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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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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生命
假如不是怀揣了那么多藏北的雪,假如没有那些冰雪下长眠不起的英魂,假如没有父亲那殷殷的目光,做了22年医生的毕淑敏,今天说不定仍一袭白大褂,脚步从容、满脸微笑地做着她的内科医生。
1987年,一个平平淡淡的晚上,在四周雪白、散发着药气、时有病人进出的屋子里,她拿起了笔,写出了那部惊动世人的处女作《昆仑殇》。那一年她35岁,已是标准的“文学中年”了。
电话打到她家里,一个非常柔和的女声:“我是毕淑敏——”。及至见面,一脸真诚和善,话题也就自然展开。
“看您的作品总觉得比较大气,一扫小女子的铅华与造作,这与您的经历很有些关系吧?”我开门见山。
“医生对我的规定性非常大。医生需要非常冷静,哪怕病人绝望时,也不能情绪用事。医生和作家都需要具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我不能容忍一个作家没有责任感。创作有时需要进入一种与现实相疏离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是不可能做好医生的。所以我放弃了医生,正是因为对医生的尊重。当然医生的想象力受到限制,那些极为荒诞、夸张的情节,我可能做不到。”说到这儿,她一脸郑重。我恍然明白其实在她心里医生是第一位的,而作家给予她的所有荣誉都不及一个医生的天职。
“前段时间您和梁晓声一起获得了“新华文摘‘双星’文学奖”,您怎样看待获奖这件事?”这样的问话我自己都觉得很愚蠢。
“写作是暗中操作的事情,获奖可以使人注意。这次获奖是读者评出的,我很看重,也很受鼓舞。但鼓励和批评都是非常外在的东西,思想达到的高度、文字驾驭能力和对生命本质的看法,决定了作家写出什么样的作品,而不会受获奖、批评的影响。”她能把一个寻常问题回答得如此有趣味,我释然了。
接下来,完全是聊天了,我相信她所有的回答都是我想要的:“听说您不怎么看电视?”
“是的。电视语言非常大众化、生活化,如果一个晚上连续3个小时受太随意的语言的浸泡,难免自己不受影响。而读书就比较主动了。”
“您平时都看些什么书?喜欢什么名著?”我当时正做着有关读书的栏目。
“与一般人相比,我看的书可能比较多,比如经济领域的、文学名著、妇女研究方面的、有关网络的、各国风土人情的等等。手头上正看的有美国一位女权主义者写的《生命之泉喷涌》,《股市风暴》,还有哈佛大学一位心理学博士写的《飞天的感觉》。这些书我看得都非常开心。名著方面,我比较喜欢海明威的坚定、有力、简洁的语言风格,张爱玲对语言的感觉和对人的个性的入木三分的刻画,还有鲁迅先生的思想批判的力度,尖刻、深刻,可以说前无古人。”
“从您的作品中看得出您有一个非常和谐的家庭,您怎么看待家庭?”
“女人做事情要有一个稳固的后方。因为女人比较敏感,更容易受伤害。所以女人要多下些功夫把家经营得好一点,达到同舟共济。”
“您觉得自己算不算是个成功女人?”
“不知多大算成功。家中丈夫支持,儿子懂事,写作上也很热爱、开心的干,按说也该知足了。但写作上很难有成就感,无论以前的作品如何,新的一篇都必须从零开始,如果不用心或准备不周,仍然会写出失败之作。”
“您现在正在写什么?”
“我现在正在写一部经济领域的长篇,预计本世纪末写完。《红处方》是我的第一个长篇,天津电视台已拍完了电视剧,估计1998年底可能播出。另外,《水浒传》的导演张绍林已拿到了《红处方》的电影拍摄权。”
“《红处方》是我国第一部描写吸毒的作品,是什么原因促使您涉足这个领域?”
“对生命的悲悯之情。很久以来我总在想人是所有生命中最聪明的,但吸毒却是在自掘坟墓,这里面是否蕴含着某种哲学?追求快感不是罪恶,但只有通过艰苦劳动获得的幸福,才是道义上的。而通过化学追求的是伪幸福,实际上是把自己引向地狱。”
“您在散文随笔中,似乎多写一些生活中的小事情?”
“一个人的心灵感受,对整个社会来说,可能不算大,但对一个心灵来讲,就是另一个尺度了。也可能在西藏的最初几年,心灵经受过大的恐惧、震撼而产生过绝望之感,使我更加关注心灵的健康。人在城市只知道什么叫世界,而在西藏,当你真正面对茫茫雪原,才会知道什么叫生命。在亘古的大自然面前,人的生命何其短暂而渺小,与生命本身相比,人生许多不可逾越的痛苦就变得根本不算什么了。我们应该珍惜生命、为生命的发展做点正面的贡献。”
“这种生命观和宇宙观是不是从根本上决定着您的创作和行医?”
“可能是吧。”
1991年,当毕淑敏脱下白大褂离开医院时,心里不免有一种“流离失所的凄凉之感”,至今,她的名片上还印着“主治医生”的头衔。“因为有话说,才拿起笔来,假如有一天,我的话说完了,就回去当医生,治病救人。”
不论是当医生还是作家,转换的只是角色,那种对生命的深深悲悯已在她的心里燃起一盏长明的灯,温暖着每一个走近她的人。