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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仙桥畔(二十二)

已有 1803 次阅读2009-11-4 22:25 |个人分类:原创文学|系统分类:文学分享到微信

酒仙桥畔

 

谭朝富

第二十二章

 

 

第二天清晨还没等上班覃月田就急着去到张校长办公室,张校长还没来,他便对女文书说,纪红同学昨夜失踪了,他要马上见到张校长。女文书叫他等等,说马上就来。可是上班时间十分钟过去了,又十分钟过去了,覃月田心急火燎地问:“今天他来上班吗?”女文书想想,说:“也许去了厂子总校。”她拨通了总校的电话,果然在那儿,忙说:“张校长,您快回来呀,覃月田班上一个女生昨夜失踪了!”

覃月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焦急地等啊,等啊。

张校长一进办公室,就满脸愁云地说:“都怎么啦?怪事儿连续发生,一起政治事件还没了结呢,又来一起女学生失踪事件,搞不好会出人命的呀!”

覃月田知道,近些日子张校长真可谓诚惶诚恐,他所说的政治事件就是指一名教师偷越国境的事情。

这名教师叫徐哲,教政治课的,三十来岁,大学政治系毕业。此人最大的特点是处处样样好表现自己。曾经在一次全厂干部向党交心的大会上,他口若悬河、上纲上线、捶胸顿足地深挖狠批了自己的私心杂念,颇受厂领导和与会者的好评。从此,人们便知道工业学校有个叫徐哲的政治教师。他不仅说得出,而且还做得到。一次单位调工资,普遍调一级,而给他调了两级,他便找到厂党委要求给他减一级工资。此举自然受到厂党委的表扬。然而他渐渐地不满起来,心想自己一直在政治上、工作上表现出色,到头来还是不被重用,组织上不信任咱。再说当今又饥肠辘辘,度日如年,谁受得了呀!何时才是出头之日?他茫然了。但他心比天高,岂肯这般庸庸碌碌一辈子。那该咋办呢?他没白天没黑夜地想啊想啊,弄得他日不思食,夜不成寐。突然他脑海里闪现出逃往国外的念头,不禁令他一哆嗦。他知道这是铤而走险,搞不好会杀头的。但满心出人头地的他又不得不选择这一途径。那如何行动呢?他头脑里始终一片空白。真有神灵相助,一天,一个家乡人到北京出差顺便来看望他,他送走这位家乡人之后,他眼前猛地一亮,日夜冥思苦想的办法有了。但他仍不放心,又反反复复推敲。他乐了,这法子绝对万无一失。

第二天,他急着去找张校长。当他立在校长办公室门口时,心不由得嗵嗵直跳。他暗暗嘱咐自己:镇静,镇静。他稳了稳情绪,这才敲响了门。

“张校长,我母亲病危。”他装出十分难过的样子,“是昨天一个家乡人出差来京给捎的口信。”

张校长没搭腔,直望着他。

他心里可就发毛了,难道露出了什么破绽?他为了装得更真实些,还假模假样抹抹眼泪。

其实张校长是在为他走后的工作安排犯难。张校长知道,全校就两名政治教师,他走了谁代课呀。但见他凄然泪下,又不忍心不准他的假,于是说:“这样吧,学校给你十天探亲假,但你必须按时返校。”

他走出校长办公室,立刻喜出望外,得意非常,似乎他已经越过国境线。

十天过去了。

又三天过去了。

张校长可焦急了,因为找不着代课老师,他的课全都停着呢。就在这当儿,张校长接到他从山西老家邮来的信。信上说他母亲即将离开人世,母子实在难舍难分,请求学校准予续假五天。张校长读完信,又顺便看看邮戳上的发信日期。这一看可令他大吃一惊,信皮上明明写着他山西老家地址,为啥邮戳上是广州呢?这里边必定有诈!于是他立即把信拿去给赵书记看。赵书记看过信肯定地说:“他根本没回老家,而是去广州了!”

张校长点点头。

“无疑是奔香港去的。”赵书记忿忿地说,“叛国投敌!”

“铃――”电话铃声响起。

从张校长的对话中即可听出,电话是厂党委王书记打来的,过问有关徐哲的问题。

覃月田深深感到,徐哲犯事对张校长是个沉重的打击。

徐哲是在续假的最后一天返校的。他赶紧去向张校长销假。

张校长问:“你都去哪里了?”

徐哲感到诧异,回答说:“哪有工夫去别的什么地方?”

张校长又问:“你去广州干什么?”

