厂围墙上贴的一条大标语――“反击右倾翻案风”。覃月田惊疑不已,立刻想到:这是否与邓小平有关?他极力抑止自己的感情,对两个同学说:“快坐车回家吧,免得家里人惦记。”

覃月田见到朱仁至和机动车间赵副连长也在人群里,他俩肩并肩站着,还得意洋洋地说着什么。覃月田知道,他们俩是在造反中认识的,由于臭味相投,平时交往十分频繁。覃月田见他俩那个得意劲儿,心里狠狠骂道:“跳梁小丑,别高兴得太早!”

朱仁至不是被定为三青团反革命分子送三厂废料库劳动了吗?不错,但他并没有老实,上蹿下跳,积极表现自己,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响当当的革命派。他常常推辆小车去各车间收集废料,并要求干活工人不要把那些还有用场的边角料扔进垃圾箱,往废料库送。天长日久,废料库里的废料可多了,他委实费了一番苦心,全都归置得井井有条。他才不愿白费劲儿呢,一有时机就请厂领导去废料库检查指导。厂领导对他很是赏识,在一次动员全厂职工厉行节约的大会上,还特地请他上台讲了讲他变废为宝的先进事迹呢。他简直受宠若惊,得意非凡。在后来的日子里,凡是举行全厂批判大会他都积极争取上台发言。每次发言中,他可表演得淋漓尽致:口若悬河,上纲上线,妙语惊人,唾沫星子满天飞。由于这样,全厂谁都认识他,不过人们对他并无好感,只把他当作跳梁小丑而已。这也难怪,像朱仁至这样好做黄粱美梦的人见了这条大标语怎能不喜形于色呢?

覃月田实在憋得慌,原打算径直回家,即刻改变了主意去岳父家,跟岳父谈谈此事,也许他知道一些情况。

覃月田走进岳父家,覃旭见了忙叫声爸迎了过来。覃月田拍了拍儿子的脑袋,说:“想爸爸了吗?自个儿玩,爸爸有话跟姥爷说。”

覃月田去到岳父房间,向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的岳父问完安便急着问:“您看见厂门口围墙上的大标语了吗?”

雷震宇放下手中的报纸,问道:“什么样的大标语?”

“‘反击右倾翻案风’。”覃月田说,“是不是针对邓小平来的。”

雷震宇沉思片刻,说:“完全可能。”

“怎么会呢,邓小平主持中央日常工作以来,全国形势不是日渐好转了吗?”覃月田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雷震宇说:“邓小平一出来工作便力挽危局,对文化大革命中所实行的许多错误政策进行全面整顿――工业整顿、农业整顿、商业整顿、教育整顿、科技整顿、文艺整顿、军队整顿,广大干部和群众是满意的,并抱有很大希望。但却遭到江青一伙的疯狂反对。在全国农业学大寨的会议上,江青与邓小平可谓针锋相对。江青发表了借评《水浒》为名攻击邓小平和中央负责人‘架空毛主席’的讲话。她还在邓小平讲话时多次插话,表示不同意见。可恶之极!”

“爸爸,”覃旭进来说,“姥姥要你吃了晚饭走。”

“不吃了,跟姥爷说一会儿话就走。去告诉姥姥。”覃月田忙把儿子支使走。

覃月田说:“邓小平全面整顿,不是得到毛主席支持的吗?”

“是得到毛主席支持的。”雷震宇说,“说来话长了。毛主席自经历林彪事件沉重打击以后,身体一直不好,病情逐渐加重,行动、说话都很困难。根据他的意见,由他的侄儿担任他和中央政治局之间联络员。这个联络员的设立,使负责中央日常工作的领导人更难于直接见到毛主席,而毛主席也就更加依靠侄儿的汇报,很难准确地了解全面情况。”

覃月田说:“看来,邓小平的处境十分艰难?”

雷震宇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三个星期的学工时间即将过去。

今天是最后一次课――孙师傅讲实际操作。

覃月田去到课堂,孙师傅正在将灯管、电线什么的分发给同学们,要求每人装个日光灯。准备工作完毕,孙师傅开始讲课了。他在黑板上画了个日光灯电路图,讲了讲电路的基本原理,然后就结合实物讲如何装配日光灯。同学们很感兴趣,听得特别认真。讲完课,孙师傅下命令似的:现在开始操作。

真有意思,课堂一下变成了装配车间,各自忙着手中的活儿。还真有手快的,不大工夫,吴卫同学第一个装配完毕,忙拿去给孙师傅检验。大伙儿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全都注视着孙师傅检验。孙师傅接上电源,启辉器闪了两下,忽地,灯管亮了,随即爆发一阵喝彩声。同学们一下变得紧张起来,都在暗暗使劲,争取抢在前面。一个个经过检验合格,那高兴劲儿就别提了。也有不合格被打回去重装的。

几个女同学一看只剩下她们了,可就急了,真是的,越急手上的起子、钳子就越不听使唤。孙师傅体贴她们说:“别急,慢慢来,第一次干嘛。”

几个女同学手忙脚乱地干啊,干啊,好不容易装好了。孙师傅接上电源一一检验,灯管亮了,又亮了……但有一支灯管说什么也不亮。这个女同学急得什么似的,但她却说:“大家别吱声,我一定独立完成。”她对照着电路图来回查找,觉得线路没接错。那毛病出在哪儿?她查来查去,费了好大力气,终于找到了毛病,原来灯头上的一根线虚接了。她赶紧把线接实,送给孙师傅检验。大伙全围了上去,企望她能顺利过关。但孙师傅接上电源,灯管没亮。顿时,她急得眼圈都红了,大伙儿也一片沉默。此刻,孙师傅拧了拧启辉器,突然间,灯管亮了。她不禁欢呼起来:“我成功啦!”大伙儿也为她的成功鼓起掌来。

离开工厂的前一天,覃月田领着班长张平、团支部书记李倩去人事科道别,并呈送几本同学们编写的工人师傅先进事迹小册子。人事科长接过小册子,高兴地说:“你们的文章我在广播里听到过,写得很好,谢谢你们。”他让过座,又说:“工人师傅对你们的反映很好,说你们懂规矩,有礼貌,干活不惜力,又遵守纪律。下一次学工,欢迎再来我们厂。”覃月田说:“没有下一次了,这学期结束就该毕业了。谢谢你的鼓励。我们代表同学们向厂领导和师傅们深表谢意。”

他们离开人事科,又去到三车间办公室道别。大家坐定后,杭主任深情地说:“刚刚熟悉又要走了,心里还真不是滋味儿。对了,小册子我们已经照你们的意见办了,册子里边写的师傅每人赠送一册。”

覃月田说:“没少给你们添麻烦,谢谢了……”

“千万别说谢谢,一切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杭主任打断覃月田的话说,“张平、李倩,把你们家的地址留下。欢迎你们来玩,别一走就把我们给忘了。”

这次学工,同学们有显著进步,覃月田感到十分欣慰,但一想起那条大标语,心里又不禁不由地罩上一片乌云。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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