徐哲猛吃一惊,心想我去广州他们怎么知道的,莫非他们叫人跟踪我?他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到是在邮戳上露出了马脚。他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没去广州哇。”

张校长见他慌慌张张的样子,这就证实了他与赵书记的判断是对的,于是极其严肃地说:“你是去广州了,必须老实交代!”接着张校长便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攻心,叫他争取宽大处理。

徐哲本是个能言善辩之人,在以往的各种批判会上,他口若悬河,上纲上线,头头是道。而当他坐在被审席位时,那嘴上的功夫早已荡然无存,他不是不哼不哈,就是吞吞吐吐,语无伦次。他很快就崩溃了,哭天抹泪地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原来他根本没回山西老家,而是一直去了深圳。他原想设法搀和在赴港人员中蒙混过去,然而经过几天窥探,他发现边境上的关卡把守严密,他胆怯了,不敢贸然行事。与此同时,他意识到这儿不是久留之地,还是去广州再探探虚实。他在广州转悠了好几天,可是人生地不熟的,一无所获。他那出国梦彻底破灭了。眼看假期将满,为了不让学校起疑,他便以山西老家的地址给学校写了封请求续假五天的信。哪知破绽就恰恰出在这封信的邮戳上。

张校长要他继续反省,把罪行写成书面材料。

徐哲逃往香港未遂之事传出后,全校师生无不震惊。谁都知道,这叫叛国投敌,非同小可,是会坐牢或杀头的。

张校长放下话筒,长长嘘了口气,那紧绷绷的头皮这才稍稍得到点松弛。纪红失踪之事他没敢告诉王书记,也许怕再次惹起王书记动怒吧。

“附近她有什么亲戚朋友?”张校长问。

“附近就是有亲戚朋友,”覃月田说,“她也不可能不经请假就去外面过夜。”

他们琢磨来琢磨去,竟连一点线索也没有。

电话铃又响起了。

女文书忙去接电话。女文书喂了一声,便举着话筒,说:“张校长,是找您的,派出所来的电话。”

张校长、覃月田立刻紧张起来,都意识到这与纪红有关,是福是祸即可见分晓。

张校长接过话筒:“喂,我是学校负责人。是,是有个女同学失踪了。长相特征?”他忙掉过头问覃月田。

“胖胖的。”覃月田紧紧盯着话筒。

“喂,胖胖的。怎么?偷吃。她现在在哪里……”张校长慢慢放下话筒,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动,说:“纪红,她,她偷吃商场点心,撑死啦!现在在医院太平间……”

覃月田觉得天旋地转,呆呆地立在那儿。

“赶紧去医院!”张校长喊了一声,又掉过头对女文书说:“通,通知她家长。”

张校长、覃月田赶到医院太平间。几个商场工作人员和两名派出所民警早就等候在那里。

覃月田见纪红直挺挺地躺在那儿,头脑轰地一声,眼泪夺眶而出。这就是小胖子纪红同学?往日她那憨直的音容笑貌骤然闪现在他的眼前。一次覃月田在班上问起她的饭量:“你吃得最多的一顿是多少?”她回答说:“一斤。”覃月田又问:“吃饱了吗?”她摇摇头说:“不饱。最多算个半饱。”顿时一阵哄堂大笑。一天开晚饭的时候,覃月田见她只吃了一个馒头,便说:“来,我给你增加一个。”“不,这可不行!”她激动得泪水簌簌直掉,“覃老师,您的粮票也不富余,这可不行!”那回分野菜汤,覃月田多给她盛了半勺,说:“你的饭量大,照顾一下吧。”“谢谢老师。”她低头一笑,怪不好意思的。多么讨老师喜欢的同学啊!然而,她的一切一切,她的身影,她的音容笑貌,她那憨实的神态,都将从世间消逝,永远永远成为过去。苍天啊!这是为什么?!

纪红的父母赶来了,早已成了泪人儿。

民警告诉他们,据调查,其过程是这样的。

昨天晚上,纪红去商场糕点部买了一张点心票的点心。随后停电,商场即刻停业关门。第二天清晨人们一上班,发现糕点柜旁躺着一人,柜里的糕点乱糟糟的,短了三、四斤。商场立即报案。经法医检查,说是进食过多,撑死的。

这就是所了解到的全过程。自然还有许多重要细节无从查证。

覃月田走到纪红父母面前,说:“我做班主任的,没照顾好你们的孩子。”

纪红爸摇摇头,说:“不,老师辛苦啦。”接着他问:“孩子这是――偷吗?”

覃月田摇摇头。

“这就好……也给孩子一个公道。”纪红爸泣不成声,“我们知道,她不会的。她就是饭量大,定粮不够吃,她肚子饿呀!”

覃月田点点头,说:“是的,她肚子饿呀!”

纪红之死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这个地区,传遍京城,人们无不骇然感叹:“一个小姑娘,一次吃下三、四斤点心,她多饿呀!”

学校连续出事,电视机被盗、徐哲偷越国境、纪红之死,弄得张校长、赵书记成天愁眉苦脸,担心厂领导怪罪他们。

这天,厂党委王书记打来电话让张校长、赵书记马上去他那一趟。这不是明摆的吗?准备挨?。张校长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当初他几乎踏破了王书记办公室的门槛,一次是北京电台即将播放我厂业余学校在文化宫游园会上演出的实况录音,他特地去禀告王书记注意收听;一次是《北京日报》报道了我厂职工业余大学的创办事迹,他兴高采烈地去向王书记报喜;一次是他光荣代表厂校出席市国庆十周年大典,临行时他专门去与王书记告别……一件件往事,何等光彩射人!而如今,却上门挨?,委实愧杀人也!

他们走进党委书记办公室,见王书记不言不语地坐在办公桌前,神情格外严肃,完全改变了平时那和颜悦色的态度。他们落座后,王书记只瞥了他们一眼,仍不作声。他们直发毛,耷拉着脑袋,听候王书记发落。王书记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递给他们。他们好生奇怪,怎么冒出一封信来呢?他们看完信,不禁大惊失色,心想娄子可捅大啦!接着王书记憋了半天的火气终于迸发了:“你们学校重大案件连连发生,盗窃案、人命案、叛国投敌案,这次更是胆大妄为,矛头直冲中央领导人……”

张校长、赵书记能说什么呢?这是学校又一起也是最重大的政治事件哪!

这一消息很快就在全校师生中传播开了。但人们并不了解详情,只听说咱们学校有人给中央写了信,其矛头是对中央领导人的。大家都在两个一伙三个一群神神秘秘地猜测写信人是谁,无不为之心惊肉跳,真是吃了豹子胆!

这天,学校全体教职人员刚开完叛国投敌分子徐哲的批斗大会,张校长便立在会场前,他脸色阴沉,语调低缓地说:“大家也许都知道了,我校紧接徐哲之后又出现个反革命分子,写信给党中央,满纸荒唐言,反革命气焰甚是嚣张!此人是谁呢?就是长期吃饱饭不工作的吴智!”

人们闪动着惊讶的目光,原来就是整天不声不响蒙头睡大觉的吴智呀!

张校长开始宣读吴智的信。会场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这样的信,人们闻所未闻。张校长每念一句,人们的心脏就紧缩一下,等信念完,人们都快窒息了。信的大意是:国家连年饥荒,百姓食不果腹,衣不御寒,或病或亡者甚多,其怨声载道也。为求天下安定,赈济饥民刻不容缓,切切不可掉以轻心。粮从何而来?恕我斗胆,可向美国借粮,云云。

张校长读完信提高嗓音说:“吴智的反革命气焰何等嚣张,我们坚决同他斗争到底!”

接着是赵书记讲话。他说:“吴智把我们社会描绘得多可怕,‘或病或亡者甚多’,百姓‘怨声载道’,等等。这就充分暴露了他反革命的狼子野心!我们国家遭受自然灾害,物质供应暂时遇到困难,大家都在咬牙度过难关。”他的话声突然高起来:“可是吴智却熬不过去啦,他要我们去向美帝国主义借粮,无产阶级立场哪去了!作为一个中国人的骨气哪去了!是可忍,熟不可忍……”

此后,吴智便成了人们的热门话题。

有的说:“这家伙真的吃了豹子胆,敢写这样的信。”

又有的说:“向美国借粮,也未免太出格了。”

也有的提出疑问:“能以反革命分子论处吗?他是写信,没有到处散布哇。”

……

有不少好奇者,时不时地去吴智宿舍门口窥视他的动静。怎知他泰然自若,不是默默地坐着,就是静静地躺下,完全老样子,就跟没事似的。

一天上午,全校教职员工在学校食堂参加了叛国投敌分子徐哲的公审大会。在学校召开公审大会还是头一次,人们心情异常紧张,会场气氛格外严肃。司法人员宣布公审大会开始后,便是一声喝令:“带叛国投敌分子徐哲上场!”只见两名警察将徐哲押至会场。会场上群情激愤,口号声雷动。

“打倒叛国投敌分子徐哲!”

“反革命分子徐哲老老实实接受人民的审判!”

……

接着,由学校三名教师在大会上对其反革命罪行进行揭发批判。

揭发批判完毕,司法人员便进行宣判:判徐哲有期徒刑三年。

宣判毕,两名警察即刻将徐哲铐上,押出会场。

全校大会一个紧接一个,昨天刚开完徐哲的公审大会,今天又开吴智的批判大会。

大会正式开始前,张校长先向大家宣读了吴智写给中央领导人的信。同学们先前只听说吴智给中央去了信,但不曾想到竟然是如此内容,一个个全被惊呆了。

接着,两个彪汉将吴智带进会场。人们的目光一齐射向他,有的伸长脖子,也有的从座位上立起身来。两个彪汉令他低头站好。但他死活不肯站,要求端把椅子来让他坐下。此刻口号声突然响起:

“打倒反革命分子吴智!”

“只许吴智规规矩矩,不许他乱说乱动!”

……

但吴智仍然不肯站着。两个彪汉只好在两旁架住他。

批判开始。一位职员上前批判说:“吴智把我们社会描绘得一团漆黑,说什么‘百姓食不果腹,衣不御寒’,用心何其毒也!大家知道,我们国家连年遭受自然灾害,苏修又卡我们脖子,经济上暂时遇到困难,谁都咬牙挺过难关,可吴智畏缩了,便胡说八道起来。再有,说什么百姓因吃不饱肚子‘或病或亡者甚多’。听听,有多歹毒!我们不禁要问:谁是活活饿死的,你能举出人来吗……”

随后又有几个上前批判的,其观点大同小异。

约莫一个小时,批判会结束。

谁都觉得,吴智的批判会开得松散,不严肃,群众的情绪没激发起来。这是为什么?且听听大会后人们的心声。

“硬把国家经济困难说成是自然灾害造成,偌大个国家,哪年少了自然灾害?”

“谁说没有饿死的,糠菜半年粮,不少人病倒了,后来就死了,这不是饿死的是什么?”

也有人说:“人家写的是给中央领导人的信,不是反革命传单。”

也许由于这种种原因,吴智的批判会没再开了。

不久,据说把吴智遣送回原籍了。

此时,人心已经够浮动的了,又突然传来小道消息,说学校要撤销,全体人员统统回厂去。学校可叫鼎沸了。教职人员无心工作,学生无心上课,谁都在考虑自己的去向。教职人员普遍认为,这样的学校还有什么呆头,不如撤销好,但又牵挂起回厂后的工作安排。同学们大都满心欢喜,巴不得早一天走向工作岗位。也有部分人留恋学习生活,很想一直念到毕业。

要说为自己今后去向考虑得最多的,莫过于张宇校长了。张校长满怀愧疚,实在不愿在厂里呆了,很想借学校撤销的机会换个新的单位。他始终闹不明白,这几年力气没少费,就是样样不顺心,一事无成。就说业校吧,由创办职工业余大学到建立分校,然后又由分校回到原来的业校,整整绕了一大圈,多少辛苦算是白费。当厂子举办附设工业学校时,厂领导要他兼任校长,兼任就兼任吧,担子加重点不算啥,然而仅仅两年时间,学校却由于连连出乱子而被撤销。他实在没脸面在厂子继续呆下去了。他要利用他的关系网――老上司、老同事、老朋友――为他联系个理想的去处。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真的联系上了一个好去处――一家医院当院长。他满心喜悦去向厂党委王书记提出调动工作。他万万没想到,王书记不但没答应他,还批评他知难而退,不安心本职工作。从此,他只好硬着头皮呆下去,再也不提调动的事了。

这天下午下班后,张帆约覃月田出去随便走走。他们穿过烦嚣的街道,走进一个街心公园,寻了个安静地方坐下来。老朋友聚在一起,无所不聊。他们先是聊目下的社会状况,然后又聊起学校的情况来。张帆说:“听说学校要撤销,也闹不清是真是假?”

“很可能是真的。”覃月田说,“学校已经成了厂领导身上的一块烂肉,慢慢医治吧,又很难医治好,不医治吧, 又眼看越来越严重,倒不如一刀拉掉省事。”

张帆点点头,说:“也真邪门儿,学校乱子不仅一个接一个,而且还一个比一个严重。”停了停,他突然想起什么,又说:“听说了吗?张校长也许心中有愧,不打算在厂里呆了,要求调工作呢?

    覃月田说:“张校长本是个好大喜功之人,学校尽出乱子,上边又批评,自然觉得脸上无光。当然,学校出这许多乱子,他有责任,不过从客观看,他不是主要的……”

张帆急着问:“你的意思是――”

“俗话说‘国泰民安’,国不‘泰’,民又何‘安’呢?"

张帆笑笑说:“对,英雄所见略同!”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